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十安來,童彥趕緊起身,郝鑫桐更是木頭一樣站得筆直。


    童彥看著此時許十安的臉色,簡直不敢相信這和那天跟自己捧腹大笑的許十安是同一個人。他小心地答道:“也沒聊什麽,小郝讓我幫他看看設計稿。”


    許十安沉著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了一翻,似乎是想捕捉到點什麽:“是嗎?給我也看看唄!”


    郝鑫桐趕緊畢恭畢敬地遞上自己的畫稿,頭都不敢抬。原來他們這位總裁可是從來不看設計稿的,這會不知道怎麽就心血來潮了。


    許十安接過畫稿的時候看了郝鑫桐一眼,冷冷的,看得小孩一哆嗦,不自覺地又往後退了兩步。許十安對郝鑫桐的設計沒什麽興趣,一翻一過,隻是在童彥修改過的那張圖上停留了很久。


    假模假式地看完圖,許十安把一疊設計稿往郝鑫桐的胸口一拍,問他說:“童老師忙不忙?”


    郝鑫桐忙不迭道:“忙,忙。”


    “你也知道忙啊?童老師除了要做發布會的設計,還要準備正常產品更迭的設計,沒事兒自個兒多想想,長這麽大腦袋幹嘛使的,有問題問周沫去,別老來煩童老師!”


    “是是是。”郝鑫桐捧著胸前的草圖,朝童彥欠欠身子,一撅屁股正好撞到了身後的人台,他手忙腳亂地把要倒沒倒的人台扶正,額頭的冷汗都快下來了:“那童老師,不打擾您了,我先回去了,許總……”


    “alex!”許十安不耐煩地糾正。


    “alex,我先走了。”


    童彥覺得小孩的樣子太逗了,衝他擺擺手,小助理頭也不回地溜了。


    童彥擎著笑意說:“你幹嘛對他那麽凶?看把人給嚇的。”


    還心疼上了!怪不得老是管人家叫“好心疼”!


    許十安撐著童彥的工作台,忽然湊近童彥,低聲問:“我很凶嗎?”


    許十安是帥的,非常帥,但是因為氣場過於強大,臉上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人不寒而栗。沒有幾個人見過許十安開懷大笑的樣子,童彥除外。


    他有點受不了被許十安這麽居高臨下地俯視,那雙漆黑的眼睛看他的時候確實不凶,簡直稱得上有幾分深情,又像要把人吸進去,看得童彥直打退堂鼓,幾乎都有點想出溜到桌子底下了。


    童彥違心說道:“也不是很凶,你找我有事嗎?”還是趕緊轉移話題為妙。


    收回身體,許十安腿一抬,斜坐在童彥的桌子上,隨便拿起一根鉛筆輕輕點著桌麵:“發布會的場地設計和場館選擇你有什麽想法嗎?”


    “這個還沒想,不用搞得太複雜吧?”國內的發布會,也就是在飯店或者藝術區稍微做一下,並不會在舞美上投入過多。


    “我認識一個舞美大師,央視的,給很多大牌做過新品發布會的舞美設計,改天我們約個時間聊一下,你有空也可以想想。”


    童彥說:“可以啊,我都ok的,你們約好了時間告訴我。”


    許十安看著童彥略顯憔悴的臉色問:“你最近累不累,同時要做兩個係列的設計,我怕你吃不消。”


    童彥搖搖頭:“不累,有周沫幫我呢。”


    “那就好,如果你覺得累……可以把小狗帶過來陪你。”


    “啊?”童彥張大了嘴巴,他就是跟蕭弈在一起的時候也沒上班帶過狗啊,“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很多創意公司都會在辦公室養小動物,放鬆精神,反正我已經批準了,帶不帶隨你。”許十安說完站起來,“你忙吧,我走了。”


    童彥暈暈乎乎的,起身送許十安出去,到門口的時候前麵的人突然轉過身,害他差點一頭撞進老板懷裏。


    看著童彥的迷糊樣許十安又有點想笑,他明明是來敲打童彥的,沒事兒別對著誰都胡亂散發魅力,怎麽最後成了交代工作加白送養狗通行證了呢?他看看童彥,童彥也看看他,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許十安隻說了兩個字,沒事。


    剛送走大神,周沫就回來了,童彥拽著周沫的胳膊說:“你猜剛才艾利克斯許跟我說什麽?”


    “我就知道勞倫斯許,艾利克斯許是誰?”


    “許十安呐!”


    周沫拿著一堆布料,心不在焉地推推眼鏡:“噢,說什麽?”


    童彥把腦袋橫著申到周沫的前方,試圖引起對方足夠的注意:“他說讓我帶狗來上班,帶狗,不是狗帶,他什麽意思?”


    周沫推開他礙事的腦袋:“人狗情未了唄,上次吃火鍋我看你們家小寶也挺喜歡他的。”


    “他喜歡不會自己養嗎?”


    周沫一邊整理布料一邊說:“有些人就是這樣啊,喜歡貓啊狗啊的,但是又不想負責任養一輩子,就借別人的來擼,等到不想玩了隨時還回去就行了啊,多省事。”他把兩塊布料放在一起給童彥看,“就這個配色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童彥應了一聲,若有所思。


    許大少可能前麵幾年太閑了,一旦工作起來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根本停不下來,沒過兩天 ,就把舞美大師約好了。


    見麵地點約在一家高級會所,會所采用中式現代裝修風格,既沉穩大氣又古意盎然,各種裝飾擺設都恰到好處,讓人有種身心都沉靜下來的感覺。


    許十安帶著童彥、周沫還有tina坐在一間茶室等大師,茶幾正中點著一束沉香,嫋嫋煙霧升騰而起,聞之忘歸。四個人八隻眼盯著煙霧發呆,感覺自己仙兒仙兒的,連話都懶得說了。


    許十安咳嗽了一下說:“大師有點堵車,一會就到。”


    話音未落,就見一個一身雪白的中年人走了進來。許十安趕忙起身迎接:“夏叔叔,好久不見。”


    來人敞開笑容:“十安啊,真是好久沒見了,是不是又帥了,你父親也挺好的吧?”


    這位許十安口中的夏叔叔聲如洪鍾,一開口整個房間都回蕩著他的聲音。人歲數不算太大,四十出頭,梳背頭,戴黑框眼鏡,嘴唇上下都蓄了胡子,修剪得十分有型,配上一身白色純麻的休閑服,一看就是個搞藝術的。


    許十安引著眾人坐下,忙說:“托您的福,挺好的。您最近台裏忙不忙?”


    夏大師撚動手腕上的一串小葉紫檀,手串看樣子已經被把玩了很多年,包了漿,金星奪目,他說:“還是老樣子,新節目要上了搞一搞,晚會什麽的搞一搞。主任、頻道總監、台長都要改,那就按他們的意思來唄,我現在也不怎麽直接上手了,帶幾個學生,讓他們多鍛煉鍛煉。”


    “夏叔叔,這次真得感謝您肯接我們這個活。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許十安對童彥三人說,“這是央視著名的舞美設計師夏景榮老師,也是我父親的朋友,咱們看的好多央視的節目還有春晚都是夏老師設計的,這二位是我的服裝設計師,童彥、周沫。”


    童彥表麵上畢恭畢敬,溜須拍馬,但一提起央視,就想起來花團錦簇的春晚舞台,心裏直犯嘀咕:這人能行嗎?


    “徒有虛名。”夏景榮拍了拍許十安的後背說:“呀,十安都自己開公司了,許老哥要是知道你這麽上進一定特別欣慰,以後還不踏踏實實地把整個集團交給你?”


    許十安心想,他要是知道我陽奉陰違估計又得氣夠嗆,麵上還是應承著:“夏叔叔您過獎了,我也就是小打小鬧,這都剛起步,還得您多幫襯著。”


    夏景榮往前一欠身,說:“咱們別這麽客氣了,我跟你爸這麽多年朋友,說說吧,這回要做什麽?”


    許十安說:“我們這次要做一個時裝發布會,也是招商會,一方麵要宣傳公司品牌,另外一方麵也要像客戶展示我們的創意和產品。想做的跟以往的秀場不太一樣,視覺上要有衝擊力,當然,也要配合服裝設計的主題。關於服裝的設計理念,還是讓我們設計師講吧。”


    童彥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設計思路,然後拿幾張畫好的設計稿給夏景榮過目,他說:“服裝以黑白灰為主色調,款式強調個性和一點小小的性感,我對舞台沒什麽概念,還得夏老師您給意見。”


    夏景榮撚著紫檀,看了幾眼草圖,眉心一皺,不說設計到問起了童彥的年齡:“小夥子,你今年多大?”


    童彥不明所以,答:“不小了,今年三十。”


    “三十還相當年輕啊。我們都是搞視覺藝術的,可以這麽說吧?你的作品我一看就能讀出來很多內容,感覺不像你這個年齡做出來的東西,了不起。”


    童彥受寵若驚,說:“夏老師您過獎了,隻是設計幾件衣服,談不上作品。”


    夏景榮又看向許十安:“這小夥子不錯,你從哪挖來的?撿著寶了。”


    許十安聽見別人誇童彥比誇他自己還高興,童彥本來就這麽優秀,他是金子,發光是遲早的事。他微微一笑:“酒吧裏撿來的。”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童彥一眼。


    童彥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悄悄低下了頭。夏景榮笑了,說:“哈哈哈,是嗎?那這個酒吧可真是藏龍臥虎啊,改天帶我也去喝一杯。”


    童彥、周沫、許十安全都露出一言難盡的笑容,那可是個gay吧,誰敢帶你去?


    “咱們扯得有點遠了,收一下,還是說這個舞台。”夏景榮手指蘸水,在茶幾上畫了一個圓圈,“舞台就像一個容器,要包容承載這上麵的藝術,就好比你用個海碗吃牛排,那肯定不合適。服裝表演這個東西說具象也很具象,因為最終走在舞台上的是穿著服裝的模特,但是呢,說抽象也很抽象,這些服裝要表達的概念又是抽象的,你們又要特別,又不要太花哨,我倒是有個想法……”


    幾人順著夏大師的創意聊得不亦樂乎,許十安一看表,時間不早了,趕緊收了話題,提議不如大家換個地方,邊吃邊聊。


    夏大師說晚上領導安排了任務,飯以後再吃不遲。說完突然感慨:“其實我們這種體製內搞創意的,非常憋屈,你的創意出來,每個領導看一遍都要改一次,最後出來的東西雖然屬了你的名字,可那個東西還是你的嗎?所以啊,我有時候很羨慕你們啊小童,能夠隨意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沒人攔著,多痛快。也就是十安這樣有眼界有魄力的年輕人才敢給你們設計師這麽大的自由,要我說,你以後肯定比你爸爸強。”


    “夏叔叔,您過獎了。”許十安真的擔不起這些褒獎,他幾斤幾兩自己心裏最清楚,他能容忍設計師隨便折騰,以前是因為不上心,現在則是帶著點盲目的崇拜以及不知道哪來的一種寵溺,想讓所有人看到童彥的好,想讓他爭氣。


    事兒談完了,回去的路上tina說:“感覺藝術家跟藝術家溝通起來就是沒有障礙啊,一看就懂那種,我們這種俗人就看不出來這裏麵的門道。”


    童彥低頭摳著手指:“夏老師是藝術家,我們可不敢說是,做衣服的而已。”


    tina說:“服裝也是藝術啊,98年法國世界杯,不是把聖羅蘭設計的禮服都搬到開幕式了嗎?那擱咱們這兒得都得是老謀子那個級別的。”


    許十安嗤之以鼻:“我以為你除了知道ysl的口紅別的什麽都不知道呢!”


    tina看看童彥,訕笑道:“近朱者赤嘛,跟有藝術氣質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會慢慢變得有氣質。”


    這是馬屁,也是實話,為了了解這個行業,tina偷偷補了不少知識。


    這話許十安讚同,就童彥那個每天一身黑的範兒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舉手投足,是柔軟也是堅韌。他希望童彥永遠帶著這股勁兒,對自己喜歡的事情永遠熱忱,永遠迎風破浪。


    手機的震動拉回了許十安的思緒,他低頭看了一眼,趙大仁發的。三輛車的價格已經談妥,一千萬多點,差不多相當於新車價格的六七折。超跑不好賣,這樣已經不錯了。有了這些錢,就算他爸不再給他資金支持,他也能周轉得起來了。最關鍵的是,時裝發布會的錢有了。


    許十安讓司機把商務車停在路邊,對周沫和tina說:“有點事,不能送你們倆了,你們打車回去吧,公司報銷。”


    tina和周沫互相看了看,拉開車門下車,童彥也要跟著下去,許十安拉住他:“沒讓你走,給我坐下。”


    童彥哦了一聲,看看周沫,又乖乖退了回去。


    自動門關上,車窗外麵的周沫和tina站在路邊,一直看著車子離開的方向,隻是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童彥轉過頭,心中既忐忑又疑惑,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扒著座椅問前麵的許十安:“咱們到底要去哪啊?”


    許十安沒回頭,隻說了兩個字:“我家。”


    作者有話說:


    童彥:許十安終於要把我帶到他家去了,我最近太忙,身體都沒有注意保養怎麽辦?許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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