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賺錢,賈赦立刻就想到了堆成山的糧食和成捆的布匹。但同時,也有一件事讓賈赦覺得十分棘手。


    那就是明麵兒上,賈赦是隻有固定資產,沒有餘財的‘窮人’,所以即使準備著抄底,賈赦也不好自己出麵。而要借用他人之手,賈赦身邊沒有特別信得過的人。即便賈代善留給自己那些舊部,也是賈赦最近才啟用的,況且這些人都沒在原著出現過,賈赦不能通過原著揣度其人品,其是否可靠,賈赦還需要日後慢慢觀察,因此賈赦並不敢完全信任他們。


    末世充滿了廝殺和背叛,賈赦自然是一個十分小心的人,甚至可以說多疑。也是因此,賈赦直接去了順天府,相信誰都不如相信自己。


    順天府知府杜元,經辦了榮國府失竊和賴家的案子。賈赦找到他的時候,杜元忍不住抖了一下。


    賈赦去戶部還銀弄得滿城風雨的,接著就聽說榮國府內囊盡了,到了賣奴才度日的境地。作為一地知府,賈家失竊的案子,杜元雖然也沒少派人查訪,但是現在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查到。


    這個時候賈赦找上門,杜元自然誤會賈赦是因為府中日子難以為繼,來詢問失誤下落的。


    將賈赦迎進門,杜元拱手見禮,賈赦也拱手回禮。然後二人就拉起家常來。


    杜元口中說的雖然都是好話,但是賈赦怎麽看怎麽覺得杜元心虛。


    站賈赦的角度,賈赦是想到那日他不過用寫在扇子上的字提醒了一下杜元,杜元就知道在榮國公名聲不好的大老爺和君子端方的二老爺,慈善尊貴的老封君之間站誰,這人應該是個識趣的人,所以,想找杜元搞幾張戶籍。可是自己還沒開口呢,這杜元怎麽就怕上了?


    說了一車的客套話,隻聽杜元接著道:“賈將軍,下官知道府上失竊,損失的不是小數目。加之賈將軍憂國憂民,又交了那樣多的銀子到戶部,自然是希望快些追回失竊之物。隻是下官無能,雖然加緊查訪,至今一無所獲。”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賈赦。


    賈赦現在二十九歲,加之出身高門,從小錦衣玉食,那皮囊長得叫一個好看啊,如果眼前的杜元不是個糟老頭子而是個大姑娘,賈赦都要懷疑這樣的眼神別有用心了。


    雖然心中失笑,賈赦麵上卻做愁苦狀,歎了一口氣道:“哎,我又何嚐不知道有些飛賊來無影、去無蹤,端是狡猾難尋,且一處作案之後就逃到外省。杜大人隻管順天府一地的民生治安,拿不到賊,原也怪不得杜大人。再說……”


    賈赦故意將這二字尾音拖長了,神秘一笑。


    杜元雖然也覺得賈赦的臉長得挺俊的,但是依然被他這表情搞得有些恐慌。


    “我這次來也不是為了這個。”賈赦故意環視了一下四周,用隻有杜元能聽見的聲音對杜元說:“我來是有些私事要求杜大人。”


    杜元險些沒控製住哆嗦起來,訕笑道:“賈將軍裏麵請。”


    賈赦跟著杜元進了衙門裏頭的靜室,才發現古代的知府也是有類似於後世的獨立辦公室的,沒有杜元的命令,也沒有差役上前打擾。‘


    將賈赦帶到靜室,杜元深吸一口氣,才問:“賈將軍此來,不知有什麽用得著下官的地方?”


    賈赦瞧杜元這戰戰兢兢的樣子,心中有些好笑,不過麵上還是繃住了,微微一擰眉,麵帶慚色的道:“說來慚愧,杜大人也知道,我賈恩侯沒別的本事,就是好一二口好顏色。我府上養著幾個南邊兒來的女子,那膚光勝雪,那楊柳纖腰。隻一樣,這幾個死丫頭脾氣夠勁兒,非說寧死也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跟了我。所以……”


    杜元剛開始還滿臉忐忑,後來,臉上竟然生出一絲敬佩來。賈將軍您都賣下人過日子了,還要為美人兒一擲千金咋地?


    “所以,想讓杜大人給我搞兩張戶籍,雖然我不能娶這倆小妖精做正房,但是好歹給個良妾的身份。”


    江南女子的風情,杜元是知道一二的。賈赦貪花好色的名聲,京城更是無人不知。杜元雖然沒想到賈赦找到自己,竟然是為了這個,但是賈赦給的理由倒是說得過去。


    古時候的戶籍都靠人工錄入,本身就很容易出錯;在這種背景下,憑關係搞一兩張戶籍是很容易的事;就算盤查下來,也很容易搪塞過去。所以,這種事在各個州府都是普遍的;杜元作為一地知府,這事再容易不過了,沒兩日,就將兩張女子的戶籍交給了賈赦。


    與此同時,京城裏部分銀錢不趁手的世家大族也在各自想法籌銀子。


    弄到了清白的戶籍,賈赦將從賈母那裏偷來的昌隆票號的銀票交了兩張給左良,讓他將其中的銀子轉到一個新的戶籍之下。


    其時,一兩金子能兌十兩銀子。賈母那日從大庫投了十箱黃金,三十箱白銀,將其中一半存到昌隆票號。這算下來就是二萬五千兩黃金,七萬五千兩白銀,總共折合三十二萬五千兩銀子。


    當時賴大去辦事的時候,將這筆錢分了好幾張存根存著,賈赦也隻交給了左良兩張一萬兩黃金的兌票。折合二十萬兩銀子。


    那日賈赦在榮國府內自導自演的席卷大筆財物,便是左良派人到西山寺綁架賈珠調虎離山的。當日就傳出了榮國府失竊的事。


    左良雖然猜不透賈赦是怎麽操作的,但是也隱約知道此事與賈赦有關,所以賈赦拿出二十萬兩銀子的時候,左良倒沒有受到驚嚇。


    萬事俱備,東風都吹起來了,外頭又有榮國府窮困的傳言,賈赦使人再吹了一把榮國府窮得沒錢放月錢的風,甚至連市井人家都知道榮國府窮了。然後賈赦靜候時機。


    果然,沒幾日,家中餘財富足的勳貴人家,已經拉著金銀去戶部勾了賬。有些財力不足的人家,剛開始存著僥幸心理,持觀望態度,後來見南安王府都還了銀子,便再也坐不住了。


    太|祖年間封了四大異姓王,原是以北靜王居首,南安王居末,但是過了幾十年,其他三家都隻頂著個郡王的頭銜,在京中領俸祿過日子,獨有南安王還在西海沿子帶著兵,是真真正正的位高權重。


    南安王府的動向,也是京中勳貴的風向標。


    南安王府還銀之後,果然京城不少人家都開始偷偷賣家私,當東西籌銀子。其他人家要臉,做這些的時候都是背著人悄悄進行的。但是賈赦向來不將所謂的臉麵放在心上,見當鋪收上等好貨的價格一壓再壓之後,賈赦覺得時機成熟了。


    不獨賈赦覺得時機成熟了,左良也覺得時機成熟了。


    左良是賈代善留給賈赦的人,自然是通透精明的。看了最近京城的風向,想到賈赦交給自己的銀子,和那一跌再跌的古董、字畫、上等家具擺件的價格,左良以為大老爺要低價買入,待價而沽了。


    於是,這幾日左良也在關注賈赦那頭的消息,隻等賈赦發出信號,左良就準備動手。甚至左良都暗中聯係了幾個賣家。


    誰知,左良沒等來賈赦命他大量買入低價好物的消息,卻聽說榮國府支持不下去,繼賣了大量下人之後,又準備賣家私了。


    景懷帝賜還給賈赦那幾大車的好家具和金銀銅錫大家夥,自然件件都是好的,但是這種上品、珍品本來就是物以稀為貴的,哪裏經得住這樣的集中上市?


    賈赦一麵命人急尋買主,一麵命人暗中放出流言,說以後還有大批的好東西流出來,估計價格還會跌。


    上等家具、擺件件件都價值不菲,就是新榮之家想入手,誰又是手上銀子燒得慌不成?見賈赦也摻和進來,見市場上的好物越來越多,要入手的人家反而觀望了。至於京城那幾家大的當鋪,剛開始已經吃進了一批貨物,如今見價格還有下跌的趨勢,也都想再等一等再出手。


    那些手上隻短幾萬兩就湊足欠銀的人家又急於出手,又隻得繼續讓步,這些東西價格持續走低。


    上流社會用的好東西,也就是後世所謂的奢侈品,是買漲不買跌的。被賈赦一攪和,本就不大的市場算是徹底亂套了。而賈赦想出手的東西,也都沒賣出去。


    正當左良一頭霧水,不知道賈赦要做什麽的時候,賈赦又來了寧榮街尾。


    榮國府的下人雖然被賈赦發賣了七七八八,但賈赦任然嫌榮國府人多口雜。所以每次要見左良,都是他親自來。


    左良的住處是一座兩進的小院,十分清淨。見賈赦來了,左良問大老爺有什麽吩咐。


    賈赦現在忙著斂財,倒也沒賣關子,對左良道,他手上的家具、擺件是賣不出去了,但是府上日子艱難,又不能委屈了老太太,所以他決定賣一個莊子。然後,讓左良派人去高價買回來。


    在左良看來,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嗎?可是賈赦吩咐,他自然是照辦的。


    於是,左良派人扮作外省進京的大富豪,花五萬銀子買了榮國府的一個莊子。這可是賈母壓箱底的四個莊子之一,自然是極好的。


    京城富貴人家無數,京郊的好良田也早就有主了,是拿著錢也買不到的。賈家出手這個莊子,自然是按市價出手的。


    急於籌銀的人家,剛開始自然是想用家私換銀子,好東西雖然貴重,卻不像田莊,年年有進益。但是當家私、擺件的價格低到一定程度之後,憑誰賣起來都心疼。


    這個時候看見榮國府的田莊能原價賣出,雖然不是人人動心,倒也有好幾戶人家動了意。


    別說京郊的,就是通州、保定的,隻要是土地肥沃的大莊子,哪個不是太平年間輕易買不到的?這些東西放出來,想買的人倒是多了。


    隻是勳貴人家籌銀的事,但凡消息靈通一些的人家都知道,看著跌得沒邊兒的家具、擺件,許多手上有銀子的人家都覺得莊子鋪子也要再跌。於是觀望的人多,出手的人卻不多。


    這個時候,賈赦出手了,不但命左良原價買地,還吩咐說就是略出一些高價,也使得。


    古時候消息傳得再快,也沒有信息時代快。賈赦早有準備,打了一個時間差,搶到好幾個有上百頃良田的大莊子。


    曾闊從寒門一步步爬上來,雖然三節兩壽也收了不少禮,攢下了不少家財,但是一直沒在京郊買到合適的田莊。借著這次機會,曾闊也以略高於市價的價格買下了一個小莊子。


    而當其他想買莊子又貪心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就沒有人肯出手了。說到底,賣莊子救急的,也就那幾戶隻短幾萬兩就籌齊欠銀的人家。若是家中銀錢足夠的,誰肯賣莊子?若是資金缺口大的,賣了莊子也不頂事。所以,買莊子這事兒,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直到手上拿著好幾個莊子的地契,左良才反應過來,大老爺這一連串的動作當真太厲害了。


    從放風出去說榮國府沒錢,到率先賣地左手倒右手,再到火速購入幾個平日捧著錢買不到的大莊子,這一環扣一環的,原來全都在大老爺的算計中。


    左良對賈赦的欽佩之情直線上升。原來,在自己隻看到家具、擺件價格一跌再跌的時候,大老爺眼裏從來都隻有田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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