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個多騷錢?”


    “不貴不貴,折個就折個素。”


    原濯臉皮崩得死緊,但是依舊忍不住,最後幹脆一扭頭直接把臉埋到了墨慕文的胸膛裏,雙肩劇烈顫抖起來。


    他、他真的要被笑死了!


    墨慕文有點無奈,但還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人看見不好,這裏很多人。”


    他知道多人!


    但是看這些人用口音奇怪的粵語買賣,實在是太好笑了!


    原濯抬起頭,眼角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眼前是一個搭建了三天的集市,江烈帶人把貨物都擺了一小半出來,正在和藍眼睛的當地人交易。


    而作為翻譯和他們交談的,就是之前救起來的那個人。


    這家夥叫做阿卡巴,他來自一個叫做發音為‘龍雀’的地方,是一個有冒險精神的商人。


    因為在海上航行太久,他們的船員出來了一些病症,才導致了他們在海上漂流和求救。


    江烈把人救下之後,就發現了他們得的病症,就是之前太上皇特意交代過他們的病症——敗血症。


    友好地請對方吃了幾次豆芽之後,阿卡巴和船員們的病不藥而愈了大半。


    這一次就是他們受邀到阿卡巴的城市裏進行交易,另外還有一個交易要談——就是發豆芽的技巧。


    原濯和墨慕文都一致覺得,這個技巧能賣,但是絕對要賣個好價錢。


    畢竟這對航海人來說,絕對算的上是救命方子了。


    阿卡巴正在想這個方子的事情,不過更多的,還是幫助其他商人和江烈談價格。


    比如說這些精美無比的玻璃製品。


    “為什麽這些東西會這麽貴?不過是區區一個杯子!”


    顯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對這個交易感覺到滿意的。


    比如說現在開口的沙加。


    阿卡巴看他,沙加滿臉橫肉寫著不滿,他也是一個商人,但是是一個比較野蠻的商人。


    “為什麽你不能把這些價格再說低一點?還是說,”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和這些外來人是一夥的?”


    刷地一下拉下臉,阿卡巴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你看他們的長相,你以前見過這樣的人嗎?我如果和他們是一夥的,為什麽要讓他們開集市?還帶你們親自過來交易?”


    “那我怎麽知道,我隻知道,這個價格,太高了。”


    沙加的眼神貪婪地掃視過麵前精美極了的貨物,他心裏甚至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這麽多精美的貨物,這些人生活的國家一定十分的富饒,真的是讓人想要親眼去看看呢。


    到底是誰通知了沙加的?


    阿卡巴在心裏有些鬱氣,但還是冷淡地扔了一句。


    “如果你覺得價格高,那你可以不買,我隻是負責幫你們之間翻譯一下,時間一到他們自然就會走了。”


    沙加眼睛微微一縮,“他們要走?難道他們不打算帶點貨物再走嗎?”


    “他們想要帶自然會帶,我又管不了那麽多。”


    阿卡巴終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如果要買,就留下。如果你不打算買,麻煩你離開這裏。”


    別阻礙別人交易!


    眼珠子一轉,沙加冷哼一聲。


    “這麽高昂的價格,我自然是沒有興趣。你們誰有興趣當冤大頭誰就去吧。”


    說著,他扭頭就走。


    阿卡巴並不在意,走了就走了,正好別攔著其他人的交易。


    不遠處,原濯和墨慕文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原濯摸了摸下巴。


    “這個人,感覺不是什麽善茬啊。”


    這個態度看起來挺不友好的啊!


    “嗯,他的眉眼都帶著戾氣。”


    墨慕文點點頭,讚同他的說法。


    “看樣子我們還是要注意一下,這本地人,也不全都是歡迎我們的。”


    比如剛才這個,一看就是有哪裏他們不爽的。


    原濯雖然之前有想法,不過這麽明顯還真的是有點意外了。


    集會的交易進行得很快。


    阿卡巴是個優秀的商人,他認識的人也都是佼佼者,財力不菲。


    很快他們就和江烈達成了一項項交易,尤其是玻璃製品,他們對這種價格高昂的易碎品十分喜愛,幾乎每個人都買了一箱。


    而一箱箱珠寶珊瑚也很快被扛上一艘戰船。


    沒錯,他們隻是遣了一艘戰船過來,畢竟一整個船隊過來,看起來實在是有點威懾力太過了。


    萬一被當成了敵人,可就不好了。


    談好了其他生意,阿卡巴和另外一個商人留了下來。


    他們是想要和原濯談發豆芽這個方子的生意。


    阿卡巴親口吃過豆芽的各種做法,也是親眼所見他的船員們因為吃了豆芽一天天好起來的,所以他對這個方子勢在必得。


    不過他也是一個商人,自然懂得,要打壓一下價碼。


    “折個豆芽係很好,但係窩悶也雞油在海桑才會用到,你們折個價格,就有點高了。”


    “折也未必叭?平四你悶也可以用的啊,而且在冬天裏這個方子也係能用滴。”


    “森麽?冬天也可以?”


    阿卡巴驚了。


    如果是這樣,冬天他豈不是也可以出海?


    他的船隊一直隻敢在春夏兩個季節出海,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個病症似乎在冬天更容易得上。


    他一直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才知道,是因為沒有吃到新鮮蔬果的關係。


    可是什麽蔬果到了冬天都不可能還會有,但是如果這個豆芽冬天也能發……


    那不管是冬天賣,還是出海,都賺大了!


    阿卡巴糾結了起來。


    他太想要這個方子了!


    他的友人聽了他的話,也怦然心動了起來。


    兩個人嘰裏呱啦熱切地商討了好一會兒,阿卡巴才走上前來,語氣裏充滿期待和一絲誠意。


    “江達人,折個方子窩悶確實想要,但係你嗦滴價格,確席係有點高。不過窩悶也不會讓你次虧滴,窩悶有一種好東西,想和你們作為交換。”


    江烈微微一愣,什麽好東西?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原濯。


    原濯想了想,走了過來。


    “問問他,是什麽東西。”


    江烈點點頭,問阿卡巴。


    阿卡巴露出一分自豪來,他拍了拍胸脯。


    “你們跟窩來,窩帶你們七康康叭。”


    阿卡巴帶著他們走了沒多久,指著麵前一塊田地。


    “就係折個了。”


    原濯隨意掃了一眼,忽然愣住。


    這、這他嗎的,不是辣椒嗎?


    他猛地上麵看了一眼,沒錯!這他嗎的還是指天椒!


    這可是好東西啊!


    阿卡巴一看他的模樣,反而先愣了。


    怎麽好像這個人知道這是什麽?


    江烈也是個高手,他一見原濯的反應,立即表示你們這個東西我們見過。


    不過沒想到你們這裏會有啊。


    阿卡巴有點鬱悶,不死心地問他們。


    知道這個東西有什麽用處嗎?


    要知道,在很久以前,這些東西在他們這裏,都被當做是魔鬼的懲罰,直到有一次,他被人暗害,偷偷在他的食物裏扔了這個,他才發現這種東西的用處。


    原濯一聽他的問題,頓時笑了。


    要問辣椒的用處,還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嗎?


    祛濕暖身什麽的都不是重要的,關鍵是!他的火鍋!


    他的水煮魚!


    他的辣子雞丁!


    一想到各種有辣椒才能做的菜式,原濯計上心頭來。


    他讓江烈告訴阿卡巴,他們同意交換,他們要大量成品的幹辣椒和適量的辣椒苗!


    阿卡巴一聽,立即喜上眉梢。


    他和江烈你來我往地砍價,之後還是以一萬斤幹辣椒和一千株辣椒苗的價格成交了。


    阿卡巴死活不肯出讓更多,因為他看出來了,原濯對這種東西同樣很需要!


    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他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讓利!


    江烈也發現沒辦法了,和原濯商量一下還是同意了這個交換額數。


    有點少啊,這麽點辣椒,怕還不夠他們幾艘船在海上吃的。


    原濯覺得這個阿卡巴真的是有點棘手,他眼珠子一轉,忽然計上心來。


    原濯笑了笑,向阿卡巴提出一個一起吃飯的建議,表示他們國家的習俗,吃飯是彼此交好的最高禮儀。


    阿卡巴自然不會不同意了!他早在之前,嚐過那些豆芽的吃法之後,就愛上了這些外鄉人的廚藝!


    原濯見他同意,微微露齒一笑。


    旁邊的墨慕文看見了,默默地上前一步把他擋在身後。


    太上皇又在算計別人了,這可不能讓別人看出來。


    當晚,原濯直接讓江烈在清空了貨物的集會空地上搭起了土灶,又從船上拿下來幾口大鐵鍋,然後和阿卡巴那邊買了些當地的食材,他指揮著廚子,很快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全部被送了上來。


    原濯笑眯眯地回到座位上坐下,他一隻手在桌子底下把玩著墨慕文的手指,一邊看著阿卡巴熱情地說道。


    “嚐嚐吧。”


    阿卡巴看了他笑眯眯的麵孔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麵前這一碗撒滿了辣椒的食物,臉上漸漸失去笑容。


    他吃過辣椒的!隻吃一個,就能讓他在冬天裏出汗!


    這個外鄉人竟然往這裏麵倒了滿滿一層的辣椒!天啊!他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原濯笑眯眯地看他,然後才示範地夾起了一塊水煮肉片,塞進嘴裏。


    香,辣,但是太好吃了!


    他實在是很久沒吃過地道的辣味了!


    墨慕文看他動手,這才拿起筷子也嚐了一口。


    一吃,他頓時被這種仿佛在舌頭上揍了好幾拳的感覺衝擊得一臉懵。但是越是咀嚼,他反而又越發覺得,這個東西是真的很好吃!


    江烈更是實在,他本就是皇家的暗衛,怎麽可能會不相信太上皇讓人做的吃食?


    他直接夾了幾大片肉塞進嘴裏,眼睛一亮!


    這東西,吃起來可真帶勁!


    見原濯他們吃得一個比一個還要起勁,阿卡巴下意識吞了口口水,然後看向一同被邀請的好友。


    兩個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視死如歸同時伸出了自己的手。


    片刻後,阿卡巴辣得嘴唇都紅腫了起來,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滑,他卻在心裏大呼過癮。


    這種吃法,實在是太可怕了!


    但是,真的太好吃了!


    他的朋友比他也不遑多讓,甚至眼底寫滿了深深的迷戀。


    哦~


    這該死的味道,為什麽這樣的吸引他!


    兩個人拚命地吃,越吃越好吃。


    終於,阿卡巴猛地反應過來道,“折個菜譜!賣不賣!”


    這些人明天可就要離開了!以後如果再也吃不到這麽美味的東西,豈不是他一生的遺憾!


    同樣被辣得嘴唇微微紅腫的原濯勾唇一笑。


    魚兒上鉤了。


    喜歡就好,要是不喜歡,他豈不是白白浪費心機了?


    墨慕文坐在他身邊,默默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汗,然後憐憫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阿卡巴。


    目前為止,除了上一次皇上在不適宜的時候騙到了太上皇,他還不曾見過太上皇做過一筆虧本生意呢。


    他默默在心裏為這個外鄉人上了一炷香。


    果不其然。


    這一次,原濯死活咬著不肯鬆口。


    他甚至讓人還用辣椒做了點辣味小魚幹,一邊談判一邊送了一點給阿卡巴嚐嚐。


    阿卡巴分明知道這是個專門給他設的陷阱,但還是控製不住自己伸出去的手嚐了一下。


    這一嚐,他就知道。


    自己完了。


    作為一個生長在海邊的商人,沒人比他更懂,這種辣味小魚幹的價值了。


    而且,真他嗎的好次!!!


    雙方你來我往,墨慕文坐在旁邊,看著原濯全程看起平淡但是一步步給阿卡巴設下陷阱,然後再讓人心甘情願地掉下陷阱裏之後,用土把人埋上,甚至還踩實了泥土。


    明明原濯是在算計別人,墨慕文卻看著他那自信又沉穩的表情被迷得七葷八素,直到阿卡巴忍不住抽噎一聲達成了交易,他才緩緩醒過神來。


    “怎麽,被朕的英姿迷住了?”


    被人用這麽火辣辣的眼神看著,原濯當然早就發現了。


    他湊過來,用後背擋住別人的視線,右手輕佻地勾起墨慕文的下巴。


    話說回來,風流海盜和被俘虜的不屈戰士,似乎這個劇本也很不錯?


    原濯腦子裏蹦出來一個念頭。


    墨慕文臉上微微一紅,他下意識伸手抵住原濯的胸口。


    “有、有人……”


    “有人就不行了?朕記得,你是個俘虜吧?你有什麽資格拒絕朕?”


    原濯忽然轉變了口氣,他表情邪肆,捏著墨慕文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讓他抬起下巴湊近自己的唇。


    負責保護他安全的暗衛們很是上道地開始阻擋其他人的視線,貼身保護的那種默默轉移了目光。


    墨慕文一聽原濯的話,就意識到了什麽。


    他立即紅著臉磕磕絆絆地說道,“什、什麽俘虜……”


    “嗯?”原濯的語氣危險。


    墨慕文討好地看著他,極小聲地商量,“起、起碼回到船上,再、再玩好嗎?”


    他說完整個人都覺得倍感羞恥,尤其是看見原濯臉上露出一絲陰謀得逞的笑容之後,他更加的羞恥了!


    可是他能怎麽辦!


    如、如果不滿足太上皇,他是不是就會去找別人?


    他才不要!太上皇、太上皇是他一個人的!


    “不錯,你很懂事,那麽你就回到船上去等我吧。”


    原濯微微一笑,然後示意靠得最近的一個暗衛過來。


    “把他的手給朕綁上,送到朕的……船艙裏。”


    後麵的幾個字語氣曖昧,暗衛已經麻木不仁了,立即點點頭過來把墨慕文給捆住。


    墨慕文這下耳根徹底紅了。


    雖、雖然知道這些都是太上皇的暗衛,但、但是!


    這未免也太刺激了!


    原濯見他被暗衛‘送’回了船艙上,才滿意地點點頭。


    他看了一眼江烈,語氣輕快。


    “剩下的交易,就交給你了。”


    爸爸已經把阿卡巴刮得隻剩下一副骨頭了,是時候享受一下了。


    江烈摸了摸鼻子,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他也是知道暗衛首領化身為鳳翔這件事的,所以對於皇家兩父子都喜歡男人這一點,已經見怪不怪了。


    再說了,太上皇喜歡和墨大人玩情趣,那是他們的事。


    不妨礙他覺得墨大人和太上皇都是各方麵能力很強的強者。


    當晚,半夜有一場雷雨。


    江烈被驚醒,去檢查了一下,默默慶幸他和阿卡巴都是雷厲風行的人,交易的貨物早就已經安排好了,這才沒有被打濕。


    隻是。


    他回到船艙睡下時,夾雜在風雨中偶爾被他聽見的時有時無的抽噎聲和喘息,實在是讓他難以入睡。


    勉強熬到了下半夜,那聲音才停息了下來。


    江烈鬆了一口氣,立即閉上眼睛睡著了。


    隻是腦子裏忍不住閃過一個念頭——太上皇真的是很強呢,墨大人這一次,又哭了。


    心滿意足地給墨慕文解綁,讓他憋了一晚上的火焰爆發,原濯親昵的蹭了一下,才回到墨慕文的胸膛睡下,順便給他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他輕笑一聲。


    “還是這麽愛哭。”


    墨慕文啞著嗓子,語氣裏帶著一絲絲的委屈。


    “你被綁上一晚上,也會哭的。”


    才不是他愛哭!明明、明明就是太上皇太過分了!


    原濯避而不答。


    他肯定也會哭,但是這個小世界他可是太上皇,不趁著這個機會理直氣壯地欺負一下小孩。


    那怎麽行?


    再說了。


    就墨慕文這張嫩臉,欺負起來,真的帶感。


    要哭不哭挺腰的樣子,實在是——美味極了。


    原濯微微舔了舔唇。


    忽然,他們兩個人的耳朵都輕輕一動。


    一種窸窸窣窣的聲音,漸漸地接近了他們的戰船。


    原濯撐在墨慕文胸膛上坐起身來,和他四目相對。


    墨慕文眼角還有點發紅,語氣卻無比地凝重。


    “我也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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