疑問出現在安至的腦海裏,找不到答案的晃蕩了一會,很快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他覺得……


    自己身邊的東西可能有定位器。


    想到這個可能,安至意外的沒什麽詫異的感覺,隻是心裏暗暗吃驚了一下,想到對方是沈立原,做出這樣的事情好像……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還挺正常的?


    跟著沈立原往裏麵走,燈光落在長而寬闊的走廊,走到抬眼往前看,看見王沉正站在一個房間的門邊,兩手在身前交握,靜靜等待的樣子。


    看見他倆走上前,他壓低了一點聲音:“吳總和寧慧之在裏麵。”


    沈立原頜首,微點了點頭,並未作出什麽回應或者表露態度,隻代表他聽見了。


    安至看沈立原的表情,當然不會認為這件事就是這樣簡單,他沒反應不代表這件事沒門道。


    寧慧之是對家,舅舅作為一個完全可以袖手旁觀的人,現在也出現在了房間裏麵,就代表他也想插一腳進來。


    有很大的幾率是為了幫沈立原才出現在這裏,但也有可能不是。


    畢竟以現在的狀況,沈立原因為他而對吳家的指令做出了違抗,如果舅舅想要放棄沈立原,也不是不可能。


    局麵並不明朗,王沉敲了敲門,將門推開,安至跟在沈立原身旁往裏走,裏麵的局勢就嶄露了出來。--


    局麵三分,各坐一邊,鄭非齊坐在主位,皮革質地的沙發讓房間的色調暗沉了下來許多,兩邊分別是舅舅和寧慧之,氣氛嚴肅。


    鄭非齊抬起眼,看見沈立原走進來,露出一個客套的微笑,除了嘴角動了一下,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不愧是號稱商業機器的鄭非齊。


    看清的鄭非齊的模樣,安至的目光挪向另一邊,舅舅的位置背對著門的位置,能看見的依然隻有一個背影。


    沈立原和鄭非齊有了目光的接觸,隻是一瞬,表明知道了對方的存在,初次之外沒有任何情緒或者表情的外露。


    走向那個空出來的座位上,安至跟著沈立原的腳步,在他身旁落座,才一坐下就感覺到有一束極其強烈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


    抬眼看過去,正好對上了舅舅的眼神。


    舅舅全名吳黎曜,早年名號和沈立原一樣的響,在沈立原出現在商界之後,短短幾年後浪拍前浪,把他拍在了話題的沙灘上,從此失去話題王的身份。


    安至看見舅舅的容貌的時候楞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他的眉眼間,或許是兄妹之間的相仿,然後又遺傳給了沈立原。


    這樣冷冽得自成一派的眉目並不常見,因為年紀賦予的一絲穩重和沉澱,整體不比沈立原鋒利,沈立原的眉眼沉下來的時候,有著像是能將無形的東西割開一樣的壓迫感。


    他們之間是有三分相似的,這個事情讓安至對舅


    舅心裏不禁生出一絲天然的親近感。


    不過現在舅舅有多討厭他安至心裏還是有數的,露出一點不露情緒的笑,淡聲叫道:“舅舅。”隨即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吳黎曜沒應聲,倒想看看這個少年能有多能撐,結果對方根本沒打算等他的回應,打完招呼就收回了目光,看向安至的目光反倒有了一絲欣賞。


    看來不是個懦弱可欺的人。


    安至安靜坐在沈立原身邊,聽著他們的洽談,並不談及生意,因為是慈善晚會,大多說的都是有關慈善的東西,但裏麵的弦外之音安至還是能品得出來的。


    寧慧之的那份殷勤,對待慈善無可挑剔的溫和善良,得體的表現,渾身上下都寫著勢不相讓幾個字。


    舅舅則坐山觀虎鬥,手搭在膝蓋上直視前方,並不表態,一副冷眼看你們這群後輩鬧騰的態度。


    至於沈立原,依然保持一貫作風,鄭非齊不喜歡他但鄭非齊依然非常尊重他。


    這是實力帶來的必然結果,以及另一個原因。


    鄭非齊看向沈立原,原本極其官方的態度有一絲軟化,語氣也誠懇了一些:“沈總的畫我們已經送去拍賣行估值,作為這場慈善晚會估值最高的捐贈品,拍賣後會將這筆資金投入基金會中。”


    估值最高的捐贈品???


    他就隨手一拿,怎麽就成估價最高了?


    看向沈立原,他神色淡然,對這件事沒有絲毫意外的感覺。


    門外有人敲門,走進來附耳在鄭非齊身旁低聲說了兩句話,鄭非齊抬眼目光看向安至,收回目光對著進來的人點了點頭。


    那個人走了出去,鄭非齊繼續說慈善上的事情,安至並不太了解他們之間各種細節,對其中的暗流,沒完全聽懂。


    等到這場短暫的會談結束,安至就莫名其妙的成了焦點的中心。


    寧慧之在看著他,舅舅也在不著痕跡看著他,心裏都在琢磨,剛才鄭非齊看向安至的那一眼是什麽意思。


    恰好還是在那麽巧合的時間點,是助理進來對鄭非齊說了什麽之後,鄭非齊下意識的就看向了安至,雖然目光很快就收回去了,但是那一個眼神裏麵可以琢磨的東西太多了。


    他們沒想明白,安至也沒想明白,鄭非齊沒事看自己幹什麽?


    等到散了場,在舅舅和寧慧之的目光下跟著沈立原離開,坐上車,安至終於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看向沈立原:“那個……這樁合作現在是什麽走向啊?”


    合


    作還沒敲定,所以隻能問走向。


    沈立原靠在車座上,手交握在身前,淡淡的說:“鄭非齊是很現實的人,即使他不喜歡我的為人,但合作看的是實力,而且,那幅畫,足以讓他知道我的誠意。”


    安至默默看著他,疑問都寫在了眼睛裏。


    --


    隻一個眼神,沈立原就知道安至寫在眼睛裏的情緒是什麽:“那幅畫是封納塔的作品。”


    這三個


    字一下點醒了安至。


    封納塔!!!


    他想起來了!就是那個雖然他不喜歡,他也不懂欣賞,但是偶爾還是會在朋友的吐槽聲裏聽見這個名字。


    他的作品賊貴,非常的貴,其理念號稱為:“洞孔”就是我的新發現,我創造了無限的一維。這樣的發現足以讓我瞑目了。


    雖然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為什麽紙上劃一刀就成了無限的一維,但那就是藝術,很值錢的藝術。


    沈立原側眸看向他,眸子格外的清冷:“而且今天你帶出去的那個少年,是鄭非齊的弟弟。”


    “什麽?”安至震驚了:“鄭非齊有弟弟?”


    難怪鄭非齊那麽突兀的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在看罪魁禍首的眼神吧。


    沈立原看出他的想法,開解了一句:“沒有在第一時間找到你們,就代表他們隻知道是你把人送回來的,不知道是你帶出去的。”


    說完沈立原淡然坐著,靜靜看著前方。


    嗯,看著很平靜,但這平靜下麵的驚濤駭浪安至已經感覺到了,於是湊上去小聲的說:“沈立原,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也請你吃冰淇淋。”


    說著就伸出手,躍躍欲試的去扒拉沈立原的手,試圖通過這個動作扒拉開沈立原緊閉的心扉。


    他的手寬闊而熱,安至溫熱的手一搭上去,就不自覺的握緊了他的手,然後被沈立原不聲不響的猛的反握住了。


    安至一驚,指尖顫了一下,隨即老老實實的讓他握著。


    還挺霸道。


    沈立原垂眼看著安至握著自己的手,眼底的晦暗湧起,側眸看著安至,是第一次有些眼神不善:“我不想再看見別的男人牽著你的手。”


    光看見那個畫麵,即使他知道對方什麽都不是,那個畫麵也什麽都不代表,但炙熱的妒火灼心,接近本能的暴怒從心底無盡的湧出。


    他已經盡力不讓自己的過度反應表露出現,以免驚嚇到安至。


    安至點了點頭,餘光看了看前方,司機正在看著前方,專注的開車,安至湊了過去。


    湊近一點點,又湊近一點點,沈立原已經近在咫尺了。


    安至心下搔動,反正要哄,想要借機對沈立原說點平常不會說的話,湊到他耳畔,下巴抵住了肩膀,目光軟軟的看著他。


    “沈立原,你其實,獨占欲真的很強啊。”


    那種過分的霸道,隱藏得很好但總是讓人後背發毛的意圖感,好像是想要把他鎖在家裏才能心滿


    意足一樣。


    濕熱的氣息落在沈立原的耳廓上,這一句像是征討,像是抱怨,又像是知道一切的默認,一下拆穿了沈立原一直隱忍不發的那份意欲。


    他轉頭看著安至,單純,但也通透的少年,帶著淡笑的眸子看著他,因為靠得太近,耳廓卻本能的紅了。


    沈立原在他的純情之下,隱約又看見了另一種心知肚明般的存在,目光恍然了一瞬,眸中的晦暗加深,任由少年趴在自己的肩頭,眼神落向前方,有著


    隱忍不發的一份克製,聲音也冷而微啞。


    “如果我將你視為我的所有品,攫取一切原屬的於你的權利,你不在屬於你的時候,你就不是你了。”


    這番話有些拗口,但並不難理解意義,安至看著沈立原沉靜的說出這一段話,目光一愣,有些驚訝,隨即是震驚。


    沈立原很冷靜,不會失控,始終都知道尊重他。


    但安至一直以為,這是他的教養,是他為人處世的標準,是他的傲然之處,不會被生活中的小事動亂思維,也不會因為感情就放任自己變成一個混亂失控的人。


    沈立原的這番話,卻和安至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尊重他,愛護他,保護他,隻是想讓他能快樂的做自己。


    在此之外,想要侵略,想要剝奪,想要占有,那些恐怖的衝動,強烈到甚至想要傷害他的情感,一直都存在著。


    安至的感覺是對的,所以無論沈立原表現得多穩重,某幾個時刻,隻要沈立原在身旁,都會本能的後背緊繃,就像無時無刻會受到攻擊一樣。


    “那你如果表現出來,就會變成壞人,但你不表現出來,就是偽君子。”安至又靠近了一些,唇瓣已經無限的靠近耳廓,沈立原不是個中規中矩的好人,耳朵也不算圓潤,耳輪骨十分明顯的凸了出來,骨比肉露,耳輪上一顆小小的痣,正好看得清清楚楚。


    人是自持禁穀欠的,可這穀欠禁著禁著大概都憋到其他地方去了,連耳朵都長得這麽性感。


    “我比較喜歡壞人一點。”安至用極其自然,好像在說一件極其單純的事情一樣,說出了這句話。


    但這一句話的效果,就像砸在冰麵的小石子,不起漣漪,小小一塊,卻轟隆一聲,冰層凶猛塌陷。


    交握在身前的手一頓,隨即緩緩握緊,沈立原側眸看著他,眼底是安至隻看過一次的炙熱和危險。


    唯一一次,他睡夢中過世,沈立原用指背輕輕摩挲他的臉頰,那樣不露聲色,安靜但滿是迷戀和瘋狂的目光。


    “你。”他微微一頓,看著軟軟趴在自己肩頭的安至,他殷紅的唇瓣微張,剛說完的話尾音似乎還殘存在他唇齒間,眼眸是依然是黑白分明的純真,不染顏色也沒有絲毫瑕疵,讓他一度不忍去觸碰。


    微張嘴,話醞釀在喉間,喉結下沉了一下,克製的語氣中有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是在撩撥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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