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珥奕這醫館的名聲是真的大,有多大呢?流月城中的武林人,隻要談起八卦,十個裏麵有八個能說起她。這麽一來,關於她的傳言就越傳越遠,終於傳到藥王穀中。


    藥王穀當初選址時,專挑了個風景秀麗的清靜地,外有瘴氣作天然屏障,並以五行八卦布陣,等閑人無法入內。


    這也能傳進去。


    事情回溯到三王爺派出求藥之人,到達藥王穀中求藥不久。


    原本三王爺所求之藥用到的藥材就並不常見,有少部分需要從炮製開始做起,自然也就耗費了不少時間。


    在這期間也有其他患者求醫,三王爺的屬下也每日往返藥王穀與周邊小鎮之間,好探查三王爺的消息。


    到藥王穀求醫的人不少,加上藥王穀中人喜靜,求醫之人不可能全入住到藥王穀中。漸漸地附近便形成了小鎮,專供來求醫之人及其家屬休憩。


    來藥王穀的除了各路患者,還有上門求學的醫者。患者多了,藥王穀也接不完,願意來藥王穀求學的醫者多半也是有點兒本事,見著能治的,就順便治了。有些幹脆原地建起醫館,專撿藥王穀的漏。


    醫者也不一定都能得到藥王穀接待,聚在一起,閑時會交流在醫學中的知識,因此,此處醫者又比別處的更高明些。若是患者到藥王穀中求醫不成,在這外圍小鎮中隨意找個大夫,說不定也能治好。良性循環,發展越來越好。


    來往的人多,消息自然靈通。


    但傳言這種東西,在家門口傳時還像那麽回事,傳遠了吧,就越來越奇特。孤身闖上六百裏,麵目全非。


    一大夫午膳後,與幾位友人談話。


    “聽說流月城中出了一騙錢大夫,號稱自己是藥王穀門人,無所不能。”


    “醫治一人開口便是至少黃金百兩。”


    “收了錢還不見得治得好,打著藥王穀的名號在外騙錢。”


    “嗬,隨便什麽人都能自稱藥王穀門人。我在這藥王穀外圍多年,豈不是出去也能自稱藥王穀門人了?”


    一人啃了口患者送的瓜果,疑道:“我怎聽說是觀二毒祖傳人,專門替人解毒,但實際上那就是個毒窩。那大夫背地裏出售毒藥,能治好全因為那毒都是打她那兒出的,她早備有解藥。”


    “我這兒也曾聽說,那大夫號稱能解天下毒,能治天下所有病。曾誇下海口,藥王穀能治的她能治,藥王穀不能治的,她也能治。”


    “你們是打哪兒聽來的,我也有聽說這事。但我這聽說是那大夫武功極高,隻要進了那醫館,不管你有沒有毛病,都得付了錢才能出去。”


    大夫撫須:“我那新來的傷者從流月城中來,說得真真的。”


    “流月城怎也不管管?”一人驚道。


    “可見是管不了。”另一人插話:“武功高強應是真的,你這瓜果哪兒來的,給我幾個嚐嚐。”


    眾人分吃瓜果。


    藥王穀中人聽了這流言,各有想法。


    崔言聽此言,放下手中藥材,義憤填膺:“這是哪來的妖人,藥王穀中人治病從不亂收金銀,竟敢敗壞藥王穀名聲,豈有此理。”他是藥王穀小一輩裏最出色的,雙親皆是藥王穀門人。打小在藥王穀中長大,年級輕輕,自認已習得個中精髓。


    大師兄晏文石搖了搖頭,將藥分開放好:“傳言未必可信。”晏文石在進入藥王穀之時已年過二十,現已三十有五,幾師兄妹裏,他最是沉穩。


    席雪平日裏沒什麽消遣,就愛看這幾師兄弟吵吵。


    崔言見席雪在一旁看著樂嗬,將她一塊拉下水:“說不定是你觀藥門門人,擅毒也很是符合。”


    席雪聞言立馬變臉:“崔言淨瞎扯,師傅隻收了我一人為徒!”在她十一歲那年,席雪便被師傅觀二毒祖托孤給藥王穀,這幾年來與藥王穀中人也是混熟了。“要我說,說不定是你哪個出門遊曆的師兄師姐呢!”


    二師兄林蘇說話間手中依舊不停:“不管人是誰,我這就出穀收拾他。”林蘇醫術相對不精,更擅武。


    三師姐申夢婷也湊了一嘴,“聽聞那人三頭六臂,人有八尺高。就你這小身板,回頭叫人收拾了。”這幾人連流月城中的神醫性別都沒搞清楚。


    “三頭六臂又如何,我新研製的入夢香,保管讓他一個照麵睡成死豬。”林蘇不光擅武,也擅香方、毒方。


    幾師兄妹的關於此事看法,傳入藥王孫益蒲耳中,他思慮再三,將崔言喚來。


    崔言坐在下首,頂著孫益蒲目光壓力,等了好半天,孫益蒲才終於緩慢開口。


    “知道為什麽喊你來嗎?”


    崔岩以往最虛他師傅這麽問,次數多了也有些經驗,便大方坦蕩回道:“不知。”


    “你在藥王穀中長大,每日浸淫在藥理之中,私底下總稱自己學有所成。”孫益蒲語重心長。


    “我沒……”崔言摸了摸鼻子,頭禁不住往下低。


    孫益蒲抬手止住崔言想要繼續往下說的話頭。“你身在穀中,卻總打聽外頭的流言,你可知為何那流月城中醫者的流言,能傳到藥王穀中來?”


    “那人打著藥王穀的名頭招搖撞騙,自然有人看不過,說上一嘴也是正常。”崔言按他想法回道。


    “天真。”孫益蒲手指著崔岩:“所以你爹娘才不讓你出去瞎跑。要我說,要就該讓你出去長長見識。”


    “這次正好,三王爺派人來取解毒丸,這藥原也不能多用。既然解毒丹無法替他解毒,這次,你便跟了侍衛,到流月城去給三王爺仔細診治。你也順道去看看流月城那醫者,叫你見見天下之大。”


    崔言心下一喜,仰起臉來:“真的嗎?”他從小就少出門,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出穀到周邊小鎮采買。這次聽聞能讓他到那麽遠的地方去,高興得嘴角不停上揚,根本遮掩不住。


    “嗯,你爹娘已答應。”


    孫益蒲起身走到櫃前,在其中翻找許久,取出一盒交給崔言,道:“原想讓你大師兄將此物帶去流月山莊,但既然你要出門,便讓你去跑這次腿吧。”


    這木盒崔言見過,裏頭裝的是孫益蒲每年都會研製一批的凝神丹,專為武林中人走火入魔所製。所用藥材極為珍貴,處理手法頗繁瑣,即便在藥王穀中,這方子也隻有大師兄和孫益蒲能製。


    崔岩穩穩接過木盒,孫益蒲叮囑道:“切記,到了流月城後,盡快將此物送到流月山莊莊主,桑學真本人手中。”


    崔言回屋將木盒放置好,再按耐不住,跑到藥房中,在幾師兄妹年前將此事說來。


    “師傅讓我出穀到流月城,我便去一會這流月城的醫者,看他是個什麽妖魔鬼怪,竟敢頂著藥王穀的名頭招搖撞騙。”好家夥,滿腔熱血,江湖氣一上頭就忘了正事。


    林蘇手下不停,處理著藥品:“師傅這次態度可真是少見,往日裏碰上這種事,都是不理。要我說早該這樣,對付這種人,就應我們藥王穀中人親自出馬,一正名聲。”說完又質疑:“怎麽讓你個小不丁去。”


    然後不等他人接話,林蘇自個兒一揮手,誇下海口:“沒事,你二師兄隨你一同前去。”


    大師兄晏文石冷不丁給他澆下一頭冷水:“上次你給人瞎開藥,師傅不讓你出穀。”


    “那可不是瞎開,我是研製了新藥!”林蘇拔高了聲音。


    “你那新藥根本沒將藥方呈出來,新方需嚴查是否有害才能使用。你一百遍藥經表演了嗎?”


    “啊呀,你們小聲點,捂住口鼻的布綁好,別把唾液噴到藥裏。”三師姐申夢婷生怕又被牽連,製止道。


    幾人一來一往好不熱鬧。


    席雪趴在一旁,罕見地沒搭理這幾師姐弟扯淡,盯著崔言眼睛噌亮。


    半響,忽然大叫一聲:“我也去!”說完蹬蹬往外跑。


    沒道理崔言能去,她去不了,這四年在藥王穀中可把她憋壞啦。


    席雪跑去找孫益蒲,她可不像崔言那般怕孫益蒲,為了出穀玩耍瞎扯一通,張嘴就來。


    “傳言流月城中那大夫擅長用毒,是觀二毒祖傳人。我想了許久,說不定是我失散多年的師兄師姐!”再不堅持觀二毒祖隻有她一徒。


    孫益蒲見她興致頗高,不忍打斷。想著這丫頭與崔言一般,天賦極高,卻又不知天高地厚,也該磨煉磨煉。一塊出門也好有個伴,就這麽應了。


    “好哦!”席雪聽孫益蒲答應,高興地跑回屋裏收拾東西。


    *


    “夫君,我還是有些擔心。這般流言能傳進來,明顯是三王爺授意。就這麽讓他兩人出門,合適嗎?”一婦人道。


    “現在武林動蕩,這些事若是不早經曆,日後該如何自處。我們藥王穀根本不可能獨善其身。”孫益蒲微微搖首。


    “可就言兒雪兒的心性,到了流月城,還不定怎被人欺騙,那傳言中的醫者……”婦人一臉擔憂。


    “那醫者恐怕是假的,根本沒有這人。不過是三王爺為了哄我藥王穀之人出山,隨意編造。”


    “無事,三王爺此舉不過是希望藥王穀能派人前往流月城,順便為他醫治。我已順了他的意,我已讓崔言到了流月城後盡快前往流月山莊,桑莊主會護著他。”


    “但願如此。”


    “大明朝中,三王爺是當今幾位裏,最為有能之人。原本他可以親自來我這藥王穀求治,但既然沒有來,便是出了大事。皇家人最為惜命,既他能為了大局將自身安危推後,即便不使這般手段,我原也打算讓人去一趟。”


    “醫者可治人。”無法治國。


    *


    就這麽著,兩名初出茅廬的少年少女,帶著師姐師兄們給的家夥什,出穀了。


    這次不光有三王爺的侍衛們一路護送,崔言和席雪兩個可不是吃素的。


    藥王穀門人為了強身健體,從小習武功。隨身攜帶不同功效藥粉,用於製敵。加上他們熟悉身體經絡穴位,用針是基本功夫,等閑人根本無法傷到他們。


    席雪更是厲害,從小被她師傅用藥用毒喂養,早已百毒不侵不說,一手毒術已有三分她師傅當年風采。


    更別說藥王穀口碑良好,武林中早已達成共識,誰若是對藥王穀中人出手,管教他在中原死無葬身之地。


    兩名少年人出門時,原都是信了傳言,想要學著江湖俠士懲惡揚善,順便為自己師門出一口惡氣,憋著勁趕路。


    後來越是靠近流月城,聽聞的流言就越不一樣。後來到達流月城附近小鎮,也能得知,珥奕從未對外公開過自己師門。


    所謂的藥王穀,或是什麽觀二毒祖傳人,均是以訛傳訛。更別說什麽力大無窮身高八尺,全扯淡。


    可他們又聽聞珥奕治外傷極快,一手醫術神通廣大時,不禁開始懷疑。莫非這真是我師門在外行醫的門人?


    藥王穀並不隻有一支,崔言小時也見過其他分支的師兄師姐、師叔師伯來穀中拜訪。這麽想著,這倆到流月城後,還未進三王爺府中,便率先到珥奕門前報道來了。


    而在外一直守候的徐衡之見他倆年齡不大,尚算識禮,也未阻攔。於是便有了早上這一出。


    …


    席雪與崔言向珥奕行禮,並各自報上師門。


    珥奕見狀回禮:“我乃這家醫館大夫,名珥奕。兩位大清早在堵我這醫館門口,可是要看症?”


    珥奕已經看過這兩人的麵板,除了疲勞值稍高,沒有其他異常。兩位都是後天武者。


    席雪率先回話:“席雪聽聞珥醫師醫術高明,以為是失散多年的同門中人,特來拜訪。想問珥醫師,師從何處?”說完便眨巴眼睛等著珥奕回複。


    珥奕略有些意外:“我師傅嫌我學藝不精,不願告知我師門所屬。”


    崔言向前一步,肯定道:“那珥醫師定是我藥王穀中人。”藥王穀中有些人極為愛惜藥王穀之名,在外傳授一兩項醫術,覺得這收的徒弟沒學好,丟了臉,不願留下姓名也是常事。


    “是我師姐!”席雪橫崔言一眼,他倆平日裏就愛別苗頭,不管是不是爭了再說。


    “早前你不是誇耀毒祖隻收了你一個關門弟子嘛!”崔言反駁。


    這倆一上頭又吵起來。


    “你們兩位師門,都與我師門不同。”珥奕趕緊讓他們打住:“若是無事,就請回吧。”說罷,珥奕便繞過二人,走出門去。她吃完早飯還有事要處理呢。


    兩名少年人正想喊住珥奕,分辯一二。


    任全帶著馬車來請:“時日不早,三王爺已起,請二位移步。”


    是,他倆原本進了流月城,就該直接到三王爺府中,先給他看診。但一路上聽聞三王爺能跑能走,啥事沒有,並且早前所求的解毒丸已經先一步送到府上,他倆更是不急。


    兩人商量好,率先來瞅一眼這流月城中的神醫,是個什麽模樣。便擅自到醫館這來了。


    而侍衛也知不可小瞧這二人,見勸阻不過也不敢硬來,隻能回府上報。


    這不,任全親自來請。


    磨好一會兒,兩人終是乘上馬車,進了三王爺府中。


    珥奕也沒想多,買小籠包吃去。


    *


    三王爺府中。


    “終是來了。”


    “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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