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礫跑了?


    我的腦子裏頓時就是一陣空白,衝上前去,擠出條空隙一看,隻見這窟窿半米方圓,地道裏黑黢黢的,正當口,盤踞著兩條黑色長蛇,正朝著我們吐著紅色的長信子。


    是啦是啦,難怪曹礫膽敢如此猖狂,狡兔尚且三窟,像他們這種身份的家夥,自然早就準備好了退路,跑路的時候不慌不忙,猶如度假,此處曝光了,大不了換個地方打槍便是,反正袍哥會的會眾那麽多,哪裏會把我們的圍剿看在眼裏。


    煮熟的鴨子華麗麗地飛走了,我心中焦急,連忙拉著王正一的衣袖,說道長,我們追是不追?


    事情竟然變成這般模樣,王正一的臉色已然憋成了豬肝色。他的左手一翻,兩道白光飛過,那兩條黑蛇頓時一陣嗚呼,軟綿綿地垂落下頭來,不再猖狂。幹掉了這兩個威脅,王正一回頭瞧向了我,急忙問道:“追自然是要追的,不過,陸左小友,你是蠱師,可有防備蠱毒的藥物,給我等防備一二?”


    窮寇莫追,這道理對一身技藝的青城二老來說,並不適應。不過瞧見了剛才曹礫讓秀雲和尚差一點毒發身亡的手段,王正一也不由得小心起來,求助於我。


    我腦子一轉,喚出金蠶蠱,讓兩人卸去護體真氣,然後在他們的額頭處,各點了一個紅彤彤的美人痣,告知說此乃蟲蠱驅避精元,一滴可持續半個時辰,可保諸毒不入心肺,並且有驅除毒蟲的作用。


    點了這玩意,便不用懼怕曹礫的諸般手段了。


    王正一和秀雲和尚見我恭請金蠶蠱的神色,十分鄭重,知道這兩滴精元,必定得來不易,紛紛朝我拱手施禮。事急從權,這一番客氣過後,王正一吩咐我,說地道追蹤,太過危險,讓我和小蕭在此處等待大部隊,再行前來,而他和秀雲和尚,則先行追趕——時間已過良久,便不多言,各自保重!


    說吧,兩人躍入坑中,朝著地道裏間,急行而去。


    我和雜毛小道麵麵相覷,都不由一陣暖意,爬上心頭——相比起吳臨一、黃鵬飛這些家夥,青城二老這兩個素未蒙麵的西南高手,竟然能夠衝鋒到最危險的第一線,而將這等安全的後續事宜交給我們,如此品格,倒是讓我們心生好感。


    人便是這樣,總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缺點,比如秀雲和尚,之前我見他愛聽馬屁,故而有些觀感不佳,然而真正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人的品格,也就能夠很好地檢驗出來。


    這世間,總有壞人,但是好人,卻總是占了主流。


    這時虎皮貓大人一身血汙地飛進了屋子裏來,把我們嚇了一大跳,朵朵抓住這肥母雞,一陣翻看,大人吃不住癢,嘿嘿地怪笑,說它倒無妨,這些血,都是那隻貓頭鷹的,小樣兒看著老實,但眼睛滾亮,卻是個培訓來當作通靈探子的傻波伊,又凶,倒是費了它好大的勁。


    我們商討了一下相關事宜,過了不到十分鍾,便聽到外麵的林子一陣響動,腳步聲淅瀝瀝,有柑橘被踩破的聲音傳來。


    為了避免誤會,我出去招呼,隻見除了楊操、黃鵬飛等人外,還有二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半包的頭盔,步槍前指,身形彪悍而凶猛,一水的迷彩糊臉,看上去確實是一支精幹的部隊。見到我們,楊操衝上前來,問王道長和秀雲大師,到哪裏去了?我和雜毛小道指著裏間的地道,說追趕目標去了——此處真的就是曹礫那個家夥的老窩,不過他早就有了防備,通過地道逃走了。


    我提醒所有人,小心那些柑橘,這裏應該是曹礫培育橘蟲的基地,所以不但蟲多,而且毒性很重。


    不過此行有另一位蠱師李媛在,所以大家都還算是注意。


    在得知我和雜毛小道讓青城二老親自冒險去追,黃鵬飛就有意見了,瞪著我,氣咻咻,口中喃喃自語,似乎在嘲笑我們的膽子太小。雜毛小道瞪回了他一眼,這位仁兄才收斂了一些,不過還是怨氣十足。部隊的負責人是一個叫做馮雷的少尉,我們叫他馮排長,在一番簡單寒暄之後,我們圍在一起來,商量接下來的事宜。


    黃鵬飛雖然在集訓營之後升了正科級,但是青城二老走了之後,我們這一行人中職稱最高的,卻是楊操這個在宗教局廝混多年的老牌正科,所以還是由他來領導。一番簡單而快速的溝通之後,最終決議由楊操、我、雜毛小道、黃鵬飛、白露


    潭五人,以及由馮雷帶領的十五名戰士從地道出發,其餘人則留待原地,等待後續部隊的增援,並且協助李媛處理這柑橘園中的病橘。


    時間有限,拖得越久,形勢就對我們越不利,於是也不說太多,選定完人員,便以我為首,雜毛小道緊隨其後,一身血汙的虎皮貓大人趴在他肩膀上,相繼下了洞口。


    這地道離地兩米高,寬約一米,高一米八,傾角向下,隻需稍微躬身,便可急行,因為設計的問題,並沒有太多的陳腐之氣,有新鮮的空氣,從轉角處吹來;裏麵很黑,不過有了強光電筒,這個倒不是問題,隻需小心頭上和腳下即可。


    雖然前麵一批人剛走不久,但是我為了小心起見,我還是讓兩個朵朵,在前麵領路,防止有突發情況的產生。


    我們急行了十幾分鍾,並沒有見到任何出口,反而是感覺越來越低,往下行走。


    這樣走著,我的心中就有些沉重。


    要知道,普通的逃生地道,並不會修得太長,這是為了節約成本,也是為了能夠快速逃脫追擊,必須要利用更複雜的山間地勢,或者交通工具,將敵手甩脫。然而我們走的這十幾分鍾,出口卻還遙遙無期,倒是讓人頭疼得緊,總感覺有一些地方,似乎不對勁。


    果然,複行幾分鍾,前麵就出現了一個岔路口。


    這岔路口有兩條道路,一條向左,一條直走。向左的道路傾角朝上,而直走的那一條路,則依然保持朝下的趨勢。這岔路的空地上,大概能夠容納七八人,我們幾個人便聚在一起,商議接下來的行動。我深吸了一口氣,除了聞到泥巴的土腥味、洞口的潮濕,還聞到一個淡淡的血腥和腐臭的味道,從直走的那個方向傳來。


    這地道的路,都是夯實的泥土,因為幹燥,也看不出什麽腳印來,不過我們卻在直走的那條道路上麵,看到牆壁上有一道新的劃痕。通過對比,我們一致確認,這是秀雲和尚的那根青銅短柄禪杖,所劃出來的。


    這是青城二老給我們留下的標識,指引著我們敵人逃竄的方向。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往左走的道路,應該是通向地麵逃逸的出口,曹礫並沒有走那裏,而是帶著那個女人,直走,進入了地下;王正一和秀雲和尚,則是一路追蹤而去。從這情況來看,曹礫這個家夥,似乎早已有了準備,情況堪憂,容不得我們有半分猶豫和等待,一番商議之後,派遣兩個戰士回去報信,其餘人等,繼續小心前行。


    過了岔路口,走了差不多兩分鍾,便能夠聽到有滴答滴答的隱約聲音,從下方傳來。道路開始變得崎嶇不平,而腳底下的路麵,則有夯實的泥地,變成了岩石,空間開始變得越來越大了起來,地道由原先的人工開鑿,變成了直接依托岩洞而建。


    在這個山林木屋的地道下麵,竟然是一個地形複雜的溶洞?


    我的臉色開始變得嚴肅,有著溶洞恐懼症的我,回想起往日那些九死一生的蛋疼往事,就感覺脊梁骨背後,一陣又一陣的涼意生成。因為出於隊伍的前端,我顯得格外小心,也讓前麵瘋跑的小妖時刻注意,不要給人趁了空子——雖然我們這裏的人員齊滿,全副武裝,但是在封閉的岩洞裏,熱兵器未必有冷兵器好用。


    更何況,敵在暗我在明,各種神秘手段使出來,人多真心沒用。


    小妖在前,這大大咧咧的小妞兒抽著鼻子聞,說這個鳥地方,讓我有很不好的感覺,總感覺以前,好像經曆過幾次一樣。我問哪幾次?小妖回憶,說嗯……這語調拉得長長,小狐媚子還準備賣個關子,結果還沒有拖完,突然話語一轉:“有機關……”


    我嚇了一跳,抬頭看去,隻見從對麵的黑暗中,嗖嗖射來三箭,成品字型,朝著小妖射來。


    這箭上似乎動了手腳,快疾得讓人根本就意識不到,鐺鐺鐺,三聲脆響,全數都射在了小妖的身上。這小狐媚子被那力道震得憑空飛起,然後落在了我的懷裏來。後麵數道強光照向了前方,隻見一道黑影在轉角拐彎處一閃而過。我低頭看向小妖,這小狐媚子麒麟胎身,倒並不太懼暗箭傷人,但是她卻丟不了這個臉,小臉兒霎那間通紅,像天邊的晚霞,拳頭一攥,從衝上了前去:“敢暗算小娘,不想活了!”


    沉睡過去的虎皮貓大人驟然清醒,大聲叫喊道:“太放肆了,太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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