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吧。”


    男人的聲音一貫的嘶啞,眼睛裏的光微閃,慢慢的從廚房裏走出來,目光深沉的掃射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蘇鏡言,輕輕的將準備好的麵食放在旁邊的茶幾上。


    蘇鏡言聽到男人的聲音,猛地一下就睜開了眼,渾身一個激靈的坐起身來,整個人都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原因,又或是別的緣故,男人才剛進廚房沒一會兒,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不出幾分鍾就開始眼皮上下打架,然後就毫無防備的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男人喊他的瞬間,他突然一下驚醒,還有一種恍然如夢的失真感,整個人坐在沙發上眨了眨眼,甚至連大腦都有些轉不過來。


    “啊?好。”蘇鏡言左顧右盼的動了動自己的腦袋,表情看起來一副暈乎乎的樣子,帶著幾分稚子般的傻氣,而他腦袋頂上的呆毛都炸了起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可愛。


    男人目光如炬的盯著蘇鏡言,黝黑的眸子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他的眼珠子小弧度的動了動,落到了蘇鏡言的頭頂上,原本麵無表情的他出奇在這一瞬間勾了勾嘴角,沒說話,直接伸出手去摸蘇鏡言的頭頂。


    蘇鏡言毫無防備,抖了個機靈,原本還帶著幾分倦意的腦子被男人突如其來的舉動一刺激,困意瞬間消了大半,睡意全無,整個人變得異常清醒。


    連同著他大腦開始恢複運轉,他的臉也後知後覺的跟著爆紅,紅得透粉,就跟能夠輕易掐出水一樣。


    男人依舊用他那雙似乎能夠洞悉一切而又病態的眼神靜靜的注視著蘇鏡言,整個人還是麵無表情,在黃暈色的燈光下,照得男人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慘白,沒有一絲人氣。


    他輕輕的坐到蘇鏡言的旁邊,大腿有意無意的貼住對方的腿。


    蘇鏡言不由的輕輕吸了一口氣,咽了咽口水,身體顫了兩下,才被他勉強穩住。


    倒也不是他不喜歡男人跟他的親密,而是他的身體對這些動作反應十分大,就像是條件反射,完全不受他大腦的控製。


    而且...


    他的這些反應...


    在遇到陸沂琛以前,根本沒有發生過...


    完全就是隻針對陸沂琛一個人...


    蘇鏡言越想就越膽戰心驚,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在他心裏成型。


    他慌了慌心神,不敢細想,連忙阻止自己胡思亂想的念頭,慢慢收回眼神,去看男人放在桌子上給他準備的吃食。


    一碗再家常不過的木耳肉絲粉。


    色香味俱全,還冒著熱騰騰的香氣,鋪了蔥蒜,以及一些配菜。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碗粉的上麵打了一個煎蛋,一個被煎成了愛心形狀的煎蛋...


    蘇鏡言紅著臉,張了張嘴,腦子裏麵像是有什麽東西突然炸出了一朵花,頭皮都有些發麻。


    他的手頓了頓,拘謹的拿起桌上的碗筷,然後小心翼翼的用餘光去偷瞥坐在自己旁邊的男人。


    不曾想,他的眼睛才剛衝著男人的方向看了半點,就直接跟男人那雙晦澀變化的眸子對視上。


    “轟”的一下,蘇鏡言感覺自己的大腦裏麵血都開始倒流,整個人都酥酥麻麻的,酸澀得厲害,他的眼睛都忘了要眨,一動不動的杵在原地,跟男人對視。


    蘇鏡言的心跳也跟著漏了半拍。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體驗。


    一種隻要看著對方的臉,隻要兩個人平靜得對視,哪怕什麽都沒有做,都能心動一萬次的體驗。


    是他...


    長這麽大,從來沒有經曆過的體驗。


    眼前的男人就好似是按照他的審美捏造出來的人,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都能準確無誤的戳到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點上。


    隱晦又酸爽。


    更奇怪的是,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見過這張臉,十分微妙。


    蘇鏡言爆紅著臉,看著男人若有所思的表情,欲蓋彌彰般的猛地一低頭,然後抓著筷子,就夾了一大口粉,往自己的嘴裏塞,眼睛瘋狂的眨,就好像在掩飾著什麽。


    可能是空氣中隻有他一個人吧唧吧唧,嗦粉的聲音,寂靜得可怕,反倒是更加尷尬。


    蘇鏡言便抬起了自己的頭,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不敢看男人的表情,半天憋出了一句話,勾搭道,“你很喜歡收藏東西嗎?”


    男人的家雖然樸素,簡潔,幹淨得有些可怕,但牆壁上卻掛了不少尋常人家壓根不會掛著的東西——標本。


    無數的動植物標本。


    有植物類,也有蝴蝶,蟲子類。但總體來說都是些小東西,不是很大。


    坐在他旁邊的男人在聽到蘇鏡言的話後先是抿了抿唇,麵上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但細看才能注意到蘇鏡言話音落下的瞬間,男人的眉頭也跟著一沉,連帶著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都跟著微微閃動。


    男人歪了歪頭,避開了蘇鏡言的眼神,轉了轉眼珠子,嘶啞著聲音,帶著他獨有的低音反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而在他說話的瞬間,他的手也看似不經意的伸到蘇鏡言後頸的位置,並沒有撫摸,隻是單純的放在上麵,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


    蘇鏡言本就因為男人隨隨便便一個小動作就能有很大的反應,男人的手突然搭在他脖子的位置,嚇得他差點筷子都掉在地上。


    他低著頭,用食指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四周的陳設,聲音也跟著越說越小,像是沒有半點底氣,“因為你牆上掛著的都是植物的標本呀,我感覺好像很少有人在家裏麵會掛這些東西。”


    男人順著他的指示,掃射了一眼房間牆壁上掛著的標本圖,挑了挑眉,沒說話,又垂了垂眸,目光難得的從蘇鏡言的身上挪開。


    但男人那雙原本僅是頓在蘇鏡言脖子上的手卻像是在敲著節拍一樣,動了動。弧度不大,卻撓的蘇鏡言整個人都跟著有些害臊,跟這聳了聳自己的肩膀。


    再加上男人的手本就冰,又因為晚上的氣溫低,蘇鏡言感覺著脖子上的溫度,莫名的打了一個冷顫。


    但索性,可能是他先天有些大條,又或是他對男人實在是沒有半分懷疑和防備,完全沒有細想,趁著肚子又因為饑餓發出抗議的聲音,蘇鏡言就又埋著頭,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吃粉大軍的部隊當中。


    男人用一種怪異而又隱晦的目光,坐在旁邊久久的盯著蘇鏡言,像是在打量著一件珍貴的藏品一般,從頭到腳,認認真真的將蘇鏡言打量了個遍。


    男人無聲的勾了勾唇,喉結滾動。


    想要。


    男人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危險的流光,帶著幾分殘酷的嗜血,有一種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當蘇鏡言沉浸在吃粉當中,都以為男人不會回答他的問題時,男人短暫的陳默了片刻,慢慢的出了聲,眼睛裏卻又閃過一絲詭異的光。


    用一種幾近於自言自語的聲音和語氣漫不經心的回答,“是啊,我真的很喜歡收藏那些美麗的事物。”


    男人的嘴提到“美麗的事物”這五個字的瞬間,男人的目光緊緊的落在蘇鏡言身上,嘴角甚至有些克製不住的微微發抖。


    就好像......


    蘇鏡言便是他口中所提的......


    “美麗的事物。”


    目光赤/裸,帶有很強的侵略性和攻擊性,令人看了都有些膽戰心驚,無法忽視。


    男人盯著蘇鏡言,慢慢的歪了歪自己的頭。


    然後再將它們做成標本,保持住它們最美的瞬間,永遠的留存下來。


    嘖。


    蘇鏡言聽到男人的回答,點了點頭,半點沒有察覺出男人的異樣。


    嘴裏咀嚼著粉,一邊含糊不清的繼續說道,“那你平時都還收集過什麽?”


    男人挑了挑眉,目光不經意的飄向了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有一張被鎖住的門。


    也不知道男人盯著這張門做什麽,就好似是那個房間裏藏了些什麽東西似的。


    男人那隻搭在蘇鏡言脖子上的手也從手指在上麵打著節拍,慢慢的變成了捏住了蘇鏡言的脖頸。


    這一個動作,凍得蘇鏡言這次是直直的打了個哆嗦。


    脖子可是人最脆弱的地方,連接著各個脈搏,隻要隨隨便便的用一下勁,就能要了人的性命。


    嗬。


    男人用一副像是在認真的回憶著自己到底都收藏過的表情,眸子微微動了動,閃了閃光。


    渾身帶著一股子形容不出的興奮感,聲音嘶啞中還帶著幾分藏不住癲狂,回答,“挺多的,什麽都有,看到喜歡的就會收藏。”


    貓的屍骸,狼的眼睛,蛇皮,虎皮,......


    嘻嘻。


    蘇鏡言若有所思的眼睛眨了眨,心裏就像是有一個專門記東西的小本本,暗戳戳的記住男人的喜好。


    趕忙又問好了好幾個關於男人生活的問題。


    諸如“平時的娛樂活動”,“喜歡吃什麽菜”“最愛幹的事是什麽”......就跟個做問卷調查一樣,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問下去。


    男人也十分有耐心的一個個回答。


    在男人回答完新的一個問題,話音落下的刹那,突然,蘇鏡言小鹿眼跟著顫了兩顫,將嘴裏的那口粉咽下去以後,就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裏麵的肉壁。


    就像是心裏在做著些什麽心理鬥爭,有什麽話想要說出來,卻因為某些原因卡在嗓子眼裏,半天沒有吱出半句聲。


    蘇鏡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神有些飄浮不定,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心虛的開始左右環視,就是不敢去看男人的臉色,看似無意,但實則有心的問出了他心裏麵最想知道的問題。


    “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這裏嗎?你的戀人呢?”


    說完,蘇鏡言又覺得自己問得實在是欠妥當,誰會在剛認識沒超過一個小時的情況下就開始自報家門。


    也正因為如此,讓蘇鏡言心虛得厲害,尷尬得快要無地自容,甚至有些懊惱,怎麽真的什麽話都問出來了,太沒點逼數了。。


    更何況他話裏的目的性也太強了,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蘇鏡言的頭也因此低得更加厲害。


    男人聽到他的話,神色頓了頓,連同著放在蘇鏡言脖子上的那隻手也跟著慢慢的往下挪,居然慢慢的抽離了出來。


    蘇鏡言感受到脖子上的變化,心下陡然一沉,心口緊了緊,屏住呼吸。


    但男人的手卻最終停在了沙發上,但並沒有完全放開蘇鏡言,而是繼續貼著他的皮膚。


    隻不過,此時此刻的男人,再看蘇鏡言的眼神卻也因為蘇鏡言剛剛的那句話跟變得怪異起來,眼睛裏麵閃過一絲什麽情緒,然後用一種很是複雜的表情繼續盯著蘇鏡言看。


    男人眼中的病態和癲狂不減,卻又好似多了些什麽東西,克製著,又或者說在壓抑著什麽東西。


    甚至就連男人額頭上的青筋也跟著幾近炸裂起來,看起來十分可怖。


    很可惜,蘇鏡言沒有發現這一點。


    男人垂眸片刻,看著旁邊略顯緊張和焦慮的青年,眯了眯眼睛,單音節的回答了一個字,“嗯。”


    算是回答了蘇鏡言的第一個問題,同樣也算是肯定了自己單身的事實。


    蘇鏡言一聽,心下一喜。


    立馬就興奮的轉過身,去看男人的臉,喜形於色,沒有半分矜持,反複確認道,“真的嗎?”


    他說完之後,怕也是注意到了自己此時的反應好像表現得有些過於興奮,便立馬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裝作假意的咳嗽了兩聲,斂了斂目光。


    隻不過他臉頰旁邊的紅暈還未散去,又因為實在是激動,時不時向男人投入打量的目光,好幾次跟男人那副若有所思的眼神對視上。


    蘇鏡言簡直羞恥心爆棚,立馬坐直自己的身體,把自己的動作強行扳回最初的姿勢,撇了撇自己的腦袋,努力做到抑製住自己的興奮不去看男人的臉。


    太丟人了!


    怎麽今天丟人了這麽多次!


    男人看著蘇鏡言因為羞恥而導致跟著泛紅得耳朵和脖子,眼神變了變,露出了赤.裸而又極具侵略性的目光。


    他的心裏更是泛起了不同於昔日,看到美麗的東西就興奮得想要做成標本的波瀾。


    就像是有人明明隻是簡單的丟了一塊小石子,卻讓整個原本波瀾不驚的湖泊都開始泛起漣漪。


    男人頓了頓,眼睛出現了短暫的呆滯,右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的位置。


    嗯,沒有心跳,所以沒有心髒。


    但是這個地方卻好似被什麽東西給填滿了一樣,讓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的叫囂著,如癡如醉,甚至甘之如飴。


    這是他前所未有過的體驗。


    不壞,甚至帶著幾分歡喜,甚至是......


    甜蜜?


    男人一震,原本因為思考而失焦的眸子又重新聚焦了起來。


    這一瞬間,他看向蘇鏡言的眼神變得十分奇怪。


    這個眼神帶著幾分審視,又像是難以置信,就好像他在心底認為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男人看向蘇鏡言的眼神更是複雜萬分,但他的眼睛裏又參雜著什麽東西,就好像男人並不是第一次看到蘇鏡言一樣,他對蘇鏡言十分熟悉。


    這種審視的眼神,就好似看到自己養的小白鼠突然做出了反常的舉動,然後讓原本對他並不感冒的主人一下子對他產生了興趣。


    蘇鏡言對於男人的眼神的變化全都一無所知,張開嘴,飛快的將碗裏的最後幾口粉,大口大口的全部吃進去。


    但最後一口實在是太大了,害得他一下子就將自己的腮幫子鼓得老大。


    更搞笑的是,此時此刻的他,因為剛剛的緊張和興奮,麵上還有一股子沒有褪下去的泛紅。


    這下可好,他的臉一下就變成了一個猴子屁股,又大又紅,看起來十分好笑。


    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忍俊不禁。


    蘇鏡言自己都有些快要憋不住自己的笑聲。


    他有些艱難的咀嚼著嘴裏麵那大口包住的食物,一隻手拿著碗筷,一隻手捂著嘴。


    可能是為了緩解尷尬,他蹭的一下就從沙發上坐起身來。


    用裏麵含糊不清的聲音說著話,“我吃完了,我現在就去洗碗。”


    然後就頭也不回,一個健步,完全不敢去看男人的臉色就直接往廚房的位置衝。


    就跟幹了什麽壞事不敢告訴自己家長的小屁孩,欲蓋彌彰的飛快的逃離現場。


    男人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眼珠子隨著蘇鏡言的移動而移動,轉動的速度十分慢,麵上也沒有表情,就跟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


    如果不是他的眼珠子還在動,男人簡直看起來像極了沒有生命力的木偶人,再加上他的臉色十分慘白,嘴唇也沒有半分血色,完全就跟醫院太平間裏的屍體有得一拚。


    怕不是蘇鏡言覺得實在是尷尬,有些不敢從廚房裏走出來麵對現實,洗個碗都硬生生的在廚房磨蹭了半天。


    男人的目光慢慢的從廚房的位置收回,慢慢的挪到了剛剛被青年坐過的那一塊沙發上的褶皺上,頓了頓,用手在上麵摩擦了一下,還有剛剛那人的餘溫。


    就好像,這原本清冷到沒有一絲的房間,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個人,平白增添了幾分煙火味。


    讓周圍本該嚴謹到連沙發褶子都不該留下的房子,看起來多了幾分家常。。


    男人的右手慢慢的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感受著自己情緒的一個變化。


    這是一種令他完全說不出來,甚至是形容不出的滋味。


    -你想殺了他做成了標本嗎?


    -想,但這一次,我突然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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