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站默認彈幕是好評彈幕,如果觀眾要發差評彈幕,則需要自己手動更改,也就是說,這個人不是手滑,而是故意發差評的。


    楚南心裏被刺了一下,有點點不舒服,有人能吃辣,有人不能吃辣,這是口味差異的問題,和他烹飪水平無關,而且他的蘸料還沒完成,這個人就不分青紅皂白,上來發一通差評。


    看到差評,部分觀眾開始幫楚南說話。


    【穗穗想睡覺覺:那個‘不隨便’同學,你有問題最好不要發差評彈幕吧,這個對南南不好哦~大家可以友好交流~】


    【路人甲:主播做的都是很新穎的美食,僅僅因為用辣椒麵就發差評彈幕,有點過分啊……】


    【考試不過不改名:這人看著就像是故意找茬的,主播的直播質量有多高,大家心裏都有數,就這樣還發差評。】


    ……


    差評彈幕飄走了,再爭論也毫無意義,楚南看鍋中的食用油已經開始冒熱氣,便關掉燃氣打算繼續解說,沒想到‘一點都不隨便’又連連發好幾條差評彈幕。


    【一點都不隨便:哦,我發差評彈幕怎麽了?吃你們家大米了?】


    【一點都不隨便:可笑,主播能公開直播,我就不能公開發差評?】


    【一點都不隨便:誰規定的?雙曜平台?】


    【一點都不隨便:我偏偏要發!你們管得著嗎?】


    ……


    一時間直播間又飄過十來條灰底的差評彈幕,到最後,‘一點都不隨便’甚至一個字一個字地發差評彈幕。


    這是在耀武揚威地向楚南和其他觀眾挑釁。


    偏偏雙曜直播為了保護觀眾的評論權利,規定主播可以刪好評,但不能刪差評,而且差評的積分權重比好評高,發一條差評就會對視頻積分產生較大影響,接下來其他觀眾再刷幾十條好評彈幕才能補救回來。


    ‘一點都不隨便’越來越囂張,仿佛今天就要和楚南杠上了。


    看到差評彈幕十分影響心情,楚南為了減少對其他觀眾的影響,便主動開口解釋,希望能化解糾紛:“美食的製作沒有固定流程,不同食物的碰撞會激起不同的火花,我加入辣椒麵隻是想增加佐料的辣味,你覺得不好吃不代表別人也覺得不好吃,請不要一棒子打死,你仔細思考一下你的言論,是不是也違背了自由發言的初衷?”


    楚南說完,其他觀眾紛紛表示讚同,還給他發撒花的彈幕,試圖幫視頻漲回積分。


    看著這些熱心的小可愛,楚南心下十分感動,雖然直播間有個別不好的言論,但是大部分的觀眾還是很貼心的。


    繼楚南主動回應後,‘一點都不隨便’沒有再發差評彈幕,此時鍋中的熱油也已經變溫,正好可以用來製作辣椒油。


    他把油慢慢淋在辣椒麵上,隻聽見劈裏啪啦幾聲,碗中冒出陣陣白霧後,直播間內傳來一股極為濃鬱的香辣味。


    楚南用筷子將辣椒油攪拌了幾圈,使它們充分接觸,然後把碗放到一旁擱置幾分鍾,這樣做出來的辣椒油才會變得色澤紅亮。


    “這次的辣椒油我做得多了一點,充當以後的調味料,接下來我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直播間突然彈出了好多條灰色的差評彈幕——


    【慕名來打卡,聽說這個主播牛逼,不讓差評。】


    【嘻嘻嘻我就差評了,有人懟我嗎?】


    【打卡!主播做的什麽狗屁玩意,也敢壓諾寶的榜單!】


    【今天就送他下榜,姐妹們走起!讓他們見識見識諾家軍的厲害!】


    ……


    雖然好評彈幕和差評彈幕互不影響,但是突然集中湧入這麽多差評,直播間隻能看見灰撲撲的一片。


    楚南停下的手中的動作,毫無疑問,這次的集體差評肯定是‘一點都不隨便’帶來的。


    彈幕中除了關鍵詞‘差評’,還頻頻提起‘諾寶’,‘榜單’,好像這些人都是“諾寶”的粉絲。


    可‘諾寶’又是誰?楚南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根據他多年做博主的經驗,楚南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某些狂熱群體了,這些人就是有目的的刷負,在他的直播間裏狂歡。


    直播間裏烏煙瘴氣,本來一直穩定勻速上升的在線人數漲幅逐漸變緩,一些隻是為了品嚐美食的觀眾,直接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這些黑子越理他們越來勁,前世楚南也經曆過撕逼,麵對這種場合,如果不能控評,沉默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他們感到拳頭打在棉花上,自然就沒興趣了。


    楚南一言不發地開始調蘸料,他拿出一個幹淨的碗,倒上三勺生抽,一勺老抽,以及剛剛剁好的蔥薑蒜末,攪拌在一起,然後又滴入幾滴熬好的辣椒油。


    他的沉默被黑子惡意曲解成心虛,差評彈幕又開始大規模爆發,楚南的視頻積分不停減少,排名下降了好幾位。


    直播中的楚南當然不可能去關注榜單排名,是那些黑子們一直在直播間裏發彈幕播報,楚南每掉一位排名,他們就得意洋洋地開始炫耀。


    這分明就是惡意刷負。


    這群黑子實在欺人太甚,偏偏雙曜直播不像微博那樣可以拉黑用戶,主播隻能單向接受差評彈幕。


    楚南忍無可忍,想警告這些粉絲不要給自己的主播招黑,話還沒出口,突然直播間出現了一條藍色閃光係統提示語。


    【。送一顆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是雙曜直播最高級的打賞道具,一顆海洋之心價值2000星幣,觀眾購買海洋之心打賞給主播時,該主播的直播間會發出一條帶藍色閃光動態特效的係統提示語,十分炫酷醒目。


    這條提示語在一眾差評中相當突出,楚南看到後異常吃驚,隻有大主播才有機會獲得土豪粉絲的打賞,他一個小新人怎麽會有這種待遇。


    但更吃驚的還在後麵。


    ‘。’這位土豪觀眾就像手抖了一樣,不停地給楚南刷海洋之心,頓時一排排帶著藍色閃光動態特效的係統提示語就製霸了整個直播間,一時間,無論是好評還是差評彈幕全部都看不見了。


    海洋之心除了特效頂級,它所帶有的積分權重也是頂級的,楚南的直播間積分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很快就反超了之前的積分。


    楚南的直播爬到新人榜單前十,排位還在不斷上升。


    眾多打賞提示語遮擋住彈幕,楚南也不知道目前觀眾的反應,他不好耽誤觀眾時間,蘸料已經製備完成,便請大家試試蘸著佐料吃煎餃。


    他估摸著大部分人都品嚐完畢後,便打算下播,下播之前,直播間裏那位‘。’還在不停地刷海洋之心。


    “今天直播間不少人在刷差評,還帶著自己喜愛的主播名字下場,我請問,你們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在給主播招黑嗎?此外直播結束後我會向平台反映這一現象,我不會任人刷負而毫無作為,星網並非法外之地,你們是成年人,也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謝謝今天一直支持我的觀眾,也要感謝那位昵稱為句號的觀眾。”楚南輕聲道謝後,便關了攝像頭。


    *


    周末,寂尋驅車回到闊別已久的家。


    門口監控記錄了寂尋的飛車車牌,攝像頭掃描識別成功後,便自動打開莊園的鐵藝大門。


    寂尋把飛車駛入地下車庫,出來時正巧遇到幾位守衛莊園的親兵,對方見到他立即立正敬禮。


    寂尋點頭示意,隨後走向莊園內的別墅。


    別墅門口有一個人影,正是上次和寂尋視頻通話的寂夫人,她雖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皮膚仍舊保養得宜,和寂尋站在一起,不像母子,更像姐弟。


    寂夫人望見他過來,臉上笑容多了一些,招呼道:“尋尋,回家怎麽還穿著製服?快點進來。”


    寂尋此時身穿軍隊統一派發的黑色製服,肩扣勳章,腳踏長靴,手上還戴一副手套,十分英挺,他聞言略微加快腳步,問候道:“母親。”


    這個兒子向來寡言少語,寂夫人早已習慣,她熱情地帶寂尋進入大廳,隨後招呼傭人端水,“我們等一會再開飯,你父親一大早和黎叔叔出去釣魚,現在還沒回來。”


    “不過估計也快了,今天早上我囑咐過他早點回來。”寂夫人望向木質掛鍾,短針已經指向十二點。


    寂夫人今年被一眾好友熏陶,也開始對古地球文化感興趣,家中的電子表已經棄置,轉而用上了從拍賣會上買來的複古掛鍾。


    傭人端著托盤走進客廳,寂夫人接過盤中的水杯,放在寂尋麵前,轉頭她又跟保姆說道:“叫寂穗下來,天天喊著要哥哥,今天哥哥來了也不見她出房間。”


    隨後寂夫人開始例常詢問寂尋的生活情況,寂尋一一回複,兩人繞完一圈,寂夫人已經口幹舌燥,而寂尋臉上神色如常。


    保姆終於下樓,寂夫人喝了口水,忍不住問道:“穗穗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下樓?還沒起床?”


    保姆一臉為難,看了一眼寂夫人,又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神色冷淡的元帥,小聲道:“小姐還在玩光腦……”


    “天天就知道上網!馬上就要考試了,還一門心思玩,回來也不學習。”寂夫人要被小女兒氣死,平常溫和的聲音都高了八度,“尋尋你先坐著,我去把你妹妹揪出來。”


    寂尋起身攔住了她,安撫道:“媽您先坐著吧,我上去看看。”


    寂夫人聞言看了寂尋一眼,大兒子長得比她要高,身體也如他父親一般挺拔,她現在需要仰頭才能看到他的臉,孩子長大了。


    寂夫人笑了笑,“行,你去吧,她也就聽你的話,我去催催你父親,讓他趕緊回來。”


    寂尋點點頭,轉身步履沉穩地上樓。


    寂穗的房間在三樓走廊的盡頭,安靜不受打擾,旁邊就是她的私人書房,方便學習,但是她基本從不進去。


    剛走到門口,寂尋就聽到房間裏寂穗在大聲嚷嚷,說什麽“南南,我不會讓這群黑子欺負你的!黑子都給我走開!”


    妹妹向來活潑,他嘴角微微有了一點弧度,抬手敲門,“寂穗,方便開門嗎?”


    臥室裏呐喊戛然而止,隨後一陣手忙腳亂的跑步聲越來越近。


    ‘砰’一聲臥室門被打開,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出現在寂尋麵前,長相和他頗有些相似。


    寂穗中午還穿睡裙,頭發鬆鬆垮垮地綁成丸子頭,腳上趿著拖鞋,此刻正一眼驚喜地看著他:“哥!你真的回來啦!我還以為老媽在騙我呢!”


    寂尋嗯了一聲,問道:“怎麽不下樓?”


    少女聞言微微撅嘴,“我有重要事要忙呢,一會就下去,你先進來坐坐。”


    寂穗在這個家中最喜歡哥哥,母親沒事就讓她學習,而父親總是一副官腔,跟父母聊天還不如去網上樹洞。


    隻有哥哥會認真聽她的煩惱,隻是他每年都在前線,兄妹兩人見麵的時間並不多。


    寂尋剛走進臥室,寂穗就關上門跑到光腦前,一邊發彈幕一邊跟寂尋解釋:“我喜歡的一個美食主播被其他主播的粉絲撕了,我得下場幫他,這些黑子實在是太過分了,說話那麽難聽。”


    寂尋沒有進入直播間,隻能在投屏上看到二維景象,他很少上網娛樂,不過部下會觀看機甲類直播,他也稍微了解一點,他想了想,提出建議:“不能跟官方投訴嗎?”


    灰色的彈幕言語大多激烈,想必就是寂穗口中所說的黑子,而白色彈幕都在維護主播,隻是維護的人不像那些黑子言語粗鄙,因此一時間落了下風。


    “可以投訴,但是投訴周期很長,官方調查清楚後黑子都跑了,沒什麽用。”寂穗還在忙著用彈幕和黑子battle,並沒有看到自家哥哥萬年神色不變的臉竟然會遲疑。


    彈幕占滿了整個屏幕,寂尋根本看不清主播的身材樣貌,但他能聽到主播溫柔的聲音——“美食的製作沒有固定流程,不同食物的碰撞會激起不同的火花……”


    這個主播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寂尋眉頭微微皺起,像是他的新鄰居。


    因為直播間的聲音和真實聲音有些許誤差,寂尋還在確認聲線時,就聽到自己妹妹大吼一聲:“氣死我了!南南你別傷心!媽媽今天誓死守護你!”


    寂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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