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林被抱著轉了一圈兒。


    他抱著那具身體,臉埋在對方肩膀上。


    臧南渡真的跟接煙一樣,絲毫不差。


    隻不過一個正常人的體重他做不到多瀟灑,現在是岐林壓在身上,臉在對方那裏埋的很深。


    “哈哈哈——”岐林忍不住,悶在臧南渡肩頭上笑,最後直接控製不住自己,就算灌著幾口涼風也張大嘴巴,嗓子裏笑的都被抽走,他自己則隻剩了啞斯斯的抽氣。


    肚子疼。


    笑得。


    岐林自己鴨子坐,兩條腿叉開,低頭撐在臧南渡身上,看著現在對方臉上有點兒無奈的表情,自己就笑的更大聲。


    岐林的頭發細細碎碎被風吹著往眼睛裏紮,搞得他笑著的時候,眼眶裏就出了眼淚,這種惡作劇得逞之後不計後果的快、感讓岐林捂著肚子笑了好一會兒。


    等身子底下的人站起來,岐林胳臂就被對方同樣拽著往上扯。


    岐林自己站直了抹眼淚,身前的男人卻又蹲下,岐林就低頭瞧他,嘴裏還因為剛才沒間斷的笑聲現在聲音還有點兒嘶啞,“做什麽。”


    話剛問出來,自己的褲腳就被人卷著往上。


    腿上的皮膚暴露在空氣裏,冷得岐林後背往上竄雞皮疙瘩。


    “做什麽?”岐林又問了一遍,等感覺底下這股涼意一直攀到膝蓋,才自覺有點兒辣辣的疼。


    “別動,”臧南渡的聲音悶著從底下傳過來。


    現在岐林就隻能看見男人的頭頂,還有脖子那兒的白領口,之後自己膝蓋上被輕輕吹了吹,就又開始覺得癢。


    岐林站得不怎麽老實,“二樓不高的。”


    岐林才說完,突然蹲著的人就貼著他的身子站起來,岐林往後躲了腦袋,但是被臧南渡一路禁錮。


    他手一開始搭在臧南渡肩膀上,現在人站起來,自己整個人就掛在臧南渡身上,他比臧南渡矮半頭,現在墊著腳尖兒正好。


    “臧老師,”岐林笑夠了,才捂著肚子想從臧南渡身上下去。


    直到自己後背上多了一隻手。


    手掌還是照舊溫涼,就算岐林在風裏亂來了多久,身上都是暖呼呼的,但是他早就習慣臧南渡身上的溫差,現在隻覺得舒服。


    “我——”岐林隻張了半張嘴,突然腰上一輕,接著腰上就咯了個肩膀,頂在自己軟胃上。


    現在岐林肚子疼了第二次。


    硌得。


    岐林被臧南渡用胳膊一顛,直接往肩上扛。


    “生氣了?”岐林現在不敢肯定現在臧南渡應該是什麽表情,至少肯定不會多開心。


    岐林任憑對方把自己扛著朝外頭走,最後直接被放在了老地方。


    車後座。


    岐林在一邊兒觀察南渡的情緒,沒了剛才從二樓往下跳的瘋狂乖張,開始變得乖巧溫馴,生怕驚動了現在在他認為情緒並不怎麽穩定的臧南渡。


    車上頂燈開的時候,岐林才看清臧南渡現在的表情。


    “腿上,”臧南渡找了車上臨時的急救箱,裏頭瓶瓶罐罐多,但大部分都是外傷藥,臧南渡伸手把岐林腿上的褲子往上翻了翻,低頭瞧,“沒出血。”


    等他做完這一套,像是才肯放鬆自己,單膝半跪在座位上,半個身子蟄伏在岐林身上,就這麽看著岐林。


    岐林被他盯著不自在,路上臧南渡話就少,現在空間小,這種注視就多了層懲罰的意思。


    “生氣了?”岐林自己往後頭的沙發上蹭了蹭,歪頭扯出來個笑,問,“為什麽?”


    “為什麽生氣?”岐林自己調了個姿勢,自己蹭著座位把自己跟他的距離拉近,直到自己的鼻尖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臧爺,臧老師,臧南渡。”他一口氣換了三個稱呼。


    一次比一次無法無天。


    最後在這種距離下,岐林伸手在臧南渡鼻尖兒上戳了一下,“我錯了。”


    “你別這麽瞧我,”岐林自己最先移開眼,因為他實在是受不了現在對方的眼神,剛才硬撐的幾分起勢現在都完了蛋。


    “岐林,”臧南渡又叫了他一聲,“不論什麽時候,”


    “保護好自己。”


    岐林突然抬頭,眨了眨眼。


    但是等他抬頭的瞬間,突然眼皮上蓋了隻手。


    岐林睫毛在對方的掌心裏眨著,他想張嘴,但是突然感覺到唇齒間溫溫熱熱。


    輕小細微的呼吸就縈繞在自己周圍,“也別為任何人,傷害自己。”


    岐林抿著嘴,他兩隻胳膊就撐在自己前頭,身子微微往前傾,盯著他的眼睛癡問,“那我如果傷了自己,你會來麽?”


    臧南渡沒說話。


    岐林貪戀對方掌心溫度,又再近一步,“如果我傷的快死掉——”


    一句話,突然就被吻截斷了。


    極輕極短的一下。


    快到岐林沒反應過來,唇間的空氣就突然轉涼,眼上溫度也逐漸抽離。


    再看的時候對麵的臧南渡已經退到車門外頭,靠著車門在自己嘴裏擱了根煙,“別說這種話。”


    臧南渡手裏的火機朝裏頭坐著的岐林旁邊丟,“還你了。”


    岐林瞧著自己前頭那塊兒四四方方的鐵殼子,自己下了車,唯獨這東西他沒拿,自己下車的時候也沒往回看,隻是說,“東西算我送你的。”


    “我送的東西,你還不掉。”


    岐林自己回了二樓的房間,洗了今天晚上的第三次澡。


    泡在池子裏,岐林開始盯著自己的膝蓋發呆。


    最後用指甲在上頭掐了一小塊兒皮肉,等到肉眼可見泛了血印子才算罷休。


    然後自己找了塊兒熱毛巾,輕敷在自己臉上,隔著薄薄的一層,把嘴唇描摹了無數遍。


    *


    第二天早上,算是最後一期綜藝錄播。


    他們一共在這棟小樓裏待了三期節目,目前算下來有小十天,因為節目需要邊錄邊剪,進度上也都不耽誤,梁戍星的臉在第三天就複了原,也就從側麵佐證,其實沒那麽嚴重。


    隻不過他的腳腕還是沒消腫,在凸出來的腳踝骨上還泛著紫青。


    勉強走路倒是不成問題,岐林套了件兒棒球服就往外走,看見梁戍星想坐起來,自己過去伸了胳膊,“梁老師要什麽,吱一聲就成。”


    梁戍星看了一眼岐林,然後低頭笑,“你我怕是指使不動。”


    “那多見外,”岐林低頭看了對方一眼,看見腳上顏色還退不下去,嘴上發笑。


    因為梁戍星臉上基本上看不出來原來的腫脹,也就照舊不耽誤拍攝。


    今天主要是粉絲福利滿足腦洞向的作品,所以拍攝氣氛比平時要好。


    這種吸粉拍攝,梁戍星跟佐原誠都是大頭兒,而且節目組有意識想朝著捆綁去趨勢,私底下就多偏袒,光是腦洞向剪輯兩個人就比別人足足多了一倍。


    岐林這會兒得了空,瞧見在一邊兒端著杯子喝茶的葛萬淑,自己叫了聲老師就坐在對麵,指著對麵的小廚房笑,“葛老師喝茶要不要配點兒甜貨消遣,我看裏麵還有劇組剛買來打牙的甜餅跟堅果,我幫您端幾盤兒,吃不吃放在這等那邊拍完過來一塊兒,剩的再進去。”


    岐林說完就自顧到了裏頭端著幾小盤彩色玻璃,乘著的都是或四方或圓潤的小糯米餅,再配上幾盤淡褐色的堅果,沒一會兒桌麵上就開始飄奶香。


    葛萬淑上了年紀,但是對這種甜膩膩的食物沒多少抵抗力,岐林挑的幾盤倒是都在自己心意上,對岐林就是更是親近,“你演戲都是誰教的?”


    岐林抬頭回她,“沒人教,就是現在在學校上著表演課,平時主要跟著梅老師。”


    葛萬淑點點頭,然後又問,“南渡之前有沒有專門兒因為演戲的事兒找過你?”


    “有,但是也就一兩次,”岐林照實說,聽見臧南渡名字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去想那雙眼睛。


    “他主動跟你對過戲?”葛萬淑像是聽見什麽了不得的事兒,現在比剛才喝茶的時候都精神,追著岐林問,“他狀態怎麽樣?”


    “戲裏很好,”岐林想了一會兒反問,“臧——”他張口想叫臧爺,但是對著葛萬淑最後還是成了一句“臧老師。”


    “臧老師以前也是北城中戲的學生,”岐林想著葛萬淑同樣是北央的老師,那對當時臧南渡的事兒了解的應該比外人來的透徹,就幹脆拿了《立夏》說事兒,“當年臧老師,對表演應該很有想法,但是為什麽最後不做了?”


    茶涼在桌麵兒上。


    葛萬淑低頭,伸手拿了塊兒糯米餅自己嚼著,最後才抿著茶笑著回他,“要是以後臧南渡在找你對戲,旁邊要是沒人瞧著,你最好別答應。”


    “為什麽?”岐林微微外頭,把桌上的小茶盤往葛萬淑那兒推了推,“還是臧老師之前——”


    想湊過去,王導就從側麵貓過來,“小林啊,機會難得,一塊兒上去湊湊熱鬧?”王導指著還在錄製的梁戍星,跟岐林使眼色,“我看你鏡頭感挺好,就打算加你幾個鏡頭。”


    “我還是算了,”岐林自己跟著往那邊兒瞧,最後衝王導一樂,“您抽這金貴時間,給我浪費。”


    王導沒想到岐林能把這麽好的機會說不要就不要了,怕是岐林故意刁難,自己又舔著臉上去,“這不是也巧了麽,現在段子多,加幾個鏡頭都容易。”他嘴上說著,眼睛還在觀察岐林的情緒。


    看他跟臧南渡的關係不清不楚,王導總歸想要多留一個心眼。


    臧南渡身邊輕易不留人,要留也是以後頂大用的關係,王導眼尖,想著早下手,甭管以後這層關係建不建的起來,但好歹給自己多留條後路總不會錯。


    於是乎,王導捏著自己的胖臉繼續邀請,“我位置都給你留好了,過去拍幾條就休息。”


    旁邊的個葛萬淑也念叨,“不行就去拍幾條,你做造型最條兒順,我看著喜歡。”


    岐林對著葛萬淑微微鞠躬,自己就沒了剛才那股疏遠勁兒,乖乖點頭,跟著王導走。


    剛才話沒說完,但是也明顯感覺的到,葛萬淑不想把這事兒說得太細。


    再問,就是沒眼力見兒。


    岐林不去怵這個黴頭,是有分寸。


    岐林盡量把自己從這件事裏抽脫出來,看見現在錄著節目的梁戍星,節目組因為有意用cp關係炒熱度做話題,所以安排他跟佐原誠親密互動很多,岐林上去其實不怎麽討巧。


    但是王導在一邊兒指揮的時候硬要把岐林往上塞。


    岐林跟著做節目,看見攝像就是那天晚上跟著自己聊天的其中一個,皮膚糙但是笑起來一口小白牙。


    岐林衝他一樂,對方也在機位上衝他招手。


    一個小半場下來,岐林呼吸有點兒喘,自己歪著凳子上討水喝,旁邊坐著的是在跟腳上換藥的梁戍星,臉色不怎麽好,他附近的小桌上沒水,周圍又沒有能使喚的人,助理經紀這會兒不在,佐原誠去了後台補妝,正好給他空檔出來。


    可能是自覺被忽視,梁戍星眉毛擰巴在一塊兒,“渴了。”他這麽喊著,周圍架機器的聲音亂糟糟的,自然他的聲音就沒了。


    岐林仰著頭,眼睛瞧在他身上,捏著半瓶兒水往那走,用水碰了碰他肩膀,“喝水麽?”


    梁戍星抬頭,眉峰一挑,“喝你剩下的麽?”


    “別說,”岐林站著突然撐著梁戍星坐著椅子上兩邊兒的扶手,笑道,“你雖然瘸了,但好在你不瞎。”說完岐林就用手晃了晃手裏的半瓶兒水,“現在吵的很,想罵我也不用這麽小聲。”


    梁戍星看了眼四周,瞄到自己正前方的機位,心裏暗笑,就故意講,“你不就仗著跟臧南渡的那層關係麽,你以為你有多特別。”


    “那我還真是聽特別的,”岐林直著自己的臉,手裏的水自己調了個方向,尖頭朝下,頂在梁戍星還在鼓包的腳踝上,慢慢往下按,“我比你好看。”


    梁戍星腳上鈍痛,但是沒發作,他故意引導方向,對著正衝的機位慢慢轉身子,把腳往鏡頭前頭伸,轉移岐林的注意力,“臧南渡在圈兒裏想要什麽樣兒的沒有,你還指望他能多長情?”


    “那,你的意思是說,”岐林現在不屑偽裝,直接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用腳尖兒踩著梁戍星的腳往下,


    “臧南渡鍾情我。”


    岐林湊近梁戍星,身子往前歪,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前麵。


    “岐林,”梁戍星咬著岐林的名字喊出來,雖然發狠但是還是藏著笑,“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就這麽任憑你踩?”


    岐林也笑了,撚著自己的腳尖兒就在那塊頑固的骨頭上用勁兒搓撚,“或許我錯了。”


    梁戍星冷笑,“現在說晚了。”


    隻要這段視頻流出去,岐林就能完。


    這個故意踩人的動作,


    洗不了。


    “我是說,”岐林突然沒兜住,在梁戍星臉上掐了一把。


    “我瞧瞧告訴你,”岐林在梁戍星耳朵邊兒上灌悄悄話,“我朝這兒來的時候,攝像大哥就把機器關了,之前你不正眼瞧人家,現在人家自然也就不會幫著你講話。”


    “所以我或許說錯了,你不光瘸,”


    “還他媽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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