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發絲略顯淩亂的散在額間,下方就是半闔著的雙眸,以及有些不安的顫動著的眼簾。


    這麽一垂眸,太宰治才發現,他的眼皮上竟然點著一顆黑痣,麵積較小,如果不認真觀察幾乎可以忽略。


    而當和泉蓮抬頭明媚的微笑後,那顆痣就被隱藏了起來,隻露出一雙秋水明眸,幹淨的讓人能夠聯想到一望無際的蒼穹。


    那被吻過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方才留下的癢癢的觸覺似乎還存留著。


    太宰治的臉上不禁露出了有些好奇的神色,像是找到了有趣玩具的貓咪,正聚精會神的凝視著玩具,稍稍嚐試性的伸出了自己的肉球,撥弄一下,淺嚐而止。


    在這種麻木而無聊的世界裏,他終於找到了有趣的存在。


    而且,似乎這個存在,從此以後還會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太宰治忍不住勾起唇角,眼中包含著一絲期待。


    他忽然抽出手臂,轉而將掌心湊近和泉蓮的臉頰,如同第一次兩人相遇的那樣,輕佻的勾起對方的下頷。


    身體微微前傾,拉近了與和泉蓮的距離,眼中帶著若有若無的審視,壓低聲線,輕聲吐出幾個字。


    “不惜要向我獻上忠誠也要留在這裏,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被迫仰起頭的少年一如既往表現的乖巧順從,且眼底清澈的沒有半點陰霾,滿滿的都是信任。


    可事實上,真正的和泉蓮卻遠不是表現出來的如此單純。


    從一開始便伴隨著淡淡的違和感,直到這次的見麵才真正確定了,和泉蓮所展露的一切都是他想要展露給眾人的假象,真正的他遠比眾人想象的還要有心計。


    就像是剛才那樣,精準的把握了他的心理,準確的拋出了誘餌等待著他上鉤。


    這種純粹的笑容既是偽裝,同樣也是真實。


    靈魂的本質無法偽裝,內心的堅持也無法偽裝,無論從哪種角度看,都是與黑手黨絕對相反的,閃閃發光的人類。


    世界上沒有最純粹的事物,或多或少都會下意識的偽裝自己,和泉蓮隻不過是這其中的佼佼者而已。


    太宰治並不討厭這樣的偽裝,甚至還覺得這樣的和泉蓮更令他安心,也更令他充滿了興趣。


    他到底什麽時候是在偽裝,什麽時候又露出了真實,找到這些破綻,又是獨屬於太宰治的一種遊戲。


    見和泉蓮張了張嘴,似乎又要辯解些什麽,太宰治卻提前用指腹堵上了他的唇瓣。


    溫熱柔軟的唇瓣自指尖傳遞,又傳遞出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太宰治新奇的挑了下眉,嘴上卻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的身份背景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無父無母,一直在學校上學……但是那隻是你想讓我們看見的假象而已。”


    “或許,你是政府或者異能科的間諜,想要潛入組織尋找資料,不過按照那群死腦筋的想法來說,讓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當間諜實在是太過年輕,況且,你加入組織的漏洞百出,很容易引起人的懷疑。”


    他自顧自的說著,指腹卻不安分的在那柔軟的唇瓣上摩挲了下,軟糯的觸感意外的上癮,緊接著又忍不住摸了兩下三下。


    直到和泉蓮終於忍耐不住有著灼痛的感覺,將他的胡亂動著的雙手壓住放下,他才遺憾的歎了口氣。


    “所以,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你自己有要事潛入這裏,或許是在找什麽東西,或許是要得到什麽東西。”


    他反手握住和泉蓮的手腕,雙指在那躍動的脈搏上按下,同時一雙鳶色的眼眸緊盯著和泉蓮的表情,緩緩問道:“我說的對嗎?”


    “……大概吧。”和泉蓮有些糾結的皺了下眉,似乎沒有料到太宰治會將話語挑的這麽開。


    他的脈搏跳躍的非常平穩,臉上的表情也從未發生過變化,太宰治眉宇微動,越發有些好奇他接下來的解釋。


    而和泉蓮也苦惱的思索了幾秒鍾,忽然一本正經的抬起頭:“想要得到某人的心算不算?”


    太宰治:“……”


    臉上的表情露出一瞬間的空白,太宰治眨了眨眼睛,顯出幾分迷茫的模樣。


    沒等和泉蓮饒有興趣的多欣賞欣賞他那可愛的表情,他便很快恢複了平靜,理智的吐出了一個人名:“是中也?你還真是喜歡他啊。”


    “為什麽你第一反應會是中也?”和泉蓮帶著輕笑凝視著他,眼底有著不易察覺的細碎的光芒,“不是還有個選擇,就在我的麵前嗎?”


    麵對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太宰治安靜的沉默了幾秒鍾,突然扭頭噗的一聲笑出了聲。


    “誒,這樣啊,原來你喜歡的人是我啊~”


    語氣陡然歡快了起來,剛才嚴肅的氣氛瞬間崩塌。


    說著,故意曖昧的拋了個媚眼,還扭捏的晃動了下身體。


    “……”嘔——


    隻是想撩一下的和泉蓮沒有料到他會演繹出這種極為肉麻且不懷好意的神態,頓時有些頭皮發麻的打了個冷顫,頭一次想要抽死那個嘴賤的自己。


    太宰治是什麽黑泥他不知道嗎!為什麽還要作死!!


    “……不,我沒有這麽說。”他連忙幹笑的想要往後退去,結果卻被力起比他大得多的太宰治猛地一拽,直接以一種半是羞恥的上下交疊的姿勢跌倒了沙發椅上。


    而太宰治則順勢摟上了他的腰身,將鼻尖湊的與他極盡,胸膛和胸膛的距離隻靠著和泉蓮的手臂支撐,當太宰治低聲笑著的時候,和泉蓮甚至也能感到那酥到骨子裏的震動。


    他故意湊到和泉蓮的耳邊,用溫柔的語調呢喃著:“那我等著,看看你到底會怎麽樣……得到我的心。”


    和泉蓮:“……”


    現在,他光是克製住自己不回撩過去已經動用了全部的心神,那隻摟著他腰的手臂嚴重阻擋了他的思緒。


    因此,他就算現在想要自然的將太宰治的話給擋回去……也完全做不到啊!


    這隻太宰先生也太太太——會了一點吧。


    什麽挑下巴,撫摸唇,牽手,摟腰……媽的,簡直比他還要會!


    這讓他內心住著的那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該怎麽忍!


    沒有第一時間調戲回去,和泉蓮就已經隱忍的手背的青筋乍現,要是這種曖昧的氣氛繼續持續下去,他就要變成忍者神龜了。


    還好,對於他的隱忍又沉默的表現,太宰治隻當成他不知道怎麽回應,隻是輕聲笑了下,便大發慈悲的鬆開了手。


    和泉蓮連忙快步往後退去,等到拉開了一定距離後,才終於默默舒出一口氣。


    “你可以走了。”坐在椅子上的太宰治朝他微笑著揮了揮手,“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


    這件事似乎就這麽結束了,和泉蓮點了下頭,機械的往外麵走去。


    然而房門拉開一半後,他才想起來自己竟忘了說早就預備好的台詞,搭在門把手頓了下,緩緩扭過了頭。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偏著頭微微向太宰治的位置垂眸,側著的脖頸雪白而又優美,“你討厭我嗎?”


    這是一個很勾人的問題,一般回答者不會出現討厭的答案,那麽用詞到底是‘喜歡’還是‘不討厭’可以判斷出基礎的好感度,與此同時,這也是一種讓人意識到喜歡這種情緒的很委婉的方法。


    可以說,是擅長撩人的和泉蓮的一點小心機。


    而聞言,太宰治的眼眸收斂了一瞬間,腦海中的答案果然已經湧了上來。


    但是他張開唇瓣,卻是歪著頭露出一抹圓滑的笑容。


    “你很在意嗎?”


    他如是回答道,用問題來回答問題。


    高手過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和泉蓮在心中默默嘁了一聲,回了個同樣沒有保留的笑容:“大概,比你更在意一些。”


    不等太宰治做出反應,他便先一步邁出了步子,與太宰治隔絕在了兩個空間中。


    屋內那火熱的空氣遲遲不肯消散,而直到他退出屋內後,冷空氣才一下子鋪麵打到他的身上,那蠢蠢欲動的大腦和神經,終於緩緩平複了下來。


    而屋內,太宰治也從怔然中輕笑出聲,站起身,懶洋洋的舒展了下筋骨。


    他走到窗戶邊,將窗戶推開,感受著窗外徐徐而來的清風,微微吸了一口氣。


    爾後才一把拉開身側半遮擋的窗簾,露出了那盆被他細心栽培的潔白的小花。


    正是第一次見麵時,和泉蓮送給他的那朵。


    被摘下的花朵纖細脆弱,什麽時候凋謝都不奇怪,要想保存良好,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去照顧。


    那個手上布滿鮮血的太宰治能夠細心的照顧一朵小花,本來就是極為令人震驚的事情,而能讓它的生命周期延長,更是詫異到了極點。


    聽到和泉蓮今日要來,太宰治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這朵花藏起來完美的掩蓋起那日和泉蓮所做的事、所說的話,對他的觸動。


    而今天,和泉蓮又以一種他意想不到的方式,摸到了他那早已封閉了的內心。


    至於和泉蓮的目的,太宰治自然不會天真的認為他說的是真話,但是即使是假話又怎麽樣,隻要他一直盯著和泉蓮,就不怕和泉蓮翻出什麽水花。


    太宰治有那個自信,也有那個精力,好不容易遇上個這麽有趣的人,可不能就這麽輕易的放跑了~


    而且……作為強力競爭對手的中也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一切,要趁機把人內定下來才行。


    太宰治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當即拿起電話撥通了人事部的內線。


    ……


    當再看見那個第一輪就本應該淘汰了的和泉蓮能完好無存的回到這裏報告時,人事部部長麵上波瀾不驚,其實心中慌的一比。


    他怎麽也沒想到,被那個可怕的太宰先生叫去測試,這個孩子竟然能夠完美的通過,還成功成為了他們的一份子。


    那可是太宰先生啊,擅長拷問,建立了情報網,心思異常縝密……能從這樣的人手中完美存活下來,果然,這個孩子一定有讓幹部高看一等的魅力!


    既然太宰先生希望能夠留下這個人,那麽這個人就算身體素質是一坨狗屎,他們也絕對要把人留下來!


    更可況……


    人事部部長用欽佩的眼神看了和泉蓮一眼,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辛苦了……太宰先生那裏,不好受吧。”


    和泉蓮被他那略微同情的表情怔了下,隨後,瞬間心領神會,眼睛發亮的凝視著對方:“您、您竟然能夠理解我嗎?”


    “嘛……”看見他的表現,人事部部長心想果然如此,頗為隱晦的提點道,“畢竟太宰先生的作風都有些耳聞,不過他似乎很喜歡你,你不要辜負了他的期待才好。”


    “我明白了。”和泉蓮立刻鞠了一躬表達自己的感激,“謝謝您的提點。”


    “嗯。”人事部部長欣慰的點了點頭。


    不過想起剛才太宰先生的命令,他又開始有些不解起來。


    明明太宰先生很想要把和泉蓮帶到身邊,暗示不讓他去任何幹部的手下工作,但與此同時,又決定讓他去基層的員工那裏做一些雜活。


    基層員工一般是沒有天賦,也沒有可能性的人才會去的地方,而且幹的都是最苦最累的雜活,讓這個孩子去這裏鍛煉,也不知道太宰先生的深意是什麽。


    不過這絕對不代表太宰先生放棄了和泉蓮,不管怎麽說,這孩子的未來充滿了光明。


    於是,人事部部長當即將最好的雙人間分給了和泉蓮,又選了個老實能力強的基層黑手黨來負責帶他,幾乎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


    而當和泉蓮第一次見到麵前的紅發青年時,便眼睛微微一亮。


    竟然這麽快又讓他找到了目標人物,看來港黑中的成員果然都是寶藏啊。


    青年大概二十多歲,發色比起禦子柴的豔紅還要深一些。


    也許是發型稍顯淩亂,再加上唇邊的胡茬未經過細心的打理,他給人的感覺有些頹然,而且一張口便是懶散低沉的聲線,像是時間的流速都緩慢了下來。


    “你好,我是織田作之助。”


    和泉蓮早已通過他頭頂的紅字了解了他的名字,聞言,頓時燦爛的笑了起來:“我叫和泉蓮,請多指教。”


    望著他的臉,織田作之助卻沉默的陷入了思考狀態,兩個人之間的交談就這麽斷了下來。


    詭異的沉默令和泉蓮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雖然他早已預料到了這種慢性子的人都不愛說話,但是不愛說話到這種地步,還是稍微有些尷尬啊。


    既然對方不來搭話的,和泉蓮就隻能自己來調節氣氛。


    他當即用期待的視線凝視著織田作之助,請求道:“可以帶我去必要的場所看看嗎,我現在還什麽都不熟悉?”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這才終於有了個明確的目標。


    盡管他知道自己的任務是負責帶領新人,但從未有過的經曆還是讓他稍顯迷茫。


    兩人的第一站便是宿舍,一推開門,那樸素而又稍顯溫馨的房間就映入了和泉蓮的眼中。


    房間被嚴格的分成了兩半,一半是符合織田作之助性格的極為整潔的布置,床鋪整理的幹淨整潔,書架上堆滿了各色封皮的小說,至於私人的物品,卻幾乎一片空白。


    而另一半,便是和泉蓮即將入住的空白的床鋪,架子上空空蕩蕩的,需要他自己進行填充。


    和泉蓮隻對織田作之助可能珍惜的寶物感興趣,他細致的掃了一遍屋內,但無奈卻沒有找到什麽看起來有價值的東西,唯有立於桌麵上的一個獨立的合照異常明顯。


    他湊近了幾步觀察,發現照片裏竟然是一群年紀尚小的孩子,每個孩子的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容,看起來十分開心。


    光是這樣看著都覺得心情不由自主的好了起來,和泉蓮忍不住勾起唇角,指著相框朝織田作之助看去:“這是織田先生的弟弟們嗎?”


    “不是。”織田作之助將目光落在相片上,眼中卻浮現出溫柔的暖意,“這是我收養的孤兒。”


    “誒……”沒想到能夠聽到這樣的答案,和泉蓮在感到詫異的同時也由衷的讚揚道,“你真是個好人啊,織田先生。”


    誰知,聞言,織田作之助卻以最快的速度否定了他的話語,頓了頓,才淡淡的吐出一句話:“這,隻是我的贖罪而已。”


    無論是那略顯悲傷的神情,沉重的語調,都透露著一股濃濃的複雜感,和泉蓮立刻點到而止不再追問,心中卻跟貓爪子撓過心髒一樣,浮現出點點好奇。


    似乎意識到氣氛有些奇怪,織田作之助轉移了話題:“你的東西可以搬到這裏,這邊的床現在是你的了。”


    “謝謝,但是不必了。”和泉蓮一臉輕鬆的摸了摸那尚好的被褥,“我沒有什麽隨身攜帶的東西,既然這裏基礎的用度都會提供的話,那就沒有想要補充的了。”


    織田作之助一頓,這個年紀的少年都會對物質充滿需求,而像眼前少年這麽清新寡欲的,實屬少見。


    要麽就是生性如此,要麽……就是沒有身外之物。


    織田作之助想到少年活潑開朗的性格,覺得應該是第二種。


    兩人離開宿舍後,又相繼去了大廳,訓練場,食堂,健身房等各種設施。


    看起來各式各樣極為豐富,但是真正能夠自由活動的,也就隻有前五層樓而已。


    據說上麵是中高層所在的辦公室,資料室,還有宿舍什麽的,港黑嚴格實行階級劃分,基本上基層的人無法見到其他中高層。


    和泉蓮認真的聽著,覺得即使打入港黑內部,想要對著高層下手也是件很難的事情。


    唯一通向樓頂的電梯處都有專門人把守,就算得到權限可以上樓,也全程有人跟隨,真真正正是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過去。


    “你知道太宰……先生住的地方在哪嗎?”和泉蓮試探的朝織田作之助打探著。


    聽到這個名字,織田作之助垂眸看了他一眼,但是沒等他捕捉到那細膩的改變,織田作之助便搖了搖頭,以行動表達了自己不清楚。


    不過他難得好奇的補充了一句:“你認識太宰嗎?”


    注意到他沒有加敬稱,和泉蓮剛想要否定的話語一頓,腦中閃過一道精光,頓時轉變成燦爛的笑容摸了摸腦後的發絲。


    “我很喜歡太宰先生,也曾經有一段緣分接觸過。”


    說著,他細細的打量著織田作之助表情,隻見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表情依舊沒什麽特殊的變化,隻是眼底的暖意放的更明顯了一些。


    這讓和泉蓮更加猜測著自己戳到了織田作之助的好感。


    或許,織田作之助認識太宰治?


    大概是兩個人的關係有了一定進展,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和泉蓮與織田作之助麵對麵的坐在餐廳裏用餐。


    無聊中,在和泉蓮刻意引導下,漸漸交談的次數多了起來。


    隨著逐漸的相處,和泉蓮能夠感受到,織田作之助仗著年齡比他大出很多,竟是完完全全把他當成了小孩子在對待。


    譬如說當他若無其事的將青椒挑出來扔掉的時候,織田作之助便會淡淡的看著他,提醒道:“不吃青椒會長不高。”


    成功戳中了和泉蓮的痛點,讓和泉蓮鬱悶的隻得咽了下去。


    另外,織田作之助也難得說出了一串極長的台詞,大意就是介紹他們這些基層員工需要幹什麽。


    提到排除地雷、緝毒、又或者是保安工作後,他深深的看了眼臉色不太好看的和泉蓮,隱晦提醒道:“這並不是一個適合你的世界,會伴隨著受傷和死亡。”


    於是,和泉蓮明白了,他這是想要勸自己早日脫離港黑這個苦海。


    對他的善意,和泉蓮非常感激,可是他也有不得不呆在這裏的理由,因此隻隨便說了兩句理由給搪塞了回去。


    織田作之助保持著這個姿勢,蹙眉糾結的思索了半分鍾後,又僵硬的問道:“你父母的意見呢?”


    “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和泉蓮想了想遠在另一個世界的父母,眼底的光倏地暗了下去。


    他一失落起來,織田作之助也隨之不說話了,隻是安靜的盯著飯菜看,氣氛再次變的有些壓抑起來。


    ……有些麻煩了啊。


    和泉蓮有些頭痛的看了眼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織田作之助。


    其實他不太擅長與這種性子的人打交道,見招拆招才是他的靈活性,但是麵對沉默的人,他反而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但沒辦法,和泉蓮想要與目標人物打好關係,隻能硬著頭皮詢問道:“織田先生為什麽要加入黑手黨呢?”


    “因為除了這個,我什麽都不會。”織田作之助很是平靜的回答道。


    卻讓和泉蓮執著筷子的手掌一頓,頗為無語的看向了他:“……”


    “……那個啊,我覺得你對你的工作有點誤解,織田先生。”


    他忍不住放下筷子,認真的凝視著織田作之助的眉眼,將雙手交疊,露出一副嚴肅交談的樣子。


    像是被他所影響,織田作之助也隨之放下了筷子,雙手垂在身側,一臉認真。


    明明身處於雜亂的食堂中,卻像是在會議室開會一樣,充滿了莊嚴感。


    這一畫風與眾不同的桌子頓時引來了所有人的頻頻矚目,然而無論是和泉蓮又或者是織田作之助都沒有在意其他人的看法,隻是一本正經的凝視著彼此。


    “排除地雷、保鏢、緝毒……無論從哪一點來看,這都是了不起的天賦了啊,織田先生,因為這可是一般人都無法做到的,你完全可以為自己的能力而感到自豪。”


    和泉蓮深沉的講述著:“就算離開黑手黨,你也可以當接收私活,賺取生活費,而且安全有保障,比這種黑心的企業好太多了。”


    他說的倒是痛快,然而耳尖的聽到黑心企業這一詞,四周偷聽的黑手黨們卻頓時如臨大敵的快步往後退去,恨不得當場自戳雙耳。


    開玩笑,敢誹謗自家組織,這可是不要命的節奏啊。


    這兩個人作死沒什麽,他們這些小嘍囉可不想被卷進去!


    旁觀者被嚇得瑟瑟發抖抱緊了自己,但是說話之人和聽話之人都沒有露出什麽特殊的表情,織田作之助甚至淡淡的陷入了思考中:“……是這樣的嗎?”


    “如果留在這裏不是為了地位權利和虛榮心,織田先生大可不必在這裏死耗。”和泉蓮用力點了下頭,“畢竟像你這樣的人才可是去哪裏都會吃香的!”


    聽著耳邊那滔滔不絕的勸解,織田作之助若有所思的應和著,後知後覺發現一個問題。


    明明是他先開始勸和泉蓮不要加入組織的,怎麽現在兩個人的立場完全顛倒了?


    “我明白了。”不過和泉蓮的話語的確讓他打開了的思路,讓他更加了解了普通人的生活,“多謝提點。”


    和泉蓮非常受用的矜持一笑,覺得要是能夠因此改變一個人被黑心企業壓榨的人生軌跡,是一件多麽功德無量的事情。


    然而還沒開心半秒鍾,就見到織田作之助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扭過頭,提醒道:“啊對了,一旦加入組織就永遠不能脫離,背叛者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所以開起第二人生應該是不行的。”


    “……”


    和泉蓮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陷入了深思。


    原來,還有這種規矩嗎?


    那他隻是想要打一個暑假的兼職,等上學就辭職的想法……豈不是就要打水漂了?!


    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和泉蓮開始冥思苦想希望能夠找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不過辦法沒找出來,反而是被織田作之助帶著開啟了人生的第一份黑手黨工作。


    ——調解夫妻吵架。


    聽到這個任務時,和泉蓮整個人都是懵逼的,為什麽黑手黨還要負責調解普通夫妻間的吵架??


    不過據說隻要是上流社會的人需要幫助,無論是尋找丟失的小貓又或者跑腿當快遞員,作為基層的黑手黨成員,他們都要無條件的接受。


    於是,和泉蓮便全程圍觀了一位貴婦是怎麽樣與自己的先生吵的熱火朝天的,而負責勸架的織田作之助則維持著麵無表情的模樣,偶爾附和兩句。


    說是勸架,更像是在是聆聽他們的訴苦。


    這種稍顯冷漠的態度惹惱了貴婦,漂亮的貴婦火冒三丈的盯著織田作之助,不滿的抱怨道:“我叫你們到這來可不是來看我們家的家醜,你們就是這樣幹活的?!”


    和泉蓮也小幅度的點了點頭,不得不說,織田先生采取的作戰實在是太差勁了,一味地附和隻會適得其反。


    不過和泉蓮並不擔心,畢竟織田作之助可是個經驗豐富的黑手黨,這種勸架的小事隻要認真起來絕對手到擒來,他早已做好了認真圍觀的準備。


    但是後來的劇情卻讓和泉蓮開始百思不解了起來,因為織田作之助非但沒有展現出自己的絕技,反而像是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


    麵對貴婦的指責眨了眨眼睛,唇瓣蠕動了下,又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似的閉上了嘴,一副任人指責的模樣。


    “……”不會吧。


    和泉蓮眼角跳了跳,難不成這根本不是織田作之助的策略,而是……他從一開始就不知道該怎麽解決??


    眼見貴婦氣的要打投訴電話舉報給組織上層,和泉蓮連忙顧不上圍觀站了出來。


    他先是用高超的讚美將貴婦從頭到腳的稱讚了一遍,哄得對方心花怒放的同時,又開始吹捧他的先生的眼光和人品。


    雖然貴婦還未曾對自家丈夫消氣,不過是個人都有虛榮心,就算是為了接受這些讚美,她也會壓著火附和著。


    而和泉蓮就是利用這種心理,不斷地帶給貴婦愉悅感,令她如同羽毛般輕飄飄的浮在空中。


    足.足.交.談了半個小時後,貴婦看向和泉蓮的目光已經滿是歡喜和愉悅,甚至非要拉著他的手邀請他去做客。


    望著火紅的唇,媚眼如絲的媚眼,半遮半開的衣服,和泉蓮身體僵硬極了,幾乎是下意識的求助了織田作之助。


    還好織田作之助非常靠譜,言語不多,行動力卻極強,硬生生將他扯出了魔爪。


    和泉蓮這才鬆了口氣,一邊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衣衫,一邊鬱悶的吐槽出師不利。


    他喜歡的可是中也那種既色氣又帥氣的類型,其他人他都放不在眼裏好麽。


    “今天,多謝你了。”似乎是對今天的事情感到愧疚,織田作之助低頭打量著他的神色,忽然提議道:“中午去吃咖喱怎麽樣,老板手藝很好。”


    聞言,和泉蓮立刻笑嘻嘻的抬頭看向他,故意問道:“你要請我嗎?”


    “當然。”


    “那我可要吃大份的。”


    “好,不過不能把胡蘿卜挑出來。”


    “……你是把我當幾歲的小孩了。”


    織田作之助帶他來的是一件很安靜的咖喱餐廳,屋內隻有老板一人在忙活,看不見其他客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特殊原因,一般是不會注意到這麽不起眼的小店才對,和泉蓮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挨著織田作之助坐了下來。


    “老板,老樣子,兩份。”


    織田作之助熟練的點著餐,而老板也默契的豎起了大拇指,不到十分鍾,新鮮的咖喱便出爐了。


    注意到原本麵無表情的織田作之助將咖喱緩緩送入口中,便頓時舒展了眉眼浮現幾分暖意,和泉蓮也不禁開始期待了起來,同樣挖了一勺咖喱送入口中。


    ——“好、好辣!!”


    下一秒,和泉蓮便痛苦的蹙著眉,將手捂在了嘴邊。


    幾乎要麻痹到舌根的痛覺不斷蔓延,和泉蓮不斷的喘著涼氣,還吐出了半截粉紅的舌頭,用手扇著風:“這也太辣了點吧。”


    “畢竟這家店可是以超級辣的咖喱聞名的哦。”


    “還有這麽辣的咖喱,還是頭一次……”說到半截,和泉蓮忽然反應過來,剛才那句話並不是織田作之助的聲音,頓時怔在了原地。


    當他連忙扭過頭看向身側時,正坐在他右邊的太宰治的那張笑盈盈的臉,便猝不及防映入了他的眼簾中。


    此刻,太宰治單肘托著腮,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偏過身體,柔軟的黑色發絲下,則是一雙溫柔的鳶色的雙眸,正一眨不眨的凝視著他。


    和泉蓮驚悚了:“……你什麽時候來的?”


    太宰治一眯眼,調皮的眨了下眼睛:“你猜?”


    沒等和泉蓮別開視線懶得理會他的打啞謎,他卻突然補充道,“不辣了嗎?”


    “……”


    剛剛淡忘的記憶再一次浮現,和泉蓮隻覺得那股辣意再次覆蓋了舌頭上,頓時眼圈微紅的瞪了太宰治一眼。


    “舌頭很難受?”


    誰知太宰治卻好奇的往他的麵前湊了湊,目光落在他偏紅的唇瓣上。


    爾後忽然一手勾起了他的下頷,用一種哄誘的語氣輕笑著:“把舌頭伸出來,我幫你看一看。”


    和泉蓮:“……”


    看看,這才是天然流氓,真是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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