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菱雙說:“沈主任別難過,什麽世道都有這樣的人,說到底,不過是現在的環境不一樣了,以前不敢鬧事的人現在也敢鬧事了。這要是放在前兩年,你看他們敢不敢在軍區醫院門口這樣跪著哭?”


    劉院長拍了拍沈主任的肩膀,道:“小許說的對,老沈你別灰心喪氣的。他們愛在大門口跪著就讓他們跪去,反正我這邊是絕對不會被威脅到的。事實擺在那裏,最後軍區那邊會不會妥協我不管,反正我會維護你到底,你隻管專心致誌去工作就行了。”


    “謝謝院長。”沈主任的表情輕鬆了一些,道:“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本來我也沒做錯,就是天天看著他們在大門口……心裏鬧騰。那行,我先回去工作了,一會兒我還有一台手術。”


    “好,你去吧,把心放肚子裏吧。”劉院長鄭重說道。


    沈主任出去後,劉院長就對許菱雙說:“之前你是不是讓急診那邊的護士給骨折的小夥子拍了很多照片?”


    “是的,那天我見老陳愛人特別凶殘,怕以後出事兒,所以讓護士拿了院兒裏的照相機把小竇被抓被打傷的地方都拍下來了,照片已經洗出來了嗎?”


    “洗出來了,你看看吧,到處都很清楚,那辛同誌下手特別狠。竇同誌才二十出頭,還沒談對象呢,臉都被挖成那樣了,以後可怎麽辦?”劉院長說著拿出了一個文件袋,“這裏麵還有他的病曆本,你也看看吧,那個辛同誌真不是個好人。”


    許菱雙拿出文件袋裏麵的照片一張一張的看過去,又看了病曆本,發現小竇那天被打的確實很嚴重,除了臉跟脖子被挖成毀容狀態,原本隻是最簡單的骨折的右臂也造成了二次傷害,骨折的傷勢擴大且周邊又出現了骨裂。


    許菱雙說:“好在都用照片拍下來了,劉院長可以拿給徐政委看一看。我明白他同情那家孤兒寡母,但這種人要是被放任了一次,以後就會有人照葫蘆畫瓢,沒完沒了的有人來鬧事,醫院還怎麽工作?”


    劉院長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我還會建議小竇同誌去派出所報案,告辛同誌故意傷人,驗傷報告也已經做好了。”


    許菱雙說:“這樣也好,可以嚇唬嚇唬他們。”


    許菱雙之後也回去繼續上班了,骨科今天挺忙的,許菱雙雖然不用值夜班,但加班到八點九點也算是正常的事。


    到八點零幾分,許菱雙才背著自己的包,一邊吃著酥糖,一邊慢悠悠的下樓。


    “沈主任,您也才下班啊?”到了樓下,剛好遇到了沈主任。


    沈主任笑著說:“是啊,你也挺遲的呢,你怎麽回去?還是騎自行車?”


    許菱雙說:“今天我愛人來接我,估計就等在大門口了,沈主任你要坐順風車不?”


    “好啊,今天還真是挺累的,就跟你們一起。”沈主任高興的點點頭。


    許菱雙跟沈主任往前走了幾步,就見路燈下,秦遠倚靠在一輛吉普車旁,正抱著雙臂思索著什麽。


    看到許菱雙,他眼睛一亮,迎上去拉住她的小手:“累不累?”


    兩個人也有幾天沒見了,許菱雙趕緊抱了他一下,然後忍住想親他一口的衝動,笑著說:“我不累的,還有,沈主任今天咱們一起。”


    “好。”秦遠跟沈主任打了個招呼,三個人就上了車。


    吉普車發動後,沿著大花壇繞了大半圈就朝大門的方向開了過去。


    眼看快到大門,沈主任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了。


    “沈主任,沒事的。”許菱雙說:“一般這個時間,他們都回去休息了。那群人可精了,隻在白天人多的時候才過來擺攤兒,人一少他們就溜了。”


    沈主任歎口氣,道:“最近我從這裏經過,總是提心吊膽的。”


    “那明天就從小門過來。”


    “那就繞遠路了。”沈主任勉強笑了一下,道:“不過也可以試……”


    他話還沒說完,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就從打開的車窗外砸到了沈主任的頭上。


    天黑後醫院的大鐵門會被關起來,隻留一個小門給人進出,所以吉普車開到這裏要等著傳達室的人開大門。


    沒想到就這麽一下功夫,就有人拿東西來砸沈主任了。


    許菱雙跟秦遠都嚇了一跳,許菱雙趕緊朝後探過去:“沈主任你沒事吧?我給你看看!”


    秦遠黑著一張臉跳下車,從剛剛打開的大鐵門走了出去,然後朗聲喝道:“誰幹的?”


    一個披麻戴孝的少年梗著脖子站在那裏,一臉仇恨的吼道:“我幹的!怎麽了?”


    傳達室的大爺說:“這是那個死掉的老陳的大兒子。”


    秦遠看了看少年的年紀,估計有個十四五了,便大步走過去擰住少年的胳膊不讓他有逃跑的機會。


    原本大門外已經沒有破席子和老陳的家人了,但一看少年被抓,辛大姐和幾個人就不知道從哪個地方跑出來了。


    “你抓我兒子做什麽?你瘋了?”辛大姐撲過去想要廝打秦遠。


    但秦遠是什麽人?怎麽可能被她這種普通人碰到?


    秦遠冷哼一聲,輕巧的閃開幾步,然後冷聲道:“你兒子對著我車裏的乘客行凶,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會立刻把他送到派出所去!看歲數他已經不小了,可以關起來了!”


    “你憑什麽抓我兒子?車裏那個醫生該死!是他害死我們家老陳的!”辛大姐惡毒的叫道:“我兒子砸他怎麽了?就算砸死他,也是他活該!”


    “就是就是!趕快放開小鬆!”辛大姐的家人也跟著吼了起來。


    不過秦遠看上去人高馬大,而且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所以他們不敢真的靠過去,隻敢在一旁喊。


    許菱雙在車上給沈主任做了檢查,砸到他腦袋的那個東西是一顆搓圓的泥團子,也幸好隻是一顆泥團子,如果換成同樣大小的石塊,沈主任的腦袋估計得被開瓢。


    不過就算是泥團子,沈主任的腦袋也被砸起了一個大包。


    許菱雙說:“倒是不嚴重,不過這幾天肯定會腫起來的。我看了一下,也沒有腦震蕩的情況。我這裏有我老師家的祖傳藥膏,我給沈主任塗一點吧,會舒服很多。”


    “啊,你老師就是家裏做出接骨膏的那位吧?”沈主任說:“他們家的藥膏,肯定是好東西啊。”


    之前,經過吳田七的同意,由許菱雙作為代理人跟軍區醫院的製藥所簽了一個協議,他們跟製藥所共享接骨膏的配方,由製藥所大量製造,所得利益的百分之多少要全部分給吳田七。


    由於這會兒沒有專利法,所以許菱雙他們簽的這份協議寫了很多很多內容,比如分配的比例,比如保密措施,一旦製藥所將配方泄露出去,要賠給吳家多少錢,全都寫的清清楚楚。


    接骨膏的生產線是在去年下半年正式開始的,現在全國的醫院都能買到這款藥膏,所以沈主任也知道。


    許菱雙將一小罐子藥膏交給沈主任,就跳下車去找秦遠。


    “沈主任怎麽樣了?”秦遠問道。


    許菱雙把一坨用衛生紙包起來的變形泥團子舉給秦遠看,然後說:“幸好是這個東西砸的,不算太硬,也沒有輕微腦震蕩什麽的。不過他們這樣也算傷人了,還是把人送去派出所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秦遠說:“你先帶沈主任回醫院,然後喊保衛科的人過來。”


    許菱雙點點頭:“那你一個人在這裏也要小心一點。”


    秦遠笑了:“要是他們能把怎麽樣,那我算他們本事大。”


    許菱雙把沈主任送到醫院的保衛科坐下休息,保衛科的人立刻朝外跑了出去,許菱雙則一個人去了劉院長的辦公室。


    調查組已經進駐醫院了,所以劉院長最近也很忙,不到夜裏都回不了家。


    聽許菱雙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後,劉院長氣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真是太不像話了!走!我也過去看看!老沈辛辛苦苦救人,難道還救錯了?今天他們用泥巴砸人,明天呢?換成大石頭讓老沈也一命嗚呼?多少年才能培養出一個老沈這樣的醫生,他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許菱雙跟劉院長走到醫院門口,發現大鐵門和小鐵門都被傳達室的人鎖上了。


    秦遠擰著少年的胳膊站在門內,外頭是辛大姐和那一群家裏人,個個都扯著脖子在喊他放人。


    “不能放!”劉院長說:“我是軍區醫院的院長,我要求立刻將這個傷害沈主任的人送交派出所。”


    秦遠說:“行,那我開車從側門出去吧。”


    “好,我也跟你一起去。”劉院長又對保衛科的人說:“看好這裏,別讓人亂來。”


    秦遠從傳達室找了個東西把少年的雙手捆了起來,他之前一直梗著脖子裝沒事,現在被捆住弄上吉普車,少年就哭了起來。


    辛大姐他們開始著急了,她扒著大鐵門吼道:“你快點放開我兒子!不然我跟你拚了!”


    秦遠輕蔑一笑,等許菱雙和劉院長也上車坐好,他就發動車子調轉車頭朝側門那邊開過去了。


    辛大姐的幾個兄弟已經開始爬大鐵門了,保衛科的人一直在吼,門外站崗的小戰士也抱著槍走了過去。


    他們一看見小戰士抱著的半人多高的槍,這才慫慫的朝後躲。


    辛大姐卻往地上一趟,使出全身的力氣哭喊道:“來人啊!醫院殺人啦!還綁走我兒子啦!醫院殺人啦!”


    保衛科的人見他們不爬大鐵門了,就老神在在的站在裏麵,看著外麵的辛大姐唱大戲。


    都八點多了,大路上的行人並不多了,偶爾零星幾個路過,也都隻看了一眼就過去了。


    辛大姐吼了半天,見根本沒人圍過來看熱鬧,她就一骨碌爬起來,咬牙道:“回大院兒找徐政委!”


    那一頭,砸人的少年已經被關進派出所了。


    他十四歲了,是個初中生,派出所關小混混很有經驗,所以直接按常規處理。


    許菱雙和秦遠做了筆錄,派出所又派人去醫院找沈主任看傷勢,反正折騰了好一會兒。


    從派出所走出來,劉院長說:“這件事是不會就這樣算了的!我們醫院沒做錯任何事,所以我們會硬抗到底!”


    “院長,我支持您!”許菱雙很用力的點點頭。


    她是整場手術的親曆者,所以她知道老陳的死亡根本就是無法避免的,別說沈主任救不了他,就算是張老人在這裏,最後也沒有辦法。


    這是目前的人力所不能達到的地方,就像許菱雙早就弄明白的——他們是醫生,不是神。


    秦遠說:“劉院長,那個被辛梅毀容的小戰士,是我們通信營的。小同誌人很樸實上進,現在臉被挖成這樣,我看了心裏也很難受。”


    “驗傷報告都弄好了,隻要你這個做領導的同意,我會幫他去告那個辛梅!”劉院長用力道。


    “我自然是同意的,就算上頭給我壓力,我也不怕。”秦遠笑了起來。


    “那就這麽定了。”


    秦遠把劉院長送回醫院後,這才開車帶著許菱雙回家。


    許香萍在客廳聽收音機做衣裳,已經快要睡著了,聽見動靜才揉揉眼睛跑出去。


    “大姐,姐夫,你們回來了!我做了宵夜,你們吃一點兒吧。”


    許菱雙說:“是什麽?”


    “別人送給冰哥的海帶,我用豆腐煮了湯,一會兒下點兒麵條就能吃了。”許香萍道。


    “那我吃一碗,秦遠要吃嗎?”


    秦遠點頭道:“我也吃一碗,辛苦二妹了。”


    吃過熱氣騰騰的熱湯麵,許香萍先去睡覺了,秦遠也陪著許菱雙一起去洗澡。


    因為懷孕的關係,所以秦遠總是容易對她保護過度,比如他害怕衛生間地滑,除了找人改造了地磚,隻要他在家,他就會陪著她一起洗,怕她摔跤。


    平時他不在家,也會叮囑許香萍在外麵聽動靜,萬一有聲音就要進去看看。


    兩個人洗了澡,一身清爽的去了臥室。


    許菱雙靠在他的懷裏聽收音機裏麵放的歌曲,一雙小手不老實的一會兒戳他一下,一會兒又捏捏他的胳膊。


    “做什麽?”秦遠眯著眼看她,“這種時候可別招我。”


    “我做過檢查啦,婦產科的黃醫生也說,現在可以那個那個啦!”許菱雙趴在他胸前,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他:“我們都好久好久沒有了……你不想要嗎?”


    秦遠咽了一口口水,嚴肅道:“黃醫生真的這麽說了?”


    “對啊,我自己也是學醫的,我也知道的嘛。”許菱雙說:“你真的不想啊?”


    “怎麽可能不想?我想的眼睛都快綠了,天天繞著大操場跑幾萬米,你以為我是因為什麽?”秦遠的手已經伸到許菱雙的衣服裏麵去了。


    許菱雙兩手一伸,抱住他的脖子親了上去:“那就不要等啦,都已經這麽晚了,我們抓緊時間啊。”


    “一天天的,盡勾我了……”


    一場溫柔的親熱結束後,許菱雙像個小貓似的縮在他的懷裏,還有點意猶未盡的說道:“哎,你今晚真的好溫柔哦,就是太溫柔了。”


    秦遠摸了摸她的肚子,道:“我怕你出事啊,你確定真的沒事嗎?”


    “我確定啊。”許菱雙說:“我沒有這麽差勁的好嗎?再說我有用異能護著寶寶的。”


    “那就好。”秦遠親親她的額頭,道:“快睡吧,不然明天早上起不來。”


    許菱雙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一起床,秦遠就準備了熱水給她簡單洗了一個澡,然後又親手做了早飯。


    許香萍非常識趣,她借口要去找李冰,所以早就跑去董家了。


    許菱雙坐在秦遠的懷裏膩膩歪歪的吃了一頓早飯,然後看看時間,她歎口氣說:“難得你今天休息,我居然不能在家陪你。”


    秦遠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著說:“要是你想辭職待在家裏,我也是舉雙手讚成的。”


    “還是算了吧,難得我學了這麽多本事,考試也準備了這麽久了,要是現在就放棄,多可惜啊。”許菱雙又喝了一口水,就依依不舍的從秦遠的腿上跳下來。


    秦遠用手帕幫她擦了嘴,拿上她的斜挎包,這才拉著她的小手送她去上班。


    “我去上班啦,中午我大概十二點左右休息,你來我辦公室,我們一起去吃飯。”許菱雙說:“我們食堂新開了一個小炒窗口,大師傅的手藝不比外頭飯店差。”


    “你請客?”


    “對啊,我請客。你放心,我兜裏有的是錢。”許菱雙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們家的錢至今全都握在她的手裏,秦遠按月領零用錢,自然是沒有她闊綽的。


    秦遠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道:“皮膚是不是更滑了?”


    “是吧是吧,我們科室的小姑娘也是這麽說的,還說皮膚變好變漂亮,懷的就是女兒。”許菱雙眼冒星星的說道:“我好想要一個聽話又乖巧的女兒哦。”


    “照b超的時候看過性別了嗎?”秦遠問道:“咱們可以給孩子準備衣服了,要是女兒,那就多做點兒花花綠綠的。”


    許菱雙說:“好像下個月就可以看了,不過也不一定準。依我看,還是準備一些顏色中性的吧,萬一以後再生一個,也能繼續穿。好啦,我上樓去了。”


    許菱雙親了秦遠一口,這才慢悠悠的去上班了。


    今天是阮醫生坐診的時間,所以許菱雙一直陪著她忙前忙後,最後給一個骨折的小孩子上好夾板,倆人才算下班。


    “走了,回辦公室。”阮醫生喝了一口熱水,招呼許菱雙一起回住院部。


    回到骨科辦公室,就見秦遠坐在門口附近的椅子上。


    “你什麽時候到的?等很久了嗎?”許菱雙高高興興的走過去。


    “就等了一會兒。”秦遠說:“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吃水果。”


    說著,他指了指角落裏放著的一大箱櫻桃。


    許菱雙高興極了,忙過去看了一眼,道:“你去我櫃子裏麵拿飯盒,我把這些給大家分一分。”


    這種都是土櫻桃,皮薄個頭小,口味酸甜,不怎麽經放,最好當天吃完。


    許菱雙給科室的每個人都分了一點,又往護士站送了一些,剩下的約莫還有一大碗,夠她自己今天吃的分量。


    分好櫻桃,許菱雙就拉著秦遠去食堂吃小炒。


    大師傅都很喜歡她,見她帶著愛人過來吃飯,連小炒的分量都比別人的多一些。


    天氣晴好,許菱雙跟秦遠打了兩菜一湯,專門挑了食堂外麵的石頭桌子坐下,一邊曬太陽一邊吃飯。


    “上午我被徐政委叫過去了。”秦遠說:“辛梅去他那裏告狀了,不過我又沒做錯什麽,所以徐政委隻是問了我幾個問題,就讓我回去了。”


    “問了什麽問題?”許菱雙有點好奇。


    “就是問我對這件事的看法,我當然是實話實說,覺得哪怕是看人情,都不能縱容這樣的事情發展下去。之後我就回去了,徐政委估計要想一想。你下午要被調查組的人問話了吧?”


    “恩,我是當事人嘛,從送來醫院到他斷氣,我都在場。”許菱雙說:“你下午做什麽?”


    “做飯,然後接你回家吃飯。”秦遠溫柔的看著她。


    許菱雙眉眼一彎:“真好,我愛人這麽賢惠。”


    下午,調查組將許菱雙叫了過去,同一時間,小竇也來醫院複診了。


    等換過藥之後,他就被劉院長喊去了辦公室,給他看了病曆本、驗傷報告和那天的照片。


    看完之後,劉院長做出了自己的建議,小竇卻低著頭不說話。


    “你不願意?”


    小竇說:“老陳到底剛剛才走,大家都是戰友,他又是老大哥,我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去告他的家屬呢?那我成了什麽人了?”


    劉院長笑了起來:“喲,你這個小同誌倒是挺善良的。不過你怎麽不問問你爹媽,同不同意你這麽善良啊?”


    “啥意思?”小竇說:“劉院長,我咋聽不懂?”


    “你爹媽雖然沒把你生成一個美男子,但你好歹五官端正,看上去清清爽爽的。可現在你這張爹媽給的臉被毀成這樣了,你以後怎麽見人?我聽說你們家就你一個兒子,你變成這樣了還怎麽找媳婦結婚生孩子?你就沒替自己的家裏人想想?”劉院長語重心長的說道。


    小竇其實挺難過的,他低著頭說:“我都不敢告訴家裏人,就怕他們知道了著急……我的臉變成這樣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怎麽辦?聽我的,拿著這些證據,去告辛梅故意傷人。你縱容惡人,惡人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可他們說我撞死了老陳。”


    “上頭已經下來調查了,法醫也過來解剖過老陳的遺體了,之後會出一個詳盡的報告證明跟你無關。”劉院長說:“我還問過你們秦營長,他說會全力支持你去告狀。所以,現在就看你自己的態度了。”


    “秦營長支持我去告狀?”小竇總算抬起頭來了。


    “是的。”


    “那我……我回去想想。”


    “好,你回去想想吧,等法醫的報告出來後再去告也不遲。”劉院長把小竇送了出去。


    辛梅帶著一群人在醫院門口鬧事的事情還是造成了不小的壞影響,報社那邊得到了風聲,也跑過來拍了照片要做采訪。


    不過這會兒的報社是不敢亂寫東西的,所以他們把素材整理好了之後,先去問了領導的意見,得到同意後才去訪問沈主任。


    沈主任在被調查組問話之後,建議他請假回家休息了。


    沈主任請假的事情也讓院裏其他醫生感到憤怒,這樣一個兢兢業業的好醫生,被一群潑婦刁民鬧得班都上不了。


    要是以後個個都這樣鬧,那大家幹脆不要上班了,讓醫院關門好了。


    劉院長見影響了士氣,趕緊開了一個大會,表達了醫院的立場,並堅信正義一定會勝利。


    最近,整個大院兒討論的就是這件事,連三歲小孩都能順嘴說上幾句。


    “聽說辛梅去找徐政委要工作了,工廠不去,嫌辛苦,辛梅說要去機關坐辦公室,還要工資高的那種。”李桃一邊咬著嘎嘣脆的油桃,一邊說:“她胃口可真大,字都不認識還想坐辦公室,坐著幹啥?白養她嗎?聽說她還威脅徐政委,要是不給她一個坐辦公室的工作,她就去告小竇殺人。還說軍人殺死戰友是大事,京市都要管的。”


    “京市才不會管呢,調查組不都調查清楚了嗎?跟小竇沒有任何關係,老陳是因病去世,死因是先天畸形的腦血管爆裂。”許菱雙也咬著一個嘎嘣脆的油桃,吃的津津有味。


    走廊的桌子上還有半盆水靈靈的油桃,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李桃說:“可是他們都說,要是老陳沒跟小竇撞在一起,也不會爆血管。”


    “那老陳自己就不該去打籃球,小竇還被他撞成骨折了呢。”許菱雙說:“小竇不無辜嗎?”


    “我是不懂這些的,不過許老師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李桃又說:“我隻要想到五哥馬上就可以回來了,我就特別高興。對了,五哥給你寫信了嗎?”


    許菱雙說:“沒有,我什麽都沒有收到過。”


    “我倒是收到他的信了,我哥也有。”李桃說:“五哥現在恢複的很好,之後隻等張老再過去給他做最後一次檢查,就能回家了。我明天就去打掃衛生,再把床單被子都洗洗曬曬,讓他回來可以住的舒服一點兒。”


    “真是好姑娘。”許菱雙豎起一個大拇指,然後將吃剩的桃核丟掉,埋頭繼續看書。


    高考複習的進度在她的掌握之中,隻要孩子也在預產期附近出生,她就能在高考後坐完月子,九月份順利去上學。


    秦遠和董清泉他們那次的大任務立了大功,表彰大會早就準備好了,隻等董清泉康複回來就會召開。


    這一次,如無意外,董清泉應該是一等功,秦遠是二等功。


    秦遠的獎章太多了,如果不是年紀實在太輕,年底就可以再升一級了。


    好在秦遠對現狀還是很滿意的,再說他沒有家庭背景,如果真的年底就升副團,反而會有反效果,所以再等一等也挺好的。


    李桃見許菱雙開始學習,她就不再說話了,隻安安靜靜在一旁吃油桃。


    這是禮拜天的下午,所以許香萍跟李冰出去約會了,秦遠在屋子裏麵寫文件,許菱雙坐到外頭來看書。


    大概看到下午三點多鍾,許菱雙合上書本站起來在院子裏活動身體,沒一會兒就聽到隔壁的小孩子興衝衝的回來喊道:“快去看熱鬧啊!有人在徐政委家門口上吊啦!”


    李桃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兩眼放光:“許老師,我們也去看熱鬧呀!”


    許菱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就知道你要去,你等一下,我喝口水就去。”


    許菱雙喝了水,秦遠也從書房出來了,他穿上薄外套,道:“我跟你們一起過去,看看出了什麽事。”


    “還能是什麽事?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法,一看就來自辛梅辛大姐啊!”許菱雙俏皮的看著秦遠,道:“跟你媽媽是不是有點兒像?”


    秦遠說:“差不多,就是我媽沒她那麽混,她這個人,連徐政委都敢惹,膽子也太大了。”


    鎖上院子門,三個人隨著跑出家門的人群走到了徐政委的家門外。


    人圍的太多了,他們被堵在外麵,什麽都看不見,隻能聽見一群人哭喪的聲音,還有一個老年婦女跟唱歌似的哭喊道:“我的梅子啊,你怎麽這麽命苦啊,我的梅子啊,誰來給你償命啊……”


    這種像唱歌一樣的哭喪在鄉下是經常可以見到的,基本上隻有幾個音調,但是一般人還不會唱,得是那種中老年婦女才能唱的繪聲繪色。


    許菱雙說:“你看,在哭梅子呢,我就說是辛梅吧。不過她真的死了嗎?上吊要是被發現的及時,還可以救一救的。”


    前麵的人聽見許菱雙說話,回頭看了一眼,見是大院最美的那位美人醫生,那人就吼道:“醫生來啦,讓醫生進去看看呀!”


    那麽密集的人群,聽見這句話居然也讓開了一條縫。


    許菱雙硬著頭皮跟秦遠和李桃擠了進去,直接到了徐政委家的院子門口。


    辛梅一動不動的橫躺在大鐵門的下方,她的身邊圍著她的那群家人,簡直恨不得叫個樂隊過來吹奏喪樂了。


    徐政委跟他的愛人就站在院子裏麵,因為大鐵門被閂上的關係,所以外人倒是進不去。


    不過徐政委麵色鐵青,他的愛人更是一臉害怕的抓著他的胳膊。


    “小許,你來了?你快看看,這個人到底死了沒有。”徐政委說:“簡直是無法無天!我們好好的跟他們講道理,這個辛梅居然掛了根繩子,就在這裏上吊了。”


    大領導們的院子都非常寬敞,不但可以停車,還能種很多樹。


    徐政委家有一棵大樹長得枝繁葉茂,枝丫高高的伸到鐵門外頭來了,辛梅就是在這裏上吊的。


    許菱雙打算朝辛梅那邊走,可是兩個老太太忽然抱住她的腿不給她過去。


    那個唱歌的老太太哭的更大聲了:“我的梅子啊,你死都死了,居然還有人要對你動手,我的梅子啊,世道沒有天理啊……”


    許菱雙翻了個白眼,秦遠已經一手揪著一個老太太,丟到旁邊去了。


    這裏都是軍隊的人,見秦遠動了手,其他一開始不敢動的人也跟了上去,幫著把辛梅的家人驅散開。


    許菱雙蹲下去按住了辛梅的脈搏,然後她就更加無語了,這人做什麽不好,非要來這裏裝死,之後打算怎麽辦?真的用棺材抬走嗎?


    許菱雙笑了笑,道:“脖子上的勒痕不重,應該是剛吊上去就救下來了,呼吸雖然很淺但脈搏還是正常的。我給她紮幾針,應該就沒事了。不過要是不放心,可以送去醫院再看看。”


    說著,她從口袋裏摸出吳子華留給她的便攜版銀針包,眼看就要紮到辛梅的臉上,她卻大喊一聲滾到旁邊去了。


    “詐屍了詐屍了!”蹲在最前麵的小孩子叫了起來。


    徐政委氣的臉都變成豬肝色了,他這麽溫文爾雅的一個領導,這些日子生生被這些人氣出了高血壓。


    徐政委大聲道:“秦遠!給我把這個人送到公安局去!我就不信治不了她了!”


    秦遠笑著點點頭:“是。”


    辛梅抱住大鐵門不放:“你們誰敢碰我,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


    “那你撞啊,說這麽多廢話,你倒是撞啊。”許菱雙又翻了一個白眼。


    秦遠懶得跟這種人囉嗦,一個手刀劈下去,辛梅就暈倒了。


    他喊了周圍幾個戰士抬了個門板過來,大家一齊把辛梅和她的家人扭送到公安局去了。


    徐政委這才敢打開院子大門,他愛人都快哭出來了,握住許菱雙的手就說:“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真是嚇死我了。”


    “辛梅怎麽突然來這裏上吊?”許菱雙問道。


    徐政委說:“調查組那邊已經給出最終結果了,結果說明,手術過程沒有失誤,沈主任也不存在失職的問題,小竇更是沒有責任。所以,我拒絕了辛梅要求工作崗位的無理條件,並告訴她小竇會在醫院的支持下告她故意傷人。之後辛梅就急了,在我家院子裏大吵大鬧,我把她趕了出去,沒過一會兒,就聽見小孩子在外頭喊,有人在我家的樹上上吊了。真是豈有此理!”


    許菱雙說:“這個人真是太奇葩了,比我婆婆還奇葩。好在事情已經了結了,辛梅數次聚眾鬧事,加上故意傷人,那群人都會被關起來了。”


    “就是可惜了老陳,他可真是個好同誌,沒想到居然娶了個這樣的媳婦兒。”徐政委說:“也苦了兩個孩子,孩子他媽要是去坐牢了,倆孩子怎麽辦啊?”


    “交給福利院吧。”許菱雙說:“跟著那樣惡毒的媽,還不如去福利院,說不定還能學點兒倫理道德。”


    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許菱雙也跟李桃回去繼續吃油桃了。


    一個小時後,秦遠也回來了,說辛梅全家人都被關起來了,之後根據小竇的傷勢來判斷是否提出起訴。


    許菱雙點點頭:“惡人有惡報,這才對嘛。”


    沈主任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上,他看上去容光煥發,仿佛年輕了好幾歲,大家都說他是因禍得福了。


    眼看董清泉就要回來了,許菱雙跟秦遠也特地請了假,打算到時候跟李桃他們一起去接火車。


    可是沒等董清泉他們回來,秦遠就接到了家裏的電報,說梁杏子要再嫁,需要他這個兒子回去給她做主。


    許菱雙拿著那張電報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還是不敢相信:“秦遠,這真的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嗎?你媽媽誒,誰那麽有勇氣居然要娶她?”


    秦遠說:“隻能回去看看才知道真假了。”


    “你別慌啊,等我收拾兩件衣服,我跟你一起去。”許菱雙壞笑道:“這種好戲,你怎麽能錯過我?”


    “好好好,帶你一起去。”秦遠捏了捏許菱雙的小臉,道:“你坐著吧,我進去給你收拾衣服。”


    他們隨便收拾了一個短途出行的行李,給許香萍留了個紙條,就開車回去了。


    因為是為著梁杏子的事情回來的,所以秦遠直接把車開去了小廟村,停在了梁家的門外。


    這會兒大家還在地裏掙工分,秦遠有些著急,便帶著許菱雙去地頭找人。


    “小遠回來啦!”梁母頭一個看見了高大的秦遠,趕緊喊了起來。


    “外婆。”秦遠走過去看了看,道:“我媽呢?怎麽沒跟你們一起幹活?”


    梁家大弟奚落道:“你媽?你媽可出息了!我們要種地,你媽隻要給生產隊放牛就行了!多輕鬆的活計啊,旁人可是想都想不來的!”


    秦遠跟許菱雙對視一眼,問道:“這麽好的差事,怎麽會落在我媽的身上?”


    “問她的相好啊,她相好可了不起了,是咱們公社的會計呢!”梁家大弟冷笑道。


    秦遠一愣:“媽真的有對象了?”


    梁母有些訕訕的說道:“是啊,就是前陣子才在一起的,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是這個月了。他們倆吧,處了一段時間了,還給你媽買了很多東西,新衣服新鞋子什麽的,又讓她去放牛。你媽前兩天回來就說,要跟古會計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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