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溫糯白坐著鬱寒的車去了試鏡的地方。


    他挑了件純黑的高領針織毛衣,坐在副駕駛看前天發過來的試鏡劇本。膚色被黑色的羊絨毛衣襯得極白。


    下車的時候,鬱寒說等會兒試鏡結束給他發消息,他過來接,順便一起去超市買點菜。


    溫糯白點點頭應了。


    《銀鎖》試鏡會在水湖大廈的三樓。


    大廈的門口已經守了不少保安和記者,溫糯白進去的時候,看到兩個正當紅的實力流量走,有粉絲拿著應援牌大聲喊哥哥。


    看來試鏡的人不少,《銀絲鎖宮闕》這部劇原著極其火,書粉戰鬥力強,自成立影視項目開始就飽受關注。加上劇方頗有心機從選角開始有計劃的炒作,熱度十分高。


    而且這部劇,是周播劇,邊拍邊播,一周兩集,小說作者親自擔任編劇,和知名的電視劇編劇合作,力杠劇情不散。


    也就是說,這部劇拍攝大半個月後,立刻送審然後播放,全程保持高曝光度。


    以官博現在百萬粉絲和超話的討論量,熱度肯定夠了。


    溫糯白戴著小徐助理從一樓上去的時候,已經見到了好幾個現在正有熱播劇的熟麵孔。


    他想過來試鏡的人會多,沒想到這麽多。


    小徐助理看著每個戴著墨鏡的藝人都前呼後擁一大群人,再看看自家,想到自己這幾天為了了解工作,每天看的粉圈內容,不由得生出一種哥哥隻有我的感覺。


    等到了三樓,這種感覺更明顯了,大牌的明星被主辦方安排了單獨的休息室,溫糯白隻能坐在外麵的長椅上,拿著打印出來的劇本嚐試進入角色。


    網上幾乎鬧翻了天,都在猜會怎麽選——


    “男主會是誰?宋致逸?前幾天看了他拍的那組腹肌照還不錯”


    “認真的嗎,宋那長相就適合現代”


    “看得出來這劇的熱度了,我在現場看到影後夏光蓮進去了,她會演什麽?”


    “白蓮夏什麽時候能脫離了他老公獨立行走?”


    “粉黑別吵,這裏專心討論選角問題”


    “比較好奇李積銀的演員,男扮女裝,圈內哪些能行?”


    ……


    溫糯白聽王導提起過一點,李積銀這個角色的競爭不大,但是敢來的都是有把握的,讓他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他們這組是第二組,溫糯白剛好抽簽到最後一個,進去的時候,前一個男演員一臉煩躁的出來,溫糯白認出是一個還挺火的奶油小生,演過一部校園劇。


    總導演鍾導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間,旁邊是位年輕女性,戴著黑框眼鏡打量他,後麵死副導演和總監製。


    溫糯白先鞠躬:“導演監製好,我是溫糯白,來試鏡李積銀的角色。”


    金鵬靠在欄杆上,轉過頭:“小演員出來了,看看嗎?”


    鬱寒簡短對電話那邊說了幾句,掛斷了走過來,站在金鵬旁邊往下看,溫糯白站在舞台中央,他鞠躬後,導演低著頭在商量事情,沒人理他。


    “試鏡會這樣嗎?”


    鬱寒皺了皺眉。


    金鵬聽著這護崽一樣的語氣,無語片刻:“很正常,導演在商量前麵一個演員演得怎麽樣,不過圈內名氣大的演員一般不會遭遇這個。”


    他說著打了個嗬欠,正在家裏補覺呢,被鬱寒拉來看這個。


    “你不是挺介意這個的嗎?真讓弟弟演啊。”


    鬱寒淡聲:“他不是你弟弟,別亂認。”


    金鵬:……


    導演終於商議完,對溫糯白說:“開始吧。”


    “你就試下發給你的第三幕。”


    第三幕是李積銀跪在府門前,求太子放他出府去將軍府。


    李積銀入宮是為了複仇,他全家忠軍埋骨,和坐在龍椅上的夏侯家有血海深仇,但他為了謀劃周全,跪仇人也毫不猶豫。


    這幕戲,難在,李積銀對太子有情。


    入宮前,夏侯家在李積銀眼裏全是黑心爛腸的陰私玩意兒,罔顧人倫草菅人命,進宮後,李積銀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太子不一樣,夏侯家歹竹出好筍。


    太子夏侯善是個善良的好人。


    他在大雪裏從罪人府救下了李積銀,隻因他認為李積銀做得不是錯事,接到太子府後又讓李積銀調理身體。


    李積銀恨夏侯全家,但他又沒辦法恨夏侯善。


    所以在計劃順利實施要去將軍府時,李積銀猶豫了。


    這幕戲,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


    隻要抓住了李積銀這個人物的核心,就不難演出來。


    溫糯白側了側身,然後毫不猶豫地跪下去,他咬著牙,眼裏滿是複雜難辨的絕望。


    其實在溫糯白分析李積銀這個人物的時候,給他最深的感覺就是絕望,他是為複仇而生,注定這輩子就是飛蛾撲火。


    “求殿下放奴婢出府。”


    然後重重一磕。


    這時候李積銀還沒有恢複男兒身。


    深吸一口氣,喊得更大聲:“求殿下放奴婢出府。”


    此時的宮門外應該飄著大雪,夏侯善站在府門的裏麵,李積銀跪在外麵,一個大聲在求,另一個站在大雪裏,吩咐奴仆,去給李積銀送傘。


    溫糯白的眼神似悲似恨,最終在一遍遍懇求聲中逐漸堅定。


    咬著唇,頭重重磕下:“求殿下,放奴婢出府。”


    聲似杜鵑啼血,大雪把跪著的膝蓋都要淹沒,紅漆的厚重府門終於打開。


    李積銀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他好像進過許多道門,又好像出過很多道門,卻始終被困守在城池中,受仇恨焚燒之苦。


    額頭磕破了,有血滴出來。


    溫糯白伸手摸了摸並不存在的傷口,露出個歡喜的笑來:“殿下出來了。”


    這場戲沒有人和他演對手戲,溫糯白仰著頭看一個不存在的人,神色悲喜相加,最後扯出很歡喜的下來,眸光清澈到像是塊玻璃珠,盯著那兒歡喜說:“殿下願意見奴婢了?”


    李積銀的眼裏仿佛真的隻有夏侯善,他這人擅於說謊話,認定了謊話說多了,假的也會變成真的,先騙過自己才能偏過別人。


    很難說這一刻,李積銀見到夏侯善,或許是真的歡喜。


    這幕戲,結束了。


    溫糯白垂頭,喘息了幾下,收拾好情緒,才站起來。


    跪時間久了,剛站起來還晃了下,還是利索地鞠躬:“謝謝導演,這是我的表演。”


    一時無聲,溫糯白屏息等著。


    “寒哥,”金鵬站在三樓上班層突出的包間裏,看著下方的人:“你從哪兒找到的這麽個寶貝?”


    這小演員演技和他想象的,差太遠了,他這常年和娛樂圈打交道的,看好壞準得很。


    真的,不一樣,和很多演員演戲的方式不一樣。


    金鵬說:“屈才了,他應該去電影圈,不過這部戲熱度高,起來了再去,也行。”


    這演技配上這樣貌,就應該在大熒幕裏混。


    鬱寒手握緊了欄杆。


    笑了笑,確實,演得很好。


    鍾導看了他片刻,說:“剛才那片段討巧了,還和你本身氣質有點類似,之後李積銀的性格由守變攻,你能攻嗎?”


    溫糯白思索了下說:其實我認為,李積銀始終保留著守的一麵,他工於心計,每次選擇主動出擊,都是退無可退,在他的性格成分中,謀劃周全才是最重要的。”


    鍾導旁邊的年輕女性眼亮了亮,轉頭跟鍾導說了幾句。


    “知道了,”鍾導臉上看不出情緒,說:“你先出去,結果今天晚上通知。”


    溫糯白也沒多問,禮貌道謝後離開。


    出門掛上口罩,給鬱寒發消息:[哥哥,我試鏡完了,現在去超市嗎?]


    金鵬看到鬱寒拿起手機。


    嘖,這才剛試鏡完。


    “小情人剛試鏡完就找你?”


    鬱寒糾正:“是弟弟,和他一起去趟超市。”


    “以後,估計難了。”


    金鵬看了眼下麵的試鏡場地,是啊,最多一個月,銀鎖播出,這小演員,估計要紅了。


    鬱寒回複:[對麵第三條街裏麵,我開車過來。]


    其實金鵬說保守了,就在當晚,直接有爆料號出了消息:[期待的銀鎖選角全定了,李積銀的角色我說一下,是個新人,真是爆好資源,吃瓜.jpg]


    下麵有網友問:[純新人嗎?長得怎麽樣?]


    博主過了五分鍾回複:[長得好,不是純新,友情指路—《幻夢之境》]


    很快,網友就鎖定了人。


    《幻夢之境》,溫糯白。


    網上炸了鍋,這誰?


    此時,溫糯白正在切豆腐,今天院裏吃火鍋。


    鬱寒在旁邊炒火鍋的底料,兩種底料,一個清湯底,還有一個辣椒底。


    辣椒的底要炒,鬱寒買了一堆尖椒,混合著各色調料下鍋爆炒。


    瞬間辣味,鋪開了整個院子。


    溫糯白切著豆腐餘光看鬱寒,戴著表的手腕有力顛鍋,依舊西裝革履,除了圍了條圍裙,半分違和感都沒有。


    彎眼笑了下。


    溫糯白拿出西紅柿切。


    手機震動了下,切完西紅柿溫糯白才拿起手機,銀鎖劇組通知他試鏡成功,沒找到經紀公司,就直接聯係了他。


    溫糯白前幾天和經紀公司合約已經到期了。


    鬱寒正炒好辣底,放進鴛鴦鍋一邊的湯底裏。


    “哥哥,我試鏡過了。”


    “恭喜。”


    鬱寒把鴛鴦鍋端起來:“過來慶祝下,吃火鍋。”


    “喵。”聞著香味趕到的白貓湊熱鬧。


    溫糯白把切好的菜端著,不理白貓在他腳邊轉,笑著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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