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們來陪三木玩一會兒。”神上朔坐下來,“三木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一些?”


    “還好,除了無聊實在是糟糕頂透。”黑發小姑娘天生帶點自然卷兒,襯得她本就骨感的麵龐顯得給為圓小,更貼近某種不妙場合下的洋娃娃。


    神上朔倒是並不在意這個小姑娘有點古怪的脾氣.在他看來,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有點自己的個性也沒什麽不好的,是很正常的事。他並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轉而打量了一下這間單獨病房,消毒水味兒和髒白色一齊撲過來。


    神上朔皺了皺眉,他倒是覺得這個環境對於小女孩兒來講,未免太過於逼仄了。潮濕的,狹小的病房就像是個密不透風的發黴紙箱子,是那種夏天裏的下水溝旁邊的那種,把一隻“喳喳”叫的小鳥兒關在這裏實在是有點殘忍的行為了。


    更為奇怪的是,到現在他也沒有看到來看護孩子的家長。按理來講,患病的小孩子會更容易得到父母的憐惜,正常情況下,家長會比較心焦,長伴在身側才對。


    而不是把一個七歲半的小女孩孤零零地丟在這裏。


    “三木有什麽想玩的遊戲嗎?”與謝野晶子眼神也柔和下來,無論真相是怎樣的,孩子也該享有特殊待遇。


    然而小女孩的眼睛隻是驚喜地忽閃了一瞬,旋即又黯淡下來,無機質地玻璃色冷冷地泛著光,“算了,反正你們也隻是來問事情的,根本不是來陪我的。”


    “騙子。”


    □□裸地揭開別人行為的動作並沒有讓這隻黑毛兔子產生那種小孩子特有的,駁斥大人產生的洋洋得意的情緒。她隻是抱緊了懷裏的兔子玩偶,紅眼睛像是積了一層沉鏽,暗沉沉的,透不過光來。


    看著上去要哭了啊,這孩子。


    神上朔並不打算反駁自己一開始的不純目的,他彎下腰來,眼神與小姑娘的兔子眼平齊,“三木,我們有想要了解的事情,跟我們可以一起玩遊戲並不衝突。”


    “可是你們問完之後就不會回來了。”小姑娘上唇壓著下唇,看起來更像是三瓣嘴。


    “三木為什麽會覺得我們不會回來呢?”


    “因為你們會覺得我是個怪胎,沒人會想跟怪胎一起玩兒的。”她像是在宣告什麽審判一般,聲音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使,冷酷無情地擊落了自己在凡間的肉身,給自己下了處刑一般的定義。


    她呐呐自語,詭異的冷感把她從孩子的幼稚輪廓裏拉出來,“我是個沒人喜歡的怪胎,沒人喜歡......”


    “小三木......”神上朔與與謝野晶子對視一眼,意識到了這孩子的問題所在,他試著開口,“別這麽說,怎麽會覺得沒人喜歡你呢?”


    “小三木那麽可愛,一定會有人喜歡你的。”他試圖扭轉這個孩子對自己過於虛妄的看法,盡管心頭肉已經被某種淒烈心悸揪起了一角,他還是盡可能地保持自己聲音平日的穩定溫和。


    有時氣氛會是個討人厭的搗蛋鬼,它會讓你認定的事實顯得動搖不定,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誤解。


    幸運的是,三木似乎並沒有誤會神上朔的想法,她先是呆了一瞬,讓後抬起巴掌大的小臉兒直直盯著神上朔瞧,聲音克製的冰層下幾隻欣喜的蝴蝶翩翩起舞,穿梭而去。


    “你......喜歡我?喜歡我這個怪胎?”


    她青白的手骨凸顯出一塊,用力地捏著被子,“怎麽可能呢,怎麽會......”


    \"噗,\"神上朔沒忍住,上前一步摸了摸小姑娘有些枯黃的頭發,“不單是我,與謝野小姐也是喜歡三木的。”


    與謝野配合地點頭,把小姑娘摟進懷裏,她想起負責小三木的護士也是池本鬱子小姐,下意識補充“被喜歡”的作證,“池本小姐不也是喜歡三木的嗎?”


    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本來在聽見與謝野名字後沾沾自喜,露出點孩子味兒的天真的三木萌,在聽見池本鬱子這個名字的瞬間就拉下了臉。


    “你們大人都是一樣的嗎?”她像是個喝下午茶吃到蟲子的貴族小姐,做了個生動的作嘔表情,“她那那裏是喜歡啊?”


    “喲,你可真是個小沒良心的。”不料一位年紀稍大的護士正好過來換藥,聽到這話,氣笑了,“不說別的,池本她待你,比你媽對你都親吧。”


    她撇了撇嘴,轉過頭來對神上朔二人笑笑,“這孩子脾氣就是古怪,淨說些誅心的話。要是真叫池本聽見了這話,她還不得哭死,您二位別聽小孩子的胡話。”


    “我怎麽覺得她反而會開心呢。”


    老護士沒聽清神上朔說了什麽,一邊囑咐著,一邊拿著托盤出去了,不忘碎嘴幾句。


    “你看吧......”小姑娘顯然也沒把老護士的話放心上,拽了拽她新的兩個“盟友”的衣袖,“沒人信。”


    “她喜歡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喜歡‘照顧’我。”


    神上朔眨了眨眼,就在剛剛那瞬間,他感覺有片羽的清明撞在了心頭,打出一小塊豁然開朗。


    他沒忍住問了個問題,“小三木是是怎麽發現的呢?”


    明明她“照顧”你照顧得那麽好?


    “這簡直是明明白白寫在她臉上的好嗎?”小姑娘負氣地撅撅嘴,“算啦,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小哥哥。”


    “那個女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是什麽天使呢。”


    ......


    \"與謝野小姐,你怎麽看?\"神上朔呼了口氣,溫熱的氣流匍匐著前進,熱意一點點消散在冰涼的玻璃上。


    他們剛剛配小姑娘玩了幾個最簡單的遊戲,雖然三木的勝率高的出奇,但他們倆本來也不在乎輸贏勝負,也就一並玩得開心。最後還是因為小姑娘虛弱的身體撐不住了,需要睡眠休息,才堪堪停下這場遊戲。


    “能怎麽看......當然,我並不是在懷疑小三木在說謊。”與謝野斜靠在玻璃上,精致的麵容一半反射在光滑平麵上,“我隻是在考慮,這到底是那孩子的臆想,還是確有其事。”


    不到萬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懷疑一位這樣盡心盡力的醫護工作者。


    “要不我們再等等,等小三木狀態好一點再問個清楚。”察覺到與謝野的猶豫,神上朔善解人意地提了個新方案,


    “問清楚,在她的患者眼中,池本鬱子小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也隻能如此了。”


    ......


    在小三木的昏睡期間,他們暗中前往了池本鬱子的工作地點。


    醫院方麵並不想讓這種無根據的醜聞弄髒了自己的名聲,也就沒有禁止這位護士小姐的看護行為。


    反正病危重症病人的死亡率,本來也就高得出奇不是嗎?


    白衣護士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視線,她正在進行看護特有的日常工作,她詳細地詢問了每個病人的感受,仔仔細細把各種儀器數據檢查妥當,動作利落優雅又標準。


    她像隻白天鵝,在病床的湖畔翩翩起舞,沐浴在病人家屬和同事們讚歎的目光中,有種不諳世事的高雅純潔。


    哪怕她的額頭已經布滿了汗珠,也無損於她此時光輝美麗。


    “我知道我理智上應該產生懷疑的,但看到這一切,我感性上並不想去懷疑這一切。”看著這令人溫馨的一幕,與謝野晶子歎了口氣,“難不成真是她的異能力問題?”


    “真是見鬼的異能力。”


    “我覺得大概率不是。”神上朔搖了搖頭,他的目光孤立又清冽,顯出冷色調的偏光來,女人的影子在他的眼裏起舞,“擁有異能力與否,跟她給小三木帶來的觀感沒有任何幹係。”


    “比起這位護士小姐,我的直覺更偏向於小三木。”


    與謝野頭痛地扶額,“但是那孩子的描述實在是......”


    太過於天馬行空,不符合實際了。


    “我有一個想法,說不定這位池本小姐隻是個普通人,小三木才是真正的異能力者。”


    “嗯?”


    “這隻是個不成熟的考量,還需要去證實,您不要放在心上。話說小三木也該醒了,我們不如去看看。”


    啊啊,每當這個時候,就格外想念亂步先生呢。如果亂步先生在的話肯定現在,啊不,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真凶是誰了吧?


    而不是跟現在的他一樣,這麽久了,還沒推斷出個所以然,依舊在想三想四,惴惴不安。


    ......


    “小時候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事?”醒來的三木見到二人很是高興,倒是沒大有驚喜的情緒,聽到這個問題,怔愣了一瞬,“應該沒有吧。要是非說有什麽怪事的話......我是說,我覺得我自己就是個怪事了。”


    “是這樣的,神上哥哥,你相信一些荒唐的戲法是真的嗎?”


    “戲法?”聽到這個神神叨叨的詞,神上朔有點迷茫。但他沒有打擊小姑娘的信心,而是鼓勵道,“聽起來很有趣,是什麽樣子的呢?”


    小姑娘眼裏是莫名的篤信,“我會寫特別的戲法,隻不過沒人信罷了?”


    “真是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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