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的私人美術館距離他如今居住的別墅不算很遠,然而除了建成的那一天他就再也沒來過,對兒子也沒有提起過這個地方。


    郊區本來就沒有人煙,這地方平時也就隻有管理人員進進出出,不過安保方麵倒是沒有放鬆,當秦阮和易歸的車停在門口,立刻就有門衛上前警告,“你好,這裏是私人美術館,暫時不對外開放……”


    美術館已經有些年頭了,藏在綠蔭之中常年不見人,爬山虎的藤蔓布滿了外部圍牆,院子裏的玫瑰已經長成了一片,血紅的花骨朵若隱若現,在護欄外瞧著還有些陰森。


    二人都是有身份的高層,來這種荒郊野外的地方不可能不帶人,此時刑政自覺地下車和門衛溝通,亮出了自己在秦漢集團的工作證就道:“車裏是秦漢集團的繼承人。”


    再私人的地盤也不可能攔著小主人不讓進,被門衛叫來的管理員驗證過了刑政的證件,確定這是小少爺的助理,馬上就熱情地將二人迎進了美術館。


    美術館前身是秦家老宅,秦水靈出嫁之前就和母親住在此地,秦賢因為要管理公司倒是獨自住在市裏。後來秦水靈和秦淮結婚搬去了現在的秦家別墅,這座廢棄的老宅也就被秦淮改成了如今的美術館。


    曾經的老宅仍然氣派,自帶的小花園和牆壁浮雕都還保存著古老氣息,隻是內部打通了全都用來保存畫作,再也不住人了。這地方平日不見人,好在秦淮給的經費很足,管理員對畫作的保存也很專業,二十年過去絲毫無損,一切都和秦水靈去世時一模一樣。


    秦阮推開木門就見保存畫作的玻璃窗整整齊齊排列在眼前,看數量著實不少。他本來以為媽媽畫畫也就是個消遣,見了這規模倒是有點驚訝,“這些全是我媽媽畫的?”


    小少爺難得光臨,管理員自然是親自接待,聞言就積極地解釋道:“夫人天性單純不適合做生意,但是對繪畫和音樂很有天分,上學的時候就常被老師誇獎,和老爺結婚後還專門請了老師學習,繪畫水平一點也不比那個年代的知名畫家差。”


    秦阮雖然不太懂藝術,但是也去過幾次美術館,就他來看這些畫確實不錯,可見這說法並沒有誇張,不過他還是疑惑地看了管理員一眼,“你怎麽知道這些事?”


    管理員輕輕一笑,“我家母親以前是夫人的保姆,後來夫人不幸過世,我們就被老爺安排來打理美術館了。”


    “這美術館是我媽媽死後才建的嗎?”


    “那倒不是,我聽說是夫人的畫太多家裏放不下了,老爺就建了這座美術館準備送給她。”


    “她知道這件事嗎?”


    “應該不知道吧,就連我們也是夫人死後來這裏報道才發現老宅已經被老爺裝修過了。”


    秦水靈作為富家千金身邊自然少不了人照顧生活起居,她死後,秦淮把她的畫和最熟悉的人都放在了這座老宅,也算是把她送回了家。


    隻是,這樣做是不是代表他也認定了秦水靈並不想留在自己身邊?


    布偶貓天性不喜歡外出,秦水靈前期的畫大多都是身邊所見的風景,有小花園中千姿百態的玫瑰、丈夫送給她解悶的小狗、他們剛剛喝過就理所當然並排放在一起的茶杯……


    然而,她畫得最多的還是秦淮,側影、剪影、正麵、特寫,雄獅最威猛漂亮的時光都被她一筆一劃留在畫布之上,連一個眼神都沒錯過,就算是路過的看客也能一眼看出繪製者對畫中男人的滿滿眷戀。


    這是秦水靈眼裏的丈夫,不論什麽姿態都那麽漂亮,沐浴在月光下的睡顏甚至有一種天使般的純淨。這世上隻有秦水靈見過那個男人毫無防備的睡顏,秦阮不知道大魔王放棄一切武裝的時


    候是不是真的會那麽無害,此時看著這些和現實好像對不上號的畫,他也隻能無奈地感歎:“這麽多角度,就連他係個領帶都認認真真畫了下來,果然媽媽很喜歡他吧。”


    明明都是色彩明麗的畫作,對比現實卻總讓人無法放鬆欣賞,秦阮默默收回視線想走上二樓,經過拐角卻發現了一架鋼琴,“這裏還有樂器?”


    管理員一家在這裏住了二十年,對所有藏品都如數家珍,這就適時介紹,“這是老爺送給夫人的,國外進口的限定高級貨,擱到現在也是好東西啊,過個一兩百年說不定就是值錢的古董了。”


    秦淮果然很遵守契約,但凡是秦水靈開口說要的東西一定買來最好的送給她,可惜在她不主動要求的時候,這個男人就一味沉浸在工作中,好像根本不記得自己家裏還有老婆。


    秦阮掃了一眼這媽媽用過的鋼琴,有些話也不適合在外人麵前說,這就對管理員淡淡道:“你先忙著吧,我們逛一逛。”


    “少爺慢慢欣賞,有事叫我。”


    管理員也是識時務的人,見狀就退了下去。秦阮確認身邊沒外人了,這才握緊易歸的手慢慢走上二樓,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你說我爸把這些畫從家裏搬過來的時候是什麽表情?”


    美術館太過安靜讓人很難在這裏找到活力,易歸陪著小少爺從過去痕跡中一點點走過,這時候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就算是大魔王,在那種時候多少也會有一點難過的吧。”


    “還是別對他抱有期待為好,我媽媽就是不肯死心才走到了末路。”小布偶貓失望了太多次,現在已經很難再對爸爸的人性抱有期望。


    “這種情況也很難死心吧,畢竟那個男人不論多麽無情也已經屬於她了,替她去做那些不喜歡的工作,也讓她能自由地去學自己喜歡的東西,她可以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攻略這個除了沒有感情幾乎堪稱完美的丈夫……強扭的瓜不甜,但也能解渴啊。”


    易歸現在對秦家的恩怨也知道了不少,作為一個局外人反而能夠冷靜分析。布偶貓很清楚自己是秦家送給獅子的交易品,最初應該也沒有期待丈夫會多愛自己,所以拿到那封情書就很滿足了。她隻是低估了耳鬢廝磨的力量,沒想到過慣了每天一睜眼就能看見那個男人睡顏的日子就不知不覺動了真心,想要和他真正恩愛地過一輩子。


    沒有期待的時候每一天都很快樂,可是,一旦有了期待,男人例行公事的冷淡就總是讓人失望。到了二樓的展廳,畫作色彩漸漸從明麗轉向了陰鬱,秦水靈學的是油畫,一樓畫作充滿細致的美感,二樓卻漸漸抽象了起來,畫的內容也顯得千奇百怪。


    在純白地毯散落的猩紅羽毛、死死纏繞著剪刀的頭發,被荊棘拴緊脖子痛苦回望的貓……初時還能勉強看出畫的是什麽,到了最後就是一大片色彩混合在一起,明顯繪畫者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理智。


    美術館的最後一幅畫是一隻貓的眼睛,通體黑暗的背景下,藍寶石一樣的眼睛裏隱隱可以看見一個男人的背影,那明明該是畫麵裏唯一的光源,用的色彩卻是沉鬱的黑色,邊緣輪廓被塗了很多層,好像在下筆時就已經確定他永遠都不會再發光了。


    抑鬱症並不是突發症狀,從畫風開始改變的那一天秦水靈已經有了征兆,秦阮不敢再去看這些陰鬱的畫,閉了眼就低聲道:“他如果能經常回家,明明是可以及時發現媽媽的症狀進行治療的……”


    抑鬱症患者很容易影響身邊人情緒,一不留意就會被他們拉入深淵,易歸作為外人看著這些畫都覺滲人,更別提身為繪者親人的秦阮,他趕緊拉著小布偶貓走到樓梯口,這才輕聲道出自己猜測,“或許他並不是沒發現。”


    “什麽意思?”


    小少爺聞言瞬間睜開了眼,易歸卻是發揮自己的推理能力試著道,“我隻是在想,大魔王同意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會不會和你媽媽的病情有關係?”


    那個時候離婚就代表著過去的奮鬥全都白費,日子過不下去就簽了字這個理由好像確實不太符合大魔王的冷漠性格。話雖如此,秦阮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說,他認為自己就是導致媽媽抑鬱的病因,所以同意了離婚?”


    那男人對人太冷漠了,好像這一輩子都是和工作在一起過,以至於家人都很難想象他會為了什麽放棄工作。易歸這時候也不是很確定地回:“隻是猜測而已,同樣作為創業的人,我很難想象還有什麽能讓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心血從頭開始。”


    易歸自己也是扶持著盛名一步步走到現在,他們這類人和從父輩手裏接過公司的富二代完全不同,公司對他們來說就是自己的心血,是自己打拚出的基業,這並不是可以為了一時意氣就發脾氣輕易放棄的東西。


    這個猜測讓秦阮神色複雜了起來,就在他猶豫著想要說話的時候,在外麵等候的刑政卻是匆匆走了過來,來到秦阮身邊就小聲道:“老板,剛剛律師所來了電話,保管夫人遺物的保險箱有被人撬過的痕跡。”


    眼看小少爺就要繼承媽媽留下的最後遺產,遺物那邊卻出現了小偷,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秦阮當即就變了臉色,“東西還在嗎?”


    “銀行今年按照老爺的吩咐換了指紋鎖,小偷還沒打開就被保安發現了,遺物並沒有失竊。”


    事實證明還是大魔王技高一籌,小少爺聞言也就稍稍放心,隻是對這個消息皺了眉,“我爸去過存放遺物的銀行?什麽時候的事?”


    “蕭律師沒有細說,我打回去問問?”


    秦淮和秦水靈現在還是夫妻,銀行沒理由拒絕他升級保護措施的要求,隻是既然要換保險箱,遺物肯定是拿出來過了,也不知道大魔王有沒有看見那到底是什麽。


    不管怎麽說,遺物遭竊都是嚴重的事件,秦阮也沒心情繼續在這裏停留,這就直接走了出去,“去律師所,我要親自調查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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