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力化作了高大的白鹿,白依依縱身跳上去,隨後白鹿以輕快的步伐邁過樹林。


    它比任何的越野車都要動作迅捷,靈活地邁過樹根,又踩著近乎垂直的小斜坡上去。精神力無聲地在叢林裏擴散開來,沒放過一舉一動。


    很快開始下雨了。


    身上由樹葉與皮革縫合的鬥篷被吹得沙沙作響,白依依將透明雨衣套上,白色的長發還是沾了一點水汽,幾縷貼在臉頰旁。


    電閃雷鳴,連溪流的水都湍急起來。


    白鹿在這昏暗的世界裏發出淡淡的熒光,若是被人看見,肯定會誤認為是森林中的精靈。


    獸族的精神力大多能化作擬獸的形態,在森林中穿梭自如,換做去西半球就沒有那麽適應了。


    幾日前,沈朝幕向協會報告了,雷雨中可能是未死的老龍王。


    沒有充足的證據,她原來是不信的,但現在獨身趕路,那種異樣的感覺倒是越來越強烈。


    森林中閃過一個身影。


    準確來說,這身影已經偷偷跟著她有段時間了。


    白依依眉頭微皺,白鹿的步伐卻是不變。


    又是幾次電閃,那身影在樹林間猶如鬼影,精神力讓她探查到了對方是異獸。


    白鹿越過溪流,跳上巨石,狀似不經意地接近那個方向。在更接近的瞬間,它猛地一跳——


    巨大的鐮刀出現在白依依的手中,橫掃過樹林


    粗壯的樹木直接被攔腰截斷,木渣滓飛在空中,對方卻分外敏捷,輕輕往後一跳避開了這一擊。


    對方也是騎著馬的。


    那黑色重鎧的馬匹仰著脖子退後幾步,坐在上頭的是一個……騎士?


    見她突然殺過來,對方有些慌亂:“誤會誤會我不想和你打”


    白依依笑說:“本來你這種異獸好好躲著,我現在才沒精力去管。但你偷偷跟了我那麽遠,我沒有理由放過你。”


    “……哎,哎,那也確實,”黑騎士稍稍冷靜下來,搖頭感慨道,“是我違背了一位正直騎士的精神。女士,對此我非常抱歉。”


    白依依頗有些不耐,白鹿刨了刨蹄子,精神力再次凝聚在鐮刀的刀刃之上。


    黑騎士卻繼續說:“不過女士,請不要再繼續前行了,我跟來就是想要提醒你的,現在他正在雷雨中呢。”


    聞言,白依依倒是有了幾分興趣:“哦?你說的是誰?”


    “就是那個惡棍啊。”黑騎士拍了拍戰馬,“土豆聞到了那家夥的氣息,他最近的脾氣可不大好。”


    “……”白依依眯了咪眼睛,“不如,你帶我過去找找他?”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黑騎士連連擺手,“我怎麽忍心看那麽美麗的女士陷入危險呢。”


    白依依笑說:“那我可要繼續走了。”


    白鹿扭頭走了兩步,果然聽到黑騎士又開口:“女士如果你一定要前行,那麽請讓我助你一臂之力,穿越這凶險的雷雨。”


    雖然不知道這個奇奇怪怪的異獸究竟在想什麽,但白依依迅速估量了,他的實力實在很普通。


    但他看起來知道雷雨的一些事情。


    可以在探聽一番後,再殺掉。


    沈朝幕沒能提供證據,但她可不一樣。


    於是白鹿在前頭輕盈走著,之後的重鎧戰馬不遠不近地跟著,黑騎士右手還是永遠握著那把重劍。


    雨聲越發地大了,他在後頭問:“女士,請問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桃麗絲的人?”


    白依依當然知道這個名字。


    作為塔步人,她聽說過黑騎士和那兩個白鹿孩子的傳說,這還算是她小時候為數不多、挺喜歡的一個故事。


    這句話提醒了她。


    她扭頭掃了一眼騎士,突然有些恍惚——


    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


    黑騎士竟然是一個異獸,還那麽弱?


    她隨後嗤笑了一聲:“你想說什麽,難道是想告訴我,你就是那個黑騎士?”


    “當然”提起這件事,黑騎士立馬直起了腰杆,“騎士永不會羞恥於承認自己的名號”


    白依依心裏笑得更加歡了,斷定這異獸就是腦子不大好。可和往常一樣,她臉上掛上了和善的笑意,故意說:“那你問起桃麗絲做什麽?”


    提起這個話題,黑騎士的語氣立馬變了,帶上了小心翼翼:“我、我隻是覺得你們兩個很像。”


    “像?哪裏像了?”


    “就是容貌氣質和精神力,當然不是完全一致,但我總有這樣的熟悉感覺。”黑騎士難得忐忑不安起來,“或許,你剛好有個弟弟呢?”


    一想到白宜,白依依就有些頭疼。


    她這弟弟愛鬧騰,一日不見就吵著要找姐姐玩。


    不過眼下猛地提起,她剛想暗諷一番這哪稱得上什麽證據,卻突然改變了主意:“當然,我有一個弟弟。所以你的意思是……”


    “說不定你真的是桃麗絲呢”黑騎士頓時激動起來,戰馬也輕輕打了個響鼻,“從剛才見到你的第一麵,我就這樣覺得了”


    “或許呢,畢竟,我們都是白鹿族的不是麽。”白依依笑說,回想著那傳說中的故事,“不過我還是很想去找找那雷雨裏的異獸,為什麽我們不能像故事一樣,結伴去冒險?”


    “他真的太危險了,完全喪失了理智,簡直是個瘋子。我怎麽能讓你去冒險呢”


    白依依眼中的寒意多了幾分。


    她開始嫌這個異獸煩了。


    等出了這森林就解決了他吧。


    一鹿一馬在森林中走著,踩過泥濘,蹄下濺起小小的水花。滾雷降落時,聲音令整個森林都在顫抖。


    溫度降低到了詭異的地步,白依依呼出了一口白氣,突然察覺到了什麽不對。


    就像是……有一道陰冷的視線襲來。


    她猛地扭頭,隻能看見大片搖曳的葉子。


    白鹿往前邁步,踏碎了什麽東西。


    她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朵豔紅到了極點的玫瑰。


    現在玫瑰已經爛成了稀泥,顏色在水窪裏蔓延開來,像是鮮血。


    這裏怎麽會有玫瑰?


    白依依微微皺眉,直覺不對,手中的鐮刀已經在暗暗積蓄力量。


    又跨過了幾條溪流,她感受到身後的黑騎士舉起了重劍——


    是要偷襲嗎?


    白依依內心譏笑了一聲,這種異獸的攻擊輕而易舉就能躲開,更別提,他手上那把重劍鈍得可以,恐怕連張薄紙都割不開。


    白鹿小跳了一下,白依依一個回頭鐮刀就要揮舞過去——


    但是某種直覺告訴她,有事情不對勁


    她素來相信這種直覺,於是攻勢一減,白鹿矯健地跳過更大一段距離。


    下秒狂風席卷了她的周身,將雨衣的帽子猛地吹開,淩亂的頭發飛舞在雨絲中。


    一道純粹由精神力組成的“風”,從她麵前飛了過去。


    它鋒利無比,瞬間呼嘯而過,所過之處地上留下數米的深痕,筆直前行,摧枯拉朽,樹木被折斷,堅實的石頭也被輕鬆劈開。


    白依依花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竟然是黑騎士揮出的一劍。


    這異獸絕對不止看上去那麽簡單


    心意已定,她當即回身,揚起鐮刀準備割下他的頭顱,卻聽見黑騎士焦急的呼聲:“女士,請你趕快離開這裏”


    那股陰冷的視線越發明顯了。


    白鹿與黑騎士拉開距離,白依依向黑騎士攻擊的方向望去。


    那裏有……一個男人?


    那男人臉色分外慘白,穿著老式西裝,西裝上別了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


    他笑說:“這位女士,晚上好啊。”


    他身後傳來凶獸沉悶的呼吸聲。


    一道慘白閃電劃過天穹,白依依睜大了眼睛。


    她看見了,男人身後的異獸渾身帶著雷電,滋滋作響,電流亂竄。


    他有四五人高,那黑色的鱗片反光,長尾輕輕一揮擊碎了巨岩,金色眼眸中是純粹的瘋狂,毫無半分理智。


    龍類。


    竟然真的是龍類。


    難道這真的是羅亞以諾?


    對老龍王的資料並不充足,白依依心中驚駭,然而獵人的本能又讓她強行鎮定下來。


    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個人留下來斷後,她腦中迅速分析局勢,準備好哄騙的措辭,猛地回頭對黑騎士說:“你……”


    這第一個字剛剛出口,黑騎士已經再次舉起了那把重劍。


    戰馬高高揚起蹄子,他大吼到:“當然,我永遠會保護你的,就像是以前一樣”


    他騎著戰馬,風馳電掣,徑直衝向了雷電。


    ……


    龍拾雨打了個嗬欠。


    他們已經在這個金字塔裏待了好一段時間了,其他樓層要不就是休息區,要不就是工坊或者模具存放處,倒是沒有找到更多的線索。


    應當就是那個泡著泡麵看黃色雜誌的人,敲響了地底的洪鍾。


    但目前看來,沒有任何證據指向那人和異獸狂潮有聯係。


    沈朝幕又下去了一層,根據殘留的精神力判斷,那個人已經走了一段的時間了。


    一個寬大的工作台上,密密麻麻放著不同工具,還有各種關於鍛造的書籍。一份地圖也被放在了上頭,標注了不同的區域,也寫明了日期。


    用的全都是矮人的文字。


    龍拾雨說:“所以,現在還有矮人存在嗎?”


    “或許吧,”沈朝幕回答,“畢竟我們之前,甚至都不知道矮人還有這種建築。他們的文明對我們來講非常陌生。”


    地圖上有一個坐標被圈了個紅圈,日期是五天之前的。


    看起來這個人去了那裏。


    沈朝幕查了一下,那個地方應該也是一片黃沙。


    楊知明則是細細把那地點看了一遍,終端翻譯過來,那個地方叫做文爾帕斯。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他喃喃說,“讓我想想,好像是,矮人曆史上有個空中花園叫做這個名字。”


    沈朝幕說:“那個應該是傳說。”


    “但是西加不也是傳說嗎,現在它都出現在了壁畫上了,說不定它和這個花園都是真實存在過的。”楊知明死死盯著那個坐標,“我們有沒有時間再去那裏看看?”


    “不一定有,”沈朝幕講,“畢竟要先解決狂潮。等那之後才有時間。”


    楊知明就有些不甘:“確實是這樣吧……但我真的太想親眼見到那些奇觀了。”


    沈朝幕將這裏的情況匯報給了協會,需要過一段時間,他們才會決定要不要派人手過去那個坐標。


    “而且,剛剛白依依和我們失聯了,終端的信號完全丟失了。”一個指揮官告訴沈朝幕,“她當時正在獨身穿過塔步的森林,準備前往山火的另一處防線。”


    和烏瑟不同,白依依基本上隨時會回應,這種情況著實是罕見。


    沈朝幕問:“失聯多久了?”


    “二十分鍾。我們已經考慮派遣小隊了。”


    “行,我知道了。”沈朝幕點頭,“有新情況就告訴我。”


    他們臨走的時候,那巨大的鍛造爐還在運作,整個地下□□氣勃勃,直到燃料耗盡的那一刻。


    那放涼了的泡麵還在那裏,傾聽著機械的萬千聲響。


    坐著電梯回到地麵,沈朝幕很快又收到了協會的調度,要求他前往下一道防線,準備抵禦又一波狂潮。


    那一道防線離得挺遠,要兩三個小時才能抵達。


    夜已經很深了,龍拾雨跟著公主上了飛行器,坐在床上吃一包薯片。


    沈朝幕說:“不要那麽晚吃東西。”


    “為什麽啊?”


    沈朝幕說:“對消化不好……算了,當我沒說。”他想起龍拾雨迄今為止吃過的奇怪東西,迅速放棄了這種無用的教育。


    龍拾雨打開了終端準備鬥地主。


    沈朝幕則是又收到了一條消息。


    是家裏人給他發的,說,那些在審判大廳的先祖們想要見他。


    大概又是說首席和高風計劃的事情。


    雖然其他人,包括龍拾雨也不知道,協會究竟為什麽取消了他的競選資格,但沈家的人肯定知情。


    這對於他們來講,無疑是奇恥大辱。


    龍拾雨看了眼公主:“你怎麽了,看起來不大高興?”


    “有些煩人事情而已。”


    “講給我聽聽?”


    “算了,你沒有必要知道。”沈朝幕笑了笑,“趕緊睡一下吧,過去防線那邊肯定又要忙。”


    “好吧。”


    龍拾雨給公主和自己各築了一個巢,然後熄燈。


    雖然沒有睡前故事,但他得到了一個晚安吻,心花怒放。


    沈朝幕睡著了。


    龍拾雨盯著遠處的一袋小零食看了一會,終於還是因為怕吵醒公主,沒有下床去拿。


    臨睡前他還是和之前一樣,偷偷叫了一聲:“公主公主。”


    沈朝幕的呼吸很平靜。


    龍拾雨又側頭看去,男人的側臉在外頭灑進來的微弱月光中,分外俊朗。


    真好看。


    萬籟俱寂,隻有彼此的呼吸聲。


    龍拾雨沒忍住,又小聲叫:“公主公主。”


    黑暗中沈朝幕猛地睜眼:“你剛剛叫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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