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拾雨拿著一碗雙皮奶。


    在他身後的秦世付了錢,趕忙跟了上來,強顏歡笑道:“這個、這個雙皮奶的味道怎麽樣?”


    “好吃。”龍拾雨點頭,目光又落在了另一家小吃店上。


    十分鍾前他們從咖啡店裏出來——


    那家小小的咖啡店已經不堪重負了,所有新鮮水果都用完了,被龍拾雨吃得幹幹淨淨,老板娘目瞪口呆地送走了他們。


    秦世說:“你的……你的胃口還挺不錯的。”他眯了咪眼睛,“有點不像是常人了,不過能吃是福。”


    他自認這話雖然說得不算巧妙,但敲山震虎的意味還是有的。


    自從秋若雯準備查沈朝幕後,他就主動請纓來參加。畢竟他也是個老獵人,剛入會的那幾年和沈朝幕熟絡,之後眾人皆知他們鬧崩了,見麵都不說話的那種。


    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哦,”龍拾雨說,“我有點暴食症。”


    秦世笑說:“是麽,我倒是覺得有點奇怪。沈朝幕沒帶你去看看醫生嗎,這樣子對身體不好。”


    “沒有呀,我不喜歡醫生。”


    “要我是他,肯定會帶你去的。我也不喜歡醫生,從小都不喜歡,尤其是打針的時候就更加難受了。”秦世殷勤說到,“就算是簡單調養一下都好,我在星都最大的軍區醫院認識人,你要是不嫌棄,之後回去我們可以一起去。”


    龍拾雨把雙皮奶吃完了,又走到賣烤肉串的店鋪前,開始拿肥牛、雞胗、羔羊串……很快就拿了一大把竹簽在手上。


    秦世臉色一僵,默默掏出終端付了錢。


    他這次出來,按照平時做任務的習慣沒準備太多的零錢,現在看來著實是失策。


    ……怎麽那麽能吃。


    趁著龍拾雨還在開心挑肉串,他給秋若雯發了消息:“秋首席,我知道沈朝幕的飲食異常開支是怎麽回事了。”


    對方沒有回應,大概還是在忙三頭犬的事情。


    秦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給她發:“我能問一下,這次任務的經費能不能報銷嗎?”


    龍拾雨挑完了烤肉串,繼續剛才的話題:“但是我真的不喜歡醫院啊。”


    “去看看總是好的。你要是真的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隻是要是出現了什麽問題一定要聯係我。”秦世又跟著他的腳步,“我是真心的,如果我是沈朝幕,肯定早就跑遍各個地方找治療方法了。”


    龍拾雨說:“但你不是他呀。”


    不知道為什麽,這簡單的一句話,偏偏噎得秦世說不出話來。


    他隔了幾秒鍾,才接著說:“不過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說,隻是沒找到機會。”


    “什麽?”


    “就是酒吧的那件事情啊。”秦世做出懊悔的神情,“那天是我不對,沒想到魅魔竟然偽裝成了陪客的鴨子,害得你差點出事了。”


    “哦這個啊,”龍拾雨咬了一口肥牛,“沒事,之後公……沈朝幕很快就趕來了。”


    “在沈朝幕趕來之前,你和他已經相處了一段時間吧。”秦世說,“他竟然在這段時間裏都沒有對你下手,真是太……幸運了。”


    “是呀。”龍拾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對話上,開始吃羔羊肉。


    秦世:“……”


    他說:“不知道沈朝幕有沒有和你提過,協會的記錄裏還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那個地下拳擊場裏,‘比蒙’和‘毒蛇’一直聲稱是你打敗了他們,而他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之後維爾潘出現在了馬戲團,當晚你也很碰巧地出現在了那裏。我就先不說在北恩的那些異常記錄了,我想你心裏也明白,有些東西藏久了,難免會露餡。”


    現在還沒有充足的證據,能證明龍拾雨就是異獸。


    他和秋若雯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絕對八九不離十。


    可是疑罪從無,協會不可能在現在的情況下,向沈朝幕提出質疑和控告——


    先不提,控告之前他們還要掂量掂量沈家的身份和沈朝幕自身的優秀天賦,如今最令秦世著急的是,現在看秋若雯的語氣,她也不著急去追責。


    明明她是最能直接撼動沈朝幕的人。


    在塔步,和秦世搭檔的是個年輕獵人。


    那人在這次的山火撲救裏,也和沈朝幕接觸過幾次,雖然無關痛癢,也算是提供了一點情報。


    這種存在是最不會讓人懷疑的,畢竟,就連年輕獵人自己都不知道協會在懷疑沈朝幕什麽。


    但秦世和那人接觸了兩天就受不了了。


    那家夥他媽的就是沈朝幕的腦殘粉。


    每天睡前都要給他看一遍,他在北恩和沈朝幕的合照和簽名,抒發一下自己對沈先生的崇拜和向往,還興衝衝和他交流,沈朝幕哪次作戰最完美帥氣。


    “而且,”年輕獵人興高采烈地說,“沈先生會聽的歌也十分富有內涵,歌詞像是什麽‘龜孫給我爬’之類的,十分具有教育意義。”


    ……都是什麽妖魔鬼怪?


    秦世快被逼瘋了,終於按捺不住,請示首席之後,挑了個沈朝幕不在的時間來找龍拾雨。


    他並不害怕打草驚蛇。


    就衝龍拾雨這段時間的樣子,想來也不是多強的異獸,隻是偶爾在危機關頭會爆發一下而已。


    他的根本目的本來就不在龍拾雨,而在沈朝幕。


    龍拾雨已經把一大袋子的烤串都吃完了,來到另一家燒烤店,開始挑烤生蠔。


    那生蠔又肥又嫩,淋上薑蔥蒜蓉過後烤得噴香,他一連拿了十幾個。


    這回秦世眼角跳著,給他付了款。


    龍拾雨這才邊吃邊開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呀。黑拳是我被騙過去打的,馬戲團是因為之前他們剛好在招聘臨時工,我才過去了。你也查的到他們的招聘廣告。”


    秦世卻露出一個笑容:“我當然知道你不信任我。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件事情被協會知道了,沈朝幕會怎麽樣?”


    他跟在龍拾雨的身後:“之前也有過獵人私下和異獸接觸的……但大多數都是像你一樣,比較無害的異獸。如果你願意和協會好好解釋一下,主動上審判庭,我相信最後的處罰也不會太重,更不會影響到沈朝幕。”


    “他可是要競爭首席的人,如果這件事情鬧大了,他很可能這輩子都無緣首席了。”


    “怎麽樣,我可是因為關心朋友,才給你提出這種建議的。你也不想害了他吧?”


    “噢。”龍拾雨繼續吃生蠔,“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呀。”


    這一臉真誠的模樣,幾乎讓秦世懷疑自己了。


    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看龍拾雨之後會怎麽做。


    要是能主動去找協會承認、解釋,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和秦世說的不一樣的是,之前從輕處理了的獵人們,一是本身有著功績,二是協會對“無害”的定義分外嚴苛。


    比如有人養了一隻樹精,因為晚上忍不住,偷偷搖動枝葉跳舞了,被人發現了。


    比如有人身邊帶了一隻小貓妖,生得貌美嫵媚,連普通人都不大打得過。


    比如說有人養了隻魔法雞,取名叫上校雞塊……


    他雖然不知道龍拾雨是什麽異獸……


    但再弱小,也應當不至於,會被簡簡單單歸於“無害”。


    龍拾雨又走向下一個小吃攤。


    秦世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終端的餘額。


    歸零了。


    竟然歸零了。


    他趕忙說:“協會有重要通知,我、我要先走了。”


    “好吧。”龍拾雨有些失望,“再見。”


    看上去根本毫無波動,像是沒聽到剛剛的所有對話,語氣幹脆到像是和工具人道別。


    秦世就有些不可置信了:“拾雨,希、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這回龍拾雨倒是想起了別的事情。


    他說:“不過在星都那次,好像異獸警報是在你帶我去酒吧之前吧。”


    “什麽?”秦世愣了愣。


    “就是協會關於魅魔的警報,”龍拾雨說,“在你邀請我去酒吧之前就有了。我也挺想知道,要是獵人協會發現,一個獵人把普通人帶去了有異獸出沒的場所,會有什麽反應。”


    秦世最後是帶著憤怒與憋屈走的。


    沈朝幕是個混蛋,果然他身邊的人也是混蛋。


    協會還有別的事情要忙,秦世便七拐八拐一路準備回到飛行器旁邊。


    秋若雯還是沒給他回複消息。


    秦世還是很糾結報銷的事情,又沒忍住給財務部發了個消息詢問。他這半個月的工資,在這短短的一兩個小時裏就被吃完了。


    走過集市區一條有些雜亂的小巷子,這裏離遊客們遠,地上落了一些葉子,沒人打掃。


    秦世走著走著,莫名又想起龍拾雨剛才說得那句,“但你不是他呀”。


    隻是陳述事實而已,說得自然又真心。


    於是某種酸澀的情感湧上心頭。


    隔了好久,秦世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嫉妒。


    嫉妒到發狂。


    和之前一模一樣。


    在思緒徹底不可收拾前,秦世聽到了女人的驚呼聲傳來。


    那聲音尖銳,帶著十足的恐懼。


    精神力在空中猛地擴散開來,秦世衝向聲音的來源


    拐過幾個角落,他看見一個獸族女人慌亂地向他逃來。她臉上帶著兩道血痕,傷口裏混著泥沙,高跟鞋都在逃跑過程裏被踢掉了。


    秦世立馬亮出獵人徽章:“我是獵人協會的人,你需要什麽幫助”


    女人驚恐的眼中頓時生出了希望。她用冰涼的手抓住了秦世,崴著腳,躲在他的身後。


    秦世定睛看去,小巷的盡頭是一片黑暗。


    某種陰冷的精神力在波動,他卻什麽都看不見。


    不過,剛剛好像地上的陰影動了動?


    飛行器在頭頂呼嘯而過,人潮聲離這條巷子很遙遠。


    秦世當機立斷,拉著那女人低聲急道:“先出去再說。”


    他左手摁在信號槍上,準備朝天發射信號彈。他的動作非常快,掏槍時幹脆利落,剛要扣下扳機就聽見女人的驚呼聲再次傳來——


    右手空了。


    鮮血飛濺在空中。


    陰影在一瞬間將他的小臂齊根砍下。


    秦世的眼前發黑,身形搖晃了一下倒退半步。不論怎麽樣,獵人的素養還是在的,他驚駭到了極點但還保有了本能,沒有把後背留給不見蹤影的襲擊者。


    以這襲擊者的力量,逃跑都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身後女人已經軟綿綿地暈了過去。


    從小巷的黑暗中,傳來了靴子落地的聲音。它踩過了落葉和堅實的地麵,不緩不急。


    劇痛中,秦世的精神力分散在空中。


    他努力睜大眼睛,想要辨認出襲擊者究竟是誰。


    一個陰冷俊美的男人走出了陰影,嘴角噙著笑意,這笑意也是冷冰冰的,胸前別了一朵通紅的玫瑰。


    玫瑰的花瓣層層疊疊,每一片都是半透明的,猶如精巧的疊紙,品種名貴。


    他說:“實在是不好意思,剛才事出緊急,才不小心砍了你的手。”


    秦世死死咬著牙,左手摁在槍支上,精神力隨時準備呼嘯而出。隻是右手的血一直在流在噴,濺在地上的水聲,讓他的意識越發地混亂。


    “不過,雖然我們的初見不夠美好,”沈翟笑說,“我們還是來做一個交易吧。”


    ……


    沈朝幕走在幽深的長廊中。


    等跟著白依依穿過又幾道華麗的大門,他們來到了一個室內花園。


    這花園被打理得很好,各種罕見的名貴植物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呈現好看的造型。


    人造光從天而降,溫暖明媚。流水聲陣陣,從它們的根部淌過。


    “這裏的花品相都是最好的。”白依依仍然笑意盈盈,“沈先生要是看上了哪朵,務必要告訴我。就當是給你來塔步的禮物了。”


    “不必了。”沈朝幕卻說,“我對花沒有什麽興趣。”


    仔細想想,反而是龍拾雨對這種東西多幾分興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傻龍每次都執著地要給他別上花朵。


    他們在這巨大的花園漫步,走了大概十分鍾才來到最盡頭。


    推門進去是一片巨大的空間,也是有著許多植物。


    區別是,它們全都被玻璃器皿罩著,和剛才的鳥籠相似,每一株都離得特別遠。


    剛才花園裏的植物已經是爭奇鬥豔,但這裏的甚至還要美麗罕見幾分,色澤豔麗,外形獨一無二,隨便拿出一株都能賣出天價。


    淺雪玫瑰也在其中。


    白依依剛要走過去,突然終端響了。


    她拿出來看了一眼,臉色變了。


    沈朝幕是第一次見到她這種神色變換,問:“是協會?”


    白依依卻搖了搖頭,輕輕咬住下唇:“沈先生,失陪幾分鍾。”


    “需要我回避麽?”沈朝幕說。


    這一看就是什麽私人電話。


    “不用。”白依依仍是說,眼神慌張,偏偏還要重新掛上那種完美的笑容,“我、我去角落待一會。”


    她快步走了幾步,背對著沈朝幕接通了電話。


    沈朝幕沒興趣探求別人隱私,就是這空間封閉,還是隱隱聽見她壓低的聲音傳來。


    “是……是的我就在東區,商會那邊。”


    “嗯。”


    “好的父王,我之後和宜宜講。”


    “嗯是的,我很快就要回去協會。”


    這電話隻有短短的半分鍾,白依依掛斷以後,深呼吸一下又重新回到沈朝幕身邊。


    她笑意盈盈:“不好意思呀沈先生,宜宜剛才鬧脾氣了,又吵著要見我,母親勸不住他,父王就幹脆打給我了。”


    白宜是白依依的弟弟,今年才十歲。


    不像是北恩那名存實亡的人魚王朝,直到現在,獸族王朝都在塔步有著絕對的管理權——聯盟一直忌憚這點,雙方保持某種微妙的和諧,已經保持了很多年了。


    白依依說:“我們繼續吧,玫瑰就在前麵了。”


    她率先邁步走了,沈朝幕的精神力卻捕捉到了她殘餘的恐懼和不安定。一縷銀白色頭發,已經因為薄汗而貼在了她臉頰。


    短短十幾秒鍾,她竟然緊張成了這個樣子。


    五分鍾後,沈朝幕拿到了裝著淺雪玫瑰的器皿。


    他們一路下樓。


    到了正門口,白依依說:“我要去另一個方向,沈先生,我們暫時道別吧。不過,你可別忘了對我的承諾。這個人情我可是會向你討回來的。”


    她捂嘴笑了笑。


    作為交換淺雪玫瑰的條件,白依依提出,讓欠她人情的沈朝幕讓她一步。


    白依依沒有說清楚究竟是怎麽樣讓步,這個“讓”的定義非常模糊,模糊到充滿了惡意。


    小到可以是普通的爭吵中的讓步,大到甚至可以是退讓首席的競爭。


    沈朝幕當然清楚這一點。單純玫瑰,絕對不值這個價。


    下一朵淺雪玫瑰不知該去哪裏找了。或許他終將尋到,但那時究竟會是什麽情況,沈翟又會做出什麽,誰也不知道。


    不論如何,沈朝幕不願意拿龍拾雨去冒險。


    他答應了白依依。


    沈朝幕一貫信守承諾,沒毀過約定——這一點白依依十分確信。


    臨走前,白依依又扭頭說,猶豫兩三秒後說:“不過,今天讓你見笑了。”


    她還是十分在意,那短暫的恐慌與失態。


    人們對王室成員之間的關係,往往都是有探尋之心的,尤其是在國王和公主這種敏感的人物身上。


    沈朝幕說:“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如此幹脆,白依依略微愣神後,淺淺一笑:“那我就多謝沈先生了。”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他們兩個怎麽也不會是會談心、互相關心的人。


    她上了飛行器。


    沈朝幕也坐上沈正為開的車,兩人準備回到那家咖啡店。


    “你竟然真的拿到了玫瑰。”沈正為感慨,“還那麽快,你倆還是能講的上話的嘛。”


    沈朝幕笑了笑,不置可否。


    隔了五六分鍾,終端震動了兩下。


    沈朝幕拿起終端,第一眼就瞥到了是陸山懷給他發的鏈接。


    【總裁,夫人……】


    心頭不妙的感覺猛地湧上來,沈朝幕果斷鎖屏,當作什麽都沒看見。


    “你怎麽了?”沈正為好奇問。


    “沒事。”沈朝幕實際上已經開始心神不寧了。


    等回去他一定要問問楊知明,有沒有直接屏蔽小說的終端軟件。


    就這樣過了十分鍾車程,沈正為閑得無聊,把車上的投影打開。


    正在播放的是塔步的新聞。有著兔耳朵的主持人西裝革履,一臉正經地講著山火的情況。


    突然他頓了頓,然後說:“各位觀眾,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


    畫麵從山火切換到了某片森林,和那裏頭已經廢棄了的古城。


    這離古樹的商業區不是特別遠,但平時沒有什麽人會過去。所以商會有時會在入城之前,先把物資暫時堆在那裏,當作臨時的一個倉庫。


    屏幕上可以看到,一棵棵樹正在倒塌,精神力在空中對撞,引起的狂風席卷了樹葉。


    主持人語速飛快:“我們可以看到,這很可能又是一起針對占樹商會的襲擊。現在、現在現場一隊疑似雇傭兵的人與星警發生了衝突,目前局勢僵持著,談判專家正在趕來現場……”


    主持人還在絮絮叨叨說著,沈朝幕看了看畫麵。


    無人機拍攝的畫麵中,雙方陷入了短暫的膠著,不時有槍聲傳來,流彈將巨石都擦出傷痕。


    星警和雇傭兵都躲在了掩體後頭,然而雙方對峙的正中間……


    主持人的音調不自覺高了:“我、我看到了什麽,為什麽有、有一個人在吃麵?”


    在那煙塵滾滾中,青年蹲在路邊,正拿了筷子專心吃著一碗方便麵。


    一頭傻龍。


    一頭開開心心的傻龍。


    沈朝幕兩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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