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金港賽道不遠的首都機場迎來了今天的最後一架航班。


    童彥和周沫各自推著一輛行李車從空曠的到達口出來。


    同為服裝設計師的他們去外地參加一個麵料展會,為了能早點回來,三天的行程硬生生壓縮成了兩天。關鍵他們還不想放過每一個參展商,隻好如同踩了風火輪一般,在巨大的場館裏滴溜溜亂轉。


    逛展會的時候還不覺得累,這會下了紅眼航班兩人都覺得疲憊不堪。


    作為童彥的全職設計助理以及兼職老媽子,周沫禮節性地問了一句要不要幫他拿行李。童彥打了個哈欠擺擺手,算他還有人性,畢竟要提前回來給男朋友驚喜的是他。


    出門打車,周沫準備先送童彥去他男朋友家,然後再回自己家,這樣順路。


    一上車,童彥的腦袋就追了過來:“沫沫,借我肩膀靠一下。”


    要不是從大學時代就認識了這家夥,周沫才不會又給他當助力又給他當靠墊呢!


    柔軟的卷發堆在脖子周圍,弄得周沫有點癢。他嫌棄地低頭看了一眼,童彥的眉眼都被散亂的卷發蓋住了,隻能看見他秀氣的鼻子和微翹的嘴角。他的皮膚白皙光潔,像是能掐出水來,胡子卻很少,這麽晚了也沒見他長出胡渣。


    周沫想,老天爺為什麽要讓一個三十歲的大叔長了一張二十歲小鮮肉的臉呢?這倒也沒什麽,關鍵是這人的心智有時候連二十歲的小孩兒都不如,撐死了幼兒園剛畢業。


    這時,童彥嘴角微微動了動,含混不清地問:“沫沫,你家小魏今天怎麽沒來接你啊?”


    周沫抬起頭,看見窗外夜色中的城市正迅速向後退去,說:“他去外地執行任務了,過幾天才回來。”提起自己的小男朋友,周沫有點不好意思。魏識塵今年才二十二歲,警校剛畢業,比自己足足小了八歲。


    童彥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霎時困意全無,直起身子問道:“啊?他不在家呀,機會難得,要不今晚我去你家吧!”


    周沫心說,看,又來了不是!


    他跟童彥是服裝設計專業的同班同學,兩人從上大學到現在認識了有十幾年了,自打知道了彼此的性向,童彥就沒有停止過對他的“騷擾”,每次說得都跟真的似的。


    兩人都單身的時候,童彥就說要不咱倆湊合湊合吧,都不是外人,畢竟知根知底兒。要是有了男朋友,甭管誰有,童彥逮著機會就要忽悠周沫來一次“偷情”的戲碼。


    一開始,周沫還震驚於童彥這人到底有沒有節操,後來時間長了,發現他也就打打嘴炮,享受的不過是調戲自己這個“老實”人的樂趣,慢慢也就不太當回事兒了,偶爾還跟他逗兩句貧。


    這會童彥故態複萌,又要搞事情,周沫毫不留情地把他懟了回去:“你又是壓縮行程,又是給他買醉蟹,折騰了半天不趕緊回家獻寶,要跟我走?早知道咱倆在上海多享受幾天二人世界不好嗎?”


    童彥看著周沫嗤嗤地笑,嘴唇彎成一把小弓,這個老朋友沒有以前那麽好逗了:“我買了好多醉蟹,要不要給你們家小警察拿點回去?”


    “算了吧,那玩意磕著太費勁。”周沫繼續調侃他,“蕭奕真是幸福,不管你去哪出差都給他帶特產,我不明白,你對他這麽好,怎麽你們兩個還總是吵架。”


    童彥臉色微變,路邊的霓虹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和蕭奕在一起五年,分分合合,好像吵架與複合已經成了他們的家常便飯。童彥曾經也極度懷疑蕭奕背著他搞別的男人,但是從來沒有抓到過真憑實據。童彥知道自己總是疑神疑鬼,而蕭奕又最煩他這樣,兩人時不時就會因為一些小事吵架,可蕭奕每次跟童彥吵架後都會主動認錯,而自己居然也都原諒了他。


    為什麽?


    兩個成年人,既是生活上的伴侶,又是工作上的夥伴。沒錯,童彥和蕭奕一起經營著一個潮牌,蕭奕是老板,童彥是設計師。在兩人的不懈努力下,他們的潮牌在很多城市都落地生根,受到不少年輕人的喜愛。


    童彥喜歡設計服裝,雖然兩人在生活上沒有那麽默契,可工作上的事,蕭奕什麽都聽童彥的,不會對童彥的創意指手畫腳,而經過市場的檢驗後,蕭奕越發覺得童彥太特麽有才了,他設計的服裝很多款式一上架就被搶光,搞得他們不得不讓工廠加單。


    蕭奕由此搖身一變,從一個小破服裝廠的老板,成了一個潮牌所有人,脾氣和身價一起漲了起來。


    他們之間的牽絆太多了,如果感情出了狀況,事業也會傷筋動骨,這是二人都不願看到的。有點像結婚生子後感情不睦的夫妻,為了孩子,什麽又都忍了。


    畢竟在一起五年,童彥嘴上雖然經常不怎麽正經,可心裏還是沒裝過別人,處處想著蕭奕,不知道這算不算有點抖m。


    童彥明知兩人的問題在哪,可嘴上硬得很:“嗨,每天四平八穩的多沒意思,我們這是給生活增加一些小情趣。”


    “那你們情趣也太單一了吧!”周沫打起老同學的臉來毫不留情。


    童彥眯著一雙桃花般勾人的眼睛,忽然把臉貼到周沫耳邊,悄聲說:“要不把你們家小魏的警服借我用用,製服y我還沒試過呢。”


    周沫一把將他推開,自己還是低估了這人不要臉的程度。


    夜裏不堵車,半個小時就到了童彥和蕭奕的住處,周沫看著童彥瘦長的身影進了單元門,這才叫司機開去自己家。


    童彥拉著兩支大號的rimowa行李箱,一支裝的是這次去展會帶回的資料和樣品,另外一隻裝的是自己的行李和給蕭奕買的醉蟹以及當地有名的小籠包。


    周沫說得沒錯,他累死累活提早回來一天就是為了給蕭奕一個驚喜,兩人可以一起吃點夜宵,再做點男人愛做的事,明天睡上個半天,然後又能精力充沛地投入工作了。


    按下指紋鎖,大門滴的一聲打開,三更半夜的,家裏居然燈火通明,讓一切隱匿的肮髒,赤裸裸的謊言無所遁形——家裏沒有愛人驚喜的表情,隻有地上的一片狼藉……


    這裏不是凶案現場,對童彥來說卻更加觸目驚心!


    男人的衣服和鞋子被隨意地脫在地上,拿眼睛一掃就知道有的不是蕭奕的,更不是自己的!


    童彥覺得自己腦血栓快犯了,耳朵裏“嗡”的一聲,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頂。他雙手使勁攥了攥行李箱的拉手,穩定一下搖晃的重心,才不至於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情況下摔個狗吃屎。


    人類的想象力本來就很強大,更何況是設計師的。童彥看著從大門口一直丟到樓梯口的衣服,就能腦補出來兩個男人是有多麽的急不可耐,一邊啃咬著對方,一邊扒光彼此的衣物。


    他的一腔熱情仿佛遇到冷水的岩漿,瞬間凝固成了一坨黑色的硬塊,墜著他的雙腿不能前行。


    蕭奕的房子是複式結構,一層是客廳廚房還有童彥的工作間,二層是兩個臥室和書房。童彥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主臥門口的,兩條腿分明灌了鉛一樣沉,邁起台階來居然不聲不響。


    一路上他都在想,是不是今天就可以抓到蕭奕的把柄了?所以根本不是他在無理取鬧?是不是他轉身回去,假裝沒有提前回來過,兩人就還可以那樣湊合下去?


    他的腦子很亂,各種想法在裏麵橫衝直撞,他甚至有些害怕,怕自己應付不了那個尷尬的場麵,直到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他都沒有下定決心來個捉奸捉雙。


    他甚至想,要不要偷偷去隔壁房間給周沫打個電話,問問他現在應該怎麽辦?


    現狀雖然不盡如人意,可打破現狀需要更多倍的勇氣。所以,大多數人選擇就那麽慫著,童彥也不例外。


    臥室的門沒有關嚴,童彥靠在門口的牆上,單薄的胸口瘋狂起伏,耳畔全是自己如鼓的心跳。他把手放在胸口,吞了下口水,真擔心自己奸沒捉成,心髒病先發作了。


    不知為何,都這個時候了,他腦子裏還能浮現網絡新聞裏原配當街毆打小三兒的畫麵。太不堪,太不優雅,太不體麵了。


    童彥轉過頭,盯著門上的銀色扶手,遲遲沒有伸出去的勇氣。他感覺指尖冰涼,雙手不停打顫,不確定自己到底是被氣的還是緊張的,也許兩者都有。


    就在這時,門裏突然傳來兩個男人羞恥的對話,穿透層層鼓聲,貫入童彥的耳朵:


    “寶貝兒,你可真浪。”


    “比你的大設計師還浪嗎?”


    “嗯,比他浪。”


    “咣當”一聲,臥室的門被童彥一腳踹開,原本騎在蕭奕身上的男人嚇得驚叫一聲,直接滾到了地上。蕭奕看到門口的童彥,驚出一身冷汗,趕緊扯過被子給自己蓋上。


    “蕭奕,你這個混蛋王八蛋,我看你今天還怎麽狡辯!”童彥一邊叫嚷著,剛才灌了鉛的雙腿這會健步如飛,幾步就躥到了床邊。


    他拉起渾身赤裸,正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年輕男人,掐著他的兩頰把臉扭過來:“是你!”


    一個給他們拍過服裝海報的小模特,童彥見過,可叫不上名字。


    “不要臉!老老實實當你的模特不好嗎?你學什麽不好學別人爬床,就算是爬你也爬個有錢的啊!你圖他什麽?他隻有甜言蜜語是可以白送的吧!別告訴我你看上了他那根兒爛黃瓜!”


    也許是受到了網絡視頻的啟發,童彥掐著小模特的嘴巴開始破口大罵,把他的體麵和優雅統統拋到了腦後。


    小模特又是害怕又是害臊,眼淚都被罵出來了,口裏嗚咽著說自己錯了,再也不敢了。


    蕭奕從沒見過這樣的童彥,童彥平時是有點小脾氣,可就算是跟他吵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弄得臉紅脖子粗的,比潑婦罵街有過之而無不及。


    今天的狀況確實是他大意了,他沒想到童彥會提前回來,可他並不想跟童彥鬧掰,眼看著小模特的腮幫子就要被掐出兩個窟窿了,他伸手去拉童彥:“童童,你先冷靜一下,你聽我跟你解釋。”


    “我親耳所聞親眼所見的事情,還有什麽好解釋的!”童彥一把甩開蕭奕的胳膊,雙目赤紅,“以前你老說我疑神疑鬼,從來不肯承認自己在外麵鬼混,現在可好,都敢往家裏帶人了!你們倆玩兒得挺爽呀,還騎乘?小騷蹄子確實浪,浪得沒邊兒了,今兒我就讓你們浪死在沙灘上!”


    童彥說完就要撲向蕭奕,被蕭奕用兩隻大手鉗住,童彥手不能動,把技能點都加在了嘴巴上,聲音幾乎要把樓板頂穿:“放開我,姓蕭的,你這個王八蛋偽君子大騙子,背著我睡別的男人,你行,你牛逼,你有種,我是瞎了心了才讓你騙了我五年!快把我放開!我弄不死你們!”


    童彥玩命地掙紮,蕭奕隻好將他箍在懷裏,他想把童彥帶出臥室再好好跟他解釋,可童彥瘋了一樣又是蹬又是踹,蕭奕抓不住他,被童彥掙脫出去一下摔在了地上。


    蕭奕要去拉童彥,童彥往後挪了幾步,用一根手指指著蕭奕說:“別碰我,把你的髒手拿開,我覺得惡心!”童彥看著瑟縮在牆角的小模特,又看了看蕭奕,他的臉上還是掛著那種仿佛自己在無理取鬧一樣的表情,童彥不知道他現在的感覺到底是心灰意冷還是如釋重負,不管是哪種,他覺得都可以做個了斷了,他對蕭奕說,“我受夠了,咱們倆完了!”


    蕭奕跪到地上,不管不顧地抱住童彥,悔不當初的表情說來就來,比影帝還快:“童童,我錯了,你聽我解釋,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好嗎?我不能沒有你,公司不能沒有你。”


    童彥被蕭奕抱住,忽然不住地笑了起來,笑完說道:“終於說實話了,說到底,還是擔心沒人替你賺錢吧?鬆手!”


    “不,我不!你不原諒我,我就不鬆手!”蕭奕開始耍無賴。


    童彥彎起右臂橫著給了蕭奕一下,這下可真使了勁兒,蕭奕猝不及防被戳了肚子一下,疼得不得不鬆了手。


    “再敢碰我,就不是打你肚子了!”童彥惡狠狠地做了一個五指用力抓攏的動作,看著就叫人蛋疼。


    他站起來,倒退著走到門口,看著屋裏的一片狼藉,忽然有一種上帝視角的錯覺,並且發自肺腑地點評道,真夠熱鬧的!


    他最後看了蕭奕一眼——沒有太多悲傷,也沒有什麽怨恨,隻有一些疲憊。


    童彥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他太累了。


    作者有話說:


    本文有點狗血,我覺得算是輕微吧,哈哈哈~童彥:我沒有老攻了~許十安:翻越過前麵山頂和層層白雲,綠光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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