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孟駿壓低聲音問周澤:“言總把人玩脫了?”


    周澤沒好氣的瞪他:“別胡說,言總是那種人嗎?”


    “我怎麽知道?到底怎麽了?”孟駿話裏話外都透著濃濃的八卦氣息。


    “我過去時,就見他睡在言總床上。誰知道發生了什麽。倒是那位又怎麽了?”周澤努嘴指了指身後的房間。


    “說自己落水受了驚嚇,心口疼。檢查下來什麽事都沒有,我看就是瞎作。不用管他,我還是更好奇言總那兒的情況。”


    孟駿越想越覺得是言朔對寧嘉佑做了什麽禽獸之事。


    不然傍晚還充滿活力的年輕人,怎麽這會兒就累得不省人事?


    孟駿扶了扶自己的金絲鑲邊眼鏡,忍不住腦補出各種勁爆的畫麵,連走路都是飄的。


    言朔倚著輪椅坐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稀稀落落的燈光。


    房間裏很安靜,唯有寧嘉佑輕微的呼吸聲遊蕩。


    “言總,孟醫生來了。”周澤上前輕聲道。


    言朔側頭,英俊堅毅的麵容一半亮在光下,一半匿在黑暗中。他神情淡漠,示意孟駿去瞧床上的寧嘉佑。


    孟駿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他是醫生,清楚言朔雖然半身不遂,但隻是不能行走,其餘半點問題都沒有。


    也不知道他行動不便,怎麽把寧嘉佑折騰成這個樣子。


    難道是寧嘉佑主動配合?


    年輕人也太玩得開了吧?


    孟駿胡思亂想個不停,瞧見寧嘉佑不正常的臉色,出於職業習慣伸手去探了探,結果被他身上的高溫嚇了一大跳:“怎麽燒得這麽厲害?”


    言朔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周澤偷瞄著言朔的臉色猜測:“是不是因為傍晚落水受寒的緣故?”


    言朔自然不會回答他,隻是淡漠的望著窗外。


    孟駿人模狗樣的問言朔:“言總,他發燒是因為風寒還是發炎?”


    “你是醫生你問我?”言朔聲音平靜,玻璃上映出他深邃的眼眸。


    問不出更多消息,孟駿悄悄扯開被子,見寧嘉佑脖子上沒有半點歡-愛過的痕跡,心中稍定,確定大概率是風寒。


    孟駿讓周澤去拿冰袋給寧嘉佑降溫,自己則先給寧嘉佑測體溫,發現居然已經燒到了40攝氏度,連忙把他叫醒:“別睡了,快起來吃藥。”


    寧嘉佑好不容易因為睡覺而緩解的不適,這下又加倍襲來。他頭疼的厲害,很不高興地拍開孟駿的手,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頭,又睡過去。


    孟駿偷瞄了眼言朔,見他不為所動,壯著膽子去扯寧嘉佑的被子:“別睡了,額頭這麽燙,再不吃藥小心燒成傻子!”


    最後兩個字把即將沉入夢鄉的寧嘉佑嚇醒,宛若垂死病中驚坐起,他猛然豎起上半身。


    孟駿把退燒藥和熱溫水遞過去,寧嘉佑迷迷糊糊接過,服下藥又喝完一整杯水。胃裏暖洋洋的,他緊繃的神經又放鬆下去,閉上眼重新躺下。


    他剛剛似乎看到了反派,應該是夢。


    夢裏寧嘉佑可不怕反派,甚至狗膽包天,恨不得告訴反派他最後死得有多慘。


    周澤將冰袋敷到寧嘉佑的額頭上,孟駿簡要跟言朔報告他的病情後,兩個人都默契的找借口離開。


    房間裏再次安靜下去。


    言朔在窗外坐了好一會兒,隱約聽見床上的人在囈語。


    “救命……”寧嘉佑不知道在做什麽夢,眉頭緊鎖,蜷起了身子。


    言朔好奇的挪過去,忽然聽到寧嘉佑喊他的名字:“言朔……”


    言朔挑眉。


    “救命……”寧嘉佑的聲音很輕,但語氣絕望。


    言朔有些幼稚的問:“憑什麽救你?”


    寧嘉佑沒出聲,但似乎很嫌棄的轉了個身。


    冰袋順著他的額頭滑落到枕邊,言朔看了會兒,抬手撿起冰袋,丟回他腦門。


    吹風機爆炸,是寧嘉佑幫他擋了這一劫,就當是他欠寧嘉佑的。


    今晚以後,兩不相幹。


    言朔如是想著,神色晦暗的朝書房而去。


    身後的寧嘉佑再次低聲囈語:“言朔……”


    言朔放在輪椅控製器上的手微微一頓,回頭望了眼他,見他沉沉睡著,言朔才再次往前。


    言家常備的發燒藥藥效超群,寧嘉佑晚上睡得又踏實,第二天清晨醒來,高燒已經退了。


    他躺在柔軟鴨絨被中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腦海間還徘徊著昨晚的夢。


    一開始他夢到言朔要把他喂鯊魚,他拚命喊救命,反派還嘲諷的問:“憑什麽要救你?”


    寧嘉佑騙他自己能未卜先知。


    言朔不相信,寧嘉佑就帶他經曆了幾個劇情點,結果把言朔唬的一愣一愣,最後跪在他麵前喊爸爸。


    寧嘉佑夢裏著實爽了一回,以至於醒來後還沉浸在喜悅中,完全沒注意到床邊坐著另一個人。


    直到言朔出聲:“樂什麽呢?”


    “夢見個……”傻子兩個字即將迸出來,寧嘉佑震驚的望向言朔,“你怎麽在這裏?”


    言朔提醒他:“這是我的房間。”


    寧嘉佑嚇得從床上跳起來,他光腳站著被褥上,不可思議的打量著周圍,愕然道:“我怎麽在這裏?”


    “這該我問你。”言朔冷冷道。


    寧嘉拍著自己的腦袋,總算遲鈍的想起昨晚的事。


    “我睡了一晚上?”他忐忑的問。


    言朔微微頷首。


    寧嘉佑覺得自己完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坐一會兒……可實在是太難受……暈暈乎乎就躺了下去……對不起、對不起……你要是嫌棄我,我賠你床……”


    “床是意大利進口的,手工製作,匠人已經去世,你拿什麽賠?”言朔問。


    寧嘉佑捂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那什麽……床還是好的,我陪你一套被褥成嗎?鴨絨的是不是?我現在就上商場給你買。”


    他說著跳下床,抄起拖鞋就往外跑,“拖鞋借我一下,還你新的,謝謝!”臨了還不忘拎走自己昨天打包好的濕衣服。


    言朔靠在椅背上,靜靜瞧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如死水般沉寂的生活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石子,輕輕泛起漣漪,又很快回歸平靜。


    寧嘉佑一路狂奔,一口氣跑出玄關,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下,這才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從昨天的經曆來看,這世界不存在一定要他走劇情的機製,說明隻要他自己不作死,就能平安活下去。


    寧嘉佑對此很滿意,打算今天開始就躲著白桐以及言家這些人,保住小命。


    反正他有一技之長,不怕在這個世界餓死。


    忽然,寧嘉佑察覺到一旁有人朝他跑來,本能的往後退一步。


    下一刻,差點撞上他的人來不及收住腳步,直接撲倒在寧嘉佑身旁的石獅子上。


    笨重的石獅子被撞得來回晃動,可見對方衝過來的力度有多大。


    寧嘉佑後背發涼,還好他躲開了,不然這力度得骨折。


    他瞧著正趴在石獅子上喊痛的白桐,迅速往外退去,想要趁早溜走。


    誰知白桐右手捂著左手手肘,痛得都流出淚來,還不忘碰瓷:“你撞我幹什麽?”


    下一秒,猶如排練過上百回,言天浩不知道從哪裏躥出來,一把護住白桐,惡言惡語的指著寧嘉佑怒問:“你又欺負白桐?”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欺負他?有妄想症就快點去醫院。”寧嘉佑瞥了眼嬌弱躺在言天浩懷裏的白桐,麵色嫌棄,“別裝了,明明是你突然跑過來撞我。”


    白桐泫然欲泣:“我撞你幹什麽?現在痛得是我!”


    言家門口的石獅子有上百年的曆史,分量十足。寧嘉佑剛剛就站在石獅邊,要是被白桐結結實實撞上去,不磕破腦袋,手也得撞傷。


    這個世界中的炮灰寧嘉佑是醫學生在讀,將來要為病人做手術。如果手受傷,很多精細活做不了,更不能上手術台,前途相當於廢了。


    寧嘉佑看書時隻知道白桐不是好人,這次卻直觀感受到他的惡毒。


    他瞥了眼白桐逐漸發青的手,沒預料錯的話,這會兒白桐的手傷得不輕。


    自作孽,不可活。


    寧嘉佑心中有股別樣的爽,拎著袋子就想走。


    原本正在好聲好氣哄白桐的言天浩見狀,馬上厲聲喝住他:“不許走!”


    寧嘉佑不爽的轉身:“幹嘛?還留我吃午飯?”


    “給白桐道歉!”言天浩命令。


    “又不是我撞的,我為什麽要道歉?”慫歸慫,但躲過昨晚的車禍後,寧嘉佑又有些大膽。


    “明明就是你!”言天浩怒道。


    白桐頓時哭得更加淒慘。


    大門口人來人往,言天浩的母親潘芳聞訊趕來,惱恨的抬手將往寧嘉佑身上打:“不要臉的東西!居然又背著我們欺負白桐!”


    寧嘉佑忙躲開,用手提袋擋住她朝自己身上落下的巴掌。


    潘芳撲了個空,不由分說搶下他手裏的袋子,“好啊你!還敢偷我們家的東西!我看你這個賊偷了什麽!”


    寧嘉佑來不及阻止,潘芳已經將東西翻出來。見到是套半幹半濕、團在一起的衣服,她嫌棄的丟在地上:“什麽髒東西?”


    衣服落地沾了灰,但還是能看出來是一套休閑的淡灰色小西裝,正是昨天寧嘉佑落水前穿的那套。


    言天浩看見,臉色微微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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