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雪看著他搞出的破壞,默默收起了驚鴻劍。


    慶幸的是,被劈的樹和被掀的地都在他千秋峰上,等下午順路去趟執事堂,找工匠來隨便修一修就好了。


    此刻天色還很早,遠山後方的晨光剛照出兩三縷。


    其實今天陸歸雪特意早起了,要不然按照他的本能,肯定會和前幾天一樣睡到自然醒。


    之所以起這麽早,是因為答應了要到劍歌峰上去,跟著謝折風修習劍道。


    陸歸雪聽說剛入門的時候,他也是被這位師兄帶著學劍。如今他已經想不起過往的事情,但謝折風既然說了,他也就答應了下來。


    失去了記憶後,陸歸雪對身邊的一切都還保留著陌生感,總覺得自己有些突兀。


    雖然師兄師姐還有師父他們,都沒有催促過他去尋回記憶,但陸歸雪還是想盡量貼近從前的生活,這樣說不定能想起來點什麽。


    既然他以前是個劍修,那正好就先從劍道上開始吧。


    陸歸雪抱著這樣的想法,走向千秋峰上的傳送陣,摸出自己的玉牌在光圈上照了照,然後轉眼間,就已經到了劍歌峰上。


    這算是他醒來之後,第一次到劍歌峰來,所以好奇地多打量了幾眼。


    劍歌峰地勢極高,山石嶙峋,如同鋒刃般寸寸拔高,高聳入雲霄。道路陡峭,多是修建在峭壁懸崖邊的棧道。


    他隻是看著就覺得,這樣的環境肯定十分磨練意誌,要是冬天再下個雪,就更艱難了。


    陸歸雪心想,這倒是和謝折風給人的第一印象十分吻合。


    眉眼鋒利且淡漠,就像一柄剛被淬煉過的利刃,整個人仿佛都是為劍道而生。


    大約是陸歸雪在傳送陣前停留太久,門前的侍劍弟子已經自行迎了上來,朝他行禮道:“陸長老,峰主正在劍陣中,您請隨我來。”


    “哦,好的。”陸歸雪這才收回視線,跟著侍劍弟子進了謝折風的洞府。


    穿過洞府中的庭院,陸歸雪走著走著,慢慢就生出了一種熟悉感。雖然還沒看到劍陣,但不用侍劍弟子帶領,他就本能地走向了一條長廊。


    果然,陸歸雪經過長廊後,就到了劍陣前。


    看來自己以前沒少走過這條路,就算腦子說不記得了,身體卻還記得該往哪兒去。


    劍陣入口處設有禁製,然而陸歸雪走過去的時候,那禁製便十分自然地打開了,並沒有阻攔他的意思。


    謝折風站在劍陣中央,他這次劍道修煉正好已經到了最後一輪。


    隻見無數劍靈化作鋒刃,不斷地從四麵八方襲來,變幻出萬千劍招。


    而謝折風身似流星飛掠,轉眼之間留下數道殘影,隻聽一陣連續不斷的長劍錚鳴之聲後,還不等看清,那些劍靈便在他劍下接連落敗,不過須臾之間,劍氣凜冽的劍陣便重新歸於平靜。


    陸歸雪看得有點愣,然後信服地拍起了手。


    謝折風收了劍,轉過身來看向陸歸雪,淡漠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分追憶。他說:“這劍陣試煉的最後一輪,你從前也能做到。”


    陸歸雪驚訝道:“我以前那麽厲害嗎?感覺有點想象不到……”


    謝折風點點頭,然後說:“今天我陪你過一下劍招,先看一看你現在的狀態。”


    說話間,謝折風墨白雙色的衣袖輕輕一拂,從庭院中折來兩支細長竹枝,將其中一根遞遞給了陸歸雪。


    陸歸雪回想起謝折風剛才在劍陣之中的樣子,感覺自己握著竹枝的手不是很穩,他試圖勸一勸謝折風:“師兄,那什麽,我是不是該先複習點基礎的東西?”


    直接一上來就和謝折風對練,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不必。”謝折風的語氣不容辯駁,他教起劍來的時候,比聞道堂任何一位先生都更加嚴格,“專心些,要開始了。”


    陸歸雪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所幸,他身體的本能還沒有將學過的東西完全忘記。


    竹枝柔韌,並未用上修為靈力,不至於會傷人。


    兩人大概過了有十招左右,即使謝折風有意收斂,隻是單純的過劍招,陸歸雪還是明顯感覺自己開始抵不住了,握著竹枝的手已經有些發麻。


    就在這時候,謝折風及時停了手,說:“還不錯,隻是很久沒用過劍,有些生疏了。你身體也剛剛開始恢複,慢慢來吧,不必急於一時。”


    之後幾天裏,陸歸雪練著練著,發現謝折風讓他練的都是劍招,並沒有修煉靈力之類的法訣,於是忍不住問了問這件事。


    謝折風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你曾經受過重傷,無法在體內聚合靈力,所以師父用了些別的辦法,為你連通別處的靈力。所以等到你真正需要出劍之時,自會有足夠的靈力相佐,你隻要學會如何控製就好。”


    陸歸雪想起之前,他明明還沒有修為,卻無意間一劍劈裂了百年古樹。


    原來是這個原因嗎?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


    瑤華峰上,蘇挽煙帶著一匣丹藥,來到了雲瀾仙尊洞府中。


    她在廳內坐下,將那匣丹藥遞過去,問道:“師父,今日感覺如何了?”


    “嗯,已經好多了。”雲瀾仙尊接過丹藥,之前仿佛被陰影侵染的暗金色眼眸,如今似乎有了漸漸變淺的跡象,眼神也平和許多,不再像先前那般晦暗。


    雲瀾仙尊參悟三生鏡時,已精血結了契,卻又半途強行破關而出,對身體必然有所損傷。後來又在雲家啟用了同命契,靈力也耗費了不少。


    不過,這些蘇挽煙都可以靠丹藥來治,她比較在意的是雲瀾仙尊的執念。


    希望結下同命契之後,保證小師弟絕對安全之後,師父的執念可以慢慢消解。


    “那就好。”蘇挽煙點點頭,接著聊起了陸歸雪的事情,“最近小師弟每日都去劍歌峰練劍,我看他進步很快,身體也恢複得不錯,師父可以放心些了。”


    “嗯,聽你這樣一說,倒是想起了他剛入門時,也是這樣跟著折風一起學劍。”雲瀾仙尊回憶起曾經之事,眉間染上幾分柔和。


    但很快他又垂下眼,嘴角雖然浮起笑意,卻透著一種悲傷和無奈。


    就連語氣,也似乎帶上了些茫然的自我懷疑,他說:“我原本覺得,把他關於沈樓寒的那部分記憶封印掉,他就不會再受傷難過,卻沒想到,他竟然因此忘掉了一切。”


    蘇挽煙也隻能輕聲歎息:“師父,那或許隻是意外……畢竟記憶和意識,是最難以掌控的事情。”


    雲瀾仙尊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向著遠處眺望。


    許久之後,他輕聲說:“這樣也好,至少現在,一切又和從前一樣了。”


    *


    陸歸雪重新開始練劍之後,一段時間後便小有所成。


    他把瓊山裏裏外外都熟悉了一遍之後,就開始想要去出去走走,謝折風也覺得他應該出去實踐一下練習成果。


    於是,在經過蘇挽煙這位主治大夫的允許下,陸歸雪開始和每位瓊山弟子一樣,從執事堂接了些任務,時不時出去一趟。


    任務越做越順手,陸歸雪出劍時對靈力的掌控也越來越熟練,他發現那些靈力雖然不在他體內,但用起來卻並不會滯澀,而且還非常強。


    強到陸歸雪平常做任務的時候,往往一劍就已經解決了問題。


    簡直就像在碾壓一樣。


    不過陸歸雪覺得這樣奇妙而強大的靈力連接方式,一定耗費了很多心血,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來的東西。


    所以他從來不會濫用那些靈力,就算用劍也經常要算準了才出手,可是說是非常節約了。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快。


    到了第七年的時候,陸歸雪再和謝折風比劃招式的時候,三十招之內已經不落下風了。


    至於三十招之後,他的體力就趕不上謝折風了。


    謝折風這七年裏境界又有所突破,已經是渡劫期,所以對於向來比較容易滿足的陸歸雪來說,他對這個結果已經很滿意了。


    “可以了。”謝折風扔掉了手上的竹枝,低頭笑了笑,說,“劍招到了此處,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教你的了。”


    陸歸雪聽了,眼神微微一亮,說:“師兄,那我可以下山雲遊了嗎?”


    雖然陸歸雪這些年也往外跑了不少次,但大多是在瓊山所在的西境範圍內。


    他之前翻看自己芥子裏書卷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過扉頁上有張隨手畫的塗鴉,應該是從前看書的時候不專心,又覺得無聊,就忍不住畫了幾筆。


    那塗鴉十分簡略又潦草,恐怕除了他自己誰都認不出來,這是張勾畫的地圖。


    或者連地圖也不算,隻是隨手記下了要去看哪些地方,甚至還一時興起在瓊山位置上畫了兩雙腳印,標記出了起點。


    然而,當時陸歸雪看著這張鬼畫符一樣的地圖,竟然也有了種想四處去走走的想法。


    之後他就去問了問雲瀾仙尊,自己能不能下山雲遊一番,也好長長見識。


    雲瀾仙尊微微怔了一下,最後卻也沒反對,隻是說,等你什麽時候學好了劍,你師兄覺得可以了,你再去吧。


    所以陸歸雪今天聽謝折風鬆了口,就知道自己終於可以下山雲遊了。


    “嗯,可以了。”謝折風走過來揉了揉他的頭發,叮囑道,“走之前記得跟師父說一聲。”


    陸歸雪點頭道:“這個是自然,我一會兒就去找師父。”


    告別了謝折風之後,陸歸雪就往瑤華峰去了。


    他來到雲瀾仙尊的洞府,並說明了來意。


    雲瀾仙尊那雙金眸看了他一會兒,輕輕化開一抹笑意,最後隻是說:“去吧,你很久沒遠遊過了,一路上小心。”


    雲瀾仙尊這次沒有阻攔,這些年他看著陸歸雪一切順遂,也日漸安心下來。


    況且有同命契在,陸歸雪既然想出去走走,那便出去走走吧。


    他總不能因為擔心,而把陸歸雪困在瓊山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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