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子柴渾渾噩噩的拿著鑰匙走了,而大腦也終於冷卻下來的和泉蓮卻是猛地一扶額頭,對剛才下意識的舉動有些後悔。


    雖說他那時判斷出除了威脅以外沒有第二種選擇,但是現在想想,以禦子柴的單純說不定可以完美的糊弄過去。


    但不管怎麽說,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和泉蓮由衷的期盼著禦子柴實琴會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裏,這種烏龍事件也就到此為止。


    而第二天上學前,他在脖子上先是裹了一層厚厚的繃帶,隨後又穿上了高領的衣服,將紐扣一絲不苟的係在最頂端,確定不會泄出一絲可疑的痕跡後,才終於提起書包邁出了家門。


    整整一上午,他都沒有看見禦子柴實琴的身影,而朝野崎梅太郎小心的套話後,也似乎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處。


    隻是中午他與野崎梅太郎去食堂打飯的時候,卻偶然遇到了順路的禦子柴實琴。


    以往這個時候,禦子柴實琴絕對會露出小狗那樣期待的神情跟他們坐在一起。


    然而今天,禦子柴實琴卻是腳步一頓,硬生生的抬起腳朝相反的地方走去。


    看的和泉蓮心中一沉,隻覺得事情更加的麻煩起來。


    這樣的次數多了,就連神經大條的野崎梅太郎也嗅到了一絲絲問題。


    “你跟禦子柴發生什麽了嗎?”


    一次課間休息,野崎梅太郎一手拿著筆在筆記上標注著什麽,忽然間語氣平靜的向和泉蓮問道。


    和泉蓮拿著牛奶的手臂一頓,目光深沉的在他的眉眼上打量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破綻後,才有些勉強的笑了笑。


    “嗯,有一些誤會……”他失落的聲線低沉不已,卻在強顏歡笑的安慰著野崎,“別擔心,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


    聞言,野崎梅太郎抬頭看了他一眼,三秒後,才默默的點了下頭沒有再多說什麽,自然而然轉換了個話題。


    “說起來馬上就要到暑假了,堀前輩邀請我參加戲劇部的集訓,啊……說是集訓,其實就是去海邊遊玩什麽的,你也一起去怎麽樣?”


    海邊啊……


    和泉蓮虛著眼眸,仿佛已經看見了那片閃閃發光的湛藍的大海,細碎的軟沙遍布地麵,赤腳踩上去,頓時充滿了歡聲笑語。


    隻可惜,那有些意動的光芒隻在眼底閃爍了幾下,就重新歸為了平靜。


    “抱歉,我暑假不在東京。”他遺憾的聳了聳肩,大口歎著氣,“雖然感覺很有趣的樣子……但是我沒辦法去啦。”


    野崎梅太郎:“你要去哪?”


    和泉蓮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我要回老家看望父母,畢竟都已經一個學期沒有見到,他們都希望我趕緊回去。”


    知道他的父母都在鄉下,野崎梅太郎了然的點了點頭,沒有再進行勸說,隻是對於一個暑假都有可能看不見他這件事而露出了頗為遺憾的眼神。


    和泉蓮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而直到放假,和泉蓮都一直沒有與禦子柴實琴重歸於好。


    和泉蓮本人倒是有嚐試過跟禦子柴親切的打招呼希望能夠恢複從前的模樣,可是禦子柴卻總像是見到貓的老鼠一樣,躲得飛快。


    就這樣一個進攻一個躲避,關係遲遲得不到進展,反而越來越疏遠。


    在學業結束後,暑假開始的第一天,和泉蓮頗為懷念的環顧著這居住了三個月的房子,將屋內的擺設深深的刻在心中,隨後深呼一口氣,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他當然不是要去探望什麽父母,畢竟他的父母都在另一個世界裏,就算想要去探望也根本沒有歸路。


    從現在起,他要做一件危險而又重要的事情。


    也可以稱得上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事情。


    ——他,要加入港口黑手黨。


    利用內部身份的便利,盜取港口黑手黨內藏匿的珍寶。


    即使從來沒有接觸過真正的黑手黨,和泉蓮也打心眼裏知道黑手黨是有多麽的血腥暴力,不過為了能夠安心在這個暑假中生存下去,和泉蓮隻能鋌而走險。


    更何況,他還有保命的超能力,實在不行暴露了身份,他也可以立刻腳下抹油的逃走。


    於是,完全不慫的和泉蓮隻帶著一腔熱血,便乘著新幹線來到了熟悉的海濱城市橫濱,且一路徑直走到了港口黑手黨本部的大廈前,佇立不動了。


    負責把守大門的警衛看到他後,頓時眉頭一皺想要驅逐他遠離這裏,然而和泉蓮卻對著他露出好看的笑容,非常正式的從包中掏出一打資料,禮貌的遞到了他手邊。


    “……”警衛滿腦子問號的瞥了他一眼,還是忍不住好奇的接了下來。


    結果一低頭,就被那最頂端醒目的一串大字給驚住了。


    【簡曆】


    【本人自願加入港口黑手黨,以下是自我簡曆,請閱讀】


    看了兩眼,警衛便頓時沒有眼去看,上麵的資料規規範範,大概就寫明了就讀的學校,年級什麽的,甚至連血型都有。


    隻是無論怎麽看,眼前這個稚嫩的孩子都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跟黑手黨格格不入。


    他非常想要詢問對方是不是走錯了,這裏可不是什麽正經的公司,不過身側除了他以外還有許多同事,他又不敢多說什麽。


    但當他故意板著臉驅趕對方時,麵前的少年卻疑惑的望著他:“難道貴公司不打算招人了嗎?”


    ……


    當然不,像黑手黨這種一不小心就會丟失性命的工作,是永遠不會招滿的。


    當有人死亡後,後麵的新人就會重新填補上,一代一代,永遠沒有盡頭。


    警衛被堵的啞口無言,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是好。


    好在這時,一輛拉風的黑色跑車漸漸行駛了過來,從後座走出一位穿著立領黑色風衣的男人。


    男人大概三四十歲,墨黑的發絲有些微長,盡數收到了腦後,唯有額前鬢角的兩縷垂了下來,隨著腳下的邁步而輕微搖晃。


    和泉蓮一扭頭,便對上一雙深邃的紫羅蘭眼眸,隻是這紫色中卻詭異的透著血紅的光,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看見來人,警衛慌忙將手背到身後想要行禮,然而男人卻漫不經心的一抬手,製止了他的動作。


    他的眼睛從始至終都在緊盯著和泉蓮,似乎在好奇的打量著他,等到皮鞋落在和泉蓮附近幾步遠的距離後,才站直身體,唇角微勾。


    “你想要加入組織?”


    他優雅的笑著,臉上的從容無懈可擊,不需要觀察,和泉蓮便意識到這個男人深不見底的心計以及絕對位在高位的身份。


    他微微抬頭,將目光落在男人的頭頂。


    ——森鷗外。


    又是一個頗為麻煩的目標人物。


    和泉蓮在心中暗自警惕,但麵上卻滴水不漏的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將手中的簡曆遞了過去:“請務必讓我加入!”


    聞言,森鷗外也饒有興趣的挑了下眉,竟是自然的接過了他的簡曆掃視了起來。


    隻是閱讀了兩三行,他便發現這裏麵記載的都是上學的資料,或是曾經拿過什麽什麽的獎狀。


    不得不說,在這個黑手黨受教育水平低下的年代,有這麽個成績名列前茅前途無量的高中生想要加入,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當然,是要這個人的身份背景屬實的話。


    “當然可以,我們歡迎一切人才。”森鷗外將簡曆順手遞給身側的屬下,意味深長的看了和泉蓮一眼,“不過要想要進入組織還需要通過一些能力、還有實戰測試,如果你能夠堅持到最後的話,那麽港口黑手黨的大門將會永遠為你敞開。”


    不等和泉蓮說些廢話表達自己的決心,他便興致寡淡的點頭離去,對於沒有通過測試的人毫無興趣。


    緊接著,和泉蓮就被一個黑手黨下屬領到了一樓的房間內填寫了些資料,著重留下聯係方式後,就可以回去等測試的通知了。


    和泉蓮的運氣很不錯,這段時期正是港口黑手黨大張旗鼓的招收新人的時段,因此隻等待了三四天後,便有人聯係他到露天的訓練場進行測試。


    測試的種類花樣繁多,譬如說跑步、跳遠、舉重這些普通的考驗身體素質的項目。


    除此之外,還有槍法,交涉,格鬥術等等。


    等到一天的測試終於結束後,和泉蓮已經累成了一條鹹魚,隻覺得這種測試簡直比怪盜行動還要令他心累。


    而當取得結果報告的人事部拿起屬於他的那份成績單時,同樣也十分無語。


    ……這人到底是有多沒自知之明,才會選擇來加入黑手黨呢?


    隻見上麵標注的成績,除了槍法和話術比較驚豔以外,其餘都是刺眼的紅色,不及格幾個大字幾乎占領了全部視線。


    不僅身體素質樣樣不達標,還幾乎與正常人遠遠拉開了距離。


    如果不是人事部親眼見過和泉蓮,此刻都險些以為他手裏的這份資料是屬於小學生的了。


    不,還是不要侮辱全天下的小學生了。


    人事部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他可聽說這孩子是森首領親自推薦的,說不定未來會前途無量,還抱著幾分期待和恭敬,但是眼下這成績……


    摸索不透上司的具體想法,他拿著不及格印章的手掌僵硬在半空中,艱難的開始猶豫起來。


    最終,他還是沒能擅作主張,決定尋找那天在森首領身後跟隨的部下,詳細了解下發生了什麽事情。


    說來也巧,在前往一樓的時候,他正好與身為幹部的太宰治擦肩而過,爾後又因為窗戶外麵吹來的一陣狂風而抬手壓了下帽子,手中捧著的成績單就怎麽被風卷的飄到了地麵上。


    正好落在了一雙精致的皮鞋麵前。


    太宰治漫不經心的低下頭,本來想跨越眼前的障礙物繼續往前走去,結果一搭眼,就正好看見了那印在左上角的照片。


    黑發的少年不太熟練的穿著西服,朝著鏡頭微笑著,銀色的眼眸宛如寶石般剔透,像是一眼望進那極為遼闊的天空。


    於是太宰治直接彎腰將這份資料撿了起來,看著上麵那一排‘不及格’的紅字,挑了挑眉。


    “太宰先生!”人事部眼睜睜的看著他先一步將資料撿起,還頗為感興趣的閱讀著,頓時有些慌亂的迎了過去。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將手裏的成績單微微晃動了兩下:“這是什麽,這一屆的新人測試?”


    “正是。”對於幹部的詢問,人事部自然知無不言,立即將雙手往身後背起,將關於和泉蓮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誒……他自己要來的啊。”


    聞言,太宰治的眼眸中似乎搖曳著詭異的光芒,但不等人事部看清,就看見他極為自然的將成績單遞給自己,同時微微一笑。


    “既然是森先生看中的人,那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他眯著眼睛笑著,用的卻是不容拒絕的口吻。


    “下一個考驗的是實戰,就讓他來我的辦公室吧,我會親自考驗他的。”


    人事部哪敢不從,立刻恭敬的應了下來,隻是等到太宰治的身影消失後,他才帶著同情的目光看了眼和泉蓮的照片。


    接受那麽可怕的太宰先生的考驗,可比一般的任務難多了啊。


    嘖嘖,被太宰先生看中,隻能自求多福了。


    於是,本應該被淘汰了的和泉蓮,就這麽陰差陽錯的被留了下來。


    而當人事部用複雜的目光看向他的時候,他便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好的預感,等到暈暈乎乎來到辦公室中,正對上微笑著的太宰治時,他的大腦幾乎是轟隆一聲巨響,表情差點要扭曲了。


    誰能想到,考驗他的人竟然是太宰治!


    那個搞事精自殺狂魔太宰治!!


    他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吧!


    “怎麽了,蓮?”偏偏看出了他想法的太宰治還假惺惺的朝他眨了下眼睛,“看見我就這麽開心嗎?”


    “……其實我在震驚。”和泉蓮努力壓下想要揍過去的想法,“沒有想到會這麽偶然,我還想等到正式加入後再給你們一個驚喜呢。”


    那估計永遠沒有這一天了。


    太宰治默默的表示了微笑,心中卻極為清楚,如果不是他偶然間看見了那份慘不忍睹的成績單,和泉蓮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這證明我們之間非常有緣分……”他故意意味深長的拉成了語調,聲線也變得蠱惑繾綣。


    但在和泉蓮有些不自在的變了下臉色後,他又一瞬間恢複了正經,坐在沙發椅上挺直了脊背,並將兩隻手抵在桌麵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既然是考驗,我可不會徇私枉法,所以今天這一天你都要聽我的命令行事,明白了嗎?”


    和泉蓮也非常上道的學著黑手黨標準禮儀將雙手背在身後,用力點了下頭。


    實則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麽故意撩著他的太宰先生還真的很有魅力,就算他覺得太宰性格麻煩還粘人,卻仍舊拒絕不了這股鋪麵而來的引誘感。


    還是公事公辦的態度能讓他冷靜下來。


    “很好。”太宰治滿意的頷首,“那麽事不宜遲,我要下達第一個命令了。”


    他用一隻手拍了拍另一邊的肩膀,笑的異常開心:“過來給我揉揉肩膀。”


    和泉蓮:“……”???


    整整一上午,和泉蓮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絕望和地獄。


    太宰治給予他的命令從來沒有停止過,不過也基本上是端茶捏肩捶背跑腿等一些小事。


    起初,和泉蓮還因為這過於簡單的任務而鬆了一口氣,但是隨著太宰治的不斷搞事以及從未停息過的命令,和泉蓮在滿頭大汗運動著的同時也忽然意識到,這種瑣碎的事情其實一點也不輕鬆。


    而且大爺似的太宰治坐在椅子上無所事事還能吃著零食,他卻要累死累活的眼饞著,簡直就是絕望。


    和泉蓮非常懷疑太宰治是不是在故意耍他,這真的是港黑傳統的實戰測試??


    “蓮~”


    這不,大爺又開始在召喚他了。


    和泉蓮壓下眼底溢出來的不爽,連忙快步朝太宰治走去。


    懶洋洋靠在椅子上的青年晃動著身體,盡管穿著正式的西服,卻半點沒有上位者的架勢,甚至半閉著眼睛如同貓一樣蜷縮在沙發椅中,朝和泉蓮擺了擺手:“我好冷,解決一下。”


    和泉蓮眼角一跳,他似乎記得就在剛剛,某人還以太熱為理由讓他將空調降低了幾度。


    ……這家夥絕對是在耍他吧,石錘了!


    和泉蓮緩緩舒出一口氣,眼底劃過一道明亮的光。


    既然對方有這樣的意思,那他也願意奉陪就是了。


    不就是玩套路嗎,看誰能夠更勝一籌。


    於是,太宰治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空調的溫度調高的聲音,剛睜開眼睛打算催促,結果就看見和泉蓮在自己的身側單膝跪地,忽然用雙手牽起了他的右手,溫暖的感覺瞬間包裹了他的掌心。


    太宰治輕微的挑了下眉,對於突然變換了路子的和泉蓮有些驚訝。


    他垂眸看著麵前的少年。


    一身得體的西服將他窄細的腰線完全勾勒,潔白的領口向外翻起,被一條深黑的領帶緊緊係好,而白皙的脖頸微微向上揚著,露出精致小巧的喉結,一眼望去便是刺眼的白。


    與平常鮮活的少年感不同,這樣打扮著的和泉蓮突然多出了幾分穩重和優雅。


    隻是他臉上的笑容一如當初那般燦爛,銀燦燦的眼眸也幹淨的不曾涉及任何汙濁。


    正是這份幹淨和純粹,才會吸引著完全相反著的太宰治的目光。


    他溫柔的握著太宰治的手,仰著頭靜靜的凝視著太宰治,沒有說話。


    太宰治也任憑著他大膽的動作,隻是垂下的睫毛顫了顫,遮住了眼底劃過的一絲異樣。


    似乎好久都沒有與人這麽親密的接觸了。


    就連人的體溫……也快要忘卻了。


    “為什麽想要加入港口黑手黨?”


    他不由自主的問出了聲。


    而當和泉蓮握上太宰治手掌的一刹那,也下意識的怔了一下。


    他本以為太宰治說的冷隻是借口,但是那比想象中還要冰冷的觸感卻證實著此話不曾作假。


    原本隻是想要趁機摸摸小手的心思一掃而空,和泉蓮認真的捧著太宰治的掌心,想要把自己身上的溫暖傳遞過去。


    “不是你邀請的我嗎?”他眉眼認真的凝視著太宰治的手,因此沒能看見太宰治審視的目光,“反正暑假家裏沒人,也沒什麽事可以做,就來碰碰運氣。”


    說著,他忍不住將唇湊近那隻手,在上麵哈出幾口熱氣,隨即用雙手捧著用力搓了搓,直到掌心的溫度變暖起來,才滿意的露出了笑容。


    太宰治想要說的話,在他往自己掌心上呼出熱氣的時候就瞬間卡在了嗓子眼中。


    那種炙熱的、癢癢的感覺,不斷撩動著他的指尖神經。


    費了好大的意誌,他才克製住想要蜷縮著收回手掌的欲望。


    但是看見和泉蓮隨後那心滿意足的表情後,他又忍不住輕聲笑了下,提醒道:“其實你隻需要把空調的溫度升高點就可以完美解決了。”


    然而某人卻抬頭看向他,露出一種頗為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熱。”


    “噗——”太宰治終於忍不住扭頭笑出了聲,聲音大的一瞬間布滿了整個屋內。


    等到爆笑過後,他才總算是再次看向和泉蓮,少年也確實很熱,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隻是窗外的陽光流泄,打在他俊美的五官上,令晶瑩飽滿的汗珠折射出漂亮的光芒,一如那雙銀色的眼眸般,明亮的驚人。


    有幾縷發絲被汗水打濕,又被和泉蓮隨意的撩起,他英俊的眉眼舒緩,嘴角微微上揚,倒是呈現出一種漫不經心的瀟灑和肆意。


    竟是比平常那種明亮的模樣,更加吸引著太宰治的注意力。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忽然從抽屜中隨意的翻了翻,從中拎出個嶄新潔白的手帕,手腕一動,難得好心的想要給他擦擦汗。


    然而和泉蓮卻先一步笑了起來,忍不住搭話道:“你們幹部都喜歡隨身帶著手帕嗎。”


    抬起的動作一頓,太宰治眯起了眼睛,瞬間讀懂了他的意思,“那隻蛞蝓也給你遞手帕了?”


    “嗯,是直接送給我了。”回憶到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和泉蓮臉上滿是笑意:“果然中也是個大好人。”


    連稱呼都變了。


    太宰治頓時略感無趣的垂下眼眸,拿著手帕的手臂轉了一圈,又直接折回到原位,重新關上了抽屜。


    和泉蓮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盯著那緊閉的抽屜,沉思了三秒鍾:“那個手帕……”


    “隻是想讓你看看好不好看。”太宰治對他微微一笑,“有什麽問題嗎?”


    和泉蓮:“……”


    沒有,完全沒有。


    到最後,和泉蓮隻能硬生生的靠著空調的冷度自我散熱,也沒有得到太宰先生的一絲絲憐憫。


    直到一天結束,終於伺候滿意了的太宰大爺才揮了揮手,結束了今日的考驗。


    和泉蓮內心猛鬆一口氣,但是卻沒有聽從太宰治的話回去等消息,反而小心翼翼的蹭到了太宰治的身邊,用期盼的眼睛望著對方。


    太宰治明知故問:“還有什麽事?”


    和泉蓮略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今天的測試……通過了嗎。”


    “當然。”太宰治笑眯眯的回應著,在和泉蓮的表情明顯放鬆下來的一瞬間,補充了後半句話:“沒有通過了~”


    “…………”日!


    那股拚命壓下去的想要揍人的欲望再次湧入胸口,和泉蓮的眼底倏地布滿了燃燒著的火焰。


    他的眼睛一轉,忽然抬起腿來到太宰治的身前,一手按在對方身後的椅背上,微微彎下腰,不滿的俯視著坐在椅子上微笑的少年。


    “為什麽?”


    在他發現用原先的套路,對待太宰治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根本走不通時,便瞬間調整了自己的態度。


    進退自如,這就是和泉蓮的高明之處。


    那眼底不滿情緒直直射進了太宰治鳶色的眼眸中,不容對方有半點逃避的可能性。


    “你討厭我嗎?”


    兩人的距離過於親密,太宰治隻能靠在椅背上,保留彼此的空間。


    大概是逼的有些急了,一向不怎麽生氣的少年竟然露出了嚴肅的一麵,還打出了一枚讓太宰治不知道該怎麽回應的直球。


    他當然不討厭和泉蓮,甚至還比較感興趣,然而這種回答會讓和泉蓮更加變本加厲,不願意離開港黑。


    “雖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麽,但是這裏並不適合你,放棄吧。”


    因此,太宰治跳過了這個話題,直接戳穿了重點。


    他的表情很是淡然,眼底不含半點的溫柔,冷漠而又直白的下了最後的判決。


    一時興起招待和泉蓮來他的辦公室玩就是他最後的溫柔,至於加入組織?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的事情。


    和泉蓮太過於幹淨,無論是心性還是身份,都不適合黑暗地帶的黑手黨。


    更何況,他也不想看著對方一點點走向黑暗。


    正如他所料的,和泉蓮沒有平靜的接受這個理由,反而眉眼微蹙,透出幾分倔強。


    “我的才能還沒有全部表現出來,其實我可以適應這裏,你的判斷也太過草率了。”


    不等他長篇大論,太宰治直接甩出一張成績單,用指尖輕輕彈了一下,揚起了下頷:“所有的測試項目都不合格,隻有槍法和話術能看,嗯?才能很厲害?”


    “……”和泉蓮被堵的啞口無言。


    但是這個世界的常人身體素質簡直絕了啊!普普通通的他怎麽跟人家比!


    帶著最後一次頑強,和泉蓮一動不動的俯視著太宰治,大有一副不讓通過就不離開的模樣。


    倒是最先麵露無奈的太宰治歎出一口氣,兩隻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大腿,決定直取和泉蓮的要害。


    “黑手黨是黑道,可不是那麽溫和的世界,會伴隨著死亡,會伴隨著受傷。”


    “就算這些你全都不怕。”他抬起頭,一臉審視的對上和泉蓮的眼睛:“你,能夠殺人嗎?”


    房間內的空氣一瞬間凝固了下來。


    唯有空調吹出的微風席卷著不斷飄動的窗簾,屋內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能清晰入耳。


    和泉蓮在他那稍顯銳利的視線下,輕輕顫抖了下眼簾,仿佛讓人想起那朵頑強盛開的小白花,脆弱的綻放著自己的生命。


    “我,不會殺人。”


    最終,和泉蓮如此呢喃道,也讓早已料到結果的太宰治沒有半分意外。


    和泉蓮不會殺人,不是因為恐懼和懦弱,而是因為自己的心中有所堅持,隻要這份堅持還在,他便還是他自己,他還能夠保持完整的自我。


    這才是真正的他,沒有被任何人控製,堅守本心的他。


    太宰治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的吐出一口氣,雙手交疊在一起,為這次的談話畫上一個句話:“已經可……”


    但出乎意料的,和泉蓮的回答還沒有結束:“但我相信,不是所有黑手黨都會殺人,一定有人可以成為那個不殺人的黑手黨。”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讓我來做第一個吧。”


    少年的眼眸堅定,迸發出璀璨的光,竟將太宰治驚訝的怔在原地,為他的話心中而泛出驚濤駭浪。


    “絕對會做到的。”那燦爛的笑容再次映入太宰治的眼底,他的心髒猛地一顫,“你相信我嗎,太宰?”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他那唯一的友人,一個不殺人的黑手黨,織田作之助。


    和泉蓮的話,竟然跟他的友人如此相似。


    “……”


    太宰治深深的凝視著他,半晌,倏地彎起了唇瓣。


    ……果然,他總是會被這種純粹的光明所吸引,織田作也是,和泉蓮也是。


    這兩個人一定會很合得來吧。


    稍稍,開始有些期待起來了呢。


    雖然心中有些意動,但太宰治還是嘴上冷硬的嚇唬著他:“實力那麽差,你會受傷,出血,很嚴重,疼哭。”


    果然,聽到他的話,和泉蓮的表情微微一僵。


    遇見中也兩次的那股疼痛感就已經夠他受的了,要是更加嚴重的傷的話……怎麽辦,他開始有些慫了。


    然而事情到了這一步,哪有再反悔的功夫,和泉蓮深吸一口氣,故意笑盈盈的握上了太宰治的手。


    在太宰治眉宇微動的表情中,忽然再次單膝下跪在了地麵上。


    “那麽,請您庇護我吧,太宰先生。”


    他仰起頭,微微挑起的唇角泄出幾分溫柔,那雙剔透的眼眸也蘊藏著真誠光芒。


    太宰治俯視著他,他的眼中倒影著的滿滿都是自己,仿佛一名騎士獻給自己的國王最忠誠的諾言。


    光是這樣,就有種詭異的掌握了這個人的一切的滿足感。


    “與之相對的……”


    麵前的少年微微低頭,眼眸在額前晃動的碎發中若隱若現。


    他的聲線如此的柔和清澈,讓人聯想起林間潺潺流動的溪水。


    爾後,他俯下身,唇瓣湊近太宰治的手背,在那捧著的無名指的一小段關節上,落下輕輕一吻。


    “——我會向您獻上我的忠心。”


    “太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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