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武自然不會跟一對孤兒寡母計較,直接道:“我是過來請項家大嫂你的,不知道你這會有功夫沒,能不能請你過去幫我做些吃食?”


    “有時間的。”項家嫂子平日裏多受葵武照顧,自然不會連這點麵子都不給他。可獨放閨女自己在家,項大嫂又不放心,就對項小娘子道:“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你和我同去,正好給我打個下手。”


    項小娘子瞥了眼葵武,不情不願的點點頭。


    “有勞項家大嫂和小娘子了。”葵武道謝。


    項大嫂笑道:“都是小事。”


    項家小娘子這才扔了木棒挽著自家阿娘往出走。然回頭栓門時,那扇木門卻飄忽忽的掉了,砸在地上。


    “這……”項小娘子傻傻看著自己的雙手,她沒這麽大力氣吧?


    葵武淡定看著地上的木門,“應該是我剛才手勁沒控製好,把木板給敲掉了。你們等會,我稍息就能把門給裝上。”


    趁葵武修門的時候,項大嫂把自家小娘子拉到一旁低聲訓斥道:“你都這麽大人了,能不能藏著點心思,就是再不喜葵家大郎也不要表現出來,如今咱們娘倆個還要多多依仗他生活。”


    見小娘子撇著嘴巴不服氣,項大嫂不得不把說爛了的話再次翻出來。


    “咱家裏是有了些銀子夠生活的,可你也得想想隻憑咱娘倆個怎麽守得住。平日裏要是沒有葵大郎多加照看,早就被人搶了。”項大嫂苦口婆心道:“阿娘倒是想過不勞煩葵大郎找個人嫁了,可是轉而又想,那你怎麽辦?富得人家肯定看不上阿娘這種寡婦,窮的,招家來還不得咱們娘倆養他,那可是你父親的買命錢,阿娘就是死也不能用它養其他男人。”


    “所以阿娘就想著,你就委屈委屈,等有了好人家,你出嫁了,阿娘就把銀子都給你做嫁妝,之後阿娘隨便嫁個人也就再也不用麻煩葵大郎了。”


    項小娘子眼圈紅了,“是我連累了阿娘。”


    “什麽連累不連累,你是阿娘的女兒,阿娘怎會覺得受連累,就是委屈了你,時常都要見那葵大郎。”


    說到這裏,項家大嫂深深歎口氣,“不過幸好葵大郎已經娶親了,想來以後不會再來騷擾你。”


    項小娘子氣得跺腳,“怎麽不騷擾,要是不想騷擾我,怎會請你來做飯,一聽這就是個借口。葵大郎什麽樣的人,咱還不知道,走商的時候什麽沒吃過,生肉,樹皮草根,啥東西煮熟了就是美味,就這麽個糙的還能挑口味?分明就是故意以此作為借口接近我!”


    項小娘子說的憤恨,項大嫂又何嚐不知道,可就算明了她也無可奈何,畢竟她們孤兒寡母還要靠葵武庇佑才能生活。要是真與葵武說開,撕破了臉皮,那可就真真是完了。


    不過這幾句話的功夫,葵武就修好了門,隨手把對他來說玩具似得木門栓上,落了鎖,才轉頭領二人往家走去。


    葵武打開門栓請項家母女進屋,項小娘子如往常一樣大喇喇往裏屋進。這不是她第一次來葵家,之前葵武有時候也偶爾會請她們過來幫做一些女人擅長的活計,比如做衣服。這是葵武刻意請她們來的,一來是叫外人知道她們是他罩的。二來是秋冬等冷季,項家就母女兩個,於柴禾上肯定舍不得用,給他做衣服還要凍著手,就請到自家,自家多燒一盆柴火給兩母女。


    所以這次項小娘子下意識就往屋裏鑽,完全忘了葵武說是請她們過來做吃食的話。或者說她沒忘,隻是沒放在心上,一心按照自己的想法以為之所以那麽說,不過是葵武的借口罷了。


    然而當項小娘子一隻手剛撩起門簾一角時,葵武出聲道:“你不能進屋。”


    “啊?”項小娘子楞了下,甚至忘記了反應。


    葵武皺了皺眉,不大樂意道:“我夫郎發熱了,才吃過藥在屋裏躺著,你一個小娘子可不能進屋,有別。”


    說完就不管項小娘子而是對項家大嫂道:“我夫郎生病胃口不大好,我想給他弄好吃的開開胃,也補一補,可是我自己做的吃食實在不怎麽像樣,故而請項家大嫂過來,麻煩了。”


    說這話時葵武竟一點不心虛,一個高熱到起不來床的病人一睜開眼睛就狼吞虎咽灌了三大海碗的粥,除了頭一碗,後兩碗都是幹的,這還叫胃口不好,那啥是胃口好。哦,對了,葵武自己一頓能吃一升糧食,或者十幾個大肉包子,還要外加葵武那熊掌一樣大的肉。如果以這個為參照,那他夫郎胃口是不大好。


    項家大嫂見自家女兒羞得麵紅耳赤,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的杵在門口,忙岔話道:“我知道了,這就做,小娘子快過來幫我升火。”


    項小娘子這才踱過來,即羞又憤。


    項家大嫂熟練的升起灶火,“葵大郎,你看要做什麽?”


    葵武想也沒想道:“燉個雞,我夫郎身體弱,喝些雞湯補補身體,也可以用雞湯泡飯多吃兩碗。”


    “雞?”項大嫂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見葵武已經三兩大步去捉雞了。


    這雞也許在上京算不得什麽,就是普通農戶說吃也就吃了,可這裏不是上京是狄水城。狄水城邊陲之地,常受胡人番邦滋擾,畜牧家禽,胡人來了說掠就掠。常常伺候了一年到頭,最後什麽都撈不到,因此就更加顯得珍惜。許多人家要是能剩餘畜牧家禽都是拿出去賣的,一隻雞能賣三十幾文錢,而一鬥米也才三十文,夠一個人十天的口糧了。


    如項大嫂家,隻剩下她和項小娘子倆個,一鬥米緊緊能吃七八日。項大嫂聽著就有些心疼,可葵武根本不給她勸說的機會,這會兒已經把雞抹了脖子放了血。


    不管項大嫂想說什麽都隻能憋回去,接過雞乖乖做起來。


    其實說是項大嫂手藝好,出身農戶又能好到哪裏去,隻不過是比葵武好罷了。


    項大嫂這邊用泥罐燜上雞,放了些許鹽,一把蔥段,連點薑蒜都沒有,就別說其他調料了。


    剩下就是小火慢燉,大約半個時辰,雞湯的香氣便四溢開來。


    葵武也好久沒吃過雞肉了,饞得不由狠狠咽下一大口口水。項大嫂看他饞成這樣,不由微微一笑,倒了一碗遞給葵武,葵武立刻接過道:“我給我夫郎端進去。”


    項大嫂卻道:“不急,這碗是給你的,你先喝了,我再倒一碗你再給你夫郎送去。”


    葵武瞅著灶上那個泥罐子隻有那麽點大,也就能出四到五碗雞湯。這麽點東西本就不多,他要是喝了,他夫郎豈不是就更沒得喝。他這大體格子,就是喝水都抵力氣,他夫郎那麽弱弱小小的,肯定不行。


    “不用了。”葵武自覺沒必要和個外人解釋,也沒細說,端著雞湯就進了裏屋。


    而床上的青禾早就被雞湯饞醒了,他在末世活了那麽多年,也就是活著,他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還想吃雞,能聞聞味都是做夢才敢有的美事。現下聞到雞味,猶墜仙界。


    看他醒來,葵武先是用大巴掌試了試他腦門溫度,見不那麽燙了才放下心。


    “我請了項家嫂子幫忙燉了雞湯,你嚐嚐味道怎麽樣?”


    “給我的?”青禾不敢相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尖。


    即便現在不是末世,可原主的記憶清晰的告訴他,即便在這裏,雞也是個好東西,不到年節,舍不得殺來吃。而且在原主記憶中,葵武是個有煞神之稱的殺人不眨眼,冷酷無情的修羅。嫁給他死了還好,不死卻是會生不如死。所以為了不嫁給葵武,他甚至不惜跳河。雖然當時很快就被救上來,但這麽冷的天,還是病了,後來連劑湯藥家裏都沒給喂,便被塞進花轎嫁進葵家。


    鑒於原主的記憶,青禾真不敢相信葵武會對他這般好,還給他喝雞湯。


    青禾種種想法葵武不知道,他隻知道他夫郎竟然不喝雞湯,這麽好的東西竟然不要,莫非心裏還……


    當時葵武就黑了臉,鍾馗似得二話不說掰了小夫郎下巴就往裏灌,一開始青禾不備,被灌個正著,不少雞湯都灑了,待反應過來後一陣心疼,自己捧著碗咕嚕咕嚕喝起來,真好喝。


    喝完雞湯,隨手抓了一旁的方巾擦了擦嘴巴和脖子上的湯,他一點也不怪葵武粗魯。這人能舍得給他吃這麽好的東西,粗魯點怎麽了,興許要不是因這粗魯的性子,還輪不到原主嫁過來了,畢竟給喝雞湯啊。這要是在末世,別說隻是粗魯點,就是粗暴,能給雞湯喝,也會有前仆後繼的人撲上來。說來還是原主命好,生長在這沒有喪屍和病毒的年代。


    青禾在心裏吧唧吧唧嘴,瞅著葵武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我還可以再喝一碗嗎?”


    “等著。”


    葵武大步流星踏回廚房,項大嫂笑問:“青哥吃著可喜歡?”


    葵武胡亂點點頭。


    項大嫂又道:“既如此我就不多呆了,這就和小娘子家去了。”


    她說著,視線在女兒身上轉了一圈又落在灶上那碗本是倒給葵武,葵武卻沒喝的雞湯上,幾經想法,最後還是道:“大郎你知道我家小娘子身體也單,我就厚著臉皮與你討一碗雞湯回家給我家小娘子也補補。”


    葵武的眼神落在項小娘子身上,項小娘子哼了聲,撇開臉。葵武卻已將之前一直沒怎麽細看過的項小娘子周身打量了一圈。心想,這也叫單薄,和我夫郎比簡直要胖成豬了。想到自家夫郎脫掉衣服,小腰身就那麽一點點,他兩個巴掌不到就能攏住,而這女人卻至少得他三巴掌。


    不知不覺又想到青禾身上的細皮嫩肉,輕輕一揉就一個青印子,葵武不禁口幹舌燥起來。他心想,項小娘子單不單的和他說啥,他可管不著。反正晚上他睡的是他夫郎,隻要把他夫郎養胖就行了。


    想了想,葵武從腰間翻出兩文錢塞給項大嫂,“東頭二郎食肆常年有雞湯賣,味道不錯可以買給你家小娘子補補。”


    說完葵大郎就把灶上的雞湯倒進泥鍋裏端走了,“項大嫂,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項大嫂手拿兩文錢呆了,項小娘子氣得摔了門簾子跑了,項大嫂這才反應過來追出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糙漢娶夫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後來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後來者並收藏糙漢娶夫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