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雖然沒有再發燒,但是易澄的身體仍舊不見全好,他總是在咳嗽,打噴嚏。女醫生的意見是,或許可以去暖和的地方度個假。國內的冬天相對於s國還是寒冷了一些,易澄之前在s國待的時間太久,回來反而會水土不服。


    於是,聖誕前夕,易澄忽然被告知打算去南方的一個小島上度假。


    他愣怔地看著女傭將兩個人的日用品整理進行李箱,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現在就走?”


    陳景煥剛從公司回來,年底了,有些報表還堆著等他處理。家裏麵當初把“喬伊斯”偌大一個服裝部全都交給他,不可能沒有一點擔心,母親那邊一直有派人在他身邊“觀察”他……或者說是,監控他。


    這些陳景煥心裏麵都清楚,因此,不可能在這種關鍵時候完全撒手不管,帶著易澄去度假。


    連續幾天高強度的工作,就連陳景煥這種經常會為了設計稿而通宵的人也頂不住,易澄可以在他的眼底看見隱約的烏青——難怪這兩天在家裏都不怎麽能看見陳景煥,原來是為了度假所以才要加班。


    他抬眼偷瞄陳景煥,看著他因為天氣寒冷而有些發白的指尖,努力克製住自己想要握住給他取取暖的衝動。


    “下午走。”陳景煥將大衣交到了女傭手上,帶著一身的寒氣進了屋子。他向來習慣親自安排好所有的時間,所有脫離他計劃的事情都會讓令他煩躁。陳景煥已經習慣了這樣,因此也忘記提前告訴易澄了。


    直到易澄意外地“啊”了一聲,陳景煥才突然想起來沒跟他商量。


    “這麽急。”易澄喃喃了一句。他倒是不反對跟著陳景煥出去度假,相反,他簡直太高興了,可是……


    可是,他給陳景煥的禮物還有一點沒有完成。


    是一幅畫。


    雖然想想看在一個專業畫家的麵前送給他一幅畫當做禮物,怎麽都覺得有些古怪,但是,易澄實在想不到什麽比這更好的禮物了。每當他躺在床上開始思考這個重要的問題時,他就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空。


    他上網搜過那些禮物,有人說,越昂貴的越好,畢竟貴的東西總不會出錯。可是陳景煥看上去並不缺錢,倒是易澄吃的,住的,都是陳景煥的東西。他沒有錢,這種認知讓他覺得更加挫敗。


    他又想,或許他可以練一首曲子送給陳景煥,但最近沒有上鋼琴課,而他如果在家裏練琴的話,不被陳景煥聽到是不可能的。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送一副自己畫的畫給陳景煥——那段與男人在畫室中度過的日子總讓他覺得難忘,那會他的心中對陳景煥還沒有那麽多雜念,隻覺得在生命中能和一個人安靜地坦誠相見是一件特別奇妙的事情,他想,或許就是在那段日子裏的某一個瞬間,他將這顆心毫無保留地交給了那個男人。


    一幅畫,既是給陳景煥的禮物,也是給他自己的禮物。


    這樣想著,男孩的臉上就露出點笑意來。如此想來,這個生日禮物倒是顯得他有些自私,不過,隻要他不說破,那麽這點小心思就成了他一個人的秘密。


    陳景煥見易澄半天不說話,對於度假的決定,好像並沒有很開心……


    “怎麽了?”


    “我——”易澄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提前將生日禮物的事情說出來合不合適。平心而論,他本來是想給陳景煥一個驚喜的,為此,他才不惜在陳景煥出門的時候,偷偷溜到他的畫室裏,借用了他的畫具。


    之所以能夠被他瞞到今天,一來是因為陳景煥最近工作太忙,根本沒進畫室幾次;二來是因為畫室裏麵東西放得雜亂,而陳景煥又從來不叫保潔上來收拾。不得不說,或許在某些關於物品陳列的問題上,大部分藝術家都表現出了驚人的一致:


    一個字,亂。


    難以想象,平時在其它地方整潔得過分,甚至有些潔癖的陳景煥,畫室也是一副東西隨便丟的樣子。要不是空間大,恐怕第一次進去的人都會誤認為是個舊物倉庫吧。


    總之,易澄在裏麵隨便拿了顏料和畫布畫了幾天,竟然都沒被發現。


    “到底怎麽了?”陳景煥又問了一遍。


    易澄背在身後的雙手攪在了一起,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我給你的生日禮物還差一點才準備好。”


    下一秒,他捕捉到了陳景煥瞳孔的一瞬間收縮,這個男人似乎沒有想到眼前的男孩回給自己準備了禮物——陳景煥在聽到之後,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像個收到禮物的青春期小子一樣,充滿期待地在腦海中猜測起禮物的可能。


    然而,不管他怎麽想都沒想到,易澄竟然從他的畫室裏麵翻出了一幅畫,雙手捧到了他麵前。


    暗色的背景,上麵盛開著一朵粉色的玫瑰。


    說實話,從專業角度來看,這幅畫的水平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每一片花瓣上的光影變化似乎都被作畫的人塗塗改改好多遍,就算顏料是具有遮蓋性的,反複的修改還是讓顏色顯得不那麽純粹。


    像是在這朵粉玫瑰上蒙了一層灰色的輕紗。


    然而它盛開的造型卻是如此的熱烈,陳景煥甚至從中看出了玫瑰歡欣雀躍的樣子,柔和的粉色,嬌嫩但不顯美豔,如同所有被悄悄藏起來的歡喜……玫瑰,陳景煥看向易澄的目光深沉。


    他看到了那天在酒店房間門口,散了一地的紅玫瑰,但他對此視而不見,隻字不提。


    那日的事情發生得太過出乎意料,以至於易澄都沒有來得及思考其中這些微妙的細節,再然後他就在生病,遲鈍的大腦也讓他將之前的事情拋之腦後。


    如果他能想起來,或許他就會猜到,憑借陳景煥這樣縝密的心思,有些事情,不需要言語,男人就已經明白……


    現在,他又像是捧著自己最珍貴的寶貝,將這支躍然紙上的粉色玫瑰捧到陳景煥麵前,小心翼翼地發問:“你,你喜歡嗎?”


    陳景煥盯著他的目光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歡愉,實際上,男人將自己的情緒收斂得很好,易澄甚至看不出他的神色。男孩焦急地等待著一個回應,他在等陳景煥一句話,就像是一隻被馴服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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