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淡去,嘈雜的人群也逐漸散去,乘上末班電車穿過兩座城市,深夜時唐岑和艾森才趕回東京的旅店。


    唐岑困得睜不開眼,簡單洗漱後就一頭紮進了柔軟的床鋪。在鐮倉遊蕩了一天,又坐了長時間的電車,唐岑一沾枕頭就睡著了,等艾森洗漱完回來的時候,他整個人蜷在被子裏,隻露了一隻手在外麵。


    臨近海邊,東京的夏夜很涼爽,又不像鐮倉容易沾上海水的鹹腥味,艾森回來之後就把靠著院子的窗戶打開了。蓋著薄薄的被子,吹著涼風,不需要開空調,晚上也能睡得很安穩。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唐岑醒來之後先是癱在床上懶懶地伸了幾個懶腰,發了一會兒呆,等他完全清醒了艾森才拖著他出門吃飯。


    艾森這一次隻打算帶唐岑來看看花火大會,沒有再計劃其他的行程,所以看過花火大會之後兩個人一直在東京的街頭閑逛。消磨完了最後兩天,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新奇小玩意兒和滿滿一旅行箱的零食,兩個人才坐上了回巴黎的航班。


    飛回巴黎,唐岑和艾森把行李扔到玄關後就匆匆趕去接歐培拉。


    在把歐培拉送到寵物醫院的第二天,寵物醫院幫唐岑他們聯係了一對一直提供寄養服務的夫妻,在征得艾森同意之後,歐培拉被送到了那對夫妻的家中。


    把歐培拉放在陌生的家庭太久,唐岑有些擔心,但好在托養家庭離唐岑他們住的地方不遠,扔下行李之後唐岑就拽著艾森一路小跑著趕了過去。


    站在門口,唐岑邊喘著氣調整呼吸,邊按下了門鈴。門鈴響了一小會兒,唐岑和艾森就聽到門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和很輕的貓叫聲。伴隨著一陣陣“喵喵”的叫聲,腳步聲慢慢朝著門邊靠近,最後停在了門後。


    “哢嗒”一聲,門被人打開了,一個毛茸茸的棕色小腦袋緊跟著從門縫裏擠了出來。歐培拉卡在門縫裏,仰頭對著杵在門口的兩人叫了一聲。


    兩人看到夾在門縫裏的小腦袋都不由得愣住了,歐培拉的長毛在擠門縫的時候被蹭得亂七八糟的,他們一時竟認不出這是誰家的貓。


    歐培拉見兩人沒有反應,又委屈地叫了一聲。聽著拖著長長的尾巴的小奶音,唐岑才趕忙蹲(下)身,揉著歐培拉亂糟糟的小腦袋,幫它把身上的毛發捋順:“有沒有想我?”


    站在門後的女主人把門完全打開,歐培拉卡在門後的身體才完完全全露了出來。它扒拉著唐岑的膝蓋,腦袋在唐岑的身上來回蹭著,喉嚨裏滾著含糊不清的咕嚕聲,那聲響又招來了一隻黑白相間的奶牛貓。


    奶牛貓有些怕生,它靠在女主人的腿邊,小心翼翼地伸長脖子,嗅了嗅門外的味道。歐培拉看到奶牛貓,又小跑到奶牛貓的跟前。


    兩隻貓湊在一起蹭著鼻尖親昵地交流了一會兒,歐培拉才轉過頭來朝唐岑叫了一聲。


    “交了新朋友?”歐培拉又應了一聲,唐岑這才伸出手湊到奶牛貓的鼻子下。唐岑身上沾著歐培拉的味道,奶牛貓隻是遲疑了一下就緩緩靠了過來,不輕不重地用額頭蹭了蹭他的手背。


    從歐培拉躥出來,再到奶牛貓跑過來湊熱鬧,艾森和那位女士一直安靜地看著唐岑和兩隻貓,沒有出聲打擾他們。等到奶牛貓開始用尾巴蹭唐岑的手時,女主人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進屋拿了歐培拉的貓包出來。


    艾森從女主人手裏接過貓包,等唐岑站起來,兩個人和女主人道了謝:“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了。”


    女主人也隻是笑著擺了擺手,讓他們不必這麽客氣:“沒關係,歐培拉很漂亮也很懂事,我很喜歡它,威廉先生也很喜歡它。”


    三個人又簡單地聊了些關於歐培拉的事情,在快要天黑的時候才分別。


    歐培拉趴在唐岑的肩頭,伸長了脖子望著蹲在門邊的奶牛貓,在走到樓梯拐角下徹底看不到對方的地方時,歐培拉忽然把腦袋紮進了唐岑的臂彎裏。


    唐岑察覺到懷裏的動靜,低下頭輕聲問道:“怎麽了?”


    歐培拉整個腦袋埋在他懷裏,發出了一陣委屈的嗚咽聲,像是在回答唐岑的問題一樣。


    “下次有機會再帶你來找它玩。”唐岑笑著,像是哄小孩一樣拍了拍歐培拉的後背,歐培拉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在他懷裏嗚嗚嗯嗯了好半天才消停。


    接到了歐培拉,兩個人在外麵吃完了晚飯才回公寓繼續收拾行李。


    唐岑看著立在玄關的兩個行李箱,隻覺得頭疼得很。一箱零食和一箱衣服,不管哪個收拾起來都很麻煩,而且還有歐培拉這個黏人的小跟屁蟲一直搗亂。


    半個多月沒見,歐培拉回家之後一直緊跟在唐岑的身後,在他收拾行李的時候一路從客廳跟到臥室,再從臥室跟到陽台,唐岑好幾次都差點被它絆倒。後來也許是跟累了,歐培拉幹脆直接躺在行李箱裏。


    歐培拉那一身長毛平時打理起來就相當費時,現在不僅在回來的路上蹭了唐岑一身,就連行李箱裏都沾滿了深棕色的長毛。


    整個行李箱裏長毛紛飛,唐岑隻能把衣服攤開,用滾筒一件一件粘幹淨了再疊起來收好。艾森收拾完那一箱零食回臥室的時候,唐岑才收拾完半邊箱子。


    艾森看了看唐岑愁眉苦臉的樣子,又看了看在箱子裏打滾的歐培拉,趕忙彎下腰抱了起來:“歐培拉又搗亂了?”


    “是啊……”唐岑有氣無力地回答道。坐了將近十三個小時的飛機,他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然而歐培拉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樣,還在不停地折騰。


    艾森把歐培拉放到邊上,拿過唐岑手裏的滾筒:“去睡吧,我來收拾。”


    唐岑搖了搖頭,艾森也跟著在外麵奔波了一整天,他不想總是把爛攤子扔給他收拾。艾森看他還強撐著,指了指又跳進行李箱裏的歐培拉:“你一睡,它肯定就安靜了。”


    艾森都這樣說了,唐岑沒敢再強撐著,老老實實洗漱上床睡覺。歐培拉一看唐岑躺了下來,又蹬著小腿從艾森的枕頭上踩過,在唐岑身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了下來,正好是兩個枕頭之間凹陷的地方。


    目睹了全過程的艾森揉著眉心歎了口氣,把枕頭上一串凹陷的腳印抹平之後繼續收拾行李。


    等艾森忙完,才剛過十點,但唐岑和歐培拉都睡得很沉。同樣奔波了一天的艾森不想吵醒他們,輕手輕腳地合上行李箱,在唐岑身邊慢慢躺下。


    習慣早睡晚起,唐岑幾乎不存在倒時差這個問題,但第二天早上九點,他就被艾森起床的動靜吵醒了。


    正在鏡子前整理衣著的艾森從鏡子裏看到了身後眯著眼從被窩裏探出頭的唐岑:“吵醒你了?”


    唐岑揉著眼睛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沒,你要出去嗎?”


    “公司有點事,催了好幾天了,再不去雷蒙要打電話罵我了。”艾森拉過他的手,指尖摩挲著掌心三道凹陷的掌紋。唐岑手心的“川”字斷斷續續的,不太連貫,但還算完整。


    艾森沒告訴唐岑公司“有點事”到底是什麽事,唐岑也習慣不去幹涉艾森的工作,盡管艾森總是會和他提起一些。但剛回來就急著去公司,唐岑也知道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想起了艾森在酒店裏接的那一通電話,唐岑抬手幫他理了理領帶,撫去深藍色西裝上細微的褶皺:“那你快去吧。”


    唐岑說著,又打著哈欠往被窩深處鑽了鑽,還含含糊糊地說了什麽,艾森聽著像是“我再睡一會兒”。


    艾森知道唐岑的作息,也沒再吵他,留了張字條就去公司了。


    那個時候雖然艾森沒有告訴唐岑公司的事情,但從那天起他連著幾天都在加班,唐岑隱隱約約也察覺到了一些。他沒有打擾艾森,繼續接一些零碎的翻譯工作打發時間,之後的旅行計劃也隨著艾森的加班而被擱置,但總歸日子還算得上平靜。


    唐岑和艾森都以為這個事情就算棘手也能很快解決,但斷斷續續拖到了十月底都沒能完全解決。


    “啊——”剛加完班回來,艾森就把自己摔進了沙發裏,手臂纏在唐岑的腰上,抱著他哀號起來。


    唐岑原本正捧著平板看出版社發來的文稿,被艾森這麽一打斷不得不放下手裏的事情。他揉著艾森毛茸茸的腦袋:“怎麽了?”


    “就是我之前跟的那個項目,合作對象那邊一直有問題沒解決,雷蒙讓我回去處理一下。”艾森趴在唐岑的膝蓋上任由他揉搓自己的頭發,又忍不住小聲碎碎念道,“我不想回去。”


    唐岑揉著他頭發的手頓了一下,隨後輕輕搭在另一側的膝蓋上。他遲疑了一會兒才低聲問道:“回去是……回倫敦?”


    艾森“嗯”了一聲,翻了個身仰躺在唐岑腿上,全然不顧身上被壓得滿是褶皺的西裝。


    “要去多久?”唐岑低下頭,看著仰躺在自己膝蓋上的男人。


    唐岑過長的頭發隨著他低頭的動作垂在艾森眼前,他抬手勾了一下那微卷的發尾,有些惋惜地說道:“可能要半個月吧,不能陪你過生日了。”


    “沒關係,以後再補上也行。”唐岑其實沒有過生日的習慣,而且他已經收到了最好的生日禮物。但艾森這麽說了,他也不介意再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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