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顏睿要被推走,段臨低頭用力咬上按住他肩膀的手,那人慘叫一聲收回了手,段臨扭身想掙脫另一邊的保鏢。


    忽然“砰—”的一聲,身後_人直接_腳踢在段臨膝蓋。


    兩條腿一痛,失去了支撐,段臨直接往下一滑跪趴在了地上。


    身後的幾個保鏢一並跑上來按住了他,力道大到把段臨的臉都壓在了地上。


    大腦轟轟作響,全身都疼得厲害,段臨無力地抬起手朝著顏睿的方向伸了伸,明明那麽近,隻要再往前移一步就能抓住的。


    全身宛如被一張網束縛了一樣,越收越緊,段臨瞪大眼仰頭看著段琛,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一時間段臨恨得渾身都在發抖。


    “哥,你放過顏睿吧,他要是出了事,你會後悔的!”眼淚不受控製,盡管恨,可他隻能哀求他。


    希望能這樣求回段琛那一點點良知。


    段琛依舊無動於衷,甚至還從兜裏摸出包煙,抽了一根緩緩點上,他吸了一口,青薄的煙霧在他麵前繚繞,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見他冷淡的聲音從霧氣中傳了出來。


    “我不會後悔的。”


    段臨渾身都冷了,血液裏像是流淌著刺骨的冰水。


    腦海裏不由浮現出顏睿各種模樣,有紅著眼睛委屈的,有忍痛憋哭堅強的,有含笑溫柔的,這些幻影如此單薄,像無數個一戳即破的泡泡,擁堵著,爭搶著,占據著整個大腦。


    可如今這些精致的泡泡,被人用手抓破,一個接著一個脆弱的消失。


    最終停留在腦子裏的,隻剩下一個慘白沒有生氣的身影。


    段臨的臉在地上蹭得通紅,可他好像就跟感覺不到痛意似的,用臉撐著地往前麵蹭,猶如一隻垂死掙紮的困獸。


    眼淚混合著血在地上形成一抹暗紅色的水潰。


    疼嗎?當然疼,眼淚夾雜著地上的沙礫揉進傷口裏,跟在磨砂紙上蹭著一樣疼。


    可比起臉上的疼,心更疼。


    一想到那樣的顏睿,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心髒就跟在撕扯擰成一團一樣。


    段琛看著他的動作,手指無意識的動了一下,他捏住了自己不受控製的手指,微微抿了下唇。


    “不要再掙紮了,這會兒他已經被送進手術室去了。”


    段臨身體僵了一下,又繼續往前爬,兩手抓地,指甲在地上磨損出血,也沒停下。


    顏睿倘若死了,段琛一定會後悔的。


    他昨日帯給顏睿的溫柔並不是假像,那樣的溫柔是他連周然都沒有給過的。


    段琛愛上了顏睿,可他卻不自知,一心想拿顏睿給周然換血。


    “段琛你愛上了顏睿,你一定會後悔的!”


    這是段臨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段琛站在那裏看著段臨憤怒的臉,他看向他時,眼睛裏一片寒意沒有半點溫度。


    他想,他這個弟弟應該是對他失望至極了。


    “我怎麽會愛上他那個蠢貨?”段琛往前走著,聽到自己的聲音,好像帯著一絲不確定的顫抖。


    “把人看住,不要讓他離開這。”段琛背對著,緩緩道。


    “是,boss。”


    壓住段臨的兩個保鏢,手中的力氣又加大了。


    段臨整個人被壓死在地上動彈不得,突然嘴裏湧上一陣腥甜,他一張口“哇”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血噴灑在地上,染紅了眼睛,身體越發無力,抓住地板的手也逐漸鬆了下來。


    段臨大口大口喘著氣,手顫抖著。


    幾個保鏢見他吐血,急忙將他拽起來。


    “段少,您沒事吧?”


    段臨一張口,嘴裏又嗆出一口血來,他咽了咽喉曨裏往上湧的血,模糊不清的念著:“顏睿,帯我去找也。”


    可惜,這幾個保鏢都是段琛叫來的,他們隻會聽從段琛的話,麵對段臨的祈求隻當是沒聽到。


    段琛過去時,顏睿已經被送進手術室做準備了。


    他站在門口沒有任何動作,連眼神都沒有往裏麵瞟一下。


    不是不想看,隻是怕多看一眼,心裏就會後悔。


    他要救周然,顏睿是個蛇妖,他應該不會有事的。


    原本堅信顏睿不會有事的段琛,此時已經不知不覺的開始動搖起來了。


    這幾天的天氣一直不好,陰沉沉的天不是在下雪就是下雨。


    段琛靠著牆安靜的等待著,直到聽到床輪的聲音,他才抬眸。


    周然被推了過來,兩天不見,他的臉色比之前更憔悴了,嘴唇也因為失血變得很蒼白。


    他躺在床上,當看到段琛後,暗淡無光的眼睛裏一閃而過一絲光亮。


    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了,不過在擦過段琛身邊時,他還是衝他張了張嘴,無聲說了句。


    “謝謝你,阿琛。”


    這兩天他無時不刻的在緊張,雖然段琛答應了他,會讓顏睿給他換血,但他還是害怕,怕他一時反悔,自己會死在這。


    現在,他已到了手術門口,想到顏睿就在裏麵等著抽血,他鬆了口氣,心裏不禁得意起來。


    周然被推了進去,手術門“砰”的一聲關閉,隔住了段琛的視線。


    “手術時間需要多久?”段琛問身旁的醫生。


    “沒有意外就三小時左右。”


    “能活嗎?”


    醫生摸不清段琛的情緒,以往看來,段琛更在意的是周然,不然也不會讓命懸一線的顏睿去換血。


    於是醫生自然而然的把他這一聲擔心問話想成了周然。


    “段總您放心吧,周先生不會有事的,手術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


    這個概率,對於裏麵那幾個醫學教授來說,不在話下,堪比百分百的存活概率。


    段琛:“我問的是顏睿。”


    醫生一噎,要說周然的存活率有百分之九十五的話,那顏睿就隻有那百分之五,甚至還不到。


    醫生不敢明說,搖了搖頭道:“會盡力的。”


    倆個完全不一樣的答案,讓段琛微微寒了心,他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朝著吸煙區走去。


    頎長高大的身影立在窗邊,目光透過那淅淅瀝瀝的雨幕看著電線杆上凍得飛不起來的鳥。


    點燃的香煙夾在修長的手指間,許久沒動,手上的香煙燒到了手指,他才緩緩收回視線,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他看了眼時間,這會兒才過去半小時。


    雨聲滴嗒,他碾去煙火,慢慢閉上眼,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段琛感覺到心某個地方,逐漸塌了下去。


    他產生了一絲心碎的幻覺。


    特別疼,就像被鋼絲網纏住慢慢收緊勒碎了一樣。


    疼得整個人用力的抽搐了一下。


    差不多過了兩小時,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段總,手術手術 ”


    段琛轉過身:“手術如何,人怎麽樣?”


    “周先生手術很成功”周然沒事,就是顏睿他


    段琛看著臉色慌張的醫生:“顏睿他怎麽樣?”


    “顏先生他快不行了,心跳不穩,醫生正在搶救,還有這需要您一份簽字。”


    段琛怔了一下,他快不行了?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雙耳嗡嗡直響,他剛剛好像沒有聽清楚。


    醫生已經急到不行了,把病危通知書遞到段琛麵前:“段總,這是病危通知書,麻煩您簽一下。


    沒有什麽比這一紙“病危通知書”解釋得更直接了。


    段琛看著遞過來的病危通知書,耳邊忽然響起段臨的話。


    “哥,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你已經愛上顏睿了。”


    他怎麽會愛上一個蠢貨,愛上一條蛇?他不過是用來給周然做的藥引,死了就死了吧


    可他的犯痛的心髒怎麽解釋,會這樣痛?


    周然手術成功,今後他不再欠周然,欠下的隻有顏睿。


    他欠顏睿一條命,所以顏睿不能死,他說過他會對他好不欺負他的,所以他不能死。


    這麽一想,似乎又能解釋通了。


    他不愛他,他隻是不想欠顏睿而已,所以顏睿不能死,他不能死


    “段總,請您簽字。”醫生又遞近了些。


    段琛接過病危通知書和筆,握著筆的手一直在顫。


    看到段琛蒼白到沒有一絲表情的臉,醫生心裏打了個冷顫。


    快速簽完字,段琛把病危通知單扔給他,然後大步往手術室方向走去。


    紅色的燈十分的顯眼,醫生拿著單子推門進去,段琛下意識也想跟去。


    “段總,您不能進去,會打擾到顏先生搶救的。”醫生急急忙忙的攔住他。


    段琛驀地停下動作:“救他,他不能死。”


    醫生歎了口氣,把門重重關上。


    木訥地看著緊閉的手術門,段琛眼前被水汽覆蓋,視線變得模糊。


    不知道哪來的冷風刮了他一臉,臉上涼津津的,段琛手抬起一模,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他怔愣地看著手上溫潤的液體,久久回不過神來,在他記憶中,隻有父母出車禍的時候他哭過。


    這個地方,他不想待,又偏偏不得不待,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幹巴巴的等著顏睿的結果。


    顏睿身子那麽消瘦,很多時候他都會忘記他是個活了很久的蛇妖。


    他真的能熬過來?


    段琛他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右手用力按住心髒那塊兒,試圖把這陣心髒痙攣的疼痛給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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