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琛非常堅持。


    剛剛還沒覺得,一旦意識眼睛疼,那裏就像針紮一樣劇烈地痛了起來,季眠不自覺地眯起眼睛。


    淚花隨著他眯眼的動作滲出來,糊得視野裏一片水光,幾乎看不清路。


    好像確實沒辦法自己去校醫院。


    季眠伸手擦了擦:“那就……麻煩你了。”


    “要牽著你嗎?”白琛問。


    “我不太能跟別人靠近……”季眠搖搖頭,眼睛眯縫成一條,“你走在前麵,我可以跟著的。”


    “……不會看不見麽?”


    “感覺得到啊。”季眠說。


    也是。


    畢竟他們一個是alpha一個是omega,白琛在前麵做導航,季眠在後麵偶爾睜眼調整下方向就行。


    白琛的視線落在季眠的手上,稍稍失望。


    他抿了下唇,悶聲說:“那你跟好,我走得慢一點。”


    “快一點也行。”季眠說,“你不是趕時間嗎?”


    白琛:“……”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


    原本白琛覺得自己勝點多打算曠考一輪的,看來季眠是不會讓他如願的。


    他邁開步子在前麵帶路,季眠隔著半米跟在他身後。


    眼睛疼得要命,走路的時候季眠幹脆把眼睛閉上了。


    -


    校醫院離考試用的體育館不算非常遠,季眠在心裏默數了七八分鍾的樣子,就聽白琛說到了。


    季眠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抬眼看見麵前的窗口——校醫院內的掛號區域。


    “謝謝你啊。”季眠說,“你趕緊回去考試吧。”


    “……嗯。”白琛猶豫道,“我等你進去再走。”


    “不用啦,我是眼睛疼,又不是瞎了。”季眠眯著眼睛看他,認真道,“你快走吧,萬一考試遲到了我可賠不起。”


    白琛深吸口氣,撇了撇嘴,似乎不太高興又沒什麽可說的,猛地點了下頭,“那我先走了,拜、拜拜。”


    “拜拜。”


    季眠揮著手看著他飛奔的身影消失在路口,隨後過去掛號。


    緊接著他一轉身,在模糊的視野裏看見一個略顯熟悉的人影。季眠揉了揉眼睛。


    荊曼熙就站在不遠處的走廊上,似乎剛從某個診療室裏出來。


    季眠:“……”


    “怎麽,眼睛瞎了?”荊曼熙朝他走過來,來回打量著他。


    “……”季眠頓了頓,朝後退了半步,態度誠懇地說,“荊小姐,不會說話你可以不要說的。”


    “我隻是想說我有推薦的眼科醫生,不要就算了。”荊曼熙哼了一聲,往白琛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你對象啊?”


    “……”


    “不然他為什麽送你來醫院?”


    “因為我眼睛不方便看路。”季眠小聲說,“一個alpha和一個omega同時出現在步行道上不代表他們是一對吧?荊小姐,我覺得……你真的應該多把精力放在蘇星沂身上。”少管他的閑事。


    盡管季眠大概覺得白琛對自己的熱情有些超過“普通同學”的範疇。


    盡管蘇星沂警告過他,白琛對他有意思。


    但在白琛直接表白之前,季眠除了和他保持適當距離外,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可做的事。


    而且以上種種統統和荊曼熙無關。


    “這不用你告訴我!”荊曼熙的表情一下變得有些氣急敗壞,“我、我要不是禁閉期沒結束,早就去醫院看他了!”


    她說完,像是被踩到痛腳似的,狠狠跺了下地,“噔噔噔噔”地走了。


    大裙擺隨著她泄憤似的步伐帶起一陣風,吹得季眠眼睛更疼了。


    他搖搖頭,轉頭摸著走廊的牆,對照自己的排到的號去診療室檢查。


    -


    “哪兒不舒服?”


    “眼睛很痛,一直在流眼淚。”季眠閉著眼睛,坐在離醫生兩米外的位置上,“我剛剛在參加考試,陌生人比較多,眼睛充血的情況以前也有發生過,但是第一次這麽疼……”


    “唔,‘回避型狂躁’是吧。”醫生敲了兩下辦公桌,沉吟道,“第一次眼睛充血什麽時候?”


    “前幾天?那天我從筆試考場出來,朋友說我眼睛紅了。”


    那天是筆試第二天,等在考場外的米洛看見季眠眼睛紅還以為他被試卷難到哭泣,季眠照了鏡子才知道自己眼睛充血,但因為當時沒有額外的症狀,他就以為是社恐導致的。


    原本他犯病的時候心跳和血液循環就比平時快,冷汗一陣一陣地冒,眼睛充血並不是不可能。


    “那天疼不疼?”


    季眠搖搖頭。


    “唔,根據現有的醫學記載來看,眼睛充血並不屬於‘回避型狂躁’的症狀,有可能是其他原因。”醫生指了指邊上的病床,“躺上去,我給你檢查下眼睛。”


    季眠慢慢地摸到病床邊,爬上去躺下。不多時,一個設備罩到了他的眼睛上,溫暖柔和的光透過薄薄的眼皮打過來,暖烘烘的,感覺舒服多了。


    ……


    檢查的時間比較枯燥,堪稱度秒如年。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才挪開了一個接一個的設備,讓他起來。


    “……晶狀體各項數值顯示良好,眼睛本身沒有問題……心率過速,虛汗多,符合回避型狂躁社交障礙的症狀表現……另外就是,”醫生一項一項說下去,說到這裏的時候頓了頓,“體內omega激素的水平有點高。”


    季眠:“啊?”


    激素?他完全沒有往這個方麵想。


    “差一點就要到潮熱期的平均數值了,你沒相關症狀嗎?”


    “……沒有。”


    “最近有沒有用過抑製劑?”


    “用過。”季眠想了想說,“今天早上還打過一支周期性的。”


    “那沒道理啊,剛注射過周期性抑製劑怎麽會升那麽高……”醫生皺起了眉,看著病曆久久不語。


    半晌,他說:“再觀察幾天吧,我開點藥,你拿回去吃。最近少到alpha密集的地方去,搞不好有哪個沒素質的alpha在那兒瞎施放信息素。”


    季眠接過藥單,呐呐道:“這個還能瞎施放的嗎?”


    “那些野蠻人就喜歡鬥信息素,誰讓基因高的alpha信息素更具壓迫性呢?鬥贏了感覺自己多高貴似的。”醫生歎了口氣,“omega還是小心點吧,雖說誤傷到你的alpha一定會被嚴懲,但自己受影響也沒什麽好處,注意安全。”


    “……好。”


    可他其實沒看人鬥信息素……


    ……嗯?


    等等,難道是因為廉貞?


    季眠琢磨了半天,沒有定論。醫生給他開了一支平緩社恐症狀的鎮定劑,一盒止痛藥,以及一個療程的用來調理生理激素水平的輔助藥物。


    季眠給自己打了鎮定,吃了顆止痛藥,決定撥個通訊給徐凱蒂,溝通一下激素的問題。


    沒有徐凱蒂首肯,他都不知道這種輔助藥物能不能吃。


    怕了。


    -


    另一邊,提前回到宿舍的廉貞靠在輪椅上看了一集昏昏欲睡的電視,正準備關掉全息播放設備回床上睡一會兒,就聽見電子管家提醒他門口有訪客。


    “訪客?”他一愣,“誰啊?”


    “是荊小姐。”


    廉貞沒反應過來:“哪個荊小姐?”


    “荊曼熙小姐。”


    “……”


    廉貞是個隨心所欲的脾氣,自覺和那個圈子裏嬌生慣養的那批“大小姐”們玩不到一起,偏偏荊曼熙從小就喜歡纏著蘇星沂,作為蘇星沂的發小,廉貞不堪其擾,看見她就頭痛。


    聽到這個名字,廉貞的眉頭明顯地蹙了一下,嘴裏低低罵了句“靠”,操縱著輪椅往門口滑。


    他將宿舍門打開一條縫,隔著門縫看著來人:“你來幹嘛?”


    “傅哥哥。”荊曼熙有些委屈地看著他,“我們很多年沒見了,我不能來看你嗎?”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招人煩?”廉貞說,“我離家出走這麽多年了,現在大名廉貞。你再喊一次那個稱呼,我這輩子不會見你。”


    “……”荊曼熙磨了下牙,很快吸了下鼻子,恢複了委屈的表情,“廉貞哥哥,對不起——我聽說你出院了,特地給你帶了點常用藥過來,所以我可以進去嗎?”


    你以為我這裏沒有?


    廉貞腹誹一句,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不好對荊曼熙太不客氣,讓開了位置讓她進門。


    荊曼熙端莊地走進門,邊走邊說:“哥哥關了我的禁閉,除了上課時間,連宿舍門都不讓我出,所以我一直沒能去醫院看你們,真的很抱歉。”


    “道歉就不必了吧。”廉貞歪了下腦袋,有些不耐煩,“反正你也隻是想去看星星,別在我這裏裝模作樣,那套不好使。說,到底來幹嘛的?”


    “我真的就是來看你!”荊曼熙把剛從校醫院拿回來的一些治療筋骨損傷的藥拿出來給廉貞看,“你看,我知道你傷沒好,還特地給你帶了藥。”


    廉貞皮笑肉不笑地“嗬嗬”兩聲:“你都被關禁閉了消息網還挺靈通——真心來看我?以為我會信?我腿上炸掉了兩塊肉你拿跌打損傷藥來?”


    荊曼熙:“……”


    她看著他,抿了下唇,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愛要不要。”


    “——再說,我要是消息靈通,今天就不過來了。”她的表情有些委屈,“我哪裏都打聽不到星星哥哥的情況,我哥關著我,然後星星哥哥昨天還……還清空了社交網站,我想來問問你知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網上的說法都快鬧翻天了。”


    “你覺得蘇星沂是那種做事會跟我匯報的人?”廉貞看著她,“你會不會太高估我了?”


    “我——”


    “沒事就早點回去吧,以後也少來,這裏不是你一個omega該來的地方。”


    “……”荊曼熙瞪圓了眼睛,“他們都說季眠來過!難道他就不是omega嗎?他能來我不能來?”


    廉貞蹙眉:“你針對季眠幹什麽,他跟你一樣?萬一這裏哪個五大三粗的alpha冒犯了你,誰擔待得起?回去吧,啊,乖,早點回去,路上小心。”


    荊曼熙的又驚又怒的表情一下變成了委屈,一雙大眼睛裏慢慢盈滿了眼淚:“早就有alpha冒犯過我了,我們班的。我也沒找人家麻煩啊。”


    難道不是因為你妄圖篩掉對星星有意思的報考人員以至於被關了禁閉才不敢找麻煩的麽。


    廉貞腹誹著,沒出聲,眼神輕描淡寫地落在別處,就是沒管荊曼熙哭沒哭,活脫脫像個電視劇裏的渣男。


    特種戰鬥學院的宿舍有人帶就來,但是我不歡迎你,季眠卻是蘇星沂帶來的。大小姐要是不樂意,建議找正主去哭哈,煩我有什麽用。


    “那我就問一個問題,你肯定知道的事。”荊曼熙說,“這事我問過季眠好幾次了,覺得不保險,所以再來問你一次——他跟星星哥哥到底有沒有曖昧?”


    “……你覺得呢?”


    “我要是知道就不問了!”荊曼熙說,“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天天來問,問到你告訴我為止。”


    “……”


    你狠。


    廉貞搖搖頭:“沒有曖昧,隻是朋友——你現在能走了?”


    “沒有就好。”荊曼熙不甘地看了他一眼,扭頭便走。


    然而剛打開宿舍門,她又回過了頭。


    “沒有最好,剛才我看見季眠被一個alpha送去了校醫院,看著挺登對的。”她說,“我想不通星星哥哥為什麽跟季眠走得那麽近,但是他應該也不會樂意撬別人牆角的對吧?”


    “……”廉貞手一抬,“趕緊回去,天黑了。我一個alpha,你跟我共處一室也不好。”


    “……你——”荊曼熙一口氣提到嗓子眼。


    但她最終還是沒說什麽,氣得走了。


    宿舍門終於關上了,廉貞輕蔑地“嘁”了一聲。


    “……傻逼還挺好騙……”他喃喃自語,摸出了個人終端,“沒有曖昧……個屁啊……”


    一條通訊被他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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