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兩人胡鬧到了深夜,若非第二天早上陳宇皓拍門拍得響,隻怕謝然能一直睡到節目錄製開始。


    任昀也才剛醒,整個人都處於大腦放空的狀態,側躺著半眯著眼看著謝然,一臉的朦朧睡意,散亂的頭發搭在額前,平白地給他減了不少年齡。謝然把他的胳膊從自己腰上挪開,動作生硬地下了床,匆匆換了件衣服,才去給陳宇皓開了門。


    後者沒敢進來,估計是從空氣裏聞出了一點不尋常的氣息。謝然與他說了幾句話之後,才關上門迅速洗漱了一番,還給自己隨意地卷了個頭發。


    大概是被前幾年忙碌的行程逼的,謝然硬生生地學會了給自己做造型和化妝的技能,雖然還是比不上專業的造型師,但在粉絲的鏡頭前還是沒有多少問題的。


    謝然臨走時俯身和任昀接了個短暫的吻,才拖上行李箱匆匆離去。


    學員的訓練場地挨著宿舍,其中還有幾間宿舍是為導師們準備的。謝然一落地就被接了過去,在裏麵由著節目組的造型師在他臉上倒飭了半天,才和其他四位導師一起前往現場。


    用兩天的時間在沒有老師的情況下學完一套舞並不容易,初考核時就有一半的人沒有通過,其中還包括了陸硯。他開始時跳得還不錯,誰想一接入歌詞,整個人就像是喝了假酒似的,所有的動作都亂了套,而且人又在謝然的正前方,謝然想裝看不到都難。謝然顧念著同門的那點情分不忍心把他指出去,隻好讓身邊的喻清動了這個手。


    考核曆時三個小時,最終五位導師又從合格區中跳得最好的五個人裏選出了c位。節目組發慈悲,給了剩下的不合格的學員一個補考的機會。


    最終全員都參加了mv的錄製,並且當天晚上由喻清發布了第一輪公演的任務。


    五位導師也算是在這裏築了巢,跟著學員同吃同睡,還開始了各自的走班製授課曆程。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最不懂得什麽叫拘謹,和另外兩位大前輩都能勾肩搭背打成一片,更不要說是年紀相仿的謝然。在他傳授發聲技巧時各班總是很活躍,底下跟著嚐試的學員接連不斷,甚至還發出了各種奇奇怪怪的嗓音。


    也難怪當時自己的導師會說和他們一起待了四個月,感覺整個人都變回了十八歲。


    十幾個人跳起舞,地板被踏得啪啪響,感覺樓板都像在震動一樣,口袋裏的手機傳來的振動險些讓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謝然摸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同助理和攝像師做了個手勢,便走出門找到一個角落的位置,掏出耳機掛在了耳上。


    語音消息是任昀發來的,隻有短短的幾秒鍾。


    “接了一檔綜藝,過幾天可能要進山。”


    謝然拿著手機靠在窗邊,盯著屏幕上麵的語音條看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回了一個“好”。


    再過幾天是任昀的生日,他本來想偷偷溜去找他,畢竟這是他們在一起後對方第一個生日。謝然不是那種會在意儀式感的人,但在某些事情上他一樣會想賦予它們與眾不同的特殊意義。


    他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準備了,方案都擬了好幾個,雖然都被自己否定了,因為太過俗套。然而現在那些亂七八糟的計劃是用不上了,兩個人能不能見到還不一定。


    至於什麽驚喜,謝然能想到的,能在山裏辦的,除了農家宴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說不定還能去搞幾串二踢腳,劈裏啪啦地響上一路,不知道的還當是哪家結婚。


    想到這裏,謝然不自覺地就勾起了嘴角,小聲笑了起來。


    c市臨海,窗外吹來的風都帶著一點腥鹹味,但空氣卻澀得驚人。謝然估計自己再在這裏站上一會兒恐怕就會變成一條鹹魚幹,便抬手掩上了窗戶,找到助理的聯係方式給他發去了一條消息。


    謝然:之前說的手表,幫我去看一下。


    小周:是那對情侶表嗎【看我好奇的眼神.jpg】


    謝然:嗯【你知道的太多了.jpg】


    謝然把手機放回口袋,轉身去往下一個班級。


    各組學員的實力都參差不齊,有一些“零基礎”的更是格外難教,他們甚至沒有半點的樂理知識,直接授課的方式行不通,說什麽都像是對牛彈琴。謝然甚至懷疑這些人是怎麽通過的麵試,又或者是單純地被節目組抓過來湊人數。一天下來,幾個導師常常會聚在一起討論當天的教學成果,說說某些讓自己印象特別深刻的學員。


    楊若非嫌棄地戳了戳自己的盒飯,一邊嚼著炒得爛唧唧的青菜,一邊對謝然說:“我今天去陸硯那組上課,聽說他們昨天晚上練到了五點多才回去。他這個隊長也是當得很不容易,隊友裏有一個什麽都不會,有一個偏科,我剛去那會兒還聽到他們被陳老師罵。”


    喻清抬起頭,無奈地說道:“辛苦是辛苦,但是效率不高,我和陳老師在旁邊看了兩次,要麽漏了動作,要麽走錯站位。我們一開始還當是他們不上心,結果一問才知道這幾天都是通宵練習,陳老師也沒說話了。”


    謝然倒是也有些印象。他們組的vocal差強人意,就是有一個人怎麽也找不對調。


    飯點剛過沒多久,食堂裏就不剩幾個人了。有的班級裏的燈甚至一直亮著,似乎裏麵的學員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助理又給謝然發來了幾張圖片,說是那個品牌剛出的新款,瞧著比他先前發來的那一對要好看不少,問謝然有沒有別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審美出了問題,還是小周的審美出了問題,謝然連連翻過他發來的五張圖,腦海裏隻有“花裏胡哨”和“土大款”兩個評價。


    他還是喜歡簡單一點的款式。


    不過任昀的手表那麽多,自己送的這塊也不知能不能擠掉後宮三千佳麗成功登上後位。


    謝然在練習室樓下停了下來,給助理發了一句話:“還是等我自己挑吧。”


    樓上的音響突然響了起來,歌曲正好在高潮部分,突如其來的一聲高音把謝然嚇了一跳,連手機都險些滑出手摔在地上。緊接著其他幾個班也不甘示弱,紛紛打開了自己班上的音響,風格不同的音樂交織在了一起,透過窗戶和樓板傳進了謝然的耳中,像是某種魔咒,著實有些刺耳。


    他原想著快點離去,但又恍惚想起之前的對話,莫名地想去看一下自己的小師弟。


    怎麽說也有好幾年的交情,陸硯到這裏這麽久,自己好像都沒怎麽和他說過話。


    謝然這麽想著,腳下頓時就轉了方向,向樓上走去。


    陸硯他們用的是a班的教室,就在二樓的轉角處。誰想到謝然來得並不是時候,剛到門口,就看見陸硯急匆匆地從裏麵出來,整張臉黑了個徹底,眉間都是化不開的怒氣。


    謝然看著他快步穿過大廳,走到了b、c班之間的一個樓梯口。他猶豫了一會兒,在“掉頭就走”和“追上去看看”中反複橫跳了半分鍾,才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防火門被陸硯帶上了,但還好並沒有鎖。謝然扭開門把,對上陸硯錯愕的目光,朝他笑了笑。


    對方似乎沒有想到他會來這,低下頭抹了抹並沒有落下的眼淚,從樓梯上站了起來,幹巴巴地問:“然哥你怎麽來了……”


    謝然沒有問他剛才發生的事,而是走到他身邊坐下,順便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說道:“剛剛吃飯的時候和他們談起你,就想過來看看。”


    “嗯。”陸硯坐了下來,說道,“我有什麽好談的?”


    還是同以前一樣。謝然輕輕笑了一聲。


    “挺多的吧,畢竟初評級的時候他們對你的印象都挺不錯。”謝然說道,“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很好奇,沒有想過你會來參加選秀。”


    “公司安排的。”陸硯解釋道,“我之前一直是做單人,沒什麽熱度。”


    謝然好奇地望了他一眼,陸硯繼續說道:“我大學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海選通知,就報了名試試,後來簽了方娛,但小公司沒什麽資源,前幾年一直沒多少聲音,反正就是參加各種選秀、綜藝,多半都撲了。”


    從前上課的時候,他和陸硯都不如其他人來得活躍。他倆總是靜靜地坐在一邊,聽著旁人說自己如何如何,說自己要做到哪個程度,但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對方的野心不弱於自己的。


    陸硯歎了一口氣,訕訕地笑著:“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有個人和我說是因為我做的音樂太小眾了,很多人欣賞不來,所以才看不到我。但我覺得,做音樂是為了讓自己開心,我們不是要迎合大眾的審美,而是要引領大眾的審美。”


    “你這口氣倒挺狂。”謝然調侃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防火門上的玻璃窗。


    “彼此,不及師兄你當年的二分之一。”陸硯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然後緩緩站起身來,“我還得去訓練,就先走了。”


    謝然幾乎要忘了自己當年是什麽模樣。他的記憶似乎斷在了十八歲,往前的事情大多都記不清楚了。


    原來自己也有過這樣不可一世的時候嗎?


    “你想出道嗎?”謝然小聲問道。


    “想。”陸硯斬釘截鐵地說,“因為我答應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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