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半刻鍾之前。


    乍然聽見虞燁交代她的故事,許嬌當然是震驚的,但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


    因為虞燁所說的事實,跟她當初猜測過的可能性一模一樣,如果說第一個世界的時候,許嬌還覺得奇怪女主角為什麽對自己生出愛意,又為什麽生出那些求而不得的極端心態,那麽接連第二個、第三個,傻子也覺得有問題了。


    就像現在。


    虞燁之前明明表現出對她很提防,不信任,一輩子都不會想和她拉近關係的樣子,可是為什麽突然就也著了魔一樣地愛上了她呢?


    答案很簡單。


    從夏驚蟄開始,到現在的虞燁,從頭到尾,許嬌遇到的都是同一個人,所以偏執是她,愛是她,求而不得也是她,這個從她筆下無數本悲劇中誕生的女主角意識,從一開始就跟隨許嬌。


    因為想把許嬌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拉下來,想要跟這個創造自己的人平等地對話,所以要得到她的愛,讓她正眼看自己,自然,在失敗的時候,那些累積的怨念都會變成偏執的執念。


    然而。


    虞燁的話裏還有個最大的漏洞。


    是係統。


    許嬌是被係統拉進這個世界裏的,係統是否認識虞燁,又在她們倆之間扮演什麽關係呢?是高高在上玩弄人心、注視人間的修正者,還是聽見許願聲就聆聽滿足的溫柔神靈?還是有別的目的的存在?


    許嬌在從床上站起來的時候,麵上裝作憤怒,腦海裏卻第一時間找係統對質。


    “虞燁說的這話,你怎麽看?”


    係統沒有裝死,回答她的聲音依然很平靜,既沒有被拆穿真相的掩蓋,也沒有被合作夥伴背叛的憤怒,或許這是它慣有的語音係統無機質的特點,所以無論它想什麽,許嬌都沒辦法知道。


    除非它主動透露。


    它知道許嬌在懷疑什麽,沉默片刻,與她說道:“她朝我許了一個願望,我聽見了,正好她的願望和我被創造的初衷一致,所以我就滿足了她,僅此而已。”


    許嬌出聲問:“什麽願望?讓小說世界裏充滿和諧與愛?你這是要讓小說作者全部改行寫he的節奏,還好你沒活在莎士比亞的年代,不然一代天才文學家豈不是被你扼殺在了搖籃裏?人類文明史及時避免了一大遺憾啊。”


    係統聽懂了她的嘲諷,但是沒有回答這大段話。


    不知道是不屑,還是默認。


    許嬌又道:“她的願望是隻想和我見麵?還是別的什麽?不巧我正好看過一些類型的題材,講的是小說主角不甘心自己被賦予的命運,質問完創作者之後,想要在現實世界擁有自己的身份,所以將創作者取而代之。”


    係統沒有正麵回答,隻提了一句:“可她現在愛上了你。”


    許嬌將自己和女主角產生過的情愫放在一邊,她將自己代入女主的角色想了想,很輕易就能摸透曾經這些女主的想法,要不是她夠堅定,先前從不心動,現在落於被動的……應該就是她了。


    “那又如何?很多時候,愛情都是經不起推敲的,尤其是在生死大事和困難麵前。”


    係統很平靜地說:“不一樣。”


    它道:“你筆下的這些女主角,從意識誕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會愛你愛的不可自拔,這是早就注定了的,她們要麽永遠活在角色的平庸和痛苦裏,一旦有自己的自主意識,就一定會愛上你。”


    許嬌歎道:“你看虞燁現在就站在我的麵前,我跟她四舍五入,在兩個世界談過戀愛,即便如此,我依然不能保證,她現在對我的愛是百分百的,你一個不懂愛情的係統,又是哪裏來的自信說出這樣的話?”


    “怎麽?難道你很有情感方麵的經驗?”


    係統:“……”


    聽見許嬌見縫插針的嘲諷,它不為所動,隻是很淡定地說:“你早晚會明白。”


    許嬌討厭它這種平靜,也不喜歡它這種神棍般的預測,可是這個係統隻除了一開始看見她冷血的時候,模擬人類的情緒對她進行了痛心的問話之後,後來自打她動心,就像是完成目的一樣地,漸漸失去了存在感。


    它明顯蹦躂的時候許嬌就懷疑過它,現在它悄無聲息了,許嬌對它的疑心就更難打消了。


    係統也知道許嬌對自己行為的猜疑,它不再開口,麵對這樣一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從一開始就不講理將自己綁到書裏世界的流氓係統,許嬌對它一時間也沒有別的辦法。


    但。


    搞不定係統,虞燁那裏,或許會是新的突破口。


    所以許嬌就有了暖腳的那一出,夜晚是人的理智最薄弱的時候,情感占了上風,雖然虞燁這麽一個經曆了很多大風大浪,陪著她從無數個世界生死走過來的人,不一定會吃她這套,但起碼虞燁現在是個大活人。


    隻要是人,說話就一定會有破綻。


    ……


    但套話還沒開始,就出了一點小意外。


    在那句“你不行”落下之後,許嬌敏銳地意識到床榻間的氣氛凝固了稍許,虞燁雖然還將她的雙腳按在腹部附近暖著,但是指尖卻摸著她右腳後腳跟的位置,輕輕地摩挲著,微癢的感覺裏摻雜著一點危險的氣息。


    過了好一會兒,虞燁帶著笑意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從許嬌腳那側的方向傳來:


    “哦?我不行?”


    好歹也是相處過幾個世界的人,一旦知道虞燁和那些女主都是一個人之後,許嬌自問對她是非常了解,尤其是那方麵的了解。


    這聲音,這調子,一聽就是下一秒要在這床榻上掀起狂風暴雨的節奏。


    許嬌趕忙給這氛圍劃上休止符,迅速接過話頭:“這不是重點——”


    虞燁打斷了她的話:“可我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殿下。”


    她的手從許嬌的腳後跟,緩緩往上逡巡,摸到了許嬌的小腿,許嬌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姿態仿佛一腳踩進了泥濘的陷阱裏,想要抽離,但她踩下去的時候容易,想走卻豈能如先前那般輕易?


    虞燁將她的腿握的牢牢的,察覺到她想掙脫的動作,忽而道:“別動。”


    許嬌停了一下,又聽她下一句冒出來:“腳還沒暖好,乖一點,不然你今晚不好睡。”


    許嬌心道我剛才無意間丟了那麽大一顆雷,今晚注定是睡不好的,少來這套。


    她沒動了,虞燁也當她是聽話了,這才順著先前的話題重新說:“我一直覺得先前做的很多事情不對,沒有考慮到你的想法,那時候不懂真正的喜歡,所以也不懂尊重。”


    “但是殿下,將我的隱忍和克製當做是我那方麵不行的表現,這可就是在侮辱我了。”


    “殿下是想要讓臣立即證明自己的能力麽?”


    說著話的時候,她指尖的動作已經逡巡到了許嬌的禁-區,癢意像是螞蟻攀爬一樣,順著腳踝的位置,蜿蜒到小腿肚,又一路到大腿,最後莫名其妙地順著神經末梢抵達尾骨位置,連帶著整條脊柱都酥了。


    許嬌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動作的,自己就使不上力氣了,可她又不想這樣服輸,看虞燁想在床上將問題忽悠過去,她卻不許。


    隻是。


    原想冷靜地探討問題,但已經嚐過這人千百般的手段之後,她的靈魂好像記住了一些不該記住的內容,頗有些……食髓知味了。


    許嬌也不是不能承認自己欲-望的人,既然虞燁想要用她的方法來讓許嬌轉移注意力,那麽許嬌便在她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反過來將虞燁引入自己的節奏裏。


    許嬌坐了起來,主動朝著虞燁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另一手在自己的枕頭下摸索,其實最近她的枕頭下麵除了先前的防身武器,還多了一根末端最堅韌的紅色羽毛,她覺得這東西有種出其不意的效果,平時若是隱在發間,比那些純金的、末端都磨圓了的簪子要方便的多。


    沒想到現在這根羽毛,承擔了一些它本不該承擔的職責。


    ……


    漆黑如墨的夜。


    借著夜色的隱藏,還有那床第間重重帷幔的阻攔,仿佛能將一切的荒唐都掩蓋在這之下。


    越是隱蔽,在心理上給人的刺激和身體上的快樂就越明顯,就連一聲稍重的呼吸,和低低的耳語,都能將人的神思和那曖昧放大無數倍。


    許嬌握著羽毛輕輕地去撓虞燁的下巴:“證明能力倒是不必,我更好奇的是,你曾經在知道自己隻是一個書中角色,被另一個人安排自己的身份時,是不是非常惱怒?”


    虞燁揚了揚下巴,躲不開那羽毛偶爾從自己的臉側、鎖骨上、脖頸間撓過的動作,眯了眯眼睛,指尖已經摸到了許嬌中衣的腰帶,壓了壓呼吸,又綿長吐出,半晌才壓抑著道出一聲:“是。”


    許嬌大膽地將羽毛往她領口下的衣領裏鑽。


    虞燁見她這動作,抬手就想將她這惡作劇挑弄自己的羽毛給抽掉,卻被許嬌早預料到,高高地揚起自己的手腕,低頭湊向她落下呼吸的位置,因為屋裏太暗,什麽都瞧不清楚,便隻能循著感覺開口,語氣不經意落在虞燁的頸間:


    “我不攔你的動作,你也不要影響我。”


    “虞大人不是很有本事麽?不是要證明自己麽?”


    她的笑意裏帶了幾分調侃的意味。


    仿佛篤定了在虞燁有動作之前,自己肯定是先將對方弄到意亂情迷的那一個,這就像是一場賽跑,先到目的地的那個肯定是第一名,誰贏了聽誰的。


    虞燁隻能強忍住那瘙癢的感覺,也忍住自己被對方撥起來的一潮潮的情意,如今她已經能明顯察覺到自己後背全部汗濕的衣襟。


    都是被許嬌誘的。


    但沒關係——


    太子殿下有張良計,她也有過牆梯。


    許嬌說她什麽她都可以不介意,但又是嘲諷她不行,又是挑釁她這方麵能力的,虞燁想,她再忍就真不是人了。


    原本她是打算以賠罪的方式讓許嬌這一次被溫柔對待的,可既然她的殿下不喜歡溫水煮青蛙的速度,樂意以激情互相碰撞,她也是極其願意的。


    許嬌這會兒跪坐在她的身上,兩腿在她的身側,上身隔著被子壓住她,虞燁手本來都搭上許嬌的腰了,想起什麽,重又朝著許嬌身側的腳腕處逡巡而去。


    她的夜視能力比許嬌好許多。


    速度也比許嬌快上幾倍。


    幾乎在許嬌的羽毛毫無章法地探進她衣領的時刻,她就已經將對方腳腕上那無聲的鈴鐺取了下來,連帶著長長的綢帶。


    ……


    床笫裏交纏的呼吸一聲比一聲重。


    最後已經分不清誰是誰。


    在長久的無聲博弈之後,被窩裏終於傳出了一聲動靜,卻是很細微、很悶、像是被重重掩藏的鈴聲。


    許嬌失去力氣,手中的羽毛也不知不覺地鬆開了,如今她被虞燁重新奪回上風,被衣冠不整的攝政王壓回了柔軟的塌間,咬著唇,直到聽見那鈴聲越來越猖狂,都要被殿外守夜的宮人聽見時,她才抬手拉了下虞燁的衣帶,低低地、喘-息著說:


    “停、停下來……”


    太羞恥了。


    虞燁居然拿這個鈴鐺放在!


    放在那種地方!


    還因為碰見了水發出了聲音!


    啊啊啊她就知道這不是什麽正常的禮物!


    虞燁好整以暇地動了動手腕,單手撐在她的身側,不複先前的狼狽,像是戰場上大獲全勝的將軍,笑吟吟地問:


    “殿下之前不是說我不行麽?”


    “那就先試試行的東西唄。”


    許嬌連腿彎裏都是被鬧出來的薄汗,因為常年被精細養著,如今她整個人汗濕衣襟,床第間卻有一種淡淡的香味彌漫開來,也不知道虞燁平日裏究竟給她用了什麽。


    她聽見鈴鐺的聲音,能感覺到鈴鐺在九曲回廊裏蜿蜒前進,一種擔心對方玩過火的害怕席卷了她,便下意識想抬手去拉住那牽住鈴鐺的綢帶,卻被虞燁用綁床幃的絲帶將她的手輕輕係在了床頭位置。


    許嬌如今受製,又想曲起身子躲避那恐怖的刺激,低聲跟虞燁說:“我……你行,虞大人、虞將軍,您太行了——”


    “把這個取了吧。”


    “萬一這綢帶斷了,夜半還得勞累太醫跑一趟,何苦呢?”


    虞燁聽見她的話,卻仿佛受到了啟發:“此話有理,我聽著這鈴聲悅耳,不若就讓它永遠這樣響著,怎麽樣?”


    許嬌:“!”


    不怎麽樣!


    這假設恐怖極了!


    她動了動手腕,想要掙紮,虞燁卻按住她的手,重又俯身下來,她夜視能力好,輕易看見許嬌落在手側的羽毛,又笑了一下。


    “差點忘了,殿下似乎還喜歡這好東西呢。”


    許嬌未來得及說話——


    下一瞬,虞燁就給她直接上了一課,叫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許嬌身上所有能碰的,不能碰的,都被那羽毛雨露均沾了,最後虞燁竟然還嫌不夠,將羽毛柔軟的羽毛尖湊到那已經不堪重負的地方去。


    許嬌腰身像是案板上的魚,彈跳了一下,繃的直直的,腳趾頭都將底下的綢緞被麵卷皺了,睜大眼睛許久,連聲音都要壓不住,喉間本能地溢出一個字:


    “不——”


    不要了。


    停下。


    虞燁吻住了她的唇,及時將那些聲音都吞沒。


    許嬌“唔唔唔”的,想要開口說話,虞燁抬手去摸她的臉,本是憐惜,卻摸到了她滿臉的淚水,心軟了一下,抬頭與她說:


    “殿下原本是不是還想問我什麽來著?”


    “不過如今變成了這可憐模樣,還能記起來要說的話麽?”


    許嬌抓住手腕上的帶子,在黑夜裏瞪大了眼睛,等這一陣過去好一會兒,勾了勾唇,艱難將理智找回,在虞燁精神達到最愉悅的時候,將自己先前的問題問出口:


    “你……是不是……先前想殺我?”


    虞燁看她如今還能保持清醒,眼中露出幾分讚許來,仿佛為了獎勵許嬌為自己做出的犧牲,便慢吞吞地去摸床邊先前褪下的外衣。


    裏麵似乎有一串之前別人拿來討好她的瑪瑙手串,打磨的極其圓潤光滑,她本來是收著想要送給許嬌,現在似乎就是個不錯的時機。


    她拉了拉完全被打濕的,連接著鈴鐺的綢帶,應了一下,“當然。”


    許嬌的氣息忽而一頓。


    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話,還是因為她的動作。


    緊接著,虞燁又笑著來親她的臉頰:“不光是以前,現在也想殺哦——”


    “不過,現在是想讓你死在我的床上。”


    話音剛落,被窩裏的鈴鐺聲音突兀地停下。


    許嬌原本就沒緩過勁來,被虞燁突然的動作又再次被這恐怖的浪潮席卷,一時間眼前一片空白。


    她以為虞燁終於放棄了先前的可怕念頭。


    冷不防卻被什麽東西冰了一下。


    許嬌往上縮了縮,聽見虞燁聲音裏的笑意不改:


    “殿下似乎還有很多話想問的樣子——”


    “不若這樣。”


    “有人送了我一個瑪瑙串,殿下吃一顆,我就回答你一個問題,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說可好?”


    許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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