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裏了嗎?”神上朔擦了擦頭上的細汗,“真沒想到他還會回來。”


    “唔......隻能說是太自負了吧。”江戶川亂步舔著香草味的冰棒,不甚在意地回答,“這種人一般都活不長遠啦。”


    “還是小心為上比較好吧。”


    “話說回來,亂步先生不先回避一下嗎?我們已經到了。”


    “不著急不著急,”亂步先生就像是剛剛曬飽太陽的小動物,懶懶伸了個懶腰,“反正也輪不到我們出手,會有人過來打雜的。”


    ......


    “這就是您說的......打雜的?”神上朔神色複雜地看著前方十幾米處,兩個扭打在一起的黑影和橙影。他的嘴唇糾結地活動了兩下,呐呐道,“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


    “對噠。”江戶川亂步眯縫著眼睛,衝著雙黑點了點頭,“畢竟港黑也失去了一隻精英隊伍了的說,估計也恨得牙癢癢呢,派雙黑來追擊罪魁禍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他托著腮,仿佛真的就是享受完下午茶過來散步消食的,“我們看著就好啦。”


    還是稍微要上上心的吧。


    哪怕作為頂著八百米濾鏡的亂步廚,神上朔聞言也歎了口氣。


    且不說雙黑是否真的順利能將罪犯帶回,單是那個小醜的奇異能力,就足夠他們警惕的了。涉及精神的能力,從來都是最棘手的,沒人知道這種類型的影響要怎麽消除,也想不明白這種異能力的破壞力的上限。


    雖說雙黑足夠強大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在此之後,港口黑手會利用這個異能者做些什麽,又會怎麽從中牟利,這幾點也足夠另異能特務科頭疼。


    因此,將“小醜”帶回武裝偵探社,交予異能特務科才是第一目標。


    但亂步先生還在這裏......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還不肯離開。


    神上朔捏了捏手心,撇掉沁出的汗珠。緊張的霧氣從他每一處神經末梢上蒸騰而起,彌漫過血管,順著心髒泥濘地盤曲。


    不論如何,亂步先生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嗯?神上?”一邊單方麵毆打太宰治的中原中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微微一挑眉,“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遊樂園不是已經下了封禁令了嗎?


    “啊啊頭腦簡單的小矮子,還看不出來嗎,他們跟我們目標一致啊。”


    “一致?”中原中也皺了皺眉,“武裝偵探社也接了委托麽......”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是否能在武裝偵探社調查員的手底下搶到人,反而對對方特別是某個傻乎乎的小孩兒的安全比較憂心。實在不是他想的太多,那孩子的脾氣簡直讓人一等一的令人頭疼。


    想起了下屬獰笑著慘死的死相,他按按眉心,“你悠著點,這可不是小孩子間的打鬧。”


    “我會的。感謝您的關心。”神上朔從江戶川亂步後麵冒出來,禮貌地給兩位先生問了個好。


    “我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您。”


    “就是嘛,我根本不想來的!”聽見這話,太宰治從中原中也的手裏蹦躂出來,鯉魚打挺一般在地麵上彈了兩下,“都怪黑心的森先生,工作量真讓人吃不消,天天加班什麽的也太過分了。”


    中原中也一言難盡地看著又像是失了智的搭檔。


    天天加班?就你?


    “呃......”信以為真的神上朔下意識安慰道,“想開點太宰先生。工作量大的話,工資也會更高對吧......還有加班費!”


    “小神上你還是太單純了!”太宰治故作深沉地搖了搖頭,“黑心的資本主義勢力當然是不可能給你報酬和獎勵的。”


    “他隻會吊著你。”


    森先生欠我的藥劑,現在連個藥劑瓶都沒有呢。


    “......”


    神上朔詞窮了。他實在是沒這種被剝削的經曆,一時也想不出詞來安慰看起來慘烈的太宰先生。


    “你少聽他瞎掰。”中原中也冷蔑一笑,按捺著想要錘爆搭檔的心情,“一通鬼話。”


    他把話題從“應對黑心老板的三十六計”拉回正題,“你們偵探社那邊有什麽線索嗎?”


    “如果說詳細的線索,是真的沒有。我們能追查到這裏,還是多虧了亂步先生。”神上朔抱歉地抿了抿嘴。


    亂步先生?注意到神上朔身邊的眯眯眼青年,中原中也立馬反應過來了這個青年的真實身份。


    武裝偵探社唯一的偵探,江戶川亂步嗎。


    “唔,小神上不用著急哦,他馬上就會自己過來的。我們等著就好啦。”青年不緊不慢地扔掉冰棍,順帶安慰了一下緊張過度的社員。他甚至連方框眼鏡都沒拿出來,隨手指了個方向,“不放心的話,小神上盯著這裏就好啦。”


    頭一回見識到傳聞中得異能力,中原中也扶了扶帽簷,輕“嘖”一聲,跟著轉過身來。


    太方便了吧......這種異能力也作弊得太過了吧。


    ......


    演員已經就緒,背景勾畫到最完美的時分,萬眾矚目之際,主角即將登場——


    彩色的油漆彈接連爆開,像是給天際傾倒了一盆油彩,對比強烈的色塊一塊塊碰撞在一起,突兀的讓人想拿刮刀蹭掉。


    一個毛茸茸的身影靈活地落在了旋轉木馬的房頂上,臉上的麵紋就像是一並用油彩潑出來的一樣。


    他鮮紅的嘴唇描畫成笑容的樣子,誇張的曲線簡直要咧到耳後,"我的劇目簡直無可挑剔!我親愛的配角們,你們如約而至了!"


    “那就讓這場盛大的戲劇——開演吧!”


    “我都要等不及了。”他的上半身用力地彎折下來,像是要透過褲縫看人,奇異地扭曲著。


    “等不及?”終於見到人的中原中也一腳踢飛腳邊的易拉罐,活動下手腕,“我也等不及了啊.....”


    “你說是吧,你這個找死的混蛋!”


    某種帶著戲腔韻味的高音直接把港黑重力使的氣勢拉滿,他鋥亮的黑皮鞋直直朝小醜的側臉踹過去,周遭空氣裏浮沉的灰塵控製不住地被強勁的氣流席卷而去。


    “真是暴躁的配角啊,來自港黑的演員都這麽惡劣嗎?”蛇一樣扭動著堪堪躲過一擊,小醜臉上非但沒有懼色,反而被一種更為癲狂的神情覆蓋了。


    “我宣布——你出局了!”


    “哈?自說自話也有個限度啊!”中原中也一擊不中,控製著重力空中轉向,眼看著就要踩中小醜的腦顱,力道之大幾乎能讓他的脖頸滋出血來。


    就在鞋底即將到達目的地的前一刻,一粒雪花輕巧地打了個旋兒,擋在勢不可當的重擊前。它看上去是那麽的脆弱可笑,螳臂當車,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碎。


    “嗯?”察覺到腳下的觸感不對,中原中也急急收腿。下一瞬,一簇冰花裹挾著冰淩呼嘯著卷過,冰藍色的晶體飛速分解重構,漸漸形成了一麵足以掩蔽小醜的盾牌,就像是冰雪的騎士,忠誠地守衛在君主的前方。


    “神上?”中原中也詫異地回首,一刃冰刀擦著他的耳廓飛馳過去,深深刺進地表,“你發哪門子瘋?”


    然而這時的神上朔顯然不能回答他了。他整個人沉浸在純粹的幸福感中,就像是嬰孩回歸到了母親的子宮,溫熱的黑甜包裹著他不斷下沉,仿佛是在沉靜的黑海中墜落。困倦與疲憊先是慢慢湧上來,又被熔岩般的溫柔感覺融化開,整個人舒適得就像是春日裏流淌的一捧清泉。


    好困啊......要睡一會兒嗎?


    在他看不見的外界,中原中也幾人看著神上朔慢慢閉上了眼睛,睡顏恬靜又乖巧,就像是棲息在天上的小天使,酒窩裏是不粘嘴的甜膩蜜糖。然而他愈發粗暴的行徑和崩裂的異能力輸出,就像是一麵巨斧,“刺啦”一聲劈開平和。


    “神上朔?神上朔你能聽見嗎?”中原中也險險懸停幾個拋物線完美的冰刺,左腳碾碎蹦竄的冰花,“你這不省心的家夥給我醒醒啊!”


    “可惡!你對他做了什麽?”他對笑嘻嘻躲在冰雪身後的小醜怒目而視。


    “真奇怪......我的異能力怎麽對你也不起作用呢?”小醜像是在審視什麽新物鍾,把中原中也從頭看到尾,“那邊那個繃帶怪人的能力我有所耳聞,太特殊也就算了。怎麽連你也不配合一下呢?”


    “這樣的話,我的劇本怎麽辦啊!”小醜一屁股坐在地上,做了個哭臉,仿佛能擰出一把淚來。


    中原中也與太宰治遙遙對視一眼,追問道,“劇本?”


    “是的,我的劇本多麽完美啊!”他狂熱地聲討起來,“你殺掉那個繃帶,那邊的那個在幹掉那個沒有眼睛的家夥,多棒呀!”


    “你就不能想這個雪娃娃一樣聽話一點嗎?”


    “.....”中原中也罵了句髒話,衝著某條青花魚吼道,“混蛋太宰,你愣著幹什麽呢!”


    還不快讓那個發瘋的小孩兒停下來!


    “不行哦,”出乎意料的,開口的是一邊因為武力值原因被冷落的江戶川亂步。他的眼睛像是覆蓋了某種平滑的透明材質,尖銳的翠綠色幾經折射跳躍出來,“除非是那位繃帶先生能夠一直觸碰小神上,否則就是白搭。”


    而且,他在地麵上的兩人之間看了個來回,“他追不上小神上的。”


    肯定句。


    “所以加油把那邊的小醜打成菜餅吧,帽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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