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接受利誘呢?”唐浩初微微挑起眉問:“你打算怎麽辦?是不是就該威逼或脅迫了?”


    傅程言抿著嘴不說話,竟像是默認了。唐浩初勾起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承認這個利誘的確非常吸引人,可惜傅老板找錯對象了。從來隻有我利誘或者脅迫別人的份兒,還沒有誰能脅迫得了我,如果不信的話,傅老板大可以試試。”


    說完這話便轉身走人,卻被傅程言從背後緊緊抱住。


    把人抱住的時候,傅程言幾乎滿足到歎息。這段時間他想他都要想瘋了,手忍不住就在纖細的腰身上摸了一下,仿佛占有欲極強的大型貓科動物在巡視自己的地盤一樣,被吃豆腐的唐浩初這邊還沒來得及生氣,傅程言那邊反倒先氣起來:“你明明就是瘦了。”


    他對於懷裏這具身體的寶貝程度比唐浩初自己還重百倍,少了一點肉或傷了一點皮都心疼不已,用不滿的語氣繼續道:“你手下的人都是怎麽照顧你的,怎麽那麽不盡心,衣服穿的也有點單薄了,而且……”


    話說到這裏嘎然而止,因為竟被唐浩初扭過身輕輕親了一下。這一下不僅僅是說不了話,整個人都愣住,腦袋也空白了幾秒。


    ——唐浩初是用異能探知到遠處有人走過來才選擇這個方法快速有效地打斷傅程言的喋喋不休,並趁傅程言發愣的時候掙開了他的手。與此同時,那個走來的人越來越近了,甚至能聽到對方的腳步聲。


    正是方才和唐浩初跳舞的江瑛,還喚了一聲少帥,顯然是來找唐浩初的。唐浩初準備趕在對方找來之前主動露麵,然而剛要抬腳邁出去,就被傅程言重新抱住了。


    唇也被重新吻住,而且相比於剛才的輕吻,這個吻要深得多,甚至吻出了一股抵死纏綿的架勢,眼看江瑛都快要過來了,依舊死死抱著唐浩初不肯放。


    所幸江瑛最終停住了腳步,——她還沒來及找到要找的人,倒是先一步被其他人找去了,那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像高榮升。


    唐浩初曾在酒店見過高榮升一麵,所以記得他的聲音,但眼下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唐浩初用力推開傅程言,甚至大力到把自己和對方都推的有點踉蹌,“放手,……你是不是瘋了?”


    傅程言也覺得自己瘋了,因為唐浩初而瘋了。他望著少年那張生起氣來也讓他心動不已的臉,眸色深沉又濃烈,“……你是不是看上江瑛了?”


    唐浩初的確看上了江瑛,否則也不會專程邀她跳舞。但這個‘看上’單純是從做任務的角度出發的,——任務二‘花心薄情’還差一個追求對象就能完成,他需要找一個絕對不會喜歡上他的人,整個宴會廳的女孩子裏就隻有江瑛看他的眼神沒有半分情愫和波動。


    見唐浩初不說話,傅程言有些急切地低聲道:“江瑛是江威的養女,江威本來要把她許給高榮升親上加親,但現在江威和高榮升鬧掰了,肯定會把她嫁給另一個能幫他鞏固權勢的人,而且江瑛似乎喜歡高榮升,所以就算你看上她也沒有用,還容易被江威抓到把柄或加以利用……”


    唐浩初終於說話了:“我不怕被抓把柄,何況有沒有用要試過了才知道,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傅程言微微垂下眼睫,掩住了眸底的情緒。是了,以少年的魅力,大概沒有他試過不成功的,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而他當初對待自己的態度是不是也和現在這般,隻是一時興起的試試而已,甚至連成不成功都不重要。


    唐浩初這次抬腳走人的時候沒有遭到阻攔,但他在走到宴會廳門口的那一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傅程言依然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他,像一座矗立在夜色中的孤絕的山巒,或一尊不會動的雕塑。


    直到徹底看不到唐浩初的身影了,傅程言才閉上眼睛,然後縮了縮手腳。


    已經是春天,很多花都開了,有暗香浮動,夜色婆娑,然而傅程言隻感覺到了吹過來的冷風。


    原來春天的夜晚這麽冷啊。


    夜深了,宴會也結束了,盛大的宴會散場後隻剩滿廳空虛和沉寂,然而唐浩初就是傅程言生命裏一場不會散場的盛宴,神秘絢麗又難以琢磨,讓他無法停下追逐的腳步。


    傅程言前段時間幾乎都直接睡在商會裏,這樣一來一睜眼就能繼續工作,就算睡不著,看著滿屋的賬冊和文件,也不會覺得太空寂,起碼能給自己找很多事做,但他今日讓司機開回了住所,一個人坐在沒開燈的臥室裏,覺得四周空得可怕,整個房間安靜的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傅程言一直沒睡,直到後半夜聽到外麵下起了雨,輕輕地敲打著窗戶和樹葉,像誰在演奏一首哀婉的歌。


    中州春季多雨,這場雨下了整整一天才徹底放晴。


    都說天氣影響人的心情,但唐浩初這邊的事沒有受到天氣影響,反而進展神速,——在傅程言眼裏十分值得擔心的人在唐浩初眼裏卻非常好用,心有所屬的江瑛不會喜歡上他,又必須在江威的要求下接近他,才短短一天的功夫就將係統製定的追求流程完成了一大半。


    比如卡在下午茶的時間點送出了甜品和禮物,又在送禮物的時候順勢向江瑛發出了晚餐邀請,還在吃晚餐時約好了明天一起逛街和看電影。但是吃完晚餐回去的路上,唐浩初就遇刺了。


    麵上皺起了眉,但他心裏一片適然,子彈射出的前一刻已抬眼望向扣動扳機的刺客,在劉英和其他保鏢衝過來保護他之前就精準地朝刺客開了槍。連刺客被擊中後,其發出的子彈所抵達的方向都算得十分精準,鎮定地偏過身,一毫不差地躲開了。


    這並不是唐浩初遇到的第一次刺殺,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次日載著江瑛一起去電影院的路上,唐浩初再次遇到了埋伏。


    從前麵的巷子穿出去再往左拐就能抄近路抵達電影院,車穿過了巷子,正準備左拐,卻猛然刹住。因為地上不知被誰放了路障,而且數量不止一個,導致車輛無法通行,司機正準備下車把路障推到一邊,卻見車外突然出現了幾個黑色的身影,二話不說便抬槍對著汽車瘋狂射擊,行動十分迅速。


    一時隻聽槍聲大作,車窗也被擊碎了。江瑛捂著嘴驚叫出聲,唐浩初也在江瑛麵前適當地表現出一點遇刺時該有的驚慌,“怎麽會有刺客?”


    但事實上他一點也不慌,被風衣立領擋住的唇甚至勾出一絲淺淡的笑,一雙漂亮的眼睛像點燃了一樣亮著光。他甚至都開始有些興奮了,當然,思維並不會因頭腦發熱而短路,反而變得更加清明,如靈敏的貓科動物一般仔細聽著外麵的槍聲,尋隙下了車,矮身躲過一發瞄向他眉心的子彈,同時抬手連發兩槍,精準地解決了兩個人。


    對唐浩初來說遇刺是應該的,不遇刺才不正常。——繼續留在中州本來就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他一開始根本就不該前往中州參加江威辦的訂婚宴,連全心全意聽從和信任他的劉英都對這件事十分困惑不解,覺得自家少帥的行為簡直就是在故意引人刺殺。


    雖然想不通原因,但劉英因此而早早做好了對付刺客的準備,轉眼就帶著保鏢配合唐浩初又解決掉三個人。蜷身躲在座位裏的江瑛隻聽槍聲響得似乎更加激烈,中槍的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血腥氣和夜晚的冷空氣混合在一起,整條巷子都彌散著死亡的陰影。


    待槍聲漸漸消止,江瑛抬起頭,目光落到唐浩初的臉上。感覺少年似乎在笑,但一雙深沉的眼眸融合了夜的黑和嗜殺的紅,令人隱隱發怵。


    出了這種事,江瑛已經沒有心情再看電影,便開口說要回去,卻被唐浩初攔住了。——唐浩初這邊的追求流程就隻剩下看電影這一項,自然不會讓對方離開,甚至一改之前禮讓女性的紳士態度,用略顯強硬且不容抗拒的語氣道:“電影院就在前麵了,現在去時間正好。何況我有些事想和江小姐談談,比如高幫主是不是比江大帥更早知道我要和你來這間電影院看電影?”


    各大影院一早就推出了專為有錢人提供的貴賓包間,唐浩初訂的就是這種。柔軟的沙發上最多隻能坐四個人,手下人又全都守在外麵,所以沒人知道唐浩初和江瑛到底談了什麽。


    隻知道這場電影之後,高榮升主動聯係上了唐浩初。


    明人不說暗話,兩人也都沒有廢話,比如唐浩初沒說高榮升冒充江威來行刺自己的事,高榮升也沒說唐浩初要利用自己對付江威的事,而是直奔主題,還約了明日下午麵談。


    唐浩初不慌不急地掛了電話,心情似乎很不錯。——隨著追求流程的全部做完,江瑛被係統成功判定為第六個交往對象,‘花心薄情’的任務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完成了,而‘青出於藍’的任務條早在他領兵攻占益州時就走到了百分之七十五,等他再吞並中州,必定能達到百分之百。


    他不急,有人卻開始急了,江威就是最急的那一個。——自從唐浩初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訂婚宴的那一刻起,江威便升起了濃濃警戒,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何況如今對他來說,不管唐浩初還是高榮升都是巨大的威脅,若是知道高榮升主動聯係唐浩初的事,恐怕一刻也坐不住。


    同樣著急的還有收到唐浩初遇刺的消息的傅程言。


    傅程言一直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甚至和高榮升也有過一些交情以及生意上的來往。雖然高榮升是混黑的,隻對打打殺殺在行,對做生意並不精通,但他和傅程言的行事作風在某種程度上幾乎一模一樣。——高榮升在道上曾被人稱之為鬣狗,因為認準了獵物便咬住不放,趕盡殺絕毫不留情,而傅程言也曾被生意場上的對手叫過這個稱號,但凡是他看中的生意便不會鬆口,直至被他吞的渣也不剩。


    傅程言就是憑借這股可怕的韌勁才將順興商會發展到連各州政府也不敢輕舉妄動的地步,當然除此之外,做生意最主要的還是腦子。雖然在剛剛得知遇刺的消息時,傅程言因為擔心唐浩初的安危而慌了神,但確認唐浩初並沒有受傷之後,很快猜出了主使者,並迅速分析出唐浩初將會麵臨的各種處境以及解決之策。


    ——這種小打小敲的刺殺應該不是江威做的,畢竟還有唐立明在,若唐浩初出了什麽事,唐立明一定不會罷休。但同樣的,一旦江威決定動手,定會傾盡所有以保萬無一失,不留半分餘地和活口。所以對唐浩初來說,目前最好用的還是傅程言曾和他提過的銀彈攻勢,其次是利用民憤搞輿論戰,最後一個才是與高榮升合作。若非要合作,必須得隱秘行事,絕不能讓江威知道。


    然而唐浩初就是要讓江威知道。


    麵談是高榮升提出的,但麵談地點是唐浩初定的,在西郊的隆安馬場。紅鬃馬算是中州的特產之一,當地人也都愛騎馬和賭馬,隆安馬場就是非常有名的一家賽馬場,經常有達官貴族出入,所以這個會麵地點和當初唐浩初要來中州參加訂婚宴一樣讓劉英困惑不解,因為很容易被有心人查到蹤跡。


    江威的確已經查到了。


    甚至早在唐浩初和高榮升通完電話的當晚就從探子那裏獲知了他們要見麵的事,立刻就焦躁起來。都說亂世出梟雄,無毒不丈夫,江威本就行事狠辣,尤其麵對和自己利益息息相關的事,從來不會心慈手軟。他很清楚若高榮升和唐浩初聯手對付他會出現什麽樣的結果,所以絕不能坐以待斃,任由自己淪落到一敗塗地的局麵,必須先下手為強。


    江威最終下定了決心,要在唐浩初和高榮升會麵的時候動手,兩個人一個也不留。——正好可以將現場偽裝成是兩人約談不成鬧翻了,將唐浩初的死全部推到高榮升身上,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哪怕唐立明怒而發兵,也師出無名。


    唐立明年輕時打仗的確厲害,但他現在已經老了,唐浩初展露出來的軍事能力和野心才真正讓人畏懼和擔憂。有唐浩初在,中州遲早不保,不如快刀斬亂麻,趁這個機會永絕後患。


    ——所以此次刺殺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為保萬無一失,江威幾乎將手下能用的人馬全部派出去了,連時刻跟著他的那幾個身手一流的保鏢都沒留,又以四姨太生日的由頭辦了個小型的晚宴,簡單地邀請了幾個官員和親友,以便為自己提供不在場證明。


    然而他隻顧著想唐浩初那邊的事,卻沒留意到自己這邊的問題,甚至沒發現其中一個受邀過來的官員不知何時換了人,而且跟在此人身後的秘書正是易了容的劉英。


    ——因為和江威一樣,唐浩初也將包括劉英在內的所有手下全派出去了。


    相信不止江威,其他人也都想不到唐浩初這是要做什麽,就算隱約猜到了,恐怕也不敢確認。——用自己作誘餌引江威把手下精英全都派出去,再命人趁虛而入反殺江威,這種事隻有對生死毫不在意的賭命之徒才會做,越是身居高位的,越不敢冒這個險。


    唐浩初不是不在乎生死,是對自己的身手有絕對自信,——他的異能已經到五級後期,離六級隻有一線之隔。升至六級就算高階異能者了,在他穿越之前,整個末世隻分別有一個金屬和雷電係的異能者突破到五級,卻已能強大到稱王稱霸。雖然腦域異能者和其他異能者不同,越到中後期才越能顯示出可怕的殺傷力,但對付沒有異能的普通人綽綽有餘。


    中州和益州不同,益州內部早已潰爛腐壞,大戰在即,楊祿依然隻知道享樂,相比之下,中州的民憤沒有益州那麽深,江威也算是個敢狠敢拚的梟雄,所以傅程言的那些銀彈輿論戰等策略需要花費一定時間和耐心才能收到成效,而唐浩初不想浪費那麽多時間等下去。他想早點結束係統任務,早點享受不受任務控製的生活,所以直接采用了最簡單迅速也更血腥粗暴的方法,簡單到概括起來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殺。


    和高榮升約定的時間是傍晚,而這個傍晚注定是一個血腥的傍晚,天也驟然轉陰,遮住了太陽,似乎有一場暴雨將要落下來。唐浩初隻身抵達了隆安馬場,故意到的比約定的時間早一點,然後在裏麵逛了一會兒,還選了一匹馬騎。


    從馬場大門進來,往東是用來賭馬的賽場,往西是可以跑馬的牧場,中間便是唐浩初和高榮升約的貴賓接待室。賽場的比賽早結束了,所以看台上幾乎見不到人影,隻有西邊的牧場上零星有人騎馬射箭。牧場很大,——隆安賽馬場本就位於城市西郊,便幹脆將牧場一直擴建到了與鄰城相交的山林,麵積十分廣闊,相比之下就顯得人更少了。


    唐浩初卻用精神力感知到了很多人。


    他的精神力的探測範圍能達幾千米遠,可以將大半個馬場都籠罩在內,不僅能探測到具體人數,還能探測到對方的身形體格。與此同時,腦中的時鍾告訴他與高榮升約定的見麵時間已到了,然而他隻管不慌不忙地選馬,仿佛眼下除了騎馬散心之外並沒有其它重要的事做一般。


    這裏飼養的馬匹種類很全,幾乎什麽馬都有,唐浩初最後選了一匹十分健壯的黑馬,動作利落地上了馬,繼而揚鞭策馬,在牧場上痛快自在地跑起來。隨著馬蹄滾滾,天空上竟也猛地滾起一聲悶雷,接著有一滴雨水打在唐浩初額間。


    下雨了。


    這雨簡直說下就下,而且從雨滴的大小能判斷出雨勢很可能越來越大,唐浩初因此而勒住了馬,似乎打算掉頭回去,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也跟著動了。草木亦隨之而動,連風都卷起波瀾,唐浩初卻在這時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隨聲望去,竟看見了傅程言。


    對方看起來有些狼狽,衣領都是歪的,身下的馬也沒有上鞍具,顯然是情急之下隨便找的一匹,褲腿上還不知從何處濺了泥點,與平常儀表得體的模樣截然相反。唐浩初完全沒想到傅程言會來,眉頭已不自覺地皺緊了:“你怎麽到這裏來?”


    滿心都是唐浩初的安危的傅程言根本顧不得回答,隻急匆匆地道:“浩初快走,這裏有危險,我從……”


    話沒能說完,因為被槍響打斷了,——聲音傳出的方向正是貴賓接待室所在的位置。這聲槍響就像一個發令信號一樣,周圍的空氣也散開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氣息,下一刻,埋伏在暗處的刺客已經舉槍瞄準了唐浩初的心髒。


    唐浩初也抽出了槍,——他的反應速度快到難以想象,在子彈剛發出的那一刻就計算出位置和速度,輕而易舉地將對方射出的那顆子彈打偏,並反過來對著對方的要害扣動了扳機。


    茂密的草叢能夠掩藏身形,卻不能像盾牌一樣護住要害,這才是唐浩初將地點選在隆安馬場的主要原因。藏得再好的刺客也會被他用精神力探測出來並一一解決,有牆體保護的刺客卻難辦多了。尤其是位於高樓上和長巷裏的狙擊手,他們會特別謹慎地躲在牆體沙袋等保護體後麵,而且射程範圍有可能遠於精神力的探測範圍。


    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致勝最重要的秘訣就是快,必須要速戰速決,而唐浩初的動作快到簡直不像人類,繼那名刺客被一槍斃命之後,他又接二連三地對準其他試圖動手的人開了好幾槍,每一槍都彈無虛發。


    血腥味迅速隨著風雨蔓延了大半個牧場,轉眼的功夫已將埋伏的刺客解決掉大半,身上帶的兩把槍的子彈也都用完了。所幸春日的傍晚本就黑得早,又因這場狂風驟雨變得更黑,唐浩初正趁機更換彈匣,大腦卻探知到有一枚短箭正迅速衝來。


    下意識要動身躲開箭頭,才發現到這枚箭是射向傅程言的。唐浩初心裏頓時一驚,一邊加快換彈速度一邊驅馬朝傅程言趕去,“傅程言小心!”


    傅程言並沒有發覺這枚短箭,——他畢竟隻是一個沒有異能也沒有夜視能力的普通人,亦沒受過專業刺客訓練,在風雨交加的情況下根本無法聽聲辨位,又因一心想要保護唐浩初的緣故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唐浩初身上,直到聽見唐浩初的喊聲才發覺逼近的箭頭。


    再躲已經來不及了,傅程言切實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所幸唐浩初在箭頭抵達的那一刻對準箭頭開了槍,用子彈生生扭轉了箭的方向。


    子彈和箭頭一同轉向了右邊,驅馬而至的唐浩初又抓住傅程言的馬繩往左拉,所以傅程言沒有傷到分毫,隻劃破了右肩上的衣服。卻有另一支短箭於唐浩初開槍的同時破空而出,在唐浩初抓住韁繩奮力往左拉的這一瞬,‘嗖’的一聲直抵唐浩初後背!


    傅程言還沒來及穩住身形,便從唐浩初的側後方看到黑暗中竄出一抹淺白色的光,正是箭尾的翎羽。他用盡全力想伸手去攔,然而鋒銳尖細的箭頭已刺入唐浩初右側的背部。


    ——這顯然是強弩,一箭下去,整個箭身幾乎全部沒進骨肉裏,力道大到唐浩初要緊緊抓著韁繩才沒被這衝勁帶得摔下馬。血瞬間從傷口裏冒出來,將衣服暈染出一大片紅,本就受了驚的馬因血腥氣而更驚,偏偏又在這時,天上響起了一聲驚雷。


    馬立即如驚弓之鳥般撒開四蹄飛快地往前狂奔起來。


    刺客本來有足足二十名,個個都是高手,其中還包含了江威身邊槍法最好的保鏢,如今卻僅剩四人,堪稱十拿九穩的刺殺演變成這樣,四人不由生了退意。但他們已被江威下了死命令,若刺殺失敗,回去了也一樣是死,隻能咬著牙追上去。


    ——他們並不知道這命令已經失效了,因為就在剛剛,劉英順利得手,取了江威的性命。


    前麵就是蔓草叢生的山林,內裏原有一條開辟好的小路,唐浩初身下的黑馬卻在受驚的情況下奔向了一處陡坡。然而唐浩初沒功夫管腳下的路,——他努力用異能聚起一股強大的精神力,直接擊向身後刺客的大腦。


    追上來的四名刺客登時覺得大腦劇痛,甚至有人吐血倒地,但唐浩初這邊的情況也並不算好,——黑馬奔至陡坡的最高處後因懼高而驟然停下,唐浩初的傷口又恰好傳來一陣劇痛,讓他無力握緊韁繩,到底還是從馬上摔下來。


    大雨讓山林變得十分濕滑,少年的身體隨即順著陡坡急速滾落,傅程言見狀大駭,情急之中想也不想便跟著唐浩初一同跳了下去。


    這片林子表麵上看沒有什麽出奇之處,卻不料裏麵有如此險峻的山坡,傅程言隻能在滾落的過程中死死地抱著唐浩初,用盡全力護著他,直至一同跌至坡底。好在底下有一條溪澗,因下暴雨的緣故上漲了不少,水流多多少少緩解了墜落的衝擊力,避免了頭破血流的結局。


    傅程言顧不得管自己摔傷的地方,隻管抱著唐浩初從溪澗匆匆上岸,然後將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淋不到雨的岩洞邊,焦急地喚他的名字。


    許久都得不到回應,傅程言心裏慌得不行,急急解掉唐浩初的上衣,去看他身上的箭傷。不看還好,一看大駭,隻見傷處的血透著紫黑,並非純正的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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