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公司大門,許沉河才猛然想起luby香水給他帶來的熟悉感遠不止是這個品牌所產生的高效益,更為關鍵的是,在那份有關江畫的資料裏記錄有一點,江畫最喜歡的香水是luby最出名的一款——“欺瞞”。


    正回憶著“欺瞞”的成分和香評,兜裏的手機就響了,許沉河一看來電顯示是顧從燃,半分沒怠慢地接聽了:“顧總。”


    “在哪呢?”顧從燃問。


    許沉河回頭看看炫燃娛樂的大廈:“剛從公司走出來,正準備回家。”


    “那你在地下停車場出口等我五分鍾,我送你回去,順便有些事跟你說。”


    說五分鍾還真就五分鍾,一分不多半秒不少,時間點掐得很準。許沉河坐進副駕係安全帶,顧從燃敲敲方向盤:“直接回家?”


    許沉河思量片刻:“家裏沒食材了,能麻煩顧總在北樂路口放下我嗎?”


    北樂路進去有個菜市場,偏巷出來走一小段路就能回浮金苑。許沉河計劃周到,卻忘了顧從燃不是來當司機的:“我事兒還沒跟你談。”


    許沉河腦子轉得快:“那顧總能賞臉和我一起吃飯嗎?”


    北樂路路段狹窄,小車不方便開進去,隻能先在路邊找位置停車。許沉河解開安全帶正欲下車,顧從燃也熄了火拔掉鑰匙:“我陪你進去。”


    許沉河開車門的手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啊?”


    顧從燃利索地下了車:“半小時之內能搞定麽?”


    “能。”許沉河當即回答。


    菜市場充斥著魚腥味和生肉味,地麵潮濕肮髒,各個檔口周圍扔滿了菜葉和水果的泡沫網袋,兩人一身名牌走進去顯得格格不入。


    許沉河透過平光眼鏡看麵無表情的顧從燃:“要麽顧總你還是回車上等我?”


    “我的表情看起來很不樂意嗎?”顧從燃看許沉河口罩上方露出的一雙神似江畫的眼睛,嘴角挑起絲笑,“也罷,他以前就總愛說我養尊處優,陪他逛個菜市場像丟了百八十萬。”


    推推木然不動的許沉河,顧從燃說道:“速戰速決吧,別愣著。”


    兩人扯開半米距離,許沉河走在前麵輕車熟路地貨比三家選菜砍價,雙手拎滿裝了種種肉類和蔬果的保鮮袋,臨走前又添兩打雞蛋,付完錢後發覺沒手騰出來了,才無助地扭頭看向身後的人:“顧總,幫個忙。”


    西裝革履皮鞋鋥亮的男人單手拎雞蛋的模樣著實引人發笑,顧從燃卻滿腦子都是許沉河剛才買菜時的背影。


    他和江畫認識於高中時代,互不相熟前他就覺得江畫身上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傲氣,為此一直以為對方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哪想到江畫沒父沒母,隻有個把他從小帶到大的婆婆,沒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江畫會做家務懂買菜做飯,顧從燃追他那會就經常跟屁蟲一樣在周末陪著他去人潮擁擠的菜市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真大少爺穿著幾千塊的鞋子踩在髒兮兮的地板上主動幫人拎東西,後來把人追到手了才本性顯露,皺著眉頭說以後要專門買雙解放鞋逛菜市場。


    “矜貴。”江畫這樣形容他。


    買的大包小包都放後備箱了,顧從燃驅車前往浮金苑,路程很短,但在浮金苑附近的路口遭遇了交通堵塞。顧從燃按了兩聲喇叭,靠在座椅上跟許沉河閑聊:“回庭幫你安排的什麽日子去洽談?”


    “後天上午。”許沉河擺弄腕上的手表,無比希望後天能晚點到來。


    顧從燃不知許沉河心中所想,他掏出手機翻開日程看了看,遺憾地發現那天有事要忙:“到時你提前跟回庭說一聲,讓他到浮金苑接你,我暫且當不了免費司機了。”


    “其實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許沉河遲鈍地聽出顧從燃是顧慮他沒有交通工具出行不便,“對了顧總,我正好有事請教你。”


    前麵的車龍有了鬆動的跡象,顧從燃踩著油門慢吞吞地往前挪:“你說。”


    買車永遠是男人之間不會過時的話題,許沉河雖然沒買過車,但此時有了買車的念頭,心裏不禁有點興奮:“我手上有點積蓄,打算給自己添個車子,但之前沒有這方麵經驗,顧總能推薦一二嗎?”


    正專心聽著許沉河說話,顧從燃跟車慢了半拍,被迫停在新一輪紅燈前。他也不惱,趁這幾十秒鍾了解清楚許沉河的理想購車價格和喜歡的車型,綠燈亮起後,他打轉方向盤拐彎駛向浮金苑:“得空我帶你去4s店看看,但你要怎麽報答我?”


    許沉河沒想到對方還會給自己出難題:“今晚給你做甜品吃吧?”


    摸清了顧從燃的胃口,許沉河按上次的分量炒了兩葷一素,沒煲湯,因為飯後有甜品,易鼓腹。


    兩人都不算食不言,顧從燃便利用吃飯的時間跟許沉河說起了正事:“我最近投資了個ip劇,想讓你當主角。”


    這件事並不比接代言給許沉河帶來的震撼程度小,他張了張嘴,頓時吃不下飯了:“我連配角……不,我連跑龍套都沒當過呢,這就讓我當主角,萬一我演不好……”


    “如果我相信你可以演好呢?”顧從燃哄人一般,夾一塊小酥肉進許沉河的碗裏,然而看著對方右臉的淺疤,對比的話還是沒過腦地說了出來,“江畫第一次拍劇也是當的男主,同樣被大家認可了演技,你不妨先試試?”


    “試試”的潛台詞是,一旦答應了,就必須要做到最好。


    許沉河倍感壓力,不是因為自己沒拍過劇,而是他頂著江畫的身份,被千萬雙眼睛盯著,隻要出一點差池,隻要有一點退步,被指責的就是那個早已沉於海底的男人。


    他不忍心一個已死之人還要為他受罪。


    “我……”許沉河摩挲著筷子,猶豫不決,為難無措,隻有想到盛陽小學的學生時才會給自己激發點動力,“我盡力做好。”


    整頓飯許沉河的情緒都很低落,他扒拉完飯,扭身就進了廚房弄甜品,邊拌勻蛋奶邊思緒遊離,這時候倒不覺得廣告代言是什麽難事了,以後他要進劇組,麵對更多圈子裏的人,扮演江畫已經遠遠不夠,唯有成為江畫,才不會被看出馬腳。


    奶糊沸騰數秒後,許沉河關火端鍋離爐,持續攪拌一分鍾以防鍋底餘溫破壞糊狀,從消毒櫃裏拿兩隻瓷碗盛滿,再放上兩隻小巧的白瓷勺。


    返身出去時才發現顧從燃就倚在廚房門邊看他,眼神說不出的溫柔。許沉河若無其事地端給對方一碗,還不忘提一句:“小心燙。”


    “這是什麽?”顧從燃聞出一股甜潤的奶香味。


    “鳳凰奶糊,稍不注意火候就會煮成蛋花糖水。”許沉河回餐桌邊坐下,埋頭吹散奶糊冒起的熱氣。


    顧從燃其實更愛吃糕點那一類,但一勺奶糊入口,他立刻改變了想法。奶糊口感很滑,味道甜而不膩,讓他咽下一口又迫不及待舀上一勺送入嘴裏。


    江畫會做飯卻不會做甜品,許沉河剛剛好補足了,顧從燃心尖陷落一小塊,抬眼又瞥向對麵的人,正好撞上許沉河眉眼低垂小口吃奶糊的模樣。


    二十多歲的人了,不知為什麽喝東西總會沾到嘴角,顧從燃想都沒想地伸手,屈起食指勾走了許沉河唇邊的奶糊。


    當啷一聲,許沉河手裏的勺子掉到了碗裏。他愕然抬頭,摸摸被顧從燃碰過的地方:“怎麽了?”


    那條淺疤爬在許沉河的右嘴角下挺破壞美感,給原本漂亮的臉減了不少分。顧從燃不由得感到煩躁,眼裏的溫柔跑得一幹二淨:“沾到了。”


    “謝謝……”許沉河抽了張紙巾擦嘴,起身收走桌上的碗筷端進廚房。


    洗完碗出來,顧從燃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捧著書看。許沉河在茶幾上擱一杯為對方沏的茶,好奇地問:“在看什麽?”


    啪的一下,顧從燃合上書遞過去:“《追蹤千麵》,看過嗎?”


    許沉河接過,翻開後先看簡介:“高中時看過,但沒追完,隻看了前兩部。這是新版嗎?我記得以前封麵不長這樣。”


    《追蹤千麵》是網絡上連載多年的熱文,講一個外表純良擅長易容手段高明的盜賊在多起線索不明的盜竊後終於被警方緝拿的長篇推理故事。


    “我投資的就是這本小說改編的電視劇,你有空看看原著,等導演潤色好劇本後我再給你送過來。”顧從燃看許沉河的臉色,明白他還一時無法接受,於是抓住對方的胳膊,把人扯到自己身邊坐下,“你暫時不用為這件事憂慮,因為前期準備工作還有很多,你先安心跟回庭去把代言談好,回來後我再帶上你去見見導演和其他投資方。”


    許沉河摳著書脊,深知以自己的立場不該問出太曖昧的話,但沒有顧從燃的保證,他唯恐自己會臨陣退縮。


    在講台上,他是自信的、活躍的,聽他課的老師誇他妙語連珠繪聲繪色,學生說他的課生動有趣不枯燥。但在娛樂圈裏,他是掉入池塘裏的旱鴨子,撲棱著雙腳,不知哪步是對,哪步是錯。


    “顧總,是不是無論怎樣,你都會在我身邊?”許沉河問。


    顧從燃微愣,側過身看著許沉河,良久後抬手,用虎口卡住對方的下巴,拇指稍一挪動擋住了許沉河的淺疤。


    “除了你,我還能在誰身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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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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