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靜謐了片刻後季時謙說道:“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陳言裏很不甘心,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看著身旁當年他愛極了的男人,無論看幾眼都想要。


    曾經以為擁有不易,後來才知道舍棄更難……


    從醫院去寵物看管所,需要將近一小時的車程,因為下著大雨,司機開得格外小心,一小時的車程延長到了一小時半。


    季時謙事先和寵物看管所的人打了招呼,所以他們到的時候,沒有交接流程直接去牽狗。


    包子趴在地上,精神很不好,聽到有人來接它後,隻是象征意義上的抬了抬眼,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寵物看管所的人把籠門打開,牽著它出來。


    季時謙蹲在它麵前,伸手摸了摸它的頭:“怎麽瘦了?”


    這條狗被送過來本來就是等著被屠宰的,屠宰的狗吃那麽好做什麽?


    這話在心裏想,卻不敢直接說出來,管理員哈腰說:“到了新環境,難免不適應。”


    管理員把牽繩拿過來遞給季時謙,季時謙摸著項圈看了眼上麵的狗牌。


    狗牌是林珞設計的,上麵有包子的名字,有地址,有林珞的電話,狗牌是銀製品,邊緣已經有些被磨黑了。


    不知為何,季時謙有些鼻子泛酸,他彎下腰將牽繩套在項圈上。


    “包子起來,我接你回家了。”


    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人話,包子真的就站了起來,它抬頭看了眼外麵,抬起腳緩緩往外走去。


    出去時,天上的大雨已經轉為了小雨,季時謙牽著狗坐在後座位的中間位置。


    陳言裏則還是靠著左車窗坐,他時不時的瞥眼看著抱著狗的季時謙,一時間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季時謙。


    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不過幾厘米,卻有著跨不去的鴻溝。


    陳言裏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車子在路上平穩的行駛著,陳言裏按捺不住地想:林珞已經死了,總有一天季時謙會忘記他,隻要自己足夠耐心的陪在他身邊,他相信他一定能拿回原本就屬於他的感情。


    期待了那麽久的東西,隻要再等一等,伸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了。


    這樣的憧憬太過美好,所以當車禍發生時。陳言裏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由於雨天路滑,車子在一個山路急轉彎時打了滑,狠狠撞向路邊的一棵大樹,樹杆從中被撞斷,樹枝轟然倒塌,一個傾倒,正砸在車頂上。


    司機雖及時打了方向盤,但後座位依舊被撞得非常嚴重,特別是右車窗撞得最為嚴重,車門凹陷下去一大塊,玻璃破碎樹枝破窗而入。


    陳言裏的後腦勺狠狠地撞在了車門上,帶著一股灼熱的疼痛。


    他晃了晃神,當他聽見身旁的季時謙叫了一聲“包子”後。


    他瞬間清醒,等轉過頭時,隻見季時謙牢牢的護住懷裏的狗,把它壓在身下。


    陳言裏突然感到眼睛十分的酸澀,就像是被洋蔥熏了一樣,火辣辣的疼。


    汽車被壓得變形的時候,坐在他身旁的季時謙居然不顧生命的護住了林珞的狗,一條咬了他的狗。


    現在,他還有什麽可想的呢?幻想無數遍,如今是徹底碎了夢,或許……他就不該回來。


    司機穩住車後,立即回頭想要看看身後的人有沒有受傷。


    隻見一人趴著護著狗,一人彎腰擋在那人的麵前,一根尖銳的樹枝從那人的肩膀處狠狠的穿了過去。


    ……


    陳言裏做了長長的一個夢。


    夢到上學那會兒的事,那時他家裏窮,他憑著分數考進了一所貴族學校,那時,他是真的天真,以為進了貴族學校,就能擺脫平凡的一生,可不想進去後才發現,從出生人的貴賤就分得明明白白。


    有的人天生處於最高處,是天上耀眼的太陽,而有的人天上則是最低賤的淤泥。


    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總喜歡欺負低賤的人為樂。


    他們喜歡把他的東西扔在臭水溝裏看著他去撿,會堵在廁所扒光他的褲子不讓他出去,會在放學後把他關在黑漆漆的教室裏,會往他的抽屜裏塞蛇塞老鼠,會偷拿他的錢讓他一個星期吃不上飯,隻能喝自來水苟活。


    記得其中最惡心的一件事,是他們一夥人把他擁堵在一個小樹林裏,脫光了他的衣服,其中一個人摸著他的臉說:“也不知道上男人的滋味是如何?”


    就在他最絕望,最無助,最想死的時候,一個人朝他伸出了手。


    他忘不掉當時指尖上傳來的溫暖,忘不掉那雙柔情的藍色眼睛,更忘不掉他張嘴說的那六個字。


    “有我在,沒事了。”


    他是個軟弱的人,在之前他以為像他這樣的人活在這個世上就是讓人欺負消遣的,直到遇到了季時謙,他才想著要變強大。


    他目光堅定,耐心十足,他慢慢的愛上了季時謙,愛上了一個男人。


    曾經他對“同性戀”避之不及,認為那是一種病,後來才知道,那不是病,是你之前沒有遇到一個讓你心動的人,一個讓你承認是同性戀的人。


    他花費了好長時間,讓季時謙愛上自己,可短短幾年因為季家,夢破碎了,他出了國熬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能力回國站在他身旁,隻要再等一等,伸一伸手,就能再度緊握他日夜所思的東西。


    陳言裏顫抖著抬了抬手臂,肩膀處猛的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然後他的夢一下子就醒了,周圍一片雪白,而他正躺在充滿消毒水味的病床上,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


    車禍的記憶浮現在眼前。


    陳言裏恍惚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來,他肩膀處當時被一截樹枝穿透了,現在纏著繃帶,一動就傳來奇異的刺痛,整條手臂都沒有力氣,就連拳頭都握不緊……


    他知道他的夢已經碎了,連帶著他的肩膀骨一起碎了。


    護工推門進來見他醒了後,問他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


    陳言裏搖了搖頭,他沒有家人,唯一和他親近的是經紀人,但要是讓經紀人知道他現在的殘樣,估計會把他罵到狗血淋頭。


    雖說遲早經紀人都會知道,但他還是想能晚點讓他知道就晚點。


    之後,陳言裏朝護工打聽了車禍後的情況,他才知道車禍發生後他們被急送到了c城的市醫院,後來季家的人知道了,一手安排,住進了最好的病房。


    陳言裏聲音沙啞的問道:“除了我還有人受傷嗎?”


    護工回答道:“司機輕微的擦傷,還有一個人撞了頭有輕微的腦震蕩,沒什麽大問題。”


    算來算去,還是陳言裏傷的最嚴重,多處劃傷,肩膀那個位置被戳了一個窟窿,軟組織挫傷,而且傷到了神經,以後那條手臂無法像以前那麽靈活,很多細節活也沒法做。


    陳言裏聽到季時謙沒事後,總算鬆了一口氣,他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想著等自己有力氣了再去看他吧。


    等陳言裏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病房裏擠了一堆人,有季家的管家,司機,季時謙,還有他的經紀人簡哥。


    陳言裏錯愕的瞟了他們一眼,最終把目光轉向到季時謙纏著繃帶的頭上。


    “你沒事吧?”


    季時謙一愣,他沒想到陳言裏醒來的第一句是關心他,他一步一步的走過去,一直走到他麵前,看著他手上的肩膀,半餉後啞著嗓子說道:“這次,謝謝你。”


    一句謝謝,沒有多餘的感情不說,反而更拉遠了倆人之間的距離。


    秋日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暖洋洋的金線灑滿了床,氣氛溫暖又平和。


    陳言裏眨了眨幹澀的眼睛說道:“大家都沒事,就好……”


    話音一落,站在不遠處的經紀人怒氣衝衝的站到他麵前,指著他的腦門:“什麽叫大家都沒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右手,整條手臂都廢了,不能做細節動作,你知不知道對你的影響有多大,你是一個演員,意味著你以後不能扛不能吊威亞不能……”


    “簡哥!”


    經紀人抬眸怒瞪了他一眼,對身旁的季時謙也沒什麽好臉色,他轉過頭看著窗外,眼前瞬間模糊了。


    看著一屋子的人都用可憐的眼神看著他,陳言裏嘴角往上一勾,露出招牌式的假笑,“你們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就跟我得了絕症快要死了一樣。”


    經紀人:“我勸你閉嘴吧。”


    管家恭敬的朝著陳言裏鞠了一個躬,“陳先生,這次謝謝您,老爺子吩咐了,你想要什麽隻要季家能辦到他都會滿足你。”


    陳言裏是季時謙的救命恩人,如果當時他沒有起身擋住那根樹枝,季時謙就不是單單腦震蕩那麽簡單了。


    據司機現場看到的,那根樹枝極有可能會紮到季時謙的太陽穴當場死亡。


    “我能單獨和季時謙說說話嗎?”


    管家點點頭,叫上了司機一起出去,經紀人橫了季時謙一眼,也跟著出了病房。


    偌大的病房中頓時隻有陳言裏和季時謙倆人。


    陳言裏:“季時謙,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季時謙早已做好了被他提問的準備,柔聲說:“可以。”


    “車禍那一瞬間,你有沒有想過你左手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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