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趁著無人注意,飛快的在路以卿唇上親了一下,笑盈盈問她:“這樣表示?”


    大庭廣眾,路以卿覺得她是在調戲自己,可還是沒出息的一下子紅了臉頰。有些小歡喜,有些小雀躍,可一抬眸瞧見沈望舒眼中笑意深深,又有些小不服。


    抿抿唇,趁著沈望舒還在笑,路以卿也不管有人看見沒,壯著膽子傾身一口親了回去。如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可觸碰間的溫軟觸感依舊讓人心動不已。路以卿偷偷壓了壓鼓噪的心跳,這才挑挑眉毛得意說道:“剛才那還不夠,剩下的我自己收了。”


    沈望舒被突襲有些詫異,不過顯然也沒有惱怒的意思,隻是含著笑輕輕捏了捏路以卿的臉頰。可惜還沒來得及說話,之前去尋賬本的掌櫃就回來了,目光還有些閃爍。


    路以卿和沈望舒一看就知道,兩人之前的小動作隻怕是被對方看見了。


    沈望舒眸中閃過一絲羞惱,麵上倒是還端得住,施施然依舊一副從容模樣。路以卿就沒這般定力了,幾乎一瞬間就漲得臉頰通紅,一雙耳朵更是紅得好似要滴血。


    這般心虛,簡直了,也不知她剛才哪兒來的狗膽?


    沈望舒心下無奈,卻也不想讓路以卿陷入尷尬,更不想將人嚇得縮回去。於是她主動上前一步將路以卿微微遮擋,而後開口問道:“掌櫃可是將賬本拿來了?”


    掌櫃也是聰明人,別說是自己主家了,就是撞見別的客人如此,他也一樣會當做沒看見守口如瓶。於是自然也沒廢話,便將手中拿著的賬本遞了過去:“少夫人,賬本在這裏。”


    沈望舒點點頭,隨手接過了賬本,然後更加順手的從路以卿腰間荷包裏取出了她的私印。尋到賬頁,提筆落款,加蓋印章,沈望舒做得一氣嗬成,壓根沒讓路以卿出麵。等到路以卿好不容易將臉上的熱度壓下,便見賬冊上已經清清楚楚記下了那根玉簪,用完印賬本也就還給了掌櫃。


    掌櫃看過後收起了賬本,又沒留下多礙人眼,很快就離開了。


    路以卿眨眨眼,想到自己之前的慫樣,目光便有些飄忽,不敢去看沈望舒:“那個,望舒,簪子也收了,這邊既然沒事了,那咱們便先走吧。”


    至於查賬什麽的,還真不是兩人此行的目的。路家有專門養著的賬房,這些鋪子的賬本也是每旬一送每月一合,年底還有大結算,輕易不會出差錯。便是賬目真出了差錯能瞞過那些老賬房的眼睛,也不是她們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問題,更不必費心於此。


    沈望舒見她想要粉飾太平,也並沒有戳破,隻笑了笑,依舊牽著她走出了首飾鋪。


    兩人隨後在這條街上逛了一圈,凡是路家的鋪子,路以卿都進去看了看。賣首飾的,賣糧食的,賣雜貨的,各種各樣的鋪子都有。路家的生意做得很雜,用路家主的話來說,便是什麽賺錢做什麽。不過出了長安就不是這樣了,長安之外,路家主要經營的卻是布匹。


    路家是整個梁國最大的布商,據說原主自小培養,識得整個梁國所有布匹的質地定價。隻要她的眼一看,手一摸,就能將布匹的來曆價值說得頭頭是道。


    可惜,隨著後來一次次失憶,這些本事撿起來又丟下,終究還是忘了。


    路以卿聽沈望舒說過後心中也有些觸動,去綢緞莊裏巡視時,特地試了試。結果麵對那些看上去大同小異的綾羅綢緞,她眼一看手一摸,隻能判定這個值錢,那個更貴。


    至於將這些布料的來曆價值說得頭頭是道……別開玩笑了,她第一次見哪裏知道?!


    唯一能判斷的貴賤,估計還是原主殘留的本能。不過好歹也還留了點本能給她,讓她不至於在外麵丟人,就是敷衍掌櫃夥計的時候,稍稍有些心虛罷了。


    等到從綢緞莊出來,路以卿的情緒便稍稍有些低沉,與沈望舒並肩走出一段路後,她忽然轉身問道:“望舒,我把曾經的本事都忘了,你會不會覺得現在的我很沒用啊?”


    沈望舒聞言倒很平靜,雲淡風輕的答:“忘了再學就是,何來的沒用?”


    路以卿一聽,原本不自覺皺起的眉頭便稍稍鬆了些——雖然她對古代這些綾羅綢緞一無所知,但原主好歹還留了些本能給她,她憑著這本能去學,總比真的從頭來過要容易得多。大不了今天回去就讓於錢準備起來,從小學到大的她,重頭再學一門本事也不虛的。


    這邊路以卿剛給自己定下學習計劃,就聽那邊沈望舒又淡定的補了一句:“再說阿卿就算忘了這些,也從來不缺奇思妙想。曬鹽蒸酒,哪樣不是賺錢的門道,何必太在意這些。”


    路以卿聽沈望舒說蒸酒,整個人頓時多了三分自信,連喪氣的腰板都重新挺直了。


    她望著她,眸中碎光點點,噙著笑:“嗯,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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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望舒和路以卿是臨時決定出門的,這一趟出來逛了小半日。直到日暮西沉,這條街上所有的路家商鋪都被“視察”過一遍後,兩人才終於踏著晚霞回到了路家。


    跟在身後的幾個護衛並沒有派上用場,路以卿這一趟出門很太平,沒有人再急著想要她的小命。


    事實上襄王不是不想要路以卿的小命,他隻是愛惜羽毛,不想讓自己的吃相太難看罷了——從路家商行被人為難起,就是襄王下令所為,路以卿的出麵也是他早有預料的。他有心試探路家主的生死,如果人已經死了,那他也不好在這當口明目張膽的再把路以卿也弄死。


    路家的錢財他不肯放過,隻是拿來的姿態總是要好看些的。


    所以襄王可以等。哪怕這一天路家商行對麵就有襄王府的人看著,甚至襄王府的人還在街上與路以卿兩人擦肩而過,都沒人對她們出手。


    直到傍晚時,路以卿和沈望舒安安穩穩回到路家,襄王府的探子也回去與襄王做了稟報。


    襄王坐在自己的書房裏,一雙眉眼冷肅:“今日人可出來了?”


    探子低眉垂眼,不敢直視主人,聞言先是捧了一句:“王爺料事如神,那路家郎君和少夫人,今日果然去了商行查看。”說完也不等襄王問,便繼續道:“兩人午時末到的商行,在裏麵待了不足兩刻鍾,然後又出來將興源街上所有的路家商鋪都巡查了一遍,酉時正才離開回去的。”


    襄王聽完眼也未抬,手指摩挲著腰間玉佩,又問:“你觀那兩人,可察覺什麽?路家那老兒將家守得緊,如今可曾咽氣了?”


    這事也沒地方打聽去,路家主那院子連襄王的人手都插不進去,外麵就更沒消息流通了。探子其實也就是從路以卿兩人神色上做出些猜測,他小心翼翼道:“回王爺,我觀路家郎君麵上並無悲色,恐怕,恐怕路家主如今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


    襄王一聽這話,臉色果然陰沉下來,尤其目光掃過來時,那眸中的陰鷙更是嚇得探子退都有些軟了。於是他趕忙找補了一句:“不過屬下之前借故從那兩人身邊走過,卻聞到路郎君身上酒味頗濃,恐怕路家主情況也不太好,所以路郎君才會借酒澆愁。”


    借酒澆愁嗎?襄王想了想,倒真不記得路以卿有酗酒這個毛病,倒是聽說路家主挺好酒的。


    探子說的話不無道理,他又隨便問了幾句,也沒再問出什麽來——此時想來,也幸虧之前沈望舒警醒,並沒有因為路以卿的禮物而生出疏忽。否則兩人進個首飾鋪還戴著新首飾出來,隻怕是個人都知道路家主無礙了。畢竟身為人子,路家主若出事,路以卿哪還有心情給媳婦挑首飾?


    隻可惜,首飾鋪裏的事探子不知道,也沒有冒險跟進去看看。否則他不僅能看到路郎君興高采烈的給媳婦挑首飾,還能看見兩人旁若無人的**呢!


    探子不知道的事,襄王自然也不知道。雖然感覺路家主涼得太慢,不過隻要一切還按著他的心意進行,他再多等幾日也不是沒有那個耐心。


    隻是將探子打發走後,襄王的一雙濃眉也是皺得死緊,顯然心情依舊不怎麽好的樣子——雖然探子一句句說的都是路以卿,但他當然也沒有忽略與路以卿同行的沈望舒。


    在襄王看來,自己已經紆尊降貴的允諾將來要將人抬進府了,沈望舒就該感恩戴德的應下。他將藥瓶給了她,一等二等沒等到路以卿毒發的消息,三等四等派人暗殺,沈望舒竟然還給人擋了刀。甚至直到今日,她依舊陪在路以卿那個商賈身邊,不離不棄的模樣是做給誰看?!


    想到這些,襄王便覺一陣氣悶,頗有一種被人背叛的惱怒。


    許是太過自負,最後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竟是越想越氣,氣得自己咬牙切齒放狠話:“好好好,沈望舒,你不是要守著她嗎,本王看你能守到幾時?!”


    任由襄王隨意在他的府中放著莫名其妙的狠話,早已回到家中的路以卿和沈望舒卻是半點不知,也並不關心他的奇葩想法。


    兩人進了家門,路以卿就從沈望舒那裏討回了玉簪,喜滋滋又給媳婦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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