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染鈺被黎溫朝帶離了原地,助理小姐踩著高跟鞋守在他身後,恍惚間簡直像是某種門神一樣讓人不敢直視。一直擁簇著黎溫朝的圈內大佬都在明明暗暗地打量著他身邊的少年。殷染鈺的皮相實在是太過優異了,氣質也實在是過分地吸引人。


    他的身體姿態、外貌輪廓,幾乎讓人找不到一點兒可挑剔的地方,就算是在圈內早早地看過了各種各樣的皮相的大佬,這會兒依舊控製不住地為此而感到癡迷和驚歎。


    甚至有人已經控製不住地頻頻回頭,視線灼熱得要像是探照燈一樣了。少年明顯因為這樣的矚目感覺到了某種不適,他輕輕皺著眉頭,眼睫不斷顫抖,連步伐都控製不住地加快了一些。黎溫朝感覺到了他的不適,於是他皺起了眉頭,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主動往殷染鈺身前擋了擋。


    那種讓人如芒在背的刺人目光頓時就消散了一些,殷染鈺抿了抿嘴唇,他看了看黎溫朝的背影,然後又把眼睛垂了下去。


    他們很快就到了地方。


    費老就在一樓的某間房內,一群天王巨星湊在一起,裹著一個沒有什麽名氣,但是卻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要耀眼無數倍的少年走了進去,有心人有意無意地留意著費老所在的房間,留意著裏麵的動靜,沒過幾分鍾,除了黎溫朝和殷染鈺之外的人就都又從房間裏被送了出去,他們中間有的隨波逐流融入人群,也有好幾個魂不守舍地守在房間周圍,頻頻往房間門口看過去,讓人看得好奇又納悶。


    殷染鈺之前被這些人裹挾在中間位置,前後左右都被擋得嚴嚴實實,大部分賓客並不知道這些圈內大佬到底為了什麽失魂落魄,不由發揮想象力放飛自我。


    難道是費老要出什麽角色?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大家夥兒都知道費老為了籌備最後的作品耗了好幾年的時間,他已經是七十一歲的老人家了,說句不好聽的,要是再拖延下去,他可能都沒辦法開機了。如果這麽想,他要是在這些圈內人身上試角色,似乎也就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宴會上的心思浮動和殷染鈺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他這會兒被摁到了軟乎乎的座位上,手裏還被塞了一盅熱乎乎的清茶。


    一位看著很年輕的,大學生模樣的清秀姑娘和他坐在一起,她看起來拘謹極了,幾乎在殷染鈺出現之後就不敢再抬頭。除此之外,房間裏還有兩三位中年模樣的男女導演,他們每一個拉出去在外界都可以說是赫赫有名,都是費老親手調.教出來的徒弟。


    除此之外,再其他的,就是那位頭發花白,但是看上去依舊很精神的,皮膚黝黑的費老。以及另外兩位看上去要年輕一些,但是也好不了多少的中老年編劇了。


    黎溫朝和他們在壓低聲音說著些什麽,幾位以費加羅為首的老人時不時就打量一眼殷染鈺,他們的神色是很嚴肅的,但是每每在看向殷染鈺的時候,就又會控製不住地柔和下來,帶著老年人特有的慈祥意味。


    “小餘的確是在性格上有一些不符合。”


    黎溫朝的聲音壓得很低,他說:“但是從外貌條件上看,絕對沒有其他人能達到這樣的契合標準。而且小餘的天賦很好………本色演出的確是很容易讓作品顯得真實,但是實力也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費加羅捏著自己白花花的短胡子,還是皺著眉頭猶豫不決。說實在的,其實劇組裏其他角色的挑選已經準備得七七八八了,唯獨隻有一個角色,讓他們很拿不定主意。


    之前也說過了,費加羅是一位武俠導演,他是支撐著最後一片武俠作品的頂梁柱,幾乎所有知道他在籌備最後一部作品的人都在猜測他到底會導演出怎樣讓人驚豔的武俠劇——但是實際上,隻有黎溫朝這樣的內定人員才知道,費加羅準備拍攝的,自己的最後一部作………其實是仙俠題材。


    是的。


    仙俠題材。


    不但是仙俠題材,而且還是很考驗導演功力的群像劇。


    劇本的初始形狀來自於某一位曾經在紅河中文網簽約,後因為一些風波封筆的傳奇作者。她曾經也是網絡小說史上鼎鼎有名的遠古巨神,不過後來慘遭抄襲,在好幾年前被抄襲者的粉絲瘋狂騷.擾之後就不堪其擾被迫封筆。


    誰也不知道,這麽一位在網絡世界裏幾乎銷聲匿跡的網文作者,居然有一天會成為國際性知名導演的靈感來源者,甚至成為了這樣的大導演的指定編劇。


    老藝術家和新時代衝鋒者的思想碰撞閃耀出來的火花,足以讓人驚豔到無與倫比。這位網文大神深諳各類網文套路,自身的風格獨特綺麗,她能用最溫柔的語句,說一個最淒涼的故事,更能用最平淡的句子,迸發出蕩氣回腸、震撼人心,讓人憑空生出萬丈豪氣的氣勢。


    這樣獨特的作者,寫出來的故事當然也是很獨特的。即便因為年齡閱曆的原因,她本身的講述或許還略顯淺薄,但在閱曆和才氣都足夠的老藝術家的加持下,一個本身就綺麗無比的故事,就被注入了更多的、足夠的內涵和底蘊。


    這個故事的名字,就叫《問道》。


    大背景是在一片惶惶亂世之中,仙門動蕩,妖魔入世,百姓水深火熱,被魑魅魍魎圈為豬羊。仙門中有弟子下山降妖除魔,道佛二教並駕齊驅,在一片腥風血雨中救世。


    近十位人物的故事線在其中穿插,交織出一片腥風血雨的傳奇故事。這些人中有君王,有將士,有修行人,有紅塵妓。


    每個人都隱隱約約似有牽扯,每一個人都似是過客。其中的感情糾葛蕩氣回腸卻不落俗套,各人之間各有立場,沒有人是善,也沒有人是惡。說不出是悲,也說不出是喜。


    而故事的締造者們,現在想要的那個角色,就是這些主線人物中的那位修行人。


    他設定特殊,和許多位主線人物都有牽扯,這位角色從仙山而下,卻一不斬妖除魔,二不贖救世人,他一心向道,看淡世間,很有一種“天地以萬物為芻狗”的意思。


    有人說他是妖魔同黨,詛咒他不得好死,有人說他是太上忘情,但也因他的冷情而傷神。


    妓子為國潛入敵.營,被敵軍當陣淩.辱致死的時候,他看著。


    帝王為了治下萬民,舍身被群魔吞噬血肉的時候,他看著。


    修行人走遍了天下,也看遍了天下,沒有妖魔敢近身於他,凡人和其他的修行者也不親近於他,直到他一日行到了江邊,見到了一位尋常的窮苦婦人架火煮水,自剜血肉,喂食自己瘦骨嶙峋的稚幼孩兒的時候,他才停下了腳步。


    他在江邊停了十八日。


    親眼看著婦人剜盡了自己的肉,喂活了自己的兒。


    其實在第十八日的時候,婦人還是活著的………但不知從哪兒湧出的流民卻狀若瘋狂地一擁而上,將這割肉喂子的女人剝幹淨、洗幹淨,架了大火,把她煮得皮肉酥爛,散出撲鼻香氣,隨後………


    隨後,這婦人,就連皮帶骨地進了這群流民的五髒府之中了。


    她的孩子尚且不通人世,被這樣的情景嚇得哇哇大哭,流民嚐了肉味,這會兒見著他眼睛都要綠了,他們自詡這孩子沒了母親也活不下去,更厭惡他連自己的母親都吞食,於是連帶著掐住了這孩子的脖子,就要送他和自己腹中的母親團圓。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修行人卻出手了。


    他先驅法轟走了那些流民,又把那孩子從大鍋裏提了出來,孩子隻知道嗚嗚地哭,含糊不清地說:“我要娘親………”


    修行人就問他:“你要娘親?”


    孩子哭著說是,他全身上下都是肉湯的香味兒,修行人就提著他先在江水裏涮了涮,然後又一個一個地找回了那些一哄而散的流民。最後他認認真真地剖開了他們的肚腹………找到了那些還未來得及消幹淨的肉塊兒,然後對那孩子說:“你娘親。”


    孩子看了看那些糜爛的肉,嗚的一聲,更加哭得驚天動地。


    修行人就此從世外,走到了這滾滾紅塵裏。


    他養大了這個孩子,把他養成了一個將軍。孩子已經長成了青年模樣,但修行人的容貌卻仍舊一如既往。


    他冠發赤足,穿著雪白的大袍,全身上下不染一點塵埃,天生就是一副仙人的模樣。


    孩子跟著他修行了修行人的術法,率領凡人將士抵禦來犯妖魔,許多修行者跟在這個凡人之後作戰,殺得天上地下一片猩紅色彩。


    孩子殺死了很多妖魔。


    他為國君出生入死,國君也對他信重有加,直到有一天………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跪著求見了他。


    他老淚橫流。


    唉,半點兒風度都沒有。


    ——殿下啊,殿下。


    老人家說:“您可還記得您的親身父母!”


    孩子曾經也是一國太子,可憐他的國早早便被他國踏平了國土,曾經的皇後帶著幼兒逃難,侍從死了、老臣死了,她從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後變成了個驚慌逃難的普通女人。


    她舍不下身份去乞討,又舍不下自己的孩兒。於是她自剜血肉去喂食自己的兒………最後死於流民之口。


    而叫她從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後,變做了流亡奔逃的苦命人的罪魁禍首,便是孩子現在侍奉的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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