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回來剛好趕上全網直播的頒獎典禮,顧從燃找到嘉賓席坐下,許沉河坐他右邊,兩側還有剛出道沒半年的新人男團。


    二十歲出頭的男孩們唇紅齒白長得可水靈,見了他們倆,個個爭先恐後地叫顧總好江老師好,卻隻敢用眼尾偷偷打量而不敢搭話。


    許沉河不是靦腆的人,但用著江畫的身份,總感覺還是少說話為妙,於是故意裝作沒看到身邊男生屢次投來的眼神,坐姿微微向左靠,身子傾向了顧從燃那邊。


    燈光絢麗的頒獎台上輪番晃過很多許沉河認不出的麵孔,這種場合卻不適合掏手機出來記備忘錄,他隻能專注地盯著上台的人,聽主持人用繁冗的話語介紹他們。


    耳畔忽而擦過一絲微風,是顧從燃湊到他耳邊:“記不住誰?”


    被發現小心思,許沉河倒也大大方方:“剛才拿新生代獎項的那個女孩,很麵生。”


    “那是今年四月憑校園網劇《偷跑的三年》被大家熟知的汪珥,很多觀眾都好青春甜美那一掛,她也算是實至名歸。”顧從燃說。


    “那現在這個潛力男演員是……”


    “跟金語微搭過戲的男主,演技不算特別有亮點,但臉好看,容易圈粉。”


    金語微這名字許沉河知道,是公認的國民女神之一,大學那會兒就有舍友瘋狂迷戀過她。


    顧從燃的解說比主持人的介紹要來得有趣而簡練,許沉河聽得津津有味,唇邊也不自覺地染了笑容。


    中途顧從燃離座去當頒獎嘉賓,坐許沉河右邊的男團成員終於找到時機跟前輩搭話:“江老師,我一直很崇拜您,盛典結束後我能跟您合影嗎?”


    許沉河不知道這在不在自己拿主意的範圍內,他充滿歉意地衝對方笑笑:“等下我還有其他事做,你不介意的話我給你個簽名?”


    “好啊,謝謝江老師!”男生顯得很高興,扭頭搖搖同伴的手臂借來紙筆,拿到“江老師”的簽名後如獲至寶地將紙對折放在上衣口袋裏,“我回去就把它裱起來掛牆上,以後就是我前進的目標啦。”


    顧從燃頒獎完回來,抻了抻領帶坐下,右手覆到許沉河的左手上:“剛才聊什麽?”


    這場內淨是搖擺的攝像頭,許沉河心知顧從燃這舉動是在作秀,盡管心裏略感不適,但臉上沒表現出來:“沒什麽,給簽了個名。”


    “我看你下午簽得還挺像模像樣。”顧從燃說。


    許沉河無意邀功,隻淡淡地笑了笑:“是嗎。”


    盛典結束後回酒店,許沉河窩在副駕上用小號刷微博,果不其然一組他和顧從燃動作親昵的照片被頂到了熱搜上,評論區淪為土撥鼠聚集地,#顧江夫夫高調喂狗糧#的話題高掛不下。


    許沉河翻著照片憋不住笑,笑狗仔攝影技術高明,停車場裏顧從燃幫他弄衣領的畫麵竟然拍得像在接吻一樣。


    “笑什麽?”顧從燃瞟他一眼。


    “狗仔也太會拍了,”正逢等紅燈,許沉河將手機舉到顧從燃眼底下晃了晃,“假的拍得跟真的似的。”


    畫麵模糊,顧從燃看得不太真切,但從自己故意做出那個動作開始就知道會營造出怎樣的話題效果。


    “和我接個吻你這麽高興?”顧從燃問。


    許沉河驀然止住笑,訕訕地收回手機坐直身子:“顧總別開玩笑了。”


    紅燈跳轉,顧從燃踩下油門專心開車,心卻繞成亂麻。化過妝的許沉河和江畫的臉像了十成,盡管多次告誡自己就算這兩人再像也不會是同一個人,但他依舊會不由自主在許沉河身上尋找曾經麵對江畫時的心動,就連脫口而出的玩笑話都沾著自己意想不到的熟稔。


    回酒店後各回各房,許沉河喚來隔壁房的方芮幫他卸妝,方芮邊在他臉上搗鼓邊說:“沉河哥,其實我覺得你化沒化妝沒差。”


    “不是變好看了嗎?”許沉河笑著問。


    粉絲都說江畫長了張挑不出缺點的臉,許沉河卻不認為自己的臉也同樣無可挑剔,起碼那處陳年舊疤就是最大的敗筆。


    方芮取下他臉上的化妝棉:“本來就好看啊,除了這條疤,其它地方估計隻有顯微鏡女孩才能看出跟江影帝的不同。”


    “唔。”許沉河應了一聲,唇部留有卸妝水不好說話。


    方芮推他去洗臉,末了還給他介紹隨身帶過來的一堆護膚品,教他洗完澡要如何如何使用。許沉河一一記下了,看時間不早,趕緊催方芮回去休息,自己立在原地對著那堆瓶瓶罐罐又是好一番研究。


    開著暖氣的室內溫度適宜,許沉河洗完澡後隻穿了件浴袍,窩在沙發上按方芮教的步驟把護膚品塗抹拍打在自己的臉部。


    擱在茶幾的手機振動兩下,許沉河擦擦手點開手機,祝回庭給他發了個消息:沉河,我替你接了個廣告代言,年限兩年,等你明天回公司後我跟你說下細節,沒問題的話就跟廣告主負責人以及製作公司見麵簽約。


    實踐是演員基礎課程的最後一項,許沉河暗暗捏了把汗,回複道:是代言的什麽產品?


    祝回庭:luby香水。


    手機險些從許沉河手中滑落。


    luby香水是荷蘭知名調香師的傑作,即使不混香水圈的人也都該聽過這個獨特的品牌。它一係列濃烈而使人醉生夢死的味道使其聞名遐邇,但昂貴的價格卻讓很多囊中羞澀的仰慕者裹足不前。


    剛踏進娛樂圈就接如此大品牌的代言,許沉河忐忑得一整晚沒睡好,次日連顧從燃都看出他精神狀態差:“昨晚通宵了?”


    許沉河戴上墨鏡遮住黑眼圈:“祝哥說幫我接了個代言。”


    顧從燃了然:“為這事就睡不著,以後接影片怎麽辦?”


    許沉河聽出了對方言語中的責備,他笑笑,回答:“我會克服的。”


    不知是誰暴露了行程,他們下機後竟碰見了一群舉著手機或扛著相機湧過來的粉絲,許久沒見過江畫本人的接機粉熱情過頭,嚷著江畫的名字將包圍圈縮小。


    兩名訓練有素的保鏢為顧從燃和許沉河辟開了道路,許沉河哪見過這樣的陣仗,被推搡得身子貼在顧從燃手臂上,手裏還莫名塞了個熊玩偶,兩隻耳朵裏塞滿了不屬於自己的名字——


    “江畫!畫畫!”尖聲的。


    “我愛你——”喊破喉嚨的。


    “一顧江山夫夫好,顧江大旗永不倒!”瘋狂的。


    許沉河隻管往前走,他迷茫地想,江畫麵對這種場景時會怎麽做?是不是溫柔地接過粉絲的本子,簽上名字還給人家後還附送一個完美的微笑?


    肩上一緊,顧從燃環住他的肩加快步伐走出機場,來接的司機早就候在外麵,筆直地站在騷紅色的特斯拉model3旁。


    人一走近,司機就拉開了後座的門,顧從燃護著許沉河的頭頂先讓人鑽進去,自己緊隨其後:“接其他人的車還沒到?”


    司機回道:“顧總,小王的車半路出了點故障,估摸五分鍾後就到,路上已經給方助理發過短信了。”


    “行,”顧從燃靠到座椅上,“先送我們去浮金苑吧,放下行李再回公司。”


    車子駛離機場,許沉河梳理緊繃的神經,心情卻比方才在機場內被江畫的粉絲追著圍著時更迷惘。


    他開始分不清,他到底是江畫,還是許沉河,又或許是江畫的靈魂,住進了許沉河的軀殼裏。


    中午和顧從燃在外麵吃了飯,再由司機送回了公司,許沉河直奔祝回庭辦公室,還沒進門,就聽見半掩的門內有人在吵架。


    “要不是我今天碰見了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我有必要所有事都跟你報備麽?”


    “哦,您是覺得我們之間生疏到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了嗎?”


    “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門內衝出個雙眼通紅的男孩兒,長得跟頒獎典禮時坐在許沉河隔壁的男團成員一樣水靈。看見門外有人,男孩怔忪半晌,咧開嘴角喊了聲“江老師好”,然後匆匆忙忙跑走了。


    許沉河屈指在門上敲了敲,裏麵的人沒回應,他徑自推門走進去。


    “你回來了,”抬眼看見進來的是許沉河,祝回庭動作一頓,從辦公桌後繞出來,接了杯水放在許沉河麵前,“讓你看笑話了。”


    “這能算笑話嘛,那孩子都哭了。”許沉河喝了口水,水溫偏高,他被嗆得掩嘴輕咳兩聲。


    祝回庭拿著遝資料在他旁邊坐下,盯著他的臉沉默片刻,拿下對方掩嘴的手:“許沉河,你私底下也是這麽斯斯文文的麽?”


    許沉河自小被很多人誇過斯文溫順,誇得多了,他都分辨不出這是褒義還是貶義:“我需要改改嗎?”


    “不用,”祝回庭笑道,“江畫就是這樣的性格,不過他跟熟人相處時會更歡脫一些。”


    與那位眾星捧月的江影帝素未謀麵,許沉河不知道自己跟他究竟相似到何種程度。他指著祝回庭手中的文件轉移話題,說:“這是廣告代言的資料?”


    “是的,luby香水比起很多大眾香水會更難表達它其中的意義,調香師在創造這個品牌的香水時想要展示的是一種令人癲狂而與眾不同的重口味,我想讓你多了解一下。”祝回庭手中的資料分了好幾份,最上麵的是對luby香水所有款的搜集和整理,包括香水的圖片、簡介、氣味成分與相關香評。


    壓在底下的是廣告主和製作公司的資料及企業的自身要求,祝回庭圈出重點向許沉河講解,而後幾份文件一並交到許沉河手裏:“我跟他們約了後天上午八點半洽談,一切落實後就簽約合同,以便三方盡早製作工作流程和執行方案。”


    許沉河還在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惴惴不安:“不用試鏡嗎?”


    “你當你是三線以下男明星呢?”或許是習慣了,祝回庭對著許沉河的臉下意識的就會做出熟絡的動作,指尖在對方的美人痣上點了點,感覺到手感不對才後知後覺撤回了手,“相信江畫的能力吧,也相信你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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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南塵不一樣,這本不會為了虐而虐,虐點藏在字裏行間裏,可能也不會那麽明顯。性格使然,許沉河會理智很多,後文會慢慢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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