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威爾敘舊的時候,滕曉和老趙已經請這兩個自謂貴族的俘虜,吃了一頓生活。


    所謂吃生活,進過局子的人或許能夠明白這黑話,其實也就是水滸裏麵的殺威棒,無論你有多厲害、多驕傲,這一通不問緣由的海扁下來,他們都要老老實實地明白一個道理,這裏麵,他們不是老大。


    秦振已經蘇醒過來,他剛剛受到的攻擊是吸血鬼的種族天賦,超音波攻擊,這東西會讓人的耳膜以及聽覺神經係統遭受到如同落雷一般的疼痛,短暫的昏迷也是自身防禦機製的一種表現。不過作為一名修行者,他的身體強度自然比常人要厲害許多,故而這般的音波攻擊,也隻是起到一時的作用而已。


    醒過來的秦振臉色蒼白,有一種很強烈的嘔吐感,但是想吐又吐不出來,如同孕婦。


    於是他將這種不暢快的感覺,全部都發泄在了這兩個黑袍人的身上,好是一通亂打。落難鳳凰不如雞,兩個幸存的老外哭著鼻子求饒,有一個家夥說得特別好笑,王小加捂著肚子給我翻譯,說“解放軍優待俘虜”——好吧,這是早年先的梗了,沒想到這個老外也知道。


    看到這兩個被揍成了麵口袋一般鬆垮垮地躺在地上的外國友人,我回過頭,問威爾我這麽做,你會不會介意?


    威爾連忙搖頭,伸出手,一副請便的樣子,說夥計,你沒看到他們剛剛跟我還在打生打死麽?


    旁邊的滕曉抱著膀子,好奇地問這個外國帥哥,說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崗格羅和布魯赫似乎應該同屬於密黨的吧?為何你們不恪守“弑親”的戒條?威爾好奇地看了滕曉一眼,說呀,你居然還知道這些東西?滕曉得意地說道:“學校裏老師教的,我們神學班畢業的學生,大部分都有這樣的知識儲備。”


    威爾歎氣,說難怪老輩人把你們這裏列為禁區,稍不注意,就會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


    說完這些,他指著地上這兩個家夥,說你們沒有聽過他們叫我做叛徒麽?其實我並不是叛徒,隻是厭倦了百年戰爭,神賜予我們美好的生命,不是用來毀滅一切的。我感興趣的東西,是嚴謹的科學,是優雅的藝術,是一切能夠推動人類進步、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的東西,我的偶像是我族先賢列奧納多·達·芬奇,而不是吉爾斯·德·萊斯或者弗拉德三世這樣的人物。


    威爾說完這一番表白,我雖然聽得不是很懂,但是也知道他應該不會介意和阻止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為了所有人的安全著想,我必須要從這兩個外來的血族口中,撬出關於伏擊和陰謀的所有事情,不然這莽莽的叢林間,實在是太過於危險了。在排除了威爾的這個意外因素之後,我蹲下來,然後盤問年紀較輕的那個黑袍人。我其實也沒有經受過審問心理學的培訓,不過剛剛那一頓暴打下來,這個家夥也有一些虛了,怯弱弱地看著我,而滕曉則在旁邊幫忙作翻譯。


    很快,我得知了這位帥哥的名字——艾瑞克,好吧,很尋常的英國人名,我在跟他進行了一番交流之後,直接了當地問他關於此番圍剿的布置和緣由。


    然而他卻給予了我一個讓我抓狂的答案——他告訴我,他要求得到俘虜的正常待遇,我們可以要求他的家族用金錢或者其他等價物,將其贖回;而在此之前,他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這個家夥的回答,有著英國老牌貴族的風範,然而卻實在不討我的喜歡。


    現如今,命都快沒有了,哪裏還有時間講這排場?


    我也是著急,既然這三個厲害的吸血鬼能出現在這裏,說明在幕後主持圍剿我們的人,必定是一個戰術上麵的天才人物,不留空隙。既如此,我們哪裏有時間跟這二貨耗時間?我轉過身去,從已然成為一具幹屍的那個吸血鬼胸口,將雷擊桃木釘拔出,瞧了瞧這個皮膚成臘肉一般的家夥,然後回頭來,二話不說,就對準了艾瑞克的胸口釘去。


    他嚇得淚水都要出來了,大聲叫嚷,說等等,等等……


    我陰著臉看他,他卻回頭,朝那個一直沉默的黑袍人看去。顯然,這兩個人都在恐懼,或許是因為吸血鬼的壽命比我們都長太多,以至於他們更加地怕死。在短暫的沉默過後,艾瑞克投降了,說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吧。


    他的迅速退敗,讓我想法中的那種高傲、尊貴、像騎士一般的堅貞不屈的血族形象,瞬間破滅。


    每一個人,或者說每一個種族,都有硬骨頭,也會有怯弱者存在,所幸的是,我們正好碰到兩個後者。


    通過詢問,我們得到了這麽一個情況:艾瑞克、亨特以及死去的阿爾弗雷德,都是來自英國西北重工業城市的曼徹斯特。他們曾經擁有自己的莊園和工廠,衣食無憂,然而後來相繼破產,輾轉流落到了新加坡。這一次是受到族中長老的指派,來到了這叢林中,他們與一個叫做羅青羽的中年男人接的頭,後來就被安排在這附近,搜尋路過的小隊成員,然後將其消滅,如果碰到難以對付的,他們會發出信號,通知附近的人趕過來支援……


    我眉毛一跳,問那你們的信號發生器在哪裏?


    一旁的威爾揚起手上的一個藍色鑰匙盒,說所謂的信號發生器,莫非就是這個東西?


    艾瑞克閉上眼睛,說是的,沒有發出信號,東西在威爾手上。


    我有問他,說那個叫做羅青羽的男人,到底是幹嘛的?一共來了多少人,為什麽要將我們趕盡殺絕?


    艾瑞克回答我,說那個叫做羅青羽的人,是他們在中國國內的兄弟組織,他們長輩隻是要他們聽從安排,至於其身份,就不得而知;關於人嘛,這個真的不知道,他們是單線聯係,早在十五天前就潛伏進來了——不過人應該是很多,因為既然連他們這些泛亞洲區的戰力,都被拉攏過來,想來是一次大行動;而為何要趕盡殺絕?這個問題,羅青羽的解釋,是因為09年這一批學員裏麵,有很多十幾年、幾十年都難得一見的好苗子,若是被培養起來,隻怕對他們的計劃,有很不好的影響。


    我揪住他的脖子,問是什麽計劃?


    艾瑞克驚恐地直搖頭,說他也不知道,就聽說是大計劃,在組織內部一直都有傳言,如果這計劃實現了的話,這個世界就會將是一個暫新的世界,另有一番天地,就如同上帝七天創世紀一樣,是絕對讓人震撼的東西。


    艾瑞克告訴我們,他們在這裏呆了十來天,已經遇到了三撥同行,除了前方十裏的深坑古山外,遍地都留得有他們的足跡。若說計劃,說不定這就是一個大計劃……


    我問他們是靠什麽來識別敵我的,艾瑞克告訴我,說他們各自有一套切口和暗語,以及登記在案的身份對照牌,避免同類相殘的事情發生。


    我有些不信這個家夥的話語,然而當我抬起頭來的時候,威爾點頭告訴我,他在這片雨林中待了一個多月,確實是看到了好幾隊人馬,有中國人,有緬甸人,也有其他的,白天一直在貓耳洞裏麵潛伏著,隱蔽自己,等待獵物,晚上巡邏。他也是依著自己氏族的天賦,避開了好幾處,不過終究還是被這三個家夥給盯上了。


    我問艾瑞克暗語切口是什麽,這個年輕的吸血鬼剛準備要說,旁邊一直默不吭聲的亨利突然厲聲喝止。


    兩個人嘰裏呱啦說一堆,我瞧向了滕曉,他告訴我,這個老家夥說如果將這個暗語說給我們聽,他兩個就會死得更快,所以艾瑞克被下注了,緘口不言。我冷笑,說這個老家夥倒是個老江湖,知道這裏麵的潛規則。


    話是這麽說,不過我的心中卻越加地發愁起來,根據我們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這次試煉一定蘊含著一個陰謀。敵人在我們進入之前,就調集人手,埋伏進了高黎貢山到碧羅雪山之間的林子中,其目的,就是將我們這些宗教局未來的棟梁之才、新興之星,給抹殺夭折掉。


    如此大的手筆,如此詳細的信息,內部一定會有人配合才是。


    那麽,這個人會不會是痛失愛女的慧明和尚、我們親愛的賈總教官呢?


    他老婆客氏跟西川的鬼麵袍哥會有牽連,我們剛剛解決掉的那個臉上有觸角的劉彧,便正是鬼麵袍哥會的大供奉。而鬼麵袍哥會其實也就是邪靈教的酆都鴻廬,再聯係到邪靈教跟那個自稱是該隱後裔的影子政府之間的關係,我不由得感到了深深地寒冷——他們這是要對這個國家,開始下手了麽?


    出於恐懼,我們要立刻離開這個已經引起周圍注意的地方,而這兩個人怎麽處理,這就成了一個重大的問題。


    帶走是個麻煩,留下來,更是麻煩,那麽……唯有殺之。


    我們經過眼神交流之後,我和老趙一人一個,將這兩個吸血鬼給釘胸而死。那個叫做艾瑞克的年輕人在臨死之前大聲慘叫,向我發起了一個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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