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意允他們的宿舍離公司不遠,在一棟新建的公寓樓裏。


    當天晚上,秦輕送他們到公寓樓下便離開了,離開前叮囑道:“要是出去逛,記得別走太遠,你們裏麵有人沒成年,也別喝酒。”


    說完轉身,手一揚,走了。


    關意允往秦輕離開的背影看了一眼,另外三個男生嘀嘀咕咕地往裏走。


    “他那個方向,是通深新村那邊吧?”


    “他都住地下室了,肯定了啊,難不成住尚玲瓏。”


    “唉,太慘了,我都怕我以後和他一樣。”


    “你看到他穿的鞋了嗎。”


    “看到了,地攤貨。”


    “唉,意哥?”


    關意允聽他們聊新來的那個助理,眉頭皺了皺。


    有人問:“怎麽了?”


    關意允:“沒什麽。”


    上了電梯,關意允:“我們寢室有幾個燒水壺?”


    “好幾個吧我記得。”


    秦輕已經走到了通深新村附近。


    這片是老小區,房子低矮破舊,勝在人多繁華,臨街小店尤其多。


    秦輕之前就是在這邊打印的簡曆,這會兒步行路過,剛好買點水果,買完水果又去搜羅了點零食,拎著往回走。


    走得懶散愜意,夜晚涼風一吹,很是舒服。


    秦輕覺得這樣就很好,整個生活的節奏都是適當的,白天工作,晚上休息,想吃什麽吃什麽,不用加班加點應酬,也沒有煩心事。


    連這個上一世呆了很多年的城市,他都有漫步觀察的閑心了。


    此時的b城還在建設期,留著不少當地的老舊建築。


    大片的城中村,隔著馬路就是新建的高架、商場。


    店很多,人也多。


    秦輕上一世埋頭苦幹,從個端盤子的服務員做到文化公司合夥人,隻在意這個城市能給他帶來什麽,從不關注其他。


    如今慢悠悠地走著四處一看,才發現b城其實很漂亮,還有屬於這個城市獨特的煙火氣。


    很踏實,也很安心。


    秦輕腳步輕快,離開老新村後穿過一個地下通道,就到了隔著條高架的玲瓏廣場。


    廣場上矗立著一個大商場,商場外人來人往,和剛剛的老新村一樣熱鬧。


    秦輕拎著自己的吃食從廣場穿過,隨眼一撇,看到某奢侈品品牌在商場外立麵的巨幅平麵廣告。


    廣告上,是他們這一季的代言人。


    看著那代言人,秦輕腳步一頓,停下了,不光有點意外,也覺得奇妙。


    那個代言人,竟然是蘇之賀!?


    蘇之賀還沒息影!?


    是了,現在才是二零年。


    二零年的蘇之賀,確實還沒有息影。


    秦輕站在那巨幅廣告前,看著廣告裏的男人,心底慢慢升起點微妙的感受。


    上一世,他剛來b城的時候在酒店打工,一心一意賺錢,根本不知道什麽明星。


    等進了娛樂圈,又是從底層做起,隻聽說過很多大腕兒的名字,根本沒機會見到。


    好不容易當上經紀人,能到處見世麵了,什麽影帝影後頂流一線都見到了,唯獨蘇之賀,始終沒見過。


    再後來,蘇影帝就息影了,不在圈中任何場合露麵,別說見,整個娛樂圈也隻剩下和這人有關的八卦小料。


    如今看到廣告上的蘇之賀,想到這位影帝此時還在,再次印證了這是一切剛剛開始的時間點,秦輕的心底油然地覺得高興。


    他衝著廣告上的男人笑了笑,轉身離開。


    次日,秦輕上班,剛到訓練室,就被塞了一個熱水壺。


    四個男生中年紀最小的那個出的麵,塞完水壺,一手叉腰,一手撓頭,眼鏡看牆角:“那個,我們寢室剛好有的多,也用不著,你拿著用吧。”


    秦輕看看手裏的燒水壺,挑眉。


    男生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說完還在撓頭,撓完飛快地說了句我去訓練,轉身跑了。


    秦輕拎著熱水壺,有點驚訝,又哭笑不得。


    行吧,給他他就先收著放在辦公室。


    至少這說明昨天和他們說的那些話,還是有點用的。


    整個上午相安無事。


    四個男生上舞台課,秦輕坐在訓練室角落裏看他們的資料和訓練記錄冊。


    中午,五人一起吃飯。


    四個男生和秦輕還不熟,但有一個表達關心的熱水壺,距離也不會太遠,何況他們本來就同齡。


    一個男生問:“熱水壺好用嗎。”


    秦輕:“嗯,謝謝。”


    另外一個男生:“其實是意哥的。”


    秦輕看向關意允,關意允坐在地板上吃著飯,聞言一怔,抬腿往那男生身上蹬過去一腳:“不說話你會死啊!”


    男生嘀咕:“幹嘛不敢承認。”


    關意允一副刺頭兒的表情:“敢?”


    男生改口道:“幹嘛不承認?”


    關意允瞪眼:“什麽不承認,我放屁了嗎!?”


    男生:“哦。”


    秦輕看了好笑,又說了一遍,特意對著關意允:“謝謝。”


    關意允像是怕被人知道東西是他送的,更怕被人以為這是關心,爭辯:“那本來就是多餘的,給誰扔掉都一樣。”


    秦輕:“嗯,謝謝。”


    關意允毛了:“謝什麽啊?都說了是多餘的了。”


    秦輕:“嗯,謝謝。”


    關意允:“……”


    十幾歲的男孩麵子薄、又氣盛,喜歡張牙舞爪、善於豎毛,還有點叛逆,總想唱反調,秦輕都明白。


    他看得出來,這幾個男生隻是皮了點,但對人沒有惡意。


    也看出來,這幾人裏,關意允算是半個頭兒。


    不僅因為關意允年紀稍長,也因為他懂得多、主義多,喜歡領頭、做決定。


    當然,脾氣也不小。


    秦輕這才第二天上班,就要處理關意允之前惹出來的曆史遺留禍事。


    據說是和公司同事打架,把對方打得幾天沒來上班。


    而就這幾天的時間,助理換了,管公司的頭兒出差回來了,被打得休息了幾天的同事也帶著各種檢查的單子病例來公司問責了。


    如今頭兒要處理這事,就有同事通知秦輕帶關意允上樓。


    秦輕想了想,電話裏問:“因為什麽打架?”


    同事:“那個被打的小李,說了小關喜歡的一個明星的閑話,說得有點難聽,剛好在電梯口被小關聽到了,小關就動手了。”


    同事:“本來也沒什麽,就揪了把領子,推了幾下,態度肯定是不好的,也沒真打起來,但那同事很較真,一直說自己受傷了,還去醫院檢查了好幾天,又捅到元總那邊,就有點麻煩了。”


    這樣,秦輕道:“好,我知道了。”


    秦輕去訓練室叫關意允。


    關意允很聰明,頂著那頭奶奶灰,一下就猜到:“那傻逼來公司了吧。”


    秦輕讓另外三個男生繼續訓練,帶著關意允往外走,起先沒說什麽,到了電梯口,按了按鍵,才說:“我剛進公司,隻是個助理,人微言輕,幫不了你什麽。”


    關意允一愣,看看秦輕:“我又沒讓你幫我。”


    秦輕:“你好意送我熱水壺,我也得回饋你點什麽吧。”


    關意允少年心性,聞言兩手往破洞牛仔褲裏一插,滿臉無所謂:“那有什麽,都說了水壺是多下來的。”


    但心意不是多餘的。


    秦輕感覺的出來,也辨得出好歹。


    而有人對他好,他沒道理隻接受不回贈。


    畢竟這一世不是上一世,上一世隻有為了翻身拚命往上爬途中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這一世,秦輕想慢一點,穩一點,想體會人世間美妙的那些東西,即便是一點不足掛齒的友善。


    於是他沒理關意允那滿臉滿口的無所謂,建議道:“你可以聽我一句,也可以聽了不理,這個隨你,反正我一個訓練室的助理,在老板麵前也不能替你出頭。”


    關意允:“什麽呀?”


    秦輕:“可以幫你在老板那裏蒙混過關的辦法。”


    關意允聽著。


    秦輕:“不過你得先告訴我,那個同事說了哪個明星的閑話,又說了什麽。”


    關意允蹙眉。


    秦輕不追問,看了眼電梯到了哪層。


    過了一會兒,關意允咬咬牙:“蘇之賀,他說的蘇之賀。”


    秦輕一愣。


    似是提到就恨得切齒,關意允的聲音微如蚊蚋:“他說蘇之賀是個插.人屁.yan的死gay。”


    秦輕:“……”


    十分鍾後,經理辦公室。


    元總坐在辦公桌後,桌前的待客沙發上,關意允坐一側,被打的男人坐一邊,秦輕和當初麵試他的眼鏡男站在旁邊。


    秦輕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眼鏡男是公司的人事行政主管,公司又因為業務有限,隻設置了幾個精簡的部門,四個訓練生不歸任何部門管,直接是元總負責。


    這次關意允打了公司同事,隻能元總親自處理、行政主管作陪。


    秦輕把關意允帶上來,本來要走,元總見他是新來的,特意留下問了幾句,問完沒讓走,秦輕就剛好呆著了。


    呆了沒幾分鍾,被打的同事就開始訴苦,說他被打了之後去檢查,雖然骨頭沒查出有問題,但都是內傷,這裏疼,那裏也疼,心靈也遭受了創傷。


    話裏話外的意思:元總你要給我做主啊!


    元總頭疼死了,手在桌上重重一拍,質問關意允:“你怎麽想的,不好好訓練還打人?”


    被打的同事拿起一個塑料拉鏈袋,裏麵都是他檢查的病例、費用單,往茶幾上一拍,看著關意允:“你就說怎麽辦吧!”


    行政主管推推眼鏡,打圓場:“小李啊。”小李就是那個被打的同事,“有話咱好好說,別置氣,你看你剛從醫院出來,要把身體養好,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咱們是來解決問題的。”


    又看向一直悶聲不吭的關意允:“小關年紀小,一時衝動。”


    小李:“他衝動就可以打人?我衝動是不是也可以打他?”


    換平時,關意允早開腔了:打我?來啊,你來啊!看今天誰打誰!你敢動手,看老子打不死你!


    然而此刻,關意允一動不動,垂著眼皮子,一聲不吭。


    大家見關意允不說話,以為他不占理沒臉開口,講得更活躍了。


    小李:“說話啊?你打我的時候不是挺凶的!”


    行政主任:“小關?你別不吭聲,說點什麽。或者你先道個歉?”


    元總:“哼,現在沒臉了?打人的時候哪兒去了。讓你好好訓練,別瞎搞事情,你看看你……”


    忽然,關意允唔的一嗓子,彎腰埋頭在腿上,帶著哭腔地嚎了出來。


    這一哭,嚇了在場除秦輕外的所有人一跳。


    關意允則在幹嚎了幾下之下,起身伸手向沙發旁的秦輕。


    秦輕抽著嘴角上前一步,被關意允抱住了腰。


    抱住之後,關意允以他拙劣的、稚嫩的演技,帶著哭腔的對秦輕道:“秦助理,我好難過啊,嗚嗚嗚嗚嗚嗚。”


    上樓前,關意允:“哭?你確定?”


    齊秦點頭:“別信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才十九,在他們成年人眼裏就是個半大的小孩兒,小孩兒哭是最有用,哭著哭著,什麽稀泥都能和過去。”


    但秦輕怎麽也沒想到,關意允演技浮誇就算了,這哭戲還有自己的份兒。


    如今關意允埋頭在自己腰上,大家看不到關意允的臉,全看向了他。


    “……”


    秦輕於是隻能接戲,一邊拍拍關意允的肩膀,做出撫慰的樣子,一邊道:“沒事沒事,元總他們都在,你別害怕。”


    小李:“?”害怕?他一個打人的還害怕?


    秦輕:“你有什麽話就說出來,領導們都會公正地處理的。”


    雲總:公正,當然公正。


    不是你一個一米八多的男生,哭毛啊?


    但哭就是有用的,誰哭誰弱,誰弱誰有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不講公平、沒有道理。


    而在關意允帶著哭腔的悶聲描述中,小李不久前嚼的那些爛舌根,就更顯惡劣了。


    說誰不好說蘇之賀?


    元總聽得頭都大了,皺眉看向小李:“你又是什麽毛病?蘇之賀喜歡男的喜歡女的,和你有個屁關係?”


    背後道人事非確實是他沒理,但他隻是動嘴,說得也是蘇之賀,跟關意允八竿子打不著,憑什麽被打?


    小李爭辯:“現在要是蘇之賀打我,我認,其他人憑什麽打我?”為偶像出頭就能動手了?


    關意允忽然嚎得更大聲了。


    大家:“……”


    元總耳膜疼:“行了行了!行了!別哭了!”


    關意允不停。


    元總立刻抬手示意秦輕:“你帶他下樓,下樓!”


    小李見這就讓關意允走了,睜大了眼鏡:“元總!”


    元總蹙著眉頭,手在桌麵敲了敲。


    這本來就不是大不了的事,監控他都看了,關意允確實動了手,但根本沒把人怎麽找,連個擦傷都沒有,什麽檢查、內傷、心靈創傷,都是狗屁。


    現在一個哭的他頭疼,另外一個本來也沒什麽事,有什麽必要逮著不放。


    醫藥費什麽的公司報銷,沒上班的那幾天不扣工資,再補點營養費,不就結了。


    元總勸小李:“行了,你和個孩子計較什麽,沒看都哭了嗎?”


    辦公室外的走廊,一出來,關意允立刻扭頭往後看:“這就混過去了?”


    秦輕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擺上濕了的一小片:“真哭了?”


    關意允:“口水。”


    走到電梯口,關意允摸摸脖子:“今天謝了。”


    秦輕勾唇:“客氣。”


    當晚,公寓樓寢室,一個去洗澡,一個打遊戲,還有一個坐在地板上摳腳看漫畫,關意允躺在床上,給他哥發消息。


    關意允:換了一個新助理。


    他哥:嗯。


    關意允說了白天怎麽在新助理的建議下幹嚎著蒙混過關的事。


    說完又發過去:就是可惜了。


    蘇之賀:什麽可惜?


    關意允:才十八,比我還小一歲,我就送他一個熱水壺,他就幫我出主意,挺講義氣的。就是太窮了,住地下室,這破公司才開他一千八的工資,他連飯都吃不起,隻能吃冷水泡飯。


    關意允:哥,要是這破公司哪天倒了,讓他去你那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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