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師看我臉色不好看,這老賊善解人意,趕忙打圓場:“我這都是小玩意,上不了台麵,喝酒喝酒。”


    在他家混到下午,我告辭回家,進了屋門,看到王二驢正在悶悶的抽煙,屋裏收拾得幹幹淨淨,老仙兒的神像也擦拭一新。


    “老馮,”他說:“我家老仙兒非常生氣,汙穢之物玷汙了她,導致道行受損,她要回地府重修,至少半個月無法請神,咱倆徹底完了。”


    我坐在他旁邊,安慰說:“別這麽說,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王二驢搖搖頭,歎著氣:“剛出堂就遇到這麽多事,這麽不順。老馮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不適合開堂口。實在不行,就不幹這個了,讓爺爺托關係找個工作幹,或是去南方混一混。”


    我拍拍他:“你如果現在打退堂鼓,正是中了這些人的奸計。咱們就算退出,也得把事情搞明白再說!”


    “對。”王二驢點頭:“老仙兒和我說了,這件事如果擺不平她要重新考慮我作香童的資格,這也算對我的考驗吧。”


    我們兩個悶悶坐了一會兒,就這麽到了晚上。忽然有人敲門,我過去把門打開,原來是李大師上門。他興匆匆地說:“魏東海家的地址我搞到手了。”


    我和王二驢抽了一下午煙,滿屋子都是煙霧繚繞,把老頭嗆得直咳嗽。王二驢把煙頭狠狠摁在煙灰缸裏:“草他嗎的,老虎不發威當我是小貓,老李,你把地址給我們,我看看魏東海長什麽三頭六臂。”


    李大師道:“你們哥倆別腦子一熱幹出什麽事來。”


    “放心吧,我們蹲笆籬子肯定不把你賣出來。”王二驢說。


    李大師把地址抄給我們。


    我和王二驢合計了一下,現在就去找他,哪怕什麽也找不到,把魏東海塞麻袋裏臭揍一頓解解氣也好。


    我和王二驢出了院子,沒敢打三蹦子,怕留下證據,反正縣城說大也不大,走著就能過去。到了晚上八點多鍾,到了魏東海家住的小區。


    這小區有年頭了,估計是八十年代修的,牆皮都是尿黃色,進了樓道四麵漏風,溫度很低。李大師提供的地址來看,魏東海家住在四樓,我們順著樓梯上去。


    樓道很陳舊,堆滿了壇壇罐罐,甚至還有鄰居冬天儲備的大白菜,散發著腐爛的味道。我們找到了地方,對對門牌號,應該就是這裏。


    別看我們開始構想的挺好,可真要找來了,反而沒了主意。王二驢的意思是,先把魏東海叫出來再說。


    王二驢左右看看,抄起牆角的木棍在手裏顛顛,甭管怎麽的先打一悶棍解解氣。


    他示意我按門鈴。我上去按了幾下,門鈴“嗡嗡”響,裏麵沒動靜。我敲敲門,對門縫說:“魏老板,魏老板在家嗎?”


    裏麵還是沒聲音。


    “草,這小子沒在家,不定在哪個娘們的床上。”王二驢罵:“他能往我們的門上潑糞,我也能。”說著,他就要解褲腰帶。


    我趕忙攔住他:“你幹嘛?”


    “對著門撒潑尿。”王二驢說。他這個混勁又泛上來了。我趕忙拉住他,說:“你不覺得怪嗎?”


    “怎麽?”王二驢問。


    我分析,“魏東海那麽有錢,開個大佛堂,怎麽就住這麽個破地方。”


    “你的意思是咱們找錯了,這裏根本不是魏東海他家?”


    我說道:“你先別急著,實在不行,我這幾天過來盯梢,等確認了再說。”


    王二驢悻悻的把木棍放回去,我們兩個往回走。這時樓梯響動,從下麵上來一個中年婦女,提著超市購物袋,裏麵裝滿了東西。


    估計這婦女是樓裏的住戶,看我們是生麵孔,有些警戒。我推推王二驢示意快走,就看到這女人來到剛才我們敲過的門前,掏出鑰匙開門。


    王二驢一把拉住我,使了個眼色,我們探頭看著。


    那女人警覺性很高,“你們幹什麽?”


    王二驢笑嘻嘻出來:“大姐,我麻煩打聽一下,這是魏東海他家吧?”


    女人看著我們,不說話。


    王二驢道:“我們是佛堂新來的員工,過來找魏老板,他讓我們晚上過來捎點貨。”


    女人太好騙了,馬上埋怨起來:“這老魏,我跟他說多少次了,別把單位的活兒帶家裏來,就是不聽。我還以為你們是壞人呢,先等著吧,老魏今晚有客人,你們不方便進去,我跟他知會一聲。”


    我和王二驢在外麵等著,女人用鑰匙打開門。樓道很冷,門一開,從屋裏撲出一團暖暖的熱氣,充斥著說不清的味道。


    女人走了進去,順手開燈。


    王二驢拉著我也要進去,我覺得不太合適,讓他等等,就在這時,女人在裏麵突然發出慘叫。


    我們麵麵相覷,趕緊衝了進去,看到那女人站在一麵牆前麵,整個人完全傻在那,超市買的那些吃喝散了一地。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嘴能長得那麽大,五官都挪移了。在她的對麵,我看到客廳整整一麵白牆上,不知是誰用鮮紅的染料,從上至下,畫了一個巨大的道符。


    這張符籙少說有兩米來高,內部的筆畫相當複雜,線條極多,鮮紅的汁液順著筆劃流淌,筆鋒交錯,似乎力透紙背。整個符籙充滿了怪戾之氣,視覺衝擊力極強。


    別說這女人嚇得夠嗆,我和王二驢算是身經百戰了吧,也是兩條腿發軟。


    王二驢勉強鎮定下來,走到牆前,用手指輕輕劃了一下牆上的符籙,然後湊在鼻子前聞了聞,“老馮,你過來聞聞,是血。”


    我嫌膩歪,順手抄起茶幾上紙巾,蹭了一點牆上的紅液,仔細一聞,腥氣撲鼻,血腥味都能熏一跟頭,確實是血。


    我們兩個互相看看,這麽一大麵牆的符籙,起碼也得上的血,這血是哪來的?


    王二驢咽了下口水:“魏東海不會參加了什麽邪教吧?”


    女人掏出手機報警,撥了好幾次都沒打出去。王二驢衝著屋裏喊:“魏老板,魏老板你別藏了,我們都看見你了。”


    屋裏陰森寂靜。


    女人的腿都是軟的,跪在地上往外爬。我趕緊過去扶住她:“大姐,魏老板呢,不在家?”


    “不可能啊。”女人哭喪著臉說:“他中午還在家呢。我下午上班,在班上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說晚上回來捎點吃喝,他要和客人一醉方休。”


    她不想和我們多說,一個勁打報警電話,終於打通了。王二驢看看表,做出個決定:“老馮,你在這守著她,我進屋看看。”


    女人哭著說:“你們別破壞現場,老魏肯定是遭遇意外了。”


    王二驢笑得很開心:“大姐你懂得還不少呢,還知道破壞現場。”他給我使個眼色,然後往屋裏去。


    我又驚懼又好奇,反正一會兒警察就來了,機會難得,索性也跟著進去看看。


    魏東海真是幹佛堂這一行的,客廳的高低櫃上擺放的全是佛菩薩塑像,大大小小,做工都很精細,顏色流光溢彩。隻是滿屋子都是血腥味,這些佛像表情也有種說不出的森然,和平時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我心裏非常的不自在,心想把家布置成這樣,天天在這裏住,這人沒點毛病才怪呢。


    我們在客廳溜達了一圈,又推開臥室的門,四周空空,並沒有魏東海的影子。王二驢摸著腦袋納悶:“怪了嘿,怎麽一點痕跡都沒有。”他的意思是,牆上那麽一大灘血,不可能屋裏一點線索都沒有,怎麽都幹幹淨淨的。


    我眨眨眼說:“難道是把血先放在桶裏,提著桶再在牆上刷的符籙?”


    王二驢道:“你想想這個時間,魏東海他老婆中午的時候還在家,下午出去上班,晚上回來。時間滿打滿算七八個小時,難道魏東海利用這個時間殺了個人,然後放了血,又在家裏畫了符?”


    我一拍大腿:“魏東海會不會把他的客人給殺了?”


    王二驢嚇了一跳:“我靠,這人狂性大發啊。”


    我們正說著,外麵樓道傳來腳步聲,有人厲喝:“屋裏有什麽人,都出來!”


    我和王二驢對視一眼,趕緊從臥室出來,看到警察來了,帶隊的正是派出所的劉副所長。


    劉所一看到我們就愣了:“怎麽哪都有你們。”


    王二驢索性說了實話,“劉所,我們是過來調查魏東海家裏的。”


    劉所冷笑:“行,你們哥倆效率挺高,一天工夫就摸到人家了。牆上這玩意是怎麽回事?”他指著滿牆的鮮血符籙說。


    王二驢苦笑:“我們怎麽知道,不信你問魏東海他老婆,我們和她一起進的門,發生什麽根本不知道。”


    劉所道:“那女人根本不是魏東海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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