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桉陵將清水灑在光滑的瓷磚上,拿拖把清理著衛生間的地麵,就在他認真清理的時候,衛生間裏又走進了幾個醫生,本來正說說笑笑,卻在看到桉陵後立刻沒了聲音。


    由於這個衛生間是醫院方麵專門為醫生建的專用廁所,所以不算大,隻有三四個隔間,桉陵一米九的大個子在這個不算寬敞的衛生間裏異常顯眼。


    “嘖,也不知道院長是怎麽想的,什麽人都往裏招,連學曆都不看的,咱們院什麽時候要求那麽低了?”一個戴著眼鏡,滿臉痘的醫生指桑罵槐地衝夥伴擠眉弄眼。


    另兩個醫生也嘲諷地笑了起來。


    “可能院長想做慈善吧,一個初中學曆的人,除了幹這個也沒什麽能幹的了……”說著,瞥了桉陵一眼。


    自從這三個醫生進來,桉陵就停住了動作,怯怯地站在一邊,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那個,我,我在外麵掛了正在清潔的牌子了……”


    一般掛出那個牌子,就意味著衛生間正在被清潔,不允許人隨便進入了,這幾個醫生進來,顯然耽誤了桉陵的工作。


    “喲!什麽意思?嫌我們礙您的事情了?”眼鏡男一聽桉陵還敢表達不滿,立刻瞪起了眼睛,走到桉陵近前,伸手就是一巴掌。


    礙於眼鏡男僅有一米六的身高,這一巴掌隻拍到了桉陵的小臂區域。


    桉陵皮糙肉厚的,哪怕被拍到了昨天的燙傷處也不覺得疼,隻是沉默了下來,讓開了位置,不想惹事。


    他已經習慣了其他人的嘲諷,這種時候隻有沉默才是最好的應對方式,等他們嘲諷膩了,就會走了,他也就能繼續工作了。


    其他兩個醫生急著上廁所,已經進了隔間,隻有眼鏡男還站在外麵,趾高氣揚地教訓著桉陵,時不時還上手打,上腳踹。


    桉陵都忍了下來,一聲不吭的,被黑色胎記蓋住了半張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眼鏡男教訓了好半天,等其他兩個醫生上完廁所出來了還興致頗高。


    他一向因為自己的身高而自卑,對於高個子的同性從來都嫉恨不已,但一般那樣個頭的人性格也強悍,沒幾個人他能惹得起的。


    自從醫院裏來了桉陵,他可算是能一出心頭的惡氣,將這二十多年來的不如意全都發、泄在了這個陌生的可憐人身上,動輒打罵侮辱。


    “老齊,我們先走了啊,那邊還有病人呢!”


    另兩個醫生跟眼鏡男其實也算不上熟悉,遠沒有他那麽變態,頂多嘴上嘲諷幾句,見眼鏡男打上癮了,也很看不上眼。


    “哦,你們先走吧,我還得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懂得尊重人的混賬!”說完,眼鏡男見同事都走了,更是不再掩飾自己的惡意,狠狠地踢了桉陵幾腳。


    桉陵雖然不怕疼,但終究還是個□□凡胎,胳膊和小腿被踢的生疼,卻還是不敢反抗。


    “對不起,對不起……”他垂著腦袋,任打任罵,隻是重複著道歉的話,看上去是十足的窩囊。


    過了一會兒,眼鏡男也打累了,狠狠啐了一口,這才進了隔間。


    桉陵見他進去了,才撿起剛才被打翻的拖把,繼續拖起地來。


    眼鏡男很快上完了廁所,出來後又鄙夷地刺了桉陵幾句才離開。


    桉陵依然沉默,盡職盡責地拖著地,將每一處角落都清理得幹幹淨淨。


    半晌,衛生間裏都打掃幹淨了,桉陵才收拾好灑掃用具,走出了衛生間。


    其實這些原本都是清潔工的活,但最近醫院裏收入不好,院長削減開支,裁了好幾個清潔工,然後把工作都丟給了桉陵這個夜班保安。


    當然,作為補償,給桉陵的工資也漲了一百塊。


    為了保住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桉陵沒有絲毫異議的接下了這些雜活。


    反正他有的是力氣,多加些活也累不著,隻要還能留在這座醫院裏,還能每天見到堯醫生,他就心滿意足了。


    走出衛生間,桉陵靠著走廊的邊走,盡量不去妨礙任何人,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但他那個個頭放在哪裏都是最吸人眼球的一個,每個從他身邊走過的病人和醫護人員都會不由自主地盯著他看,然後露出嫌棄的目光。


    他臉上的胎記和腳上的殘疾永遠都是他人視線的焦點。


    桉陵早已習慣了他人異樣的目光,他低著頭,看著腳下的地麵,目不斜視地往清潔工具間走去。


    他的左手袖口下還纏著白色的繃帶,由於自愈力非常強,所以這昨天才燙傷的傷口已經不再痛了,但桉陵始終不敢,也不舍得拆開繃帶。


    看著手上的繃帶,桉陵露出了柔和的眼神,如同在看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這是堯醫生親自綁上的。


    每次一想到這個,桉陵都會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仿佛這個繃帶將他和堯醫生連在了一起似的,桉陵甚至希望自己的傷口永遠都不要好轉,這樣他就能夠有借口去接近他深愛著的堯醫生了。


    遠比天上的雲朵還要遠的堯醫生,他也隻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可恥的接近了。


    他果然是個再卑劣不過的小人……可是,好開心,為什麽會這麽開心呢。


    桉陵把清潔工具都放到工具間,然後忙裏偷閑地坐在工具間的板凳上休息,看著手上的繃帶傻笑,明明是非常憨厚的笑容,卻在這陰暗潮濕的工具間裏顯出了幾分病態。


    他,真的好愛堯醫生啊……為了堯醫生,他願意做任何事情……


    *


    啪嗒——


    堯燁正在往太平間走,腳下的真皮皮鞋踩在光滑潮濕的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回響。


    太平間位於仁愛醫院的地下一層,常年不見陽光因此總是格外潮濕,連空氣裏都帶著莫名的腥氣,也不知是屍體腐爛的味道還是其他什麽東西的。


    堯燁有些不適應地抽了抽鼻子,想打噴嚏,卻打不出來,憋得他難受。


    真沒想到,這個裝修豪華的私人醫院居然還有這麽破舊的太平間。


    堯燁是坐電梯下來的,從電梯裏出來後就是一條通往太平間的走廊,整條走廊隻有一盞昏黃的白熾燈掛在天花板上,陰冷潮濕,牆壁上滿是不知何處來的水漬。


    看得出瓷磚有人仔細打掃過了,但即使如此,這條走廊還是給人一種肮髒的感覺。


    堯燁作了好一番心理建設後才克服了今早女鬼帶來的心理陰影,踏入這條走廊,不夠步子邁得很小,生怕哪裏冷不丁冒出一個怪物又纏上自己。


    已經有一個女鬼盯上自己了,再來幾個他也不用活了,直接自殺了事吧。


    “桉師傅?在嗎?桉師傅?”堯燁壯著膽子喊了一嗓子,沒人回應,隻有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太平間裏回蕩。


    臥槽這也太嚇人了。


    堯燁被自己的回音嚇得夠嗆,打起了退堂鼓,不然下次再來吧,今天桉師傅可能不在這裏,要不怎麽也不回個音呢。


    這樣想著,堯燁停住了步子,準備往回走了,壓根不想進太平間裏看看,今年他黴運纏身,還是別去太平間湊熱鬧了吧。


    滋啦——


    天花板上的白熾燈閃爍了幾下,發出電流特有的聲音。


    堯燁剛要轉身就發現餘光裏出現了一個人影,在明暗不定的燈光下佇立。


    堯燁沒敢動彈,身子扭到一半就停在了那裏,小心翼翼地轉動眼珠想要看得仔細一些。


    隻見走廊盡頭的黑影一動不動,四肢都如同正常人類一樣,但卻莫名給人一種違和感。


    是活人嗎?


    堯燁心裏打鼓,敏銳的第六感讓他不敢出聲,更不敢跑路,而那個黑影也莫名其妙地一動不動,雙方一時僵持了下來。


    堯燁此時慌得一批,頭一次覺得自己膽子比老鼠還小,連呼吸都放淺了許多。


    不得不說,很多從來不相信鬼怪之說的人一旦被打破觀念,往往比那些原本就迷信的人還要害怕這種東西,其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被嚇破了膽。


    看著那個突然冒出的黑影,堯燁臉色白得跟死人一樣,汗如雨下,後悔莫及。


    早知道太平間很邪門,為什麽自己還要獨自下來呢,簡直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啊。


    滋啦——滋啦——


    頭頂的白熾燈閃得更快了,堯燁眼睛都快抽筋了,但卻不敢稍稍移開視線,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之前雖然不信鬼神,但恐怖片可沒少看,這種時候隨便眨眼,那可是很容易出事情的。


    不知過了多久,堯燁沒忍住眨了眨眼睛,下一秒異變突起,那個站在原地不動的黑影猛然前移,雙腳快速交替前進,上身卻紋絲不動,動作怪異可怖,簡直把恐怖穀效應體現到了極致。


    堯燁嚇得趕緊往回跑,頭都不敢回。


    身後的腳步聲如影隨形,越來越近。


    堯燁滿臉絕望,覺得自己這條命怕是要搭在這兒了。


    演恐怖片嗎這是!有這麽玩的!怎麽上哪他都能撞鬼!


    啪嗒啪嗒——


    腳步聲近在咫尺,堯燁看著即將打開的電梯門,死命按著電梯開關,隻聽“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身後的聲響戛然而止,堯燁不敢去想身後的情況,往前一衝,虛脫一般倒向了電梯裏,嚇得眼前發黑,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他本以為自己會直接摔在地上,都準備好迎接劇痛了,卻發現自己被人抱住,撞進了人家懷裏。


    嗯?這是誰?


    堯燁看著眼前熟悉的藍色製服發愣,抬頭一看,一張有著黑色胎記的臉龐進入視線,臉龐的主人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臉頰發紅,似乎也很驚訝的樣子。


    是桉陵。


    堯燁看著桉陵,好懸沒抱住他親一口,來得太及時了哥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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