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裴從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隻見不過片刻,小少年的眸中便含著一汪淚水,血紅色的雙眸氤氳成一片熱烈的夕陽,他什麽也不說,隻是握緊季安的手,默默的掉眼淚。


    此處無聲勝有聲。


    季安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慌張用袖口去擦眼淚:“別哭啊!你不想住到隔壁,那就不住,好不好?”


    “可這樣的話……會不會給安安添麻煩。”某人得了便宜還賣乖,以退為進道:“……你會不會討厭我啊?!”


    季安趕緊搖頭:“不會的,怎麽可能呢。”


    這麽多年過去,他們一直依靠著彼此,感情深厚,是外人無法比擬的。不過是房間的小事罷了,換與不換又何妨?


    季安說了半天的好話,終於將季裴安撫好了。


    “……”季家大哥在一旁看的頭皮發麻,這小兔崽子心機實在是太深了。有心提點弟弟,對方卻偏偏是個傻白甜,壓根就沒覺得不對。


    “……”


    算了,十三歲的小屁孩,說不定長大點,就移情別戀了。


    他可不想做棒打鴛鴦的壞人。


    夜色深濃,月光如銀紗般籠罩著大地,別墅外的花園裏栽著一大片玫瑰,如今開得正好,隨著微風搖擺著花枝。


    寬闊明亮的房間內,相擁而睡的兩位少年,其中一位突兀的睜開眼。


    血紅色的雙瞳,隱隱中似有暗光閃過。


    精致妖異的麵容上帶著掙紮,讓他多了幾絲活人的氣息,身側的人呼吸平穩,裸露在外的小腿筆直纖細,白的似乎在發光。


    明明彼此不是一個物種。


    人類之於他,完全是螻蟻,可這一刻……他卻像是被蠱惑般的,感到內心的觸動。他發瘋似的喜歡著一個低等的人類,熱烈的渴求著能和他在一起。


    這個少年,構成了他人生的全部。


    所以……怎麽能放棄呢?


    沒有他的話,自己的人生就是殘缺的。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輕輕的搖醒少年,在對方迷迷糊糊睜眼時,壓低嗓音蠱惑道:“安安,喜歡上我吧。”


    “唔……”


    “以後,就一直愛著我,即使死亡,也要愛著我哦。”


    “到那時候,我會將你的靈魂……”


    後麵半句話,季安沒有聽清楚,他實在是太困了。捂嘴打了個哈欠,雙手自發的抱住小少年,頭埋在他的胸口,下意識的蹭了兩下。


    “明天還要上課呢,早點睡吧,小裴。”


    “……好。”


    季裴感受著胸膛上的重量與溫度,一直飄蕩的心,仿佛也有了重量。他勾起唇角,沉浸在美夢中……明天,一定會是個陽光晴朗的好日子。


    窗外明亮的月光,此時似乎籠上一層陰霾。狂風刮來烏雲,將整個世界變得昏暗起來,一絲絲的雨水砸在窗戶上,發出動人的滴答聲。


    床上的二人相擁而眠,進入更加深沉的夢鄉。


    ***


    接下來的幾天,天氣一直不好。


    瓢潑大雨砸下,街道上全是濕漉漉的一片,聽說某些地區還發生了山洪,造成了數十人死亡,數百人受傷。新聞上全是關於這件事的報道。


    季家人一心向善,當即就捐款捐物資。


    按照季母的說法,就是在為兒子祈福。


    季安先是哭笑不得,可緊隨其後的暖意,又讓他忍不住微笑起來。季家並非迷信之人,隻不過對於長輩而言,隻要是一絲機會,都不會放棄,哪怕隻是個心理慰藉也好。


    說來也怪,九歲之前,季安的身體完全就是個漏水的桶,堵不住。


    醫生都下過兩次死亡通知,更是預測他活不過十二歲,可自從收養季裴後,季安的身體莫名其妙就好了起來。


    雖然說沒辦法像普通人一樣,又跑又跳,肆意妄為,可隻要不受驚、不動怒,保持現狀,活著是沒問題的。


    也正是因此,季家人對於季裴格外的寬容。


    覺得他是個小福星。


    實際情況……其實也差不多。季裴住過來後,有幸見過一次季安發病,那次可把他給嚇壞了,之後一直偷偷的用力量滋養著季安。


    隻不過他年紀太小,對於力量控製的並不好,害怕過於滋補,把人給補過頭爆炸了。


    每次就隻敢輸出一點在他的身體裏。當然,催眠是一種精神暗示,力量大多用於外部,即使用過頭了,最多周圍的東西爆掉,安安是不會爆的。


    沒有後顧之憂、心智不成熟的某人,便忍不住經常用了出去。


    在這潮濕煩悶的雨季中,車禍受傷的方悅,終於返校了。


    季安之前曾去拜訪過她一次,那次之後,就再也沒收到她的消息了。方悅換了醫院、手機號打不通,企鵝號拉黑。


    二人的聯係,被單方麵斬斷。


    由於這種行為太過於突兀,季安一直擔憂方悅,害怕她出了什麽事。如今聽到人回來了,當即就忍不住,戳了戳季裴,小聲道:“你陪我一起去看方悅,好不好?”


    季裴一聽這個名字,就心理性厭惡。


    但他可是白蓮花……是乖巧聽話的好弟弟,怎麽能對安安不滿呢?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吞,裝出一副大度的模樣:“好啊,一起去。”


    瞥眼偷偷的看了一眼季安,見到他興高采烈的模樣,心中竟有些病態的快感。


    等見麵了後……見到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方悅,安安一定會難過吧?!


    真可憐。


    他的身邊隻有自己呢。


    方悅所在的二班,和季安所在的一班,隻隔著一堵牆,彼此關係也很親近。午休時間,大部分的同學都出去了,隻有少部分,還留在教室裏。


    一見到季安,眾人下意識露出揶揄的表情。


    曖昧的眼神,看的季安有些不舒服,他加快腳步,走到打著石膏的少女麵前,小聲道:“方悅,你的腿還好嗎?”


    方悅正在和一個姑娘說話,見了季安,就像是卡殼的磁帶,大腦一片空白。


    “我…我…”


    餘光中,瞄到麵無表情的季裴,刹那間,某種恐懼湧上心頭,她就像是武俠劇裏的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表情和話語徒然生動起來。


    “你怎麽來了?”方悅眉角微彎,笑的輕浮,話語嘲諷,“為了躲你,我特意換了醫院,拉黑手機號,斷了和你的聯係,都做的這麽明顯了,你竟然還能厚著臉皮來找我。”


    每一個字,季安都聽得懂,可組合在一起……他怎麽就不明白呢。


    “你——”少年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少女煩躁的擼了一把頭發,大大咧咧的翹著二郎腿,說:“之前追你,這是和朋友打賭而已,你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你完全就不是我的菜啊!雖然長得不錯,可一個病秧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比我還弱雞。我最討厭你這種類型了。”


    “所以……稍微有點自尊心,就不要來煩我ok?!”


    明明是熱鬧的休息時間,可不知從何時起,整個教室裏寂靜的落針可聞。季安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明明該是難受的,可卻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因為,這是不被允許的。


    難過的話,心髒會爆掉哦。


    所以……就這樣,麵無表情,平淡的如一灘死水般活下去。


    季裴雖然催眠了她,卻也沒料到方悅說話會這麽難聽,當即就有些控製不住表情,低吼道:“夠了,閉嘴。”


    少女頓時沒了聲音。


    “我明白了,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季安死死的拉著季裴的手,手背上迸出黛色的青筋,更顯得肌膚蒼白。


    方悅在座位上,眼睜睜的看著二人離去。


    從此,徹底遠離她的生活。


    視線突然的模糊起來。


    “悅悅……”她聽到閨蜜的聲音在詢問,“你為什麽哭了呢?”


    “我也不知道。”方悅想露出一個笑臉,邊哭邊笑,最終麵部的表情莫名顯得詭異起來,“大概是……腳太疼了吧。”


    閨蜜歎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說:“好吧,你剛剛是不是……太過分了。”


    “是嗎。”


    她不可置否的點點頭,什麽話也沒說。


    季安搭話的那一刻,某種奇妙的第六感告訴她,不這樣做的話……會有危險的。而自己確實討厭季安,不如做的過分點,徹底斬斷聯係。


    即使現在有些難過,可隻要再過一段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季安牽著季裴的手,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校園裏。周圍的人流漸漸稀少起來,季安麵無表情的尋了個公共長椅坐下來,安靜的注視著灰暗的天空。


    “安安,她不喜歡你,我喜歡。”季裴順勢而上,幹脆表白,“安安,我們交往吧。”


    少年人的表白,沒有太多花裏胡哨的情詩,隻有一腔熱烈的心意。


    喜歡我……交往…


    季安睜大眼睛,身體就如同之前的方悅般,行動間有些卡殼。腦中似乎有兩種不同的力量,在打拉鋸戰,讓他萬分不舒服。


    ——要永遠做朋友哦。


    ——安安要喜歡我的。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季裴的。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彼此陪伴,隻是這種喜歡,到底是對朋友的喜歡,還是對愛人的喜歡?


    季安分不清。


    猶豫了不知道多久,季安最終還是拒絕了他:“對不起,小裴,比起男孩子,我果然還是更喜歡女人。”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


    他自己的心亂糟糟的一團,在這種情況下,答應了季裴的告白,無疑是對他的不尊重。所以……這些事情,還是等將來長大一點兒,再來思考吧。


    季裴此時的表情,完全是一片空白的。


    竟然被拒絕了?!他的催眠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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