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壽宴之時陸小鳳也在場,對當日的情景有目共睹,甚至其後發生的事他方才也聽西門吹雪說過那麽一兩句。


    與西門吹雪不同,梅驚弦並未提及自己出門買包子卻帶了一身脂粉味兒回來的事情,顯見著是未將此事記在心裏。


    他平淡道:“在我出門買包子的這一當口,珠光寶氣閣的上官姑娘來過……”


    “上官丹鳳?”陸小鳳忍不住打斷。


    他沒聽西門吹雪說過這回事兒啊。


    “別打岔。”梅驚弦不高興的瞥了他一眼,繼續道:“當時是西門吹雪接待的上官姑娘,可我回來後他卻對此一字未提,我也是在離開揚州的前一日,偶然聽梅園看宅子的仆從說起的。隨後我也曾問過他,可他卻仍然不肯說起。你說,一個女子前來拜訪,他卻絲毫不願將此事告訴我,這又是為什麽?”


    梅驚弦並非懷疑西門吹雪有二心,兩人風風雨雨也算經曆不少,都早已將對方視作唯一攜手共度餘生之人。


    若當真有別的女子愛慕西門吹雪,但若不曾做出不當之舉,他也隻作等閑視之。


    可當時西門吹雪那般緘默而回避的態度,著實令他有些不舒服。


    聽出了梅驚弦的話中之意,陸小鳳無言以對,不知該說什麽好。


    上官丹鳳對梅驚弦的心思顯而易見,且前一日她還為了梅驚弦在花家壽宴上與別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第二日上門來找梅驚弦,還能是為的什麽?


    大半是表明心意,順便訴訴衷情。


    然而以西門吹雪的專橫,就連讓梅驚弦知曉旁的女子對自己的愛慕之意都不願,又怎麽可能替上官丹鳳將戀慕之意告知梅驚弦?


    想著西門吹雪的小氣量而釀造成梅驚弦這番誤會,陸小鳳心中不由又好氣又好笑。


    他輕咳一聲,強忍住上揚的唇角,“就為這個,你就這麽多天不理他?”


    他再一細想又覺不對,這都是上個月的事情了,梅驚弦就是再生氣,也不會將上個月的氣留到這個月來生吧?


    “當然不止,”梅驚弦輕哼一聲,繼續道:“他還言而無信。”


    沒等陸小鳳發問,他繼續道:“原本我們說好了,等天氣暖了就回揚州居住。萬梅山莊雖好,可山莊地處郊野,遠離人群,無忌一個孩子也缺少玩伴,揚州城熙熙攘攘,沒兩步路就是街市,人多熱鬧,氣候也正好。可誰知如今都四月底了,路上的雪也早化了,他卻權當沒這件事一般,我幾次三番提及,他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提回揚州的事。當初在島上的時候說得好好兒的,說我去哪裏都隨我去,可如今呢?我倒是都快長在這燕北了。”


    聽著他的話,陸小鳳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竅。


    西門吹雪為何不願和梅驚弦回揚州,自然是因為揚州認識且愛慕梅驚弦的姑娘太多了唄。


    仔細一想,回了揚州後,梅驚弦但凡一出門就帶一身女人脂粉味兒回來,酒樓吃飯會碰到主動付錢的女人,出去遊玩後麵又會跟著一群女人,就連待在家中都有女人找上門對梅驚弦表達愛慕之意。陸小鳳覺得如果自己是西門吹雪,也必定不願帶著梅驚弦回揚州。


    以前兩人隻是朋友,對於其上種種,西門吹雪無從幹涉,可如今人都抱到懷裏了,自然是得看得死死的啊。


    畢竟是上山入海好不容易追來的心上人呢。


    而與熱鬧的揚州不同,萬梅山莊位於山頂,少有人跡,即使真有那麽幾個有心人,但攝於萬梅山莊與西門吹雪的名聲,也不敢貿然上門。


    梅驚弦抿了口茶,繼續道:“這兩件本都是小事,我也不願揪著不放,本已打算放下,誰料沒過多久,他連廚娘和花匠都辭退了,事先也不曾告訴我一聲。事後我問他緣由,他仍是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更氣的是,當時追問的時候,西門吹雪似乎比他還生氣,不知怎麽的,兩人沒說兩句就……因為沒顧得上關門,結果就被無忌看到了。


    當對上小徒弟困惑又擔憂的天真大眼睛的那一刻,梅驚弦當時無地自容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樁樁件件加在一起,氣惱之下,他直接搬出了聽風閣。


    然而這些日子他雖然在與西門吹雪冷戰,不和對方說一個字,心內卻不是沒有在暗暗等待著對方的解釋,但那家夥整日尋機出現在他麵前,卻是半個字的解釋都沒有。


    於是直到陸小鳳到來之前,他們便一直這樣僵持著。


    幾乎弄明白了梅驚弦和西門吹雪的想法,陸小鳳也不耽擱時間,以防西門吹雪親自給自己送上一碗滾蛋湯,於是直接單刀直入,“驚弦,你知道上官丹鳳愛慕你嗎?”


    梅驚弦一怔。


    陸小鳳繼續拋下一個雷,“你知道被西門吹雪趕走的廚娘和花匠愛慕你嗎?”


    梅驚弦呆住。


    陸小鳳猶覺不夠,接著道:“揚州愛慕你的女子更多,西門吹雪醋了,你知道嗎?”


    在這三連擊之下,梅驚弦呆滯的張了張口,“啊……”


    他神情恍惚,仿佛被這幾句話驚走了三魂七魄,“你讓我緩一緩……”


    “嗯,你慢慢緩,細細緩。”陸小鳳慢條斯理的倒了杯茶,順便吃起了老管家方才送來的糕點。


    直到好一會兒,梅驚弦才緩了過來,眉頭都皺在了一起,神情十分糾結,喃喃道:“上官姑娘愛慕我?廚娘和花匠也愛慕我?西門吹雪不願回揚州是因為那兒追逐我的姑娘太多了……”


    陸小鳳重重點頭。


    梅驚弦不太相信,“你是否誇大其詞了,我又不是真金白銀,哪兒有那麽多人喜歡?”


    陸小鳳望著他,忽然做出了一個癡迷愛慕的表情,故作輕柔細語道:“真金白銀哪兒有你這麽討人喜歡?”


    梅驚弦為他的矯揉造作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陸小鳳收起那拿腔作調的語氣,正色道:“我們都知道,在這方麵你一向都缺乏洞察力,但事實就是如此。說來你和西門吹雪會有如今這一遭,都是你的毫無自知所引起的。”


    麵對他的言之鑿鑿,梅驚弦登時無言以對。


    其實他自己也明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確實是比較容易獲得旁人的好感。


    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些緣於外在皮相的好感與愛慕都是淺薄而虛幻的,因而從未在意過那些姑娘們追逐的目光。


    或許經過深入的交往與了解,那起於外表的迷戀最終也會轉化為內心的深愛與眷戀,但他已經有了西門吹雪,那麽就絕不會再給旁人任何機會。


    卻沒想到他從未放在心上的事情,竟會讓西門吹雪如此在意。


    梅驚弦估量著從揚州回來到如今也有一個月了,西門吹雪竟獨自在心裏憋悶了這麽久,累得他也跟著不痛快,心裏便湧上一股濃濃的無奈。


    “他為什麽不和我說?”


    “和你說豈不是變相的替那些姑娘表明愛慕之意?”陸小鳳瞅了他一眼,歎息道:“再說了,和你說了又怎樣?”


    讓梅驚弦和那些姑娘保持距離?


    但實際上梅驚弦和她們也並不親近。


    梅驚弦身邊較為親近的女子隻有一個林詩音,對於其他女子,他也謹守禮儀,言談有度,絕不逾矩半分。


    但架不住他這朵花兒太香,即使長在花園裏不動彈,也能引來一群蝴蝶啊。


    梅驚弦以手掩麵,無言以對。


    若說在陸小鳳來之前他對西門吹雪有多氣惱,如今就有多為西門吹雪心疼。


    梅驚弦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大度的人,若易地而處,如今身邊總隨時隨地出現一名女子的是西門吹雪,他心裏定然也不痛快。


    可大約是已經習慣了旁人追逐的目光,他竟然忽略了這點,讓西門吹雪受了這麽多天的委屈。


    想到這裏,他再也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吹雪如今在哪兒?”


    陸小鳳笑眯眯的放下茶盅,知道這事兒算是妥了,“我來找你之前,他在梅園。”


    下一刻,眼前已經不見了梅驚弦的人影。


    ——


    梅園,一道白色的身影坐在梅花樹下,手握一杯清茶,默然無聲。


    一陣清風吹拂而過,吹落枝頭一朵綻開的白梅,盈盈落於杯中,幽幽漾起漣漪微微。


    西門吹雪凝視片刻,舉杯而飲,將杯中茶水連同那朵浮於其上的梅花一同吞入喉中。


    園中忽然響起悠然琴聲,仿佛近在咫尺之間。


    靜止不動的身體微微一震,西門吹雪豁然回頭,在不遠處的梅花樹上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


    梅驚弦端坐於梅樹枝上,膝上橫置青玉流,狹長飛揚的雙鳳眼微垂,勾出兩道風流的弧度,眉上的桃花更襯出幾分柔和。


    纖長手指撫過琴弦,傾瀉出一段流暢如流水的琴聲。


    清風又起,帶起他長長的青絲與發上的青綢帶,潔白的衣袖與青色翎羽在風中飄揚出水波般的弧度。


    樹上的白梅花紛紛揚揚灑下,落在他的鬢邊,打眼看去,仿佛是清傲的白梅化出了仙靈。


    梅驚弦雙手操琴,揚起眼簾望向西門吹雪,猶豫了下,還是張開了口——


    清淩淩而纏綿的歌聲和著琴聲在梅園中響起:“車遙遙,馬憧憧——君遊東山東複東,安得奮飛逐西風——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月暫晦,星常明——留明待月複,三五共盈盈……1”


    西門吹雪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了身,目光灼灼,緊緊盯著梅樹上的人。


    他緩緩走到那顆梅樹下,仰望的動作卻絲毫不顯弱勢,更仿佛含帶著令人心驚的深沉威勢。


    等到梅驚弦唱完最後一句,琴聲漸弱,他猝然伸手,一把拉住頭上垂下的一角衣擺,直接將人從樹枝上扯了下來。


    梅驚弦正想著唱完情歌後該如何向西門吹雪擺正自己的態度,好好寬慰對方,思索間猝不及防被這麽一扯,整個人立即重心不穩直往下落。


    若非他及時抱住了青玉流,隻怕這把分量不輕的琴就要直直砸到西門吹雪腦袋上了。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西門吹雪會突然來這麽一招,等到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落在了對方懷中。


    西門吹雪一手攬著他的腰,一手抓住隔在兩人之間的青玉流隨手往旁邊一扔。


    梅驚弦心疼的正欲開口怒斥,雙唇就被堵住,重重輾磨。


    直到許久之後,他呼吸不暢的推開對方,雙眸瀲灩盈眸,眼尾染上了胭脂般的暈紅。


    一抬眸,正對上另一雙帶著熱意與緊迫的雙眸。


    那雙眸中含帶的情緒,隻稍一觸碰,便讓人心髒直跳。


    梅驚弦本來有許多話想要對西門吹雪說,比如那上官丹鳳,比如那廚娘和花匠,又比如揚州城的姑娘們,但在這個時刻,再談及那些人似乎毫無意義。


    他們之間,本就沒有任何她們。


    他索性如西門吹雪所願,將她們拋在腦後再不提及,抬手覆上西門吹雪捧在自己臉上的手,雙眸微垂,定在對方的喉結上,低聲道:“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若君心如我心,此後年華流轉,世事變遷,唯此情不移。”


    西門吹雪眸光一黯,微微低頭,溫熱的雙唇印在他眉間的桃花上,唇間發出的聲音輕得仿似喟歎,“我心亦同。”


    須臾,他的唇瓣逐漸下移,落到那雙眼睫輕顫的雙鳳眼上。


    梅驚弦閉目受了這一吻,直到察覺對方的動作似乎越來越出格後,登時慌張地抓住了對方探入自己衣襟的手,“等等,你……”


    西門吹雪反手將他的手握住,十指相扣,另一隻手攬住他的腰,抓住腰帶扯下。


    “我已經等得足夠久了。”


    梅驚弦一手抓著自己散開的衣襟,慌亂的左顧右盼,就怕這個時候忽然冒出一個人來看到眼前這局麵,那他就不用做人了,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麽可以……在這種地方?!”


    西門吹雪恍若未聞,將他按到身後的樹幹上,這一重壓震得樹上的梅花紛紛落下,落得二人滿身。


    芳香馥鬱的花雨中,西門吹雪解下梅驚弦的發冠,扯下他束發的青綢帶。


    一頭青絲如瀑傾瀉而下,映襯著梅驚弦猶帶慌張的玉白容顏,竟仿佛添了幾分可任人擺布的弱質輕憐之感。


    一朵白梅花落在他衣襟散亂後露出的鎖骨上,打眼看去,不知是那梅花更柔,還是那片玉色更白。


    西門吹雪低頭,含住了那片白梅玉色。


    頭皮忽然一緊。


    梅驚弦被桎梏著靠在樹幹上,眼中帶著羞赧和慌亂的水光,又急又慌的扯著西門吹雪的頭發,“這裏不可以,不可以……”


    他徑自重複著不可以,更多的卻說不出來。


    西門吹雪扯下他的衣襟,“此刻不會有人來。”


    萬梅山莊沒有愚人,在梅園傳出歌聲之後,就絕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打擾他們。


    當日,直到過了晚膳的時辰許久,萬梅山莊的兩位主人都不曾從梅園中走出來。


    而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梅驚弦經過梅園的時候都是繞路走的。


    ——


    第二日早上,梅驚弦與西門吹雪移步飯廳的時候,桌上已經坐了一大一小兩個人。


    見他們相攜進門,謝無忌站起來,乖乖喚道:“獅乎,莊主。”


    陸小鳳盯著他們,臉上露出了一抹曖昧的笑容,張嘴就唱:“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他唱歌的時候怪腔怪調的,聽著就如魔音灌耳,那翻來覆去的兩句歌詞更是聽得梅驚弦羞惱不已。


    梅驚弦還沒說話,西門吹雪一手攬在他的肩上,盯著陸小鳳冷冷道:“你的舌頭不想要了?”


    接收到他的警告,陸小鳳趕緊閉上了嘴巴。


    兩人入座後,笑眯眯的老管家趕緊讓人去廚房把溫著的飯菜端上來。


    羊肉燒土豆,豬腰杜仲湯,韭菜炒蛋,清蒸鱸魚,清炒山藥……全是補腎益精的菜肴。


    陸小鳳忍不住笑出了聲,意味深長的看了西門吹雪和梅驚弦一眼。


    梅驚弦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掃視一遍眼前這一大桌菜,不解的看向老管家,“梅叔,今日的早飯怎麽如此豐盛?”


    他們的早飯一向吃得清淡,往往隻有米粥餃子麵條包子這些,像這四菜一湯的規格往往隻會出現在午飯和晚飯的時候。


    神情慈和笑容滿麵的老管家回答的滴水不漏,“公子和莊主重歸於好,大家夥兒都很高興,廚房的老周一時開心,結果一不留神就多做了幾道菜。公子要是覺著這些不合胃口,我這就讓他們給你煮碗紅棗小米粥來。”


    “不用。”梅驚弦連忙阻止,他一向不喜浪費,這桌上的菜已經夠多了,若是再讓廚房做,那就得剩下許多菜吃不完了,“我覺著還行,就不麻煩了。”


    老管家點點頭,笑著退下了。


    梅驚弦提起筷子,先給徒弟夾了塊羊肉,一回頭,自己碗裏多了塊魚肚肉。


    他看了西門吹雪一眼,唇角忍不住上揚,越發覺得之前幾天冷戰實在是毫無意義浪費光陰。


    旁邊的謝無忌忽然道:“獅乎,你的脖子怎麽紅紅的?”


    梅驚弦下意識的抬手撫上脖頸,忽而想到了什麽,臉上登時有些發熱。


    天真無邪的小徒兒還在繼續道:“獅乎,你的脖子上好多紅紅,咦,這裏還有個牙印!獅乎,是誰咬你了?你痛不痛啊?”


    “噗嗤!”


    陸小鳳再次笑出了聲,“無忌啊,你師父被咬了這麽多傷口,真是太可憐了,是不是?”


    一邊說著,他一邊還不忘朝著梅驚弦和西門吹雪曖昧的擠眉弄眼。


    梅驚弦淡淡一笑,“陸小鳳,你要是再不識趣的繼續口無遮攔,不管你這次是為了什麽事情上門,我和吹雪都不會幫你。”


    陸小鳳臉上的笑容一僵,對西門吹雪使了個眼色——你要我做的事我可是完完全全的完成了,你可得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啊。


    西門吹雪看也不看他一眼,抬手替梅驚弦倒了碗湯。


    梅驚弦安撫好了擔憂的小徒弟,幾人吃完了早飯,便談起了正事。


    等到陸小鳳將幽靈山莊的事情說出,又提出想讓西門吹雪追殺自己的要求後,梅驚弦與西門吹雪對視一眼,唇角俱都不同程度的上揚。


    陸小鳳: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好。


    梅驚弦瞅著忽然警覺起來的陸小鳳,平靜道:“理由呢?江湖人皆知你和吹雪是朋友,如今你想讓吹雪追殺你,就必須給別人一個合理又可信的理由。”


    “我已經想好了。”一說到這個,陸小鳳登時放鬆了些,整個人向後一攤,靠在了椅背上,“眾所周知,陸小鳳是西門吹雪的朋友,卻不是西門吹雪最好的朋友。”


    說完,他意有所指的看著梅驚弦。


    如今在江湖人眼中,青玉公子梅驚弦才是劍神西門吹雪最好的朋友,這兩人總是在一起,關係十分要好,好到西門吹雪都讓青玉公子到自己家裏長住了。


    陸小鳳話說完,眼前這兩個“最好的朋友”對視一眼,默契的握住了彼此的手。


    陸小鳳隻覺沒眼看,直接對梅驚弦道:“所以,我打算勾引你的情人,之後西門吹雪必然會為你這個最好的朋友出頭,前來追殺我這個‘關係一般好’的朋友……”


    西門吹雪過去曾殺過不少人,這些人或不忠、或不孝,抑或不仁、不義,總歸是做出了有違人倫傷天害理之事。


    雖然如今劍道封神的西門吹雪已經甚少出劍,但如今事情就發生在他的朋友身上,性情冷僻孤直的他一定會出手。


    “杜撰出這麽一個‘勾/引’事件,以此來引發這場追殺,這理由確實不錯。”梅驚弦點點頭,若有所思,“尤其此事的確切內情隻有我們三人知曉,也就更不容易惹人懷疑。”


    陸小鳳有些得意,“我也覺得不錯。”


    梅驚弦輕笑一聲,“我卻有更好的主意。”


    “說說。”陸小鳳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西門吹雪眼中也露出了兩分好奇。


    梅驚弦看了西門吹雪一眼,微微一笑,“不如就說你不讚同西門吹雪與其意中人在一起,甚至百般設計阻撓,因此惹怒西門吹雪,這才招致西門吹雪的追殺。至於你為何不讚同他和他的意中人在一起——”


    在西門吹雪驟然變得焦灼的目光下,他緩緩道:“自然是因為他們都是男子啊。”


    此言一出,廳內登時一片寂靜。


    西門吹雪握著梅驚弦的手倏地一緊,那雙總是帶著幾分寒意的雙眼此刻卻仿佛燃燒著兩團烈焰,出口的聲音又沉又啞,“你想好了?”


    梅驚弦笑著點頭,認真的看著他,“我雖不喜張揚,但也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如今恰逢其會,就此宣於世人也好。”


    最重要的是,隻要他和西門吹雪是一對兒的消息傳出去,那些被他的容貌引來的女子必然會因此退卻,西門吹雪也就再不必為此而煩心了。


    當然,這件事傳出去後,對此鄙薄唾棄者或許也不少,但梅驚弦自認自己和西門吹雪都不是畏懼人言之人,他人之言語評判,又與他們何幹?


    若是實在不堪入耳,也不過是一根琴弦一把劍的事情而已。


    他既然握住了眼前這個人的手,那麽無論如何,都會與對方攜手並肩走下去。


    風雨同舟,不離不棄。


    西門吹雪忽然笑了。


    梅驚弦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卻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顯露於外的喜悅情緒,那雙冷銳的眼眸中仿佛收入了漫天星光,好似光華百轉,熠熠生輝。


    他忽然也體會到了西門吹雪的喜悅。


    讓世人全都知曉他們屬於彼此,日後但凡提及其中一人,就會自行將另一人的名姓聯係在一起,二人就此相連相係,密不可分,這確實是一件極為美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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