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境內的一座城池之中。


    此城因為地勢特殊,又與三界各族商貿來往密切,所以修士、妖族與魔物的界限就沒有那麽分明。


    道路和集市上即使有頂著毛絨絨耳朵的妖族,或是身上帶著魔氣的魔族經過,大家也都習以為常,既不驚訝,也不避諱。


    城中那座總是人來人往的客棧,前些日子不知怎麽遭了場水災,據說水從二樓的客房中漫出來,讓左右兩側和一樓大堂都被水給泡了一遍。


    好在發現及時,客棧老板雖然心疼地搭了好些靈石進去,但關店重新修整了幾天之後,今日算是又能重新開門做生意了。


    客棧老板在櫃台後麵翻著賬本兒,琢磨著自己搭進去的靈石得要多久才能掙回來。


    一想到這事兒,他就想起當時住在漏水那間屋裏的客人,就氣得直想歎氣——那客人生得一幅姿容無雙的好樣貌,看衣著氣質也是出身名門,沒想到竟然搞出了事情之後,居然就這麽跑掉了。


    當時客棧老板聽到小二報信,再去的時候,哪裏還看得到人影。


    便隻能自認倒黴了。


    客棧老板正為自己逝去的靈石痛心著,便見著眼前落下來兩道影子,和著光線照進了櫃台裏麵。


    於是他立刻換上一幅極有職業素養的親切笑意,抬起頭問道:“兩位客官要……”


    客棧老板的話沒說完,就堵在了嗓子眼兒裏,臉上的笑也凝固了,眼看就睜圓了雙眼,怒氣騰騰地瞪了過去。


    看來是十分生氣了。


    “怎麽是你?先前讓我店裏遭了一場水災也就罷了,還一聲不吭跑掉,今日我定要討個說法。”客棧老板一邊氣衝衝地說著,一邊就要伸手去捉眼前那個白衣年輕人的胳膊。


    然而他剛起了個架勢,手上的動作就像被無形的東西禁錮住了,再沒法前進分毫。


    眼前什麽都看不到,卻讓客棧老板頓時冒了滴冷汗。他看到旁邊還有個黑衣的青年,雖然身上並未帶著魔氣,卻有雙血色的眼睛,讓人不由心驚。


    陸歸雪站在櫃台前,朝沈樓寒遞過去一個眼神,輕聲道:“阿寒,算了吧,我原本就是來賠他店中損失的。”


    接著他從芥子中取出一袋靈石,放在了客棧掌櫃麵前。


    袋子的口沒有封緊,便露出裏麵成色極好的靈石,亮閃閃地,讓掌櫃的眼神也跟著閃了起來。


    下一刻,他感覺自己又能動了。


    客棧老板將那袋靈石收進袖中,臉上的慍怒轉眼間就消失地無影無蹤,眯著眼睛笑得像是朵花兒似的,熱情地誇讚起來:“這位仙長真是人美心善,還專程回來賠我靈石。衝著這份情義,今天店裏最好的溫泉小別院給您打個九折半,仙長要住下嗎?”


    陸歸雪:“九折半……老板你是真的會做生意。”


    太摳門了。


    陸歸雪確實是打算找個地方落腳,畢竟那山脈洞穴不適合一直待著。


    所以他和沈樓寒一起,順路到了這座城中來,把他之前意外弄出的事情結清,也正好暫時停歇一下。


    陸歸雪還在考慮要不要住,沈樓寒卻已經付好價錢,定下了那座客棧中僅有一座的溫泉小別院。


    沈樓寒靠過來,在陸歸雪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麽。


    陸歸雪一下子就感到耳朵熱了起來,趕忙低下頭,抬手放在臉側,仿佛想要遮掩皮膚上透出的薄紅。


    大庭廣眾,朗朗晴空,這人都在說些什麽啊!


    沈樓寒低聲笑著,順勢牽過他身側的另一隻手,帶著他一起跟領路的小二,往客棧最清淨,最不會被人打擾的那座小別院去了。


    小別院中景致優雅,格局講究,看得出來建造時花了不少心思和價錢。


    溫泉在整座別院中央,其餘房間環繞在周圍,頂部嵌著一整麵冰琉璃。身處溫泉之中時,一抬頭就能看見漫天星河。


    看來客棧老板雖然摳門,但東西倒是都貨真價實。


    陸歸雪換上了一身浴衣,眼前的溫泉浮起細密的霧氣,讓人仿佛恍惚像是漫步在雲端一般。


    他走到溫泉池邊,並沒有立刻下水去。而是在池邊坐下,抬起一隻腳去試探水溫,然而腳尖剛剛沾到水麵,便聽見一陣嘩啦水聲。


    沈樓寒已經在溫泉之中了,他也換上了一聲浴衣,此刻正從水中起身,朝陸歸雪拷過來。他抬起頭,喚了一聲:“阿雪。”


    “嗯,怎麽啦?”陸歸雪應了一聲。


    溫泉中水質柔滑,溫度也暖洋洋地剛好,陸歸雪將雙腳都放進水裏,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沈樓寒靠到陸歸雪身邊,聲音低低地在陸歸雪耳邊說道:“阿雪,先讓我看看你的尾巴,好不好?”


    很早之前,沈樓寒就已經做過一個夢。


    夢中陸歸雪坐在他懷中,那條漂亮得不可思議的長長鮫尾沾著水色和珠光,擺動著,最後像小動物一般,歡喜地與他靠近。


    沈樓寒喜歡那條尾巴,喜歡陸歸雪的每一種樣子。


    “唔,現在要看嗎?也不是不可以。”陸歸雪的浸沒在水下的雙腳,隨著他心念一動,便施施然幻化做了一條柔軟又漂亮尾巴。


    他的尾巴在輕輕拍打著水麵,半透明的尾鰭好似在發光一樣。


    陸歸雪變出了鮫尾之後,覺得坐在溫泉岸邊有些行動不太方便,於是剛才輕輕跳進了水裏。


    雖然他動作很輕,但是長長的尾巴在落入水中時,還是濺起了浪花。


    站在他身旁的沈樓寒沒能幸免,被撲了滿身的水,卻隻是笑著接住了從岸邊跳下來的陸歸雪。


    沈樓寒抱著陸歸雪,輕聲讚歎道:“阿雪,你的尾巴好漂亮。”


    陸歸雪那條長而柔韌的鮫尾,在屋頂散落下來的星光中,泛著斑斕的淡淡光澤,像是最稀有的珠寶一樣漂亮。


    比起平常安靜而輕緩的隨著水流擺動的樣子,此刻尾巴在水中看上去似乎很興奮。


    尾鰭無意識探出水麵,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水,濺起細小的水花。


    而且這稀世寶物一般的鮫尾十分粘人,如同求偶的孔雀一般,盡情展示著自己又多漂亮。然後順著水中傳來的熾熱體溫,自然又熱情地朝著沈樓寒靠了過去,好似想要蹭上他的身體。


    尾巴也很喜歡他。


    陸歸雪這會兒稍微清醒了一點,眼看這條“不聽話”的尾巴,就要做出些惱人的事情,趕忙伸手把它抱住,免得它亂動。


    嗯……眾所周知,鮫人和尾巴是兩種生物。


    陸歸雪抱著自己的大尾巴,意識也有點好奇起來。


    鮫人的尾巴到底是個什麽構造?


    陸歸雪變回鮫人總共也沒幾次,隻算是了解部分鮫人的習性,並沒有具體去研究鮫人的尾巴構造了。


    好奇心漸漸浮起來,陸歸雪也忍不住探究一番。


    陸歸雪騰出一隻手,好奇地撫過那些有著好看弧線,潤澤珠光的鱗片。


    他一邊抱著自己的尾巴尖兒防止它搗亂,一邊看著周圍的鱗片和半透明的尾鰭,似乎是想要看出點兒什麽來。


    尾巴摸上去很滑很涼,因為鱗片紋路的緣故,光滑的同時又有種凹凸不平的奇妙觸感,陸歸雪對自己的尾巴捏了捏,四處碰了碰,讓他覺得手感還挺不錯。


    可是那些鱗片整齊地覆蓋在尾巴上,哪兒和哪兒都一樣,並未看出什麽不同來。


    沈樓寒看著陸歸雪抱著自己尾巴的樣子,簡直可愛到極點,他也心裏癢癢地靠了過去。語氣中帶上了些撒嬌,說道:“阿雪,我可以……摸摸你漂亮的尾巴嗎?”


    陸歸雪這才想起,他光顧著自己的好奇心,卻忘記了剛剛說想要看他尾巴的沈樓寒。


    於是有點不好意思的遊動了一下,點了點頭。


    沈樓寒見他同意,開心地吻了吻他的眼角。


    他小心地伸出手,在陸歸雪尾巴上摸了摸,手指上便來一種光滑奇異的觸感,讓人不想鬆手,隻想更多地去碰碰這條可愛的長尾巴。


    陸歸雪手裏抱著的尾巴尖兒晃了晃,似乎很是開心的樣子。


    太可愛了。


    沈樓寒心中砰砰地跳了起來,似乎一瞬間體會到了那些喜歡養靈獸的人的心情。


    沈樓寒感覺到沈樓寒那雙體溫很高的手,按著他尾巴的兩側,輕柔地慢慢撫摸著,滿滿都是喜愛和歡欣。


    陸歸雪隻覺得隨著沈樓寒的動作,一股熱度在他涼涼的尾巴上蔓延開來。


    他自己摸著自己尾巴的時候,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因此下意識覺得很放鬆。然而被沈樓寒觸碰著鱗片的時候,確實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心滿意足地吸到了漂亮的尾巴,沈樓寒抱著陸歸雪,與他靠在一起。


    陸歸雪身上的浴衣被水沾濕了,隱隱透出白玉似的膚色。


    沈樓寒看到陸歸雪身上,隱隱有某種靈力牽動的樣子,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從他羽化成神後,便能勘破一些原本差不覺不到的東西。


    陸歸雪身上那道,很特殊的符契。


    他不喜歡。


    見沈樓寒忽然不出聲了,陸歸雪便回過頭去看他。


    不過他剛側過臉,就感覺沈樓寒又靠近了些,在他頸邊蹭了蹭。


    “阿雪的身上,烙印著一道同命契,對嗎?”沈樓寒的聲音有些低沉,他的麵容在霧氣中不太真切,眼眸中的血色卻好似微微流動,“讓我把它解開好不好?我不要阿雪身上有其它人的印記……隻能留下我的痕跡才對。”


    陸歸雪這才想起,沈樓寒成神之後,是能直接看出他身上有同命契的。並且他現在也確實有能力,直接強行將符契斬斷。


    陸歸雪隱隱感覺到,沈樓寒的情緒有些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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