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所告訴我們,魏東海在鐵嶺另有妻室,現在這個女人不過是在縣城找的一個姘頭。人家這姘頭也不是白跟他的,魏東海要給人家租房子,每個月還得替她交養老保險。姘頭就是陪他睡覺,外帶伺候他。


    問這個姘頭關於魏東海的信息,等於白問,這女人什麽也不知道。魏東海平時保密工作做得極好,姘頭就知道他開了個佛堂,每個月不少往回拿錢,至於平時在外麵幹什麽,根本不過問。兩個人保持著一種協約式的男女關係。


    王二驢拉著我要走,劉所道:“你們哥倆現在還不能走,一會兒跟我去所裏做筆錄,你們兩個的嫌疑還沒洗幹淨。”


    “嘿,這倒黴催的。”王二驢嘟嘟囔囔。


    就在這時,裏麵的警察喊:“老劉,發現一間密室。”


    劉所趕緊過去,我們在後麵跟著,劉所瞪眼:“你們兩個幹什麽,在門口呆著。”他說歸他說,我和王二驢還是厚著臉皮跟過去。


    在客廳的一角,擋著一條落地的帷布,乍看上去像是窗口擋風用的,剛才警察無意中撩開,看到裏麵藏了一道門。


    劉所問女人:“這怎麽回事?”


    魏東海的姘頭被警察押過來,看到這個門懵了,趕緊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成天在這收拾家,這麽大的門沒看見?”劉所問。


    女人馬上改口:“警察同誌,我不是不知道,是這道門一直關著的,老魏也不讓我進啊。”


    “滿嘴跑火車。”劉所罵:“你把鑰匙拿出來。”


    女人頭搖的跟撥浪鼓差不多:“沒鑰匙。老魏沒給過我,他當寶貝那麽守著。”


    劉所也不和她廢話,“小張,把門撞開。”


    過來兩個警察使勁撞門,這道門一看就是後裝的,不怎麽結實,就是一道門板。我主動說:“警察同誌,我們兩個幫你吧。”我拉著王二驢。


    王二驢會意,我們幾個人一起上去撞門,撞了兩下門鬆了。王二驢朝手心吐了口吐沫,飛起一腳,“我去你大爺的。”


    木門應聲而開,重重砸在後麵的牆上,裏麵果然露出一間密室。


    裏麵空間不大,應該後改裝出來的,目測也就十幾平米,相當於半個大學生宿舍。


    我們探頭看看,四壁空空,地上燃燒著很多的白蠟燭,靠著後牆有一張巨大的神桌,鋪著白單子,桌上桌下都燃著白燭,少說有上百盞。


    供桌的神位上供奉著一個極其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麵橢圓形的鏡子,用白布蓋著,半掩半露。


    “劉所,你看地上的這是什麽。”小警察說。他拿出手電照著地麵。


    地麵鋪著木頭地板,泛著深黃色,看著有些粗糙。


    在地板中央,不知什麽人用血畫了一個巨大的道符,能有一米來長,筆劃淩厲詭譎,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小警察正要往裏進,劉所攔住:“先別進,這件事超出咱們所的能力了,等我跟上麵報告再說。”他回頭看女人:“你們家老魏平時是不是信什麽教?”


    “什麽教,佛教唄。”女人嚇得不輕:“我跟他說過,別把佛堂裏那些神神佛佛的都拿到家裏來,搞得鬼裏鬼氣的,我都不敢待了。”


    小警察說:“這他媽是佛教嗎,寫的是道符,佛教有這樣的符嗎。”


    劉所擺擺手,示意警察看著這個女人,他走到外麵的客廳打電話。


    王二驢瞅這個空當,突然做出一個舉動,他竄進了密室。


    小警察正在和那娘們說著什麽,根本沒注意這茬,我不敢進去,怕引起他的注意,希望王二驢早點發現什麽。


    王二驢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我指著神桌提醒:“下麵,下麵。”


    神桌相當大,蓋著桌布,布簾垂下,正擋著下麵。


    王二驢蹲下身,撩開簾子,往裏掃了一眼就坐在地上,喊了聲,“我草”。我離得遠看不真切,隻看到下麵黑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麽。


    王二驢連滾帶爬往外跑,小警察無意中看到,大喝一聲:“誰讓你進去的,出來!”


    王二驢忽然站住,看向西麵牆,好像又發現了什麽。小警察進到密室:“誰讓你進來的,趕緊出去。”


    王二驢顫抖著指給他看,我們的目光一起看過去。西牆掛著厚簾子,光線晦澀中半隱半露出一隻老式的棺材。露出一小半,無法確定體積有多大,但感覺不大,上麵全是泥,幾乎看不清棺材本身的紋理。


    這東西要是出現在哪個荒山野地,還說的過去,可出現在居民樓裏,我想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魏東海是怎麽把這玩意給運到家裏的。


    這時,劉所長打完電話,過來問怎麽回事。


    小警察趕緊報告,說是發現一口棺材。劉所進到密室,要過去查看,王二驢拉著他,哭喪著臉說:“劉所,你先看看這個吧。”


    我和那姘頭也進了房間,眾人跟著王二驢到神桌前,簾布已經掀開,劉所打著手電往下麵照,等看清了,所有人都懵了。


    神桌的下麵蜷縮著一具黑色的屍體,像是大火燒過。屍體臉朝外,雖然成幹屍了,但從五官上辨認,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正是魏東海。


    他死了。


    屍體上爬滿了綠頭蒼蠅,有手電光照進來,嗡一聲飛起來,密密麻麻一片。


    女人嚇得尖叫一聲,當時就暈了。劉所趕緊把布簾放下,讓我們抬她出去,然後緊閉密室的門。


    他嚴肅地說:“一會兒刑警隊就到了,有法醫還有專業的設備,這件案子縣派出所已經處理不了。你們幾個當事人要守口如瓶,不能到處亂說。”


    我們在外麵客廳等著,誰也沒有說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氣氛壓抑。


    王二驢低聲說:“沒想到魏東海居然死了。”


    我腦子裏一片亂麻,念頭很多,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事情太出乎意料之外。


    劉所問那姘頭,“魏東海不是有客人嗎,他的客人呢?”


    女人已經嚇成半瘋,問什麽也不答,就知道坐在地上哭。


    就在這時,外麵進來一幫警察,有人問,哪位是劉所長。


    劉所長趕忙過去招呼,應該是刑警隊到了。這些刑警很有經驗,開始處理現場,我和王二驢沒有機會再進去看什麽,被警察請出了房子。跟著一個小警察回所裏錄詳細的筆錄。


    等筆錄完事,從派出所出來,已經半夜了。基本上洗脫了我們的嫌疑,警察還是把我和王二驢教訓了一頓。


    我們兩個走在深夜寒冷的街路上,頭腦異常活躍,做出種種分析和推測,天馬行空,都有點不著四六。


    王二驢遞給我一支煙,高興地說,“說一千道一萬,現在這結果是最好了。魏東海死了,算是去了一塊心病。至於他怎麽死的,跟咱們沒什麽關係。”


    我說:“這件事簡直太詭異了,魏東海中午還要宴客,晚上就這麽掛了,而且成了一具幹屍,死法也奇怪。你說會不會和他的那個客人有關係?”


    “誰知道呢。”王二驢說著,突然睜大眼睛:“那客人咱倆見過!你還記得中午的時候,劉所長陪著咱們找過一次魏東海,當時他正在茶樓喝茶,包間裏那個就是他的客人吧。”


    我想了想,搖搖頭:“沒印象了,就知道是個男的,具體啥樣真想不起來。”


    王二驢說:“其實我最恨的倒還不是魏東海,而是張姐那娘們,就是她帶人汙了老仙兒的堂子,等有機會非好好教訓一頓不可。”


    我們回到大院的家裏,已累得人困馬乏,回屋就睡了。


    魏東海死了,我們算是去了一個勁敵,一個仇家。他們那個小團體,就是以魏東海為核心,如今老魏一掛,那個團體勢必土崩瓦解,倒是無形中解了我們的圍。


    解決了心事,睡得格外踏實。我一宿睡到天亮,太陽曬到屁股了還沒起來。正迷迷糊糊的時候,外麵“哐哐哐”砸門,我懶得下床,還繼續睡,任由外麵敲著。


    朦朧中就聽到王二驢從床上下來,打著哈欠說:“誰啊,搶劫嗎,敲那麽大聲,有沒有點禮貌。”


    他把門打開,門口有人說:“我們是警察,你是不是叫王石生?把衣服穿上,到所裏接受調查。”


    王二驢懵了:“怎麽茬這是,昨天我都在你們那裏做完筆錄了。”


    “趕緊的,找你肯定是有道理的,別墨跡,穿衣服。”警察嗬斥。


    我醒了,趕緊披著衣服踩著拖鞋,出去看怎麽回事。


    門口站著三個穿著沒有徽記的藍棉大衣的男人,這三個人其貌不揚,可身上自有一股與常人不同的氣場,還真他媽像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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