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邪靈教教徒長期的鬥爭過程中,我已經將自己磨礪得鐵石心腸,舉手殺人這樣的事情,做出來是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因為我知道與他們的鬥爭,向來都不是過家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講不得半點仁慈。


    然而當我手中的這個女人在被我掐住脖子的時候,口中憤怒迸發出來的這幾個字,不禁讓我一陣失神——倘若此女是邪靈教中的人,自然不會把我叫做“邪教妖人”,但倘若她不是邪靈教眾,為毛要伏擊於我?


    借著隱約的月光,我仔細打量手中的這個人,剛剛在岸邊以及溪水裏打鬥,濕漉漉的身子,自然看不出什麽出水芙蓉的美,不過落湯猴子一般的她瓜子臉,嘴唇小小,鼻梁挺直,瞧模樣倒還是個美人兒,不過頭發濕嗒嗒地散落在臉龐上,精靈一般的明亮眼睛透射出火燒一般的憤怒,便顯得不是那麽可愛了。


    情形雖然緊張,但是我也不是偏聽偏信的人,須知邪教中人,心智如妖者眾多,拚鬥不贏,未必不會用言語來誆騙我。於是我握著她細嫩脖子的手稍微鬆一鬆,壓低聲音說道:“不要叫,這附近有大批邪靈教的人,你倘若不想死,低聲,然後我問一句,你答一句,錯了半句,死!”


    我不知道當時的我臉上表情是什麽樣子的,事後我曾經對這鏡子扮過凶悍,因為刀疤臉的加成,使我顯得格外的麵目猙獰(山林行走,麵具已經摘除),而當時我一副水鬼模樣,更是嚇人。


    我麵前這個高明的女劍客似乎並沒有經曆太多的人生變故,相對顯得稚嫩一些,所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配合,點點頭,怯弱弱地說好。


    我壓低嗓門,沉聲說道:“你是誰?”


    那女劍客瞧我這穿著打扮,似乎也能夠感覺我跟邪靈教不是一夥的,答我的話道:“我是嶗山無塵真人的真傳弟子,洛小北。”我的眉頭一跳,這個女孩子竟然和剛才慘死在溪邊的四個道人,是一夥的?隻是,嶗山派裏麵還有女弟子麽?


    我腦子在飛快地思慮著,口中卻不停,急迫問道:“你們來這裏幹嘛?”


    飛機場女孩回答:“我是和我四個師兄過來的,此次前來的目的是為了尋找一種未成神識的精元,給我的劍內注靈,不過我們在山裏麵遭到了襲擊,景陽師兄告訴我來的是恐怖的邪靈教,他讓我躲起來……”


    我的心中稍微安定下來,凝望著這個女孩子委屈的眼睛,說道:“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飛機場女孩焦急地說道:“檀木牌,我胸口有一個證明我嶗山弟子的檀木牌——但凡是嶗山出身,我們都會得到一個檀木牌,證實我們的身份、地位以及實力,你可以看看!”我的左手下移,從她的胸口摸出一個紅線捆著的木牌子,上麵篆刻著很複雜的符文,隱隱散發出莫名的威嚴,在蟠龍纏繞的正中有著五個字,分別是“洛小北”、“真傳”。


    瞧見這,我不由得好奇地看著這個女孩子,瞧她並沒有作道姑打扮,卻能夠成為真傳弟子,而且她的漏網應該是被那四名死去的嶗山弟子使用了“領導先走”的必殺技,想來也是有一定的來曆和地位。


    不過……那又如何?


    我的眼睛裏瞬間精光綻放,朝著這個飛機場女孩低喝道:“為何襲擊我?”


    此刻的我,想起剛才那一大篷絢爛的劍光,依舊忍不住地打寒顫,嚇得要死。然而麵對這我憤怒的低吼,飛機場女孩頗有些委屈:“我以為你是邪靈教的妖人,想著能夠暗算一個,就是一個……”


    我頗有些抓狂,這個死妞好不容易逃脫生天,居然還有心思除魔衛道,讓我怎麽說她才好?


    我繼續問:“現在呢?”飛機場女孩低聲說道:“現在看來,你好像不是——你要是,我應該早就死了……”聽到這裏,我鬆開了她的脖子,將她放開來。飛機場女孩被我鬆開,輕輕地幹咳了幾下,舒緩呼吸,我將手中的山寨軍刀收回腰間,低聲問道:“剛才有沒有見到其他人路過?”


    她俯身去溪水裏麵摸劍,聽我問起,說有,有的,先前是一夥人,四五個,後來又有兩個,其中有一個還是很漂亮的小女孩子,不過她長得有些奇怪,明明是小女孩子,身材卻好得出奇,不知道她穿多大的罩杯呢……


    聽著這個女孩子在這裏略帶酸意地碎碎念叨,我的腦門一陣冷汗,根本沒辦法將這個冒冒失失的女孩子和剛才那個高明淩厲的伏擊者,聯係到一起來。瞧著雜毛小道、小妖與邪靈教諸人漸離漸遠,我的心中惶急,沒有再理會這個女孩子,起身往岸上走去。


    “哎!”飛機場女孩子叫住了我,我回頭瞧她,一臉疑惑。


    但見她小心地說道:“哎,我的劍給你打掉進溪水裏麵了,能幫我找一下麽?”我打了一個響指,朵朵出現在她的旁邊,手上正捧著她那邊寒光四溢的青鋒寶劍。瞧見麵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子,她不由得母性勃發,雙眼冒著星星,驚喜地喊道:“好可愛的小女孩,哪家的……”


    話兒說道一半,她這平時拉家常的話語立刻頓住了,嘴巴張大大大:“飛起來了,這是人麽?”


    此時的朵朵離溪麵半米,習過鬼妖婆婆收斂氣息法門的她現在如同正常小孩一樣,瞧不出半點兒妖氣和鬼氣來,讓這個飛機場女孩頗為震驚。我也不答,見朵朵將劍還給了她,轉身朝著岸上跑去,心中正晦氣,便感覺到那個女孩子跟著我過來。


    她期期艾艾地問道:“這位……大哥,你有沒有看到四個道士打扮的人在這附近?”


    我眯著眼睛朝遠處看去,心裏計算著前方的人是不是走遠了,還是會聽到這邊的動靜,越想我的心中越生氣——倘若不是這個糊裏糊塗的小娘們兒半路攔截,我說不定就能夠追上雜毛小道等人,並肩作戰了。我心中氣惱,嘴上自然不會太客氣:“你說那四個人啊,都被邪靈教的人殺了,倘若你能夠在溪水裏再待十幾分鍾,說不定能夠瞧見他們從上遊漂下來……”


    “死了?”那個身影倏然出現在我的旁邊,飛機場女孩攔在我的前方,難以置信地說道:“怎麽可能,我景陽師兄很厲害的啊,周虹、左勤、天意幾個師兄也是啊,怎麽就這麽……”


    那把山寨軍刀被橫陳在我和她的之間,將她激動的話語堵在了喉嚨裏,看著她美麗的眼睛,我淡淡地說道:“你可以選擇悲傷,可以拒絕相信,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我有兄弟在涉險,每一秒鍾都有可能喪命,事關生死,倘若你再耽誤我的時間,我不介意讓你也下去,陪著你的師兄們一起,前往幽府!”


    見我如此凶神惡煞,飛機場女孩也嚇到了,側過身子讓我離開。


    我渾身濕乎乎的,鞋子裏麵也進了水,不過焦急之下,也不管太多,邁著腳步朝前飛奔而走。


    疾行飛快,又繞過了一個山口,我感覺周邊的景色開始有了一些變化,說不上來原因,似乎在氣息上麵跟往日相比,有所不同。經曆許多的我已經能夠從這些周遭的環境中,察覺到了陣法的力量,隱隱存在,然而瞧見前麵路上的新鮮腳印和一些遺漏,我知道雜毛小道正在前方。


    我心中惶急,根本也沒有多想,朝著前方繼續行走。


    繞過了一個山梁子,我瞧見了前麵林中有一道山縫,借著鬼眼瞧過去,黑黢黢的夜裏,那兒熒光點點,發出柔和的藍色光芒。


    我心中一緊,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然而我剛剛走到此處前方,便見到地下一片閃亮,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從泥土裏麵傳來。


    這狀況讓我緊張不已,祈禱著雜毛小道最好不要出事。就在我在這山縫的口子處徘徊的時候,突然後麵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我的山寨軍刀一緊,猛然回轉過頭去,但見一道黑影從我來的地方閃現,盯精瞧去,正是剛才被我威脅的飛機場女孩洛小北。


    瞧見了我,她驚喜萬分,急匆匆追到跟前來,埋怨道:“你跑得可真快,我緊趕慢趕,終於找到你了。”


    我蹲在地上,用軍刀紮著滲血的泥土,冷冷地問找我幹嘛?


    洛小北憤憤地說:“邪靈教妖人把景陽師兄他們殺死了,我要給他們報仇!”這血腥臭黏稠,應該不是人類的血,我站起身來,回過頭來勸她:“這夥邪靈教眾厲害得很,你師兄們都抵擋不過,你來了也是送死,趕緊回去了,給你師父報信去!”


    “我師父知道了,不用報信,至於送死,你這樣也不是送死麽?”她倔強地說,我則歎氣道:“說實話我也害怕的要命,不過前麵有我兄弟,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這些都比報仇還緊要。”


    我沒有再理會她,起身朝著山石縫中走去,走了十幾米,看到一具屍體倒臥在一塊大石頭上,氣息溫熱,顯然是剛死不久。我走上前去一瞧,這屍體的腦袋都被撕扯下來了,待見到旁邊這屍體的頭顱時,我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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