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後背瞬間起了一層冷汗,段琛為什麽會忽然說這些?


    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你想這些做什麽?人就算再怎麽變也是那個人。”他看著他。


    段琛看了他一眼,唇角溢出一絲冷笑。


    “周然,現在的你真讓我感覺陌生,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你。”


    周然眸孔微縮,呼吸很急促,仿佛他要很用力才能維持正常呼吸。


    “我們認識十多年了,從小一塊長大,一直是你陪著我。”


    周然臉上的緊張,段琛看得一清二楚,他咬緊牙齒冷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把周然嚇得身體發軟,渾身都緊繃起來。


    “是啊,我們認識十多年,從小一塊長大,在我記憶中,你一直溫柔大氣善良,對誰都友好,不屑使用小手段。”段琛輕蔑的笑著,“但我沒想到,這樣的你會對顏睿下殺手,想要他在演戲過程中溺死。”


    周然看著眼前的臉,懼意幾乎要沁出眼底。


    他的唇瓣幾乎在發抖:“阿琛,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段琛一張俊美的臉除了陰沉得能滴出水,似乎也沒什麽別的情緒了,薄唇抿得緊緊的,好半餉才喉結一滾,冷漠問道:“那場戲用到的玻璃容器是不是你把門鎖弄壞的?顏睿身上血袋裏是不是你下的迷藥?”


    周然不知道,段琛知道的那麽清楚,他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欺騙他了,周然臉上血液盡失,心速加快的仿佛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是。”過了好半餉,他才從嘴裏憋出來這個字。


    “那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是啊,沒什麽好解釋的了,隻怪我,怪我心思嫌惡,怪我太喜歡你,怪我嫉妒顏睿能嫁給你,更怪我高估了你對我的感情,低估了顏睿在你心中地位”隨著周然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淚水布滿了整張臉。


    段琛看著他臉上的淚水,心微微抽了一下後,再無動靜。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段琛轉過身,修長的腿往前垮了一步。


    嗒的一聲腳步聲,在安靜的病房裏顯得格外刺耳。


    “段琛!”


    看著他要走,周然的臉色從蒼白變為恐慌。


    段琛現在離開,是不是選擇顏睿,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


    他不想死,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有這個地位,他不要死。


    他要段琛救他,要顏睿給他換血,隻要顏睿死了,在這個世界沒了,他相信段琛還是屬於他的。


    因為情緒失控,鼻血又在往外流了,可周然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


    他嘶聲衝著段琛背影喊道:“段琛,我救過你。”


    他用力抓緊身上的被子,身體戰栗,像是恐懼慌張到極致,終於壓製不住。


    這是最真實的情緒,也的確是因為害怕而生出的幾分可憐。


    段琛側身,掀起眼眸,附首看著他流鼻血,白色的床單上紅色的血跡格外顯眼。


    以前看著他流血的時候,他慌亂不已,他說什麽他就答應他什麽。


    而現在,心情除了複雜外,沒有絲毫感覺。


    時間真的能改變好多東西,能把一個人變壞,也能讓人變心。


    “段琛,我救過你,你不能不管我。”周然顫抖的重複道。


    這話對久居了上位的段琛來說無疑是挑釁。


    “我知道我欠你一條命。”似乎是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段琛眼神恍惚了一下,隨後輕輕一笑。


    他的笑很輕,卻滲出寒涼又濃稠的嘲諷意味,語調偏偏又輕輕嫋嫋:“所以我會讓顏睿救你,從此以後我欠他不欠你。”


    周然聞言,一張臉震住了,眸瞳擴大,然後開始細細碎碎的皸裂。


    周然的情緒幾乎瞬間滑到崩潰的邊緣,鼻血跟止不住的往下淌。


    “我去給你叫醫生,這幾天我們就不用再見了。”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相處隻會讓倆人的關係變得更加冷硬。


    “你愛上了顏睿是不是?”周然輕輕問出。


    然而回答他的隻有外麵的風聲和段琛離去的背影。


    周然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醫生趕來病房,他像個木偶一樣被人按回床上止血,輸液。


    眼淚還在往外流,暈濕了枕頭。


    段琛愛上了顏睿。


    從什麽時候?是一見鍾情,還是日久情生。


    是從訂婚那天起,還是他碰了顏睿那刻起。


    周然抬起沒有輸液的那隻手,擋住眼睛。


    沒事的,顏睿快死了,以後世界上就沒有威脅他的存在了。


    沒了顏睿,段琛就還會是之前那個愛他的段琛。


    “段琛你當初發過的誓言很快就會實現了。”


    你愛上了顏睿,所以顏睿就要死了。


    夜已深了,醫院走廊安靜,段琛站在樓道中,抽了一根煙點上,深吸了一口,想讓自己冰冷的心暖和一點,可無論吸多少口那個心還是冰冷麻木的。


    吸完三根煙,段琛回到顏睿的病房。


    裏麵三個醫生在為顏睿做檢查,依舊找不出原因所在。


    “段總。”現在隻要一見到段琛,醫生就感到緊張,頭低著,呼吸都是顫的。


    “出去吧。”


    “好好的。”


    段琛站在顏睿跟前,一時默然無語,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精致細致的眉目。


    他伸手碰了碰他的眉心。


    “我該討厭你的,可我有時候感覺你好熟悉,熟悉到討厭不起來,你說我們是不是上輩子認識?”


    段琛平靜的眼瞳中,有一瞬間的皸裂。


    他呼出一口氣:“周然病情嚴重,醫生說三天內不給他換血,他就會死,我知道他對不起你,但我欠他一條命,還了他,以後我就欠你的了。”


    “我欠你的一條命,你活著,我保證以後好好對你,不打你不欺負你。”


    眼睛有些刺痛,段琛揉了揉眼睛,他看不到,所以不知道他自己的眼睛有多紅。


    段琛陪了顏睿一會兒,然後出去把那幾個醫生叫到隔壁房間。


    段琛淡漠的眸子落在麵前十幾個醫生局促不安的神情上,說道:“我今晚不是來詢問你們顏睿情況的。”


    他話一落,醫生們齊齊鬆了口氣。


    但也不敢太鬆懈,因為每次段琛把他們所有人叫到一起,都沒好事。


    段琛:“顏睿這個情況還能抽血換血嗎?”


    “抽少許血液是可以的,段總我能問一下是給誰換血嗎?”


    “今天下午送到醫院來的周然。”


    幾個醫生互相看了一眼,臉色都不太好。


    急性敗血病,現在病情加重,這要是換血,起碼得抽走顏睿身體一半的血。


    顏睿現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抽這麽多血,必死無疑。


    “段總,顏先生的身體不適合抽血。”


    “是啊,他還輸著藥水。”


    幾個醫生互相符合道。


    “把藥停了,兩天後換血,我要他活著”


    就算成植物人也行,隻要活著就好。


    而且他相信顏睿不會死,他是蛇妖,活了萬年,熬過了這麽長的時間,怎麽會在這死去。


    “段總,您這不是難為”年輕醫生沒能沉住氣,被段琛輕輕瞟了一眼後,嚇得止住了聲。


    資曆年長的醫生拽了拽他的白大褂,把他拉到一旁。


    “段總,顏先生的情況這幾天您也看到了,血是能換,但醫院不敢給你打保證,在危急情況下,這倆人你隻能選一個,您必須現在做好決定。”不然,他們幾個寧願辭職不幹了。


    隻能選一個


    房間裏幾個醫生,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紛紛直視他,要他立即做決定。


    心裏如一團火在燒一樣,那麽猛烈,有那麽一瞬間,段琛覺得自己會壓抑不住怒火。


    然而那種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燒過以後,身體裏隻剩下一點殘存的寒氣。


    他比誰都清楚周然和顏睿的情況。


    讓醫生把兩人全救下來,不過是他自欺欺人,不敢去信。


    偌大的房間,誰也沒出聲,都在等段琛的答案。


    過了短短五分鍾後,段琛開口:“救,周然。”


    話音一落,整個身體就跟被拽起了支撐,變得發軟無力起來。


    “那我們現在就停了顏先生的藥,等兩天後換血救周先生。”


    段琛點了一下頭,決定好事情後,他率先一步轉身離開了這個讓他壓抑的地方。


    顏睿的藥很快就被撤走了。


    段琛看著他右手,纖細的手腕這幾天輸液,手背都腫了。


    顏睿怕疼,之前他輕輕咬他一口都能把他的眼淚給咬出來。


    整個一小哭包。


    顏睿睡得很安靜,段琛卻睡不著。


    他抱著這個瘦得隻剩骨頭的男人,眉頭微微皺起,忍受著心裏麵那種燒灼感。


    那麽瘦的一個人,換完血能活下來嗎?


    越想心裏越荒涼,讓人躁鬱不安。


    段琛把人輕輕的摟緊,感覺到彼此的體溫氤氳過來,心跳交融在了一起。


    他視線在黑暗中幽暗而晦澀。


    段琛從那天起就一直沒見周然。


    他陪著顏睿,給他擦身子,換衣服,堂堂段氏總裁居然放下身份這麽細心溫柔的照顧一個男人。


    誰看了都得震驚這一幕,這是連周然都沒有過都“待遇”


    段臨找來醫院,就看到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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