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g集團的會議室,正在召開一次緊急的董事會議。房間裏煙霧繚繞,香煙雪茄電子煙的味道混成一團,許十安聞得直犯惡心,使勁嚼了幾顆薄荷糖才把那種反胃的感覺壓了下去。


    他今天選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裝,領帶打得規規矩矩,身形筆直地坐在椅子上,和屋裏一群老氣橫秋,發際線失守的中老年人比起來,簡直帥得發光。


    可是就算他的光和熱再多,也架不住十幾個老頭一起愁雲慘淡,吞雲吐霧。董事會秘書正一臉嚴肅地作報告,那聲音表情架勢不亞於光緒帝聽聞八國聯軍入侵北京。


    不過現在yg的情況也的確不妙——法國知名服裝集團mtc旗下的一家全資投資公司,通過二級市場直接收購了yg集團5%的股票,也就是說,yg被舉牌了。


    mtc集團是非常著名的服裝集團,最早以麵料起家,涉及棉紡織、針織、纖維、牛仔布等產業,後來逐漸將業務拓展到行業下遊,通過收購,拿下了歐洲幾個非常著名的服裝品牌及其生產線,其產業布局也全麵覆蓋了服裝行業。近幾年,這種資源整合的優勢逐漸顯現,利潤大漲,mtc也開始將眼光放到更具成長價值的亞洲,先後收購了好幾個品牌和工廠。


    聽完匯報,老頭們有義憤填膺的:“無論如何,不能讓外國資本控製公司,我們辛辛苦苦跟老許打下的江山,怎麽能拱手讓人,不可能!”


    有驚弓之鳥的:“在化妝品行業就已經有很多前車之鑒了,外資進來以後根本不會好好經營,反而用咱們的生產線去生產他們的品牌,咱們的牌子都被雪藏啦,小護士記得吧,多可惜,當年可是國產化妝品的第一呢,咱們絕對不能步他的後塵。”


    還有心特別大的:“我覺得吧大家也不用過於慌張,現在才5%而已,離他們成為第一大股東還差的遠呢。”


    “話不能這麽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等你發現‘門口的野蠻人’的時候,再想對策還來得及嗎?”


    一堆人七嘴八舌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許十安坐在角落一言不發,心裏冷笑,指點江山一個比一個厲害,沒一個能下場操練的。他遠遠看了看許運生,他爸一直捏著眉心,似乎在閉目思考,也不說話,直到有人問:“董事長的意見呢?”


    許運生抬起頭,盯著投影上的數據看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目前我們沒有收到任何正式的收購要約,至於這是一次投資行為還是收購行為尚且不能下定論,但是,通過這次的事情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鍾,我們的股權結構是有問題的,在座各位手裏的股份都加起來也沒有百分之三十吧,以前我們沒有重視這個事情,現在出事了,全都慌了神兒了!”會議室裏鴉雀無聲,許運生接著說,“不管對方收購的目的是什麽,為了公司長期發展,我們都必須把控製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許運生說完,各位董事又挨個發表了一通高談闊論,但是具體的行動對策,沒一個人提出來,會議開不下去,隻好先告一段落。


    散會後,許十安站在門口恭送各位叔叔伯伯,許運生從他麵前路過的時候,說了一句你跟我來,隨後就回了自己辦公室。許十安也料到父親會單獨找自己聊,乖乖跟上。


    許十安給父親泡了一杯茶,送到父親手邊,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許運生問:“剛才怎麽一句話不說?”


    許十安低著頭:“各位叔叔伯伯都是見過大風浪的人了,在他們麵前哪有我說話的份兒,不敢說,多說多錯。”


    許運生一生氣就愛墩茶杯,這次遭殃的是這杯雀舌,咣當一聲,半杯子茶水灑了出來。


    “公司什麽樣你一丁點兒都不關心是不是?就指望你那小破牌子活一輩子了?”


    許十安急忙抽出紙巾去擦桌子上的茶水,第一,他不是不關心公司,他對公司發展提出過建議,可是許運生從來沒聽過;第二,他的anna-x小是小了點,可是一點也不破,洋氣得很。


    許十安抬眼看看父親,這麽多年過去,他已經對許運生動不動就興師問罪的毛病習以為常,不過父親這次居然主動讓他參與集團的決策,還是有些反常。其實頭天晚上他就已經理出來了一個大概的思路,為了今天的會,連童彥都沒陪,怎麽能說他不關心呢。許十安說:“不知道來者何意,我們如果資金充足,可以自己回購一部分股票,增加安全係數。”


    許運生長歎一口氣:“你知道我們去年關閉了一部分店鋪嗎?這部分店鋪經營狀況不好,效率低下,對公司業績有一定的影響,我們手頭的現金流之前剛好購買了一批智能吊掛係統,還有老舊廠房改造,現在沒有足夠的資金進行有效的回購。”


    父親難得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許十安卻覺得自己聽出了一點他的力不從心來。他看著許運生下垂的眼袋,額頭眼角橫生的皺紋,忽然覺得自己一直以為是不倒靠山,是乘涼大樹的父親也有老的一天。而他作為唯一的兒子、繼承人,卻從來沒有考慮過為父親分擔點什麽,反而想躲得越遠越好,寧願另起爐灶也不願意幫父親。


    許十安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混蛋。


    他安慰父親道:“如果想防患於未然,對策其實有很多,我們資金不夠,可以找一個善意第三方來收購我們的股票;如果擔心收購後各位董事和管理層的利益,也可以修改公司章程,一旦第三方取得控製權以後想要對管理層大換血,就要付出超常的賠償金。”


    許運生哪聽得了這話啊,集團就是他的命根子,又把許十安罵了一通:“小敗家子,別人還沒把公司怎麽樣呢,你倒先學會引狼入室了!”


    許十安心想,自己在董事會上什麽也沒說太明智了,不過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他心平氣和地對父親說:“我們還是找一個顧問機構吧,辦法其實有很多,隻是哪種對我們最有利,我們最適合什麽,還是聽顧問機構的最保險,他們會根據對方手裏的股票,我們的資產、負債、經營數據進行整體評估,然後拿出一套可行的抵禦方案來。您覺得呢?”


    這還像句人話。


    許運生看著許十安,目光沉沉,他覺得兒子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不著調的臭小子了,他身上多了一種成熟男人才有的穩重和責任感。許運生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兒子的建議。


    許十安從yg回到自己公司,剛好在樓道裏遇見童彥。許十安對他使了個眼色,童彥便跟著他去了四層的辦公室。


    兩人一進門,許十安便將童彥抵在門上,來個了轟轟烈烈的熱吻,童彥被親得脖子耳朵通紅,直到許十安放開他還一直在喘。


    看見童彥許十安心情好多了,撫著他的頭發問:“想我了嗎?”


    “想死了。”


    “哪想?”


    童彥翹起一邊嘴角,伸出細長的食指點了點許十安的嘴唇:“這裏想,”手指沿著他的下巴和領帶滑到胸口,“這裏也想,”指尖最後停在了他西褲的門襟上,“這裏最想了。”


    許十安被童彥三點一線這麽一連,簡直快要爆炸了,差點把他就地正法。倆人在沙發上膩歪了好半天,童彥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問:“今天yg的董事會開得怎麽樣啊,許董?”


    許十安知道他在故意拿自己開玩笑,許總他都不讓叫,更別提許董了,聽著就覺得頭發少了一半兒。


    他歎了口氣說:“別,饒了我吧。”


    童彥覺得他似乎心情不佳,問:“董事長又罵你了?”


    “沒有。”


    童彥不解:“那幹嘛愁眉苦臉的?”


    許十安捏了捏童彥的臉:“其實也沒什麽,參加那種會能高興到哪去,一群老頭的吐槽大會罷了。”


    “吐槽大會還行,那沒事兒我先回去了,有個衣服的版要跟師傅溝通。”


    童彥起身要走,許十安又一把將他拉住,兩道目光如火:“晚上下班等我。”


    童彥嫣然一笑,出門去了。


    因為休息了好多天,童彥積攢的工作不少。他找到版師,說完褲型的處理方式又回了工作室。


    周沫正在整理布樣,看見童彥回來問道:“那個最新的布料卡哪了?絲綢的。”


    童彥從自己一堆手稿下麵翻出來遞給周沫:“給你。”


    周沫接過來問:“你抱著這個布料卡一上午了吧?想幹嘛?做窩下蛋啊?”


    童彥說:“我想給老許做點什麽,可是做什麽也比不上他的高級訂製啊,愁死我了。”


    周沫馬上心領神會:“做領帶唄,這個布料卡上的顏色都挺適合做領帶的,寓意也好,死死把你套牢,永遠也別想跑。”


    童彥眯著眼睛笑,心裏可甜可甜了。


    “沫沫,我問你,都過了這麽長時間了,咱們也吃過這麽多次飯了,你現在依舊覺得許十安不靠譜嗎?”


    每個人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時,都希望身邊的親朋好友能夠認可,童彥也不例外。


    周沫放下手裏的工作,緩緩轉身,好像努力思考了一下才對童彥說:“這幾次發布會他做的蠻成功,在你奶奶的事情上,他跑前跑後,怎麽待你我們也看見了。我不否認,他跟我最開始了解的樣子不太一樣,他是個好老板,對你來說……說不定也是個好伴侶。”周沫頓了頓,看著童彥,童彥正極為認真地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眉梢眼角都蕩漾著喜悅的光芒,難得他這麽開心,這麽高興,周沫還怎麽忍心再拿一些現實問題潑他的冷水呢?


    他把後麵的擔心咽了回去,笑著拍了拍童彥的肩膀:“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作者有話說:


    許十安:童童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舉牌”收購一般是指投資人在證券市場的二級市場上收購的流通股份超過該股票總股本的5%或者是5%的整倍數時,根據有關法規的規定,必須馬上通知該上市公司、證券交易所和證券監督管理機構,在證券監督管理機構指定的報刊上進行公告,並且履行有關法律規定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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