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瓊山之前,蘇挽煙塞給了陸歸雪一個盒子,說是讓他帶著,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陸歸雪打開盒子,裏麵分了三層,整整齊齊地擺著許多瓶瓶罐罐,都非常仔細地貼上了標簽,仿佛生怕出什麽差錯。


    最上麵一層都是些療傷的靈丹仙露,中間一層比較嚇人,看名字就是弄死人不償命的毒藥蠱物,至於最下麵一層,是與那些毒藥相對應的解藥。


    陸歸雪不由感歎,師姐真是貼心,什麽都準備好了。


    將東西都收好之後,陸歸雪喚來隻金翅鳥,讓它一路將自己送出南境後,隨便找了個附近的城鎮停了下來。


    陸歸雪這次沒什麽事情要辦,說白了就是出來玩兒,所以行動就比較隨意,一路上走走停停,往哪個地方走全憑喜好。


    這一天,他在路邊的小茶館歇息的時候,聽到旁邊那桌的客人閑談。


    說離這不遠有座洛城,這幾日正值花朝節,城中百花盛放,爭奇鬥豔,方圓百裏的人都會趕過去湊個熱鬧,以祈求花神賜福。


    陸歸雪閑來無事,隨口打聽了一下洛城的位置,決定順路去逛逛。


    去洛城的路上有一處峽穀關隘,陸歸雪剛走到峽穀入口處,就聽見前方傳來一陣兵刃之聲,夾雜著某種可怖的低吼。


    接著是男人慌亂且憤怒的叫喊:“都別愣著了,這可是隻魔化了的妖獸,再不動手就真的要死了!”


    陸歸雪循聲快步走過去,隻見四五個衣著各異,應該是散修的修士,被一頭被魔氣浸染的巨大妖獸堵在了峽穀中間。


    那妖獸四爪踏著黑色火焰,所到之處皆被燒了個幹淨,猙獰鋒利的牙齒上掛著些殘肉血漬,看上去十分駭人。


    妖獸抬起利爪,正欲朝麵前的散修揮下——


    然而有一道劍光卻更快。


    銀色劍鋒一閃而過,仿佛掠過水麵的翩翩驚鴻,隻一眨眼的功夫,便輕易地將那妖獸從爪尖斬開。


    一道血線順著獸爪而上,一直蔓延到妖獸脊背。


    那妖獸轉了轉眼珠,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哀鳴,便順著血線從中斷裂開來,在峽穀中撲起漫天揚沙。


    待到揚沙漸漸散去,散修們朝著身後望去,看到有個略顯單薄的年輕人,身上一襲白衣即使在揚沙中,也依舊一塵不染。


    他眉眼清冷卻相當柔和,膚白如玉,唇色淺淡,仿佛初春來臨之前的最後一場微雪。


    散修們極是驚訝,這年輕人看上去有些病弱,卻隻用了一劍便將魔化的妖獸斬殺。


    他們愣了一會兒後,領頭的那個男子立刻上前來道謝,說:“多謝這位道友,否則我們碰著這妖獸,恐怕不死也要大傷。”


    “沒關係,我原本也要過這條路,舉手之事罷了。”陸歸雪收了驚鴻劍,微微頷首,正準備就此離開,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那是散修中的一位姑娘在叫他,姑娘剛才手上也沒帶兵刃,看樣子應當是位醫修。


    “這位道友,雖然有些冒昧,但……你家中可有姐妹嗎?”姑娘的模樣清麗溫柔,說話也讓人覺得親近。


    所以雖然問題有些奇怪,但陸歸雪還是答道:“並沒有。”


    姑娘臉上的表情微微變了變,又接著詢問道:“那可以問一問,道友師從何門何派嗎?”


    “我師從瓊山,姑娘是認識我嗎?我先前出了點意外,好多事情都記不清了。”陸歸雪這時也起了興趣,如果這位姑娘認識自己,說不定可以問一問從前的事情。


    姑娘的表情好像越來越奇怪了,她又反複看了陸歸雪幾眼,說:“那道友是不是有個師兄,叫謝折風?”


    陸歸雪驚訝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姑娘以前還真認識自己。


    姑娘卻忽然抬手捂了下臉,好似有些害羞似的,對陸歸雪說:“我確實是認識雪姑娘……啊不我是說,認識你。那個,站在半路上說話也不方便,我家就在洛城,正好先去我家坐坐吧。”


    陸歸雪有些茫然,但還是點了點頭。


    後來到了洛城,姑娘給同行的散修都安排了住處後,跟陸歸雪坐下聊了起來。


    陸歸雪這才知道那位姑娘叫謝梳雨,是謝折風的親妹妹,然後也知道了,謝梳雨之前為什麽會是那副表情。


    陸歸雪長長緩了一口氣,拒絕相信自己以前居然會幹出這種黑曆史。


    扮成姑娘什麽的,也太羞恥了。


    陸歸雪回想了一下,這次出門前世界給他的那個盒子裏,好像也還裝著幻顏露等一係列東西——看來是傳統技能了。


    “當時你突然在洛城消失,大家都急壞了,還好後來大哥說你沒事。”謝梳雨繼續說著,“後來那幾年我不想呆在洛城,就撿起以前學的醫術,準備出去走走,曆練一番。這次回來的路上正好和那幾位散修結伴,沒想到還能遇到你。”


    說到這裏,謝梳雨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說起來,你這次出來徒弟竟然沒跟著一起嗎?”


    謝梳雨當初雖然和他們相處時間不長,但卻知道以沈樓寒那個性格,連陸歸雪跟著謝折風假裝回家都要一起來,現在陸歸雪隻是出來雲遊,他沒理由不來啊。


    “這個,我也想知道。”陸歸雪剛才一直聽著,沒有插話。


    在謝梳雨問這個問題之前,他就已經很努力在思考了。


    陸歸雪自從知道自己失憶之後,整整七年,他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提起過“沈樓寒”這個名字,也沒有人說過,他曾有一個徒弟。


    這不會是偶然,而是所有人都在故意隱瞞什麽。


    陸歸雪忽然感覺有點頭疼,那麽大一個活人,總不會突然不見吧?或者說自己七年前失去記憶,就與這個人有關係嗎?


    然而謝梳雨也不知道更多了。


    陸歸雪情緒有些混亂,但他離開之前還是記得拜托謝梳雨一件事情,他說:“謝姑娘,你今天遇到我這件事情,請先不要告訴你哥哥,這件事對我很重要,麻煩你了。”


    謝梳雨的表情有些糾結,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陸歸雪有些沒睡好。


    第二天他有些疲憊地打開房門,卻發現門外有人在等他。


    “道友,我有件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有什麽事?”陸歸雪看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是昨天那幾個散修的領頭人。


    “我們此行是要帶一批東西去北荒,但道友也應該知道,北荒是人魔妖三界交匯之處,頗為混亂,近幾年又越發不太平。昨日我見道友極為厲害,如果順路的話,不知能不能請道友同行?”


    陸歸雪低頭想了想。


    北荒……這個地方,陸歸雪之前畫在書卷上的那副簡單地圖,最後的終點便停在了北荒的某一處。


    而且他總覺得,這是個很重要的地方,雖然想不起為什麽。


    現在這幾位散修想來對北荒比較熟悉,陸歸雪覺得跟他們一起過去也並無不可,於是點了點頭說:“可以,我也正好要去趟北荒。”


    當天和謝梳雨道別過後,陸歸雪就與那幾名散修一同,往北荒方向去了。


    一路上運氣倒是很好,陸歸雪其實隻動了兩三次劍,他們就已經到達了北荒境內的一座城池,這座城池與妖界和魔界都來往頻繁,據說黑市尤為出名。


    陸歸雪和散修們一同住進客棧。


    進門的時候他站在一群散修中間,身形單薄,模樣出眾,無論哪方麵在這個地方都有些顯眼,引得不少人看了過來。


    店中做雜役的少年也跟其它人一樣多看了他幾眼,一時不慎撞到了他身上。


    少年手上的飾物似乎不小心被撞壞了,從衣袖下滾落出幾顆圓潤的珠子。


    “抱歉,衝撞到客人了。”少年低下頭去撿那些珠子,然後飛快地跑開了。


    陸歸雪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也隻好不去在意。


    已經將貨物帶到了地方,散修們按規矩付給陸歸雪一部分報酬,然後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等明天一早便自行散去,不再結伴。


    陸歸雪回到自己那間房,剛準備休息,卻聽見有人輕輕敲門。


    他打開房門,看看到了之前撞了他一下的那個少年。


    少年神情似乎有些緊張,他看到屋中沒有其他人之後,迅速地走進來關上了門,好似在躲避著些什麽。


    陸歸雪以為他遇到了什麽事,也就沒攔著他。


    沒想到少年進來之後,反倒是鬆了口氣說:“你真是運氣太好了,他們竟然沒有關著你,也沒有派人守著你,是對你身上下的禁製太過自信嗎?”


    陸歸雪覺得,這個少年大概是誤會了什麽。


    然而他剛想開口問少年在說什麽,身上卻忽然一濕,身上浸染上一片深紅色的水漬。


    一股帶著酒氣的甜味在空氣中散開,然後他感覺到頸後有片地方仿佛燒灼一般,漸漸被侵蝕,時間再長一些,就會徹底消失。


    陸歸雪被這個味道熏得有些醉,但他還是抓住了少年的手,問:“你給我身上澆了什麽東西?”


    “溶解靈力的藥酒,這東西在魔界還挺難弄到,不過從那些修士手裏救人確實好用,我之前已經救下過一個同族了。”少年說道,“等一會兒他們給你下的靈力禁製就會消解,趁著他們還沒把找到買家,我得趕緊把你弄出去才行——鮫人被帶到這個地方,又和黑市扯上關係,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陸歸雪越聽越迷惑,說:“你在說什麽?我不是鮫人……”


    話說到一般,陸歸雪感覺不太對勁,他頸後的灼熱已經消失了,但是雙腿卻又傳來異樣的感覺。


    他感到自己往地處撲了一下,然後再低頭去看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長出了一條珠光色的光滑鮫尾。


    陸歸雪愣住了,七年以來第一次知道,原來他是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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