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麻風病人”,我的腦海裏第一個浮現出來的,就是之前在江州農村遇到的麻風少年胡車,以及他那渾身爛完結痂的皮膚。


    因為我認識的麻風病人,也就隻有這麽一個。


    不過胡車當初奪了霸下秘境守護者的妖丹,已經脫胎換骨,不複之前的模樣,後來又趁亂得了霸下妖元,與麻風病更是無緣。


    而即便如此,一想起那少年郎的陰狠心計,我就有些不寒而栗。


    到底是需要經曆過怎樣的磨難,方才讓他變成那般深沉陰冷的性格來呢?


    無人知曉。


    馬小龍那朋友跟他透露的消息不多,不過隨著醫療條件的日漸完善,麻風病已經逐漸地從人們的視野之中消失,這樣的病人和病毒攜帶者都少之又少。


    如此一來,其實作案凶手的篩選範圍,就已經大大縮小了去。


    馬小龍告訴我們,他已經在找人去醫院查了,到時候有結果了,再跟我們說。


    我在院子裏活動了一下筋骨,感覺熱氣騰騰,回到房間裏麵洗了一個澡,發現朱雀還沒有起來,便去她房間門口敲門,琢磨著昨天是不是對她有些態度不好,她有沒有生我的氣,結果敲半天都沒有開門。


    我擰了一下門鎖,往裏推去,發現人並沒有在房間裏。


    我有些奇怪,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過來喊我去吃早餐的馬一嶴,我問他,說你瞧見朱雀沒?


    他搖頭,說沒在房間?


    我說對。


    馬一嶴回房,撥通電話,問前台我們房間的卡,有沒有去早餐廳消費,對方查了一會兒,告訴我們,說沒有。


    我這會兒有些著急了,馬一嶴寬慰我,說沒事,說不定她自己在酒店附近逛一逛,或者去海邊走走呢?


    我說我昨天說了她兩嘴,她當時就有些不開心,回來的時候,我們在客廳裏爭吵,她也很不開心,早早地回了房間,今天一大早又瞧不見人影,指不定是離家出走了……


    馬一嶴忍不住就笑了,說你還真的當她是個小孩子啊?就算她出去了,那又怎樣?就她的實力,一個打我們三個,誰還能欺負她?


    盡管他這麽說,我還是很擔心。


    如果是秦梨落,那倒也罷了,畢竟她有著自己獨立而成熟的思維,不會做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情,但朱雀雖然活得足夠久,但卻是個小孩兒的性子,做事全憑情緒,指不定會鬧出什麽禍事來。


    馬一嶴一邊寬慰我,一邊去找前台詢問。


    這兒就是馬小龍家的酒店,而且前台也知道我們都是他們少東家的客人,所以不敢怠慢,因為2000年的時候還沒有監控係統,所以隻能安排兩個保安跟我們一起四處找人詢問,然後又趕忙打了電話,通知了馬小龍。


    馬小龍聞訊趕過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從門口保安口中得知,朱雀大清早的時候就離開了別墅度假酒店。


    至於去了哪兒,這個卻不得而知。


    不過保安表示,說那位小姐的情緒還算正常,他敬禮的時候,甚至還微笑著回應,並不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中稍微安慰了一點兒。


    馬小龍得知了事情的前後經過之後,對我說道:“可能是這幾日大家一直陪著她,她的壓力有點兒大,所以可能想要自己走一走,去散散心,或者自己去找你們要的東西,所以這件事情暫時別著急,給她一點兒時間和空間;而酒店這邊,我會交代前台和保安,隻要她一回來,立刻通知到我和你們。”


    馬小龍在高研班的時候不顯山不露水,但在自己的地盤,卻體現出了足夠的成熟和沉穩來。


    他的安排很妥當,說得也很有道理,我思索一番,覺得的確如此,就沒有再焦躁。


    隨後馬小龍跟著我們來到了別墅,在客廳裏跟我們聊了一下案件的進展,以及自己的一些想法,隨後他問我們,明天的南海觀音法會,你們去不去參加?


    馬一嶴問他,馬小龍說他準備去。


    南海觀音法會四年一次,為期三天,因為會來很多行業內的高人,也會出現許多珍貴的材料與法器,甚至還有人公開拍賣修行功法,這些都是挺值得去瞧一瞧的,更何況這麽多修行者的匯聚,以及行業交流,還會產生許多的機會來,甚至這一次的兩起命案,都有可能會在那裏找到線索。


    總結諸多原因,馬小龍準備去一趟。


    原來如此。


    聽馬小龍這般一說,南海觀音法會的確是有著許多可期待的地方,但對於我和馬一嶴來說,“官司纏身”的我們,去那樣一個公開的場合露麵,即便是有馬一嶴神奇的化裝術,但終究還是會有許多風險的。


    要萬一遇到一兩個仇人,說不定事兒就會從簡單變得複雜。


    所以無論是我,還是馬一嶴,都有一些猶豫。


    我們聊了一會兒,中午就一起吃飯,同樣是叫酒店的總廚做好了菜,帶到別墅裏麵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馬小鳳也趕過來了,她來得匆匆,又餓得慌,也不計較,端著盤子就掃尾,吃得有些噎了,猛打飽嗝。


    馬小龍扶額歎息,說你這樣子,以後怎麽嫁得出去?


    這兩兄妹感情不錯,湊到一起就鬥嘴,我們都習以為常了,而馬小鳳也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拳,說誰說我要嫁人,怎麽著?你這是要趕我走,怕我跟你分家產不成?


    馬小龍給她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而馬小鳳忙得焦頭爛額,吃完就要離開。


    臨走前對我們說道:“對了,忘記跟你們說一下,晚上的時候,有個老熟人要過來。”


    我有些意外,說什麽老熟人?


    馬小鳳衝著我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說這個嘛,暫時先保密,要不然就沒有神秘感了。


    說完她神秘兮兮地走了,留下我們都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她說的是誰,結果到了下午的時候,黃大仙居然找到了我們這棟別墅來。


    他,就是馬小鳳所說的老熟人?


    隻不過,馬小鳳是怎麽認識黃大仙的?


    大家一聊,才知道黃大仙並非是馬小鳳口中的那個神秘人,他之所以過來,是因為他正好入住在這家度假酒店。


    與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南梗苗王,以及幾個隨從,不過苗王跟手下去拜訪崖州的幾個朋友去了,而他在路上遇到了阿木,所以才找上門來的。


    大家聊了一會兒,我們才知道,黃大仙也是提前過來,免得明天南海觀音法會的時候趕不及。


    他盛情邀請我們明天一起去,而當聽到了我們的顧忌時,不由得哈哈一笑,從包裏掏出了兩顆蜜蠟丸來,將那藥丸一擰開,從裏麵掏出了一張薄皮兒來。


    展開之後,居然是一張人皮麵具。


    黃大仙告訴我們,這是民國千麵人黔西楊家流傳下來的,這玩意泡水之後戴上,簡單處理一下,猶如換了一張臉,惟妙惟肖,誰都看不出來。


    唯一可惜的,是這種精品存世不多,手藝也失傳了。


    好在他手頭,正好有幾張。


    黃大仙當場給我們示範,將那張皺巴巴的皮浸泡在盥洗池裏,兩三分鍾之後,那玩意就像泡發的黑木耳,開始膨脹起來,隨後他將其遮蓋在了我的臉上。


    我感覺一開始有些不舒服,而隨後發現那材質很通透,汗水都能夠一起排出,經過最開始的不適期之後,就沒有任何感覺了。


    隨後當我往鏡子裏麵瞧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臉孔。


    那人小圓臉,眉頭粗短而上挑,長相十分滑稽,與我截然不同——後來馬一嶴跟我聊起這事兒的時候,說很像是十幾年後靠著演繹《五環之歌》而大紅大紫的某位相聲演員。


    麵具與皮膚交界處,也完全沒有差別。


    我伸手去捏臉,發現它就跟長在了臉上一樣,完全扯不下來了。


    黃大仙告訴我們,說這玩意戴上去的時候,隻需要用水泡發即可,但戴上去之後,想要弄下來,需要用一些菜油,在臉邊緣處塗抹幾分鍾,然後才能一點一點地撕下來,要不然,它就跟長在臉上一般。


    這等神奇之物,著實讓人大開眼界。


    馬一嶴知道這是好東西,趕忙謙虛,說不用,而黃大仙卻說沒事,我這張老臉皮,沒有什麽可遮的,給你們用正好。


    他不容推辭,隨後又給我們演示如何脫下麵具,忙完之後,匆匆告辭離開。


    瞧見黃大仙離去的背影,馬一嶴有些感動,說這位老前輩,當真是可交之人,把咱們當做是自家晚輩了。


    我聽到這話兒,卻忍不住想起了黃大仙前些天跟我說起的那件事情。


    他讓我對離別島高抬貴手,放它一馬。


    大概如此,他才會如此慷慨吧?


    有了人皮麵具在,我們就準備明天前往南海觀音法會去瞧一瞧,而傍晚時分,馬小龍和馬小鳳都來了。


    我們上前接待,聊了兩句,我的肩膀突然給人拍了一下,然後有人說道:“侯漠,你家的秦梨落呢,人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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