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盡歡背靠著冰冷的牆壁,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浴缸。昨晚他是怎麽引誘霍恒的,又是怎麽縱著霍恒做到底的記憶就像電影一樣在眼前回放出來,讓他羞恥的手腳冰涼,身體卻仿佛被罪惡的火焰焚燒過那麽滾燙。


    他沒想到事情會朝著這樣的方向發展了。在他還沒決定能不能接受霍恒的情況下他們就做了……


    雖說他現在的身子不必擔心有孩子的問題,可這不代表他可以說服自己當沒事發生。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第一次居然是毫無廉恥的勾引別人的未婚夫。一想到黃曉曉還躺在醫院裏安胎,淚水就不受控製的湧了上來。


    他捂住嘴,強迫自己不能失控。這時候房間裏傳來了一點動靜,他嚇得呼吸都閉住了,小心翼翼的靠到門邊上看去。


    霍恒沒有醒,隻是翻了個身。


    看著那張安然熟睡的臉,他心裏又痛苦又難堪。他明知道昨晚霍恒就在家樓下等著的,他怎麽可以喝的那麽醉?可是比起後悔,他更明白現在不能吵醒霍恒,他沒辦法麵對那個人醒來以後的樣子。無論是坦白真相要他原諒,或者讓他麵對現實答應在一起,他統統接受不了!


    他分開那卷成一團的衣服,迅速的把自己的衣褲穿上。他怕有一點動靜會吵醒床上的人,就連廁所都顧不得上了,關上燈打開門,跟做賊似的離開了。


    走出飯店大門後,他上了一輛黃包車趕回家裏。他在車上吹了一路的寒風,也想的很清楚了。他沒辦法麵對霍恒,但霍恒肯定會馬上找來的。他的家和工作的地方霍恒都知道,如果要避開就隻有一個辦法了,暫時離開北平。


    雖說他不想把事情鬧到這種程度,可眼下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而且過兩天周盡欣回來也會追問他跟霍恒的事的。


    他拿出紙張和筆,給周盡欣寫了一封簡短的信,夾了兩百塊錢進去。然後又寫了一封請辭的信給岑老板,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匆匆出門了。


    外頭天已經大亮了,他出門之前看了下時間,其實還不到七點。他趕去了周盡欣的學校,找到周盡欣的老師,請她把信交給妹妹。然後又拐去畔糊茶樓,把信從門板的縫隙間塞了進去。


    做完這兩件事後,他坐著黃包車趕去了火車站。


    昨夜做了那麽荒唐的事,又喝了那麽多酒,他的腦子到現在都是昏的。以至於到了火車站後,站在售票窗口前還沒想好能去哪裏。


    售票窗口的木格子後麵是一張不耐煩的臉,售票員的聲音尖銳,說話的時候還拿桌板拍了拍桌麵:“沒想好就讓開慢慢想,後麵人還排著呢。”


    他轉頭一看,後麵有八九個人都看著他,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他隻好讓開了,又到隊伍的尾巴去排隊。


    他是在北平出生和長大的,但他爹的老家是西南的一個小縣城。具體位置沒有提過,隻知道以前發過大水,都淹的差不多了。他爹在那時成為了孤兒,跟著一個戲班子一路來到了北平才紮了根。


    至於他娘則是上海人,但也沒跟他們兄妹提起過上海那邊的親人,似乎很忌諱的樣子。


    所以周家是沒什麽親戚的,至少在周盡歡的記憶裏,他們家逢年過節都是四個人,從來沒有串過親戚。


    眼下突然要離開北平了,他根本不知道可以去哪。周盡欣人還在這,他也不能走遠。他又想到蔣文鄴,不過蔣文鄴還有一個月就要去南京成親了,他也不可能現在再去騷擾人家。


    眼看著隊伍又漸漸縮短了,他頹喪的低下頭去,正想著要不隨便去個地方得了,就聽到前麵買票的人說來三張去天津的站票。


    他猛地抬起頭來,看著那個人把錢遞進小窗口,換了三張到天津的火車票。那人核對了票麵沒有問題就走了,輪到他的時候,售票員又是一副不耐煩的嘴臉:“想好去哪了沒?”


    周盡歡鬼使神差的點著頭,買了一張去天津的坐票。他本想省點錢買站票的,但是腰一直很酸,他害怕昨晚的事會又傷到腰了,也就不敢輕視。拿了票走到候車大廳,找了角落的一個位置坐下。


    他的車票是8點半發車的,現在距離發車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他看著那張車票,腦海中想的全都是在天津的時候和霍恒發生的事。


    那一段旅程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天,卻是他這兩年多來過的最輕鬆快樂的日子了。隻是回來才沒幾天,這一切就都天翻地覆了。


    那個讓他重拾期待的男人居然是霍丞的弟弟,是別的女人的未婚夫,甚至還是別人孩子的爹!


    哪怕霍恒不是故意騙他瞞他的,他也沒有辦法接受。


    他低下頭去,把臉埋進了掌心裏,掌心很快就被失控的淚水浸濕了。他不敢把頭抬起來,直到聽到了車站廣播喊上車了,他才匆忙的擦去淚水,拿起行李進閘了。


    上一次去天津的時候他的身邊有霍恒陪著,他的行李霍恒提著,他上車的時候霍恒會小心翼翼的扶著他,甚至在前麵幫他開路,幫他看身邊擁擠的人潮會不會撞到他的腰。可這一次什麽都沒有了,沒有人護著他了。他隨著擁擠的人流上了火車,等到找到自己的位置時,腰已經酸的開始痛了。


    他不敢大意,小心的在位置上坐下了。好在他的位置是臨窗的,坐下以後就不必擔心走道上拿著行李來去的人了。


    等到火車的汽笛聲響徹車站上空時,他感覺到車輪一震,終於緩緩的行駛了起來。


    他盯著長長的月台,上麵站了不少來送行的人。而他對麵坐著的一個姑娘就頻頻用手帕抹著眼淚,朝月台上揮手。


    他不知道來送這姑娘的是什麽人,是親人朋友還是戀人。但他有點羨慕這個姑娘可以坦然的哭出來,坦然的表現出不舍。


    他也有妹妹,從家裏出事以後他們兩兄妹就沒有再分開過了,現在他卻因為做錯了事需要逃離,不得不暫時跟妹妹分開。雖說妹妹都住在學校,安全問題不必擔心,可他心裏卻滿是愧疚,也不知道妹妹看到了信會不會著急。等到了天津以後,他得先打去學校給妹妹報個平安。


    擔心完了周盡欣,他又不受控製的想起了霍恒。


    剛才離開飯店的時候,他清晰的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那個不可告人的地方緩緩的流了出來。回到家的時候他看了一眼,羞愧的無地自容。


    想到昨晚的溫存有多快樂,他現在感受到的孤獨和絕望就有多深。就這麽匆忙的去了天津,他根本不知道可以待在哪裏,可以做什麽。那個城市有好幾個地方都留有他和霍恒愉快的回憶,他為什麽要選擇那個地方去逃避?


    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卻感覺到眼眶又一次要燙起來了,隻好逼著自己不要去想,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下。


    他昨晚就睡了三四個小時,現在一放鬆下來就困了,很快就睡著了,到了天津站都沒醒,還是坐對麵的那位姑娘叫醒他的。


    周盡歡謝過對方,跟著人群下了車,拐出了天津站後,他望著左右兩邊寬闊卻陌生的道路,不知道可以去哪裏。


    他身上的五百多塊錢給了妹妹兩百,又買了火車票,隻剩下兩百多了,得緊著花。他想著不能住旅館那麽奢侈,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可以提供住宿的活兒。而且他的腰經過剛才三個多小時的火車顛簸,已經越來越痛了。


    他沒了辦法,隻好沿著一側的道路走,打算找一家便宜的旅館先住上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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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盡歡雖是中午到的天津,但其實在他還沒坐上火車的時候霍恒就醒來了。


    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霍恒猶如被人當頭一棒打蒙了。他怎麽都沒想到醉成那樣的人會醒的那麽早,還會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就離開了。


    他手忙腳亂的往周盡歡家趕去,結果吃了個閉門羹,怎麽拍門都沒人理他。


    他看著時間,想著周盡歡會不會已經去上工了,就又趕到了畔糊茶樓,結果還是沒看到人,但他碰到了周盡欣。


    周盡欣坐在茶樓一角的桌子邊上,正在抹眼淚,老板娘和阿泉都圍著她在安慰著。看到霍恒出現了,她臉色一變,衝上來就給了霍恒一巴掌。


    她雖然瘦,但身高已經超過周盡歡的肩膀了。而且平時在學校有運動,在花間樓又總是搬這個扛那個的,所以力氣不小。這一巴掌打下來,霍恒的耳朵裏直接起了一陣嗡名聲,還差點咬到了舌頭。


    老板娘和阿泉見狀趕緊上來拉住了她,但她還是又踹了霍恒一腳,聲嘶力竭的罵道:“姓霍的你還敢來!你到底把我哥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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