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劇組。


    “通知大家一個好消息,今天這幾場戲拍完咱們就能換地方了。生活質量跟拍攝條件即將有一個質的飛躍,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明晚聚餐。”柳導揮揮手中的劇本,“好了,都準備準備開拍吧,把這個尾收好。”


    柳導剛轉身,劇組就沸騰了。


    “五百年了……終於……”


    “不用再吃米飯拌老幹媽了。”


    “這該死的心跳,怎麽會快成這樣。”


    “比我畢業的時候還激動。”


    一個多月的時間,大家確實吃了不少苦。特別是在山裏取景的時候,路難走,遇上下雪天更難受,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沈荼也高興,這段時間顧予吃得苦她都是看在眼裏的,不心疼是假的。


    她把切成塊的水果遞給了顧予:“終於不用再在這個鬼地方受苦了。”


    顧予接過:“還好,隻要不是住帳篷。”


    “這麽冷的天誰能受得了。”沈荼想了想道,“不過,你家那位之前拍電影的時候就住過,天正熱的時候。幾個月下來恨不得蛻層皮,把粉絲都心疼壞了。”


    顧予笑笑,這事他聽司淮安說過。


    剛來的時候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互通電話的時候顧予沒忍住在他麵前訴了訴苦。司淮安耐著性子安慰,還跟他說了自己拍戲最苦的時候。


    聽的人心疼,覺得這樣的拍攝條件還算好。


    “對了,今天的戲拍完思思就殺青了,看她那樣子挺難過的,你閑的時候去安慰安慰她吧。”沈荼說。


    顧予轉頭朝陸思思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見她心不在焉的,不活躍了。


    沈荼:“剛待出感情就要離開,換誰心裏都不舒服。跟她相處了這麽久覺得這姑娘人還挺不錯的。”


    “我過去看看。”顧予起身朝她走了過去,站在她背後低聲說道:“劇本反了。”


    陸思思回神,忙低頭看,沒反,被騙了。


    顧予:“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我就想,終於熬完了苦日子要迎接新生活了,我卻要走了。”陸思思歎了口氣。


    “這是好事,出了組之後還不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顧予說。


    陸思思:“是這個道理沒錯,但……”


    “就是舍不得劇組這群人吧,相處出感情了,正常。”


    “嗯。”陸思思點了點頭。


    “殺青禮物等收工之後再送你,收拾好心態吧,戲馬上就要開拍了。”


    陸思思抬起頭:“還有殺青禮物?你什麽時候買的?”


    顧予:“在賓州養傷的那兩天在超市順手買的。別惦記禮物了,最後的戲好好發揮,台詞都記熟了吧?”


    “嗯,記熟了。”


    “來來來!開始拍攝了!早拍完早走!”柳導喊道。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格外有幹勁,一直拍到淩晨也沒人喊累。


    最後這場戲也是重頭戲。


    顧予坐在椅子上聽柳導講戲,化妝師站在一旁幫他補妝。


    “案件的最終boss浮出水麵,誰也想不到會是一個姑娘,她善於偽裝,善於欺騙,所以才會蒙蔽了你們的眼睛。但在調查的過程中你們也發現了這朵花腐爛的原因,不由得心生憐憫,覺得惋惜……”講完了他們的戲後,柳導又把一旁的陸思思叫了過來單獨給她講了戲,“最後這場戲很重要,情緒一定要把握好。”


    陸思思點頭:“了解了。”


    “那咱們先試試。”柳導舉起劇本揮了揮,“再檢查一遍,確保安全之後咱們再開拍。”


    為了追求鏡頭,這場墜崖戲是外景。


    劇組找了個地方,距離一米多,工作人員鋪了好幾層軟墊,確保安全之後才比了個手勢。


    雖然不高,但導演還是怕出什麽事,又在陸思思身上加了點防護。


    “來來來!最後一場!再堅持一下就好!”


    顧予脫了搭在肩膀上的外套走了過去。


    “action!”


    山風呼嘯而過,冰涼又刺骨,後麵是湍急的水聲。


    “別再退了,我不動,我就站在這兒不動。”秦眠停住腳步,不敢再逼,聲音都輕了幾分,想把她勸回來。


    俆萱往自己身後的懸崖看了一眼,白淨的臉上沒一點害怕,反而勾起唇笑了。


    “你才十七歲,以後的路還長。”秦眠朝她伸出手,“聽勸,來,站過來點,太危險了。”


    小姑娘看起來單薄又脆弱,唇色也很蒼白,一陣風就能把她掀飛似的,她看了眼秦眠朝她伸過來的那隻手,腳動了一下,心裏有點動搖。


    秦眠對她笑了笑,說:“來,快凍成狗了,咱們不玩了,下去我請你吃火鍋。”


    小姑娘卻收回了朝前邁出的腳,笑著對他搖了搖頭:“手上有血,髒。”


    “髒什麽,我不嫌你髒。”秦眠正了正臉色,耐心勸著,“你聽我的話,沒事。以後誰在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一拳幹翻他。”


    “你要是能早點出現就好了。”俆萱的視線越過了秦眠,朝他後麵的遠山看去。


    “現在也不晚。”秦眠不動聲色的超前挪了一步。


    “我不想繼續玩了。”俆萱將視線收了回來,唇角扯出了一抹蒼白的笑,“你是個好人,以後不要再遇見像我這樣的壞人了。”


    說完這句話,身體猛地朝後仰去。


    秦眠一個箭步衝上前,但已經來不及了。


    最後一鏡定在了他朝下伸出的那隻手上。


    “哢!太棒了!”柳導喊道。


    陸思思上來,眼淚跟刹不住了似的,一個勁兒的往下流。


    “這鏡真的太棒了,演技炸裂!!”


    “思思,恭喜殺青,以後常來劇組玩兒。”


    “別忘了我還欠你一頓火鍋呢,等回去約你。”


    “別哭,我都想哭了。日,紙呢,給我遞張紙。”


    顧予把殺青禮物遞給了陸思思,輕聲說道:“恭喜殺青,祝福以後星途坦蕩。”


    陸思思剛忍回去的眼淚又下來了,上前抱了抱他。


    柳導又看了一遍回放,心裏很滿意,他開口說道:“明天放一天假,好好玩玩轉轉放鬆心情,晚上再一起聚個餐。”


    他轉頭看向陸思思,“思思留一晚再走吧,一起吃頓飯,這段時間辛苦了。”


    一群人跟瘋了似的,聚在一起又哭又笑。


    *


    又在民宿休息了一晚之後劇組才出發,下午兩點的時候到了安排好的酒店。


    車在地下停車場停好,顧予從後備箱裏提出行李,在酒店一直待到了飯點才準備下去。


    柳導訂的飯店離酒店很近,走幾步就能到。


    剛打開門,隔壁的門也正巧打開,許浮:“顧予哥,您也準備去飯店嗎?太好了,我對這片不太熟,還怕找錯地方。”


    顧予看著他笑了笑:“柳導不是在工作群裏發的有定位嗎?”


    許浮臉上透出點茫然,低頭打開手機:“啊?發了嗎?我剛才洗澡換衣服了,沒看。”


    “那走吧。”


    顧予雙手插兜,剛打算伸手,許浮就快他一步按了電梯。


    叮——


    電梯門緩慢打開,兩個人一起走了進去。


    顧予看了兩眼手機,一抬頭就見許浮正盯著自己,前兩天在劇組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新來的格外關注自己。


    他挑了挑眉,問道:“看什麽?”


    “沒、沒看。”許浮低下頭,隔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其實,我是您的粉絲,當時看《視覺盛宴》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好厲害。現在能在一個劇組拍戲,真的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還以為你是看我不順眼。”顧予將視線重新移回了手機上,語氣散漫的又補充了一句,“開個玩笑。”


    許浮:“顧予哥您別開這種玩笑,嚇、嚇到我了。”


    出了酒店,走了不遠就到了。


    進了包廂後,裏麵已經坐了幾個人。


    柳導衝顧予招了招手道:“來,坐我這兒。”


    顧予在他身旁坐下。


    “我今晚特意要了幾瓶紅酒,誰想喝就喝點,好好放鬆放鬆。”柳導轉頭看向許浮,“能喝嗎?”


    許浮忙搖頭:“很少,酒量不太好。”


    “那就算了,不勉強。”柳導給自己倒了一杯。


    坐下不久,人陸陸續續就來了。


    柳導說:“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話不多說,今晚吃好喝好,都別客氣。”


    劇組的一位老前輩開了口:“別說客氣不客氣了,待會兒吃飯的時候能不能吃到都是一說。”


    ……


    想想劇組發盒飯的時候豬搶食的畫麵,柳導陷入了沉思。


    不過劇組的這群人雖然平常嚷嚷的厲害,但真到了聚餐的時候還是懂規矩的,等幾位前輩夾了才動筷子。


    “喝酒喝酒,這酒喝了不上頭,晚上回去還能睡個好覺。”柳導舉起杯,“來,一起喝一杯。”


    大家一起碰杯,玻璃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聽起來格外熱鬧。


    “時間過得真快,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了。”柳導放下酒杯,“過完年後,最多再待一兩個月就要散了。”


    “導演,別說這麽傷感的話題。”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以後還能聚。”柳導心裏也很高興,“我就希望能有個好的回報,還希望你們以後能大紅大紫。”


    “這個好!!”


    “來!再喝一杯!祝劇大火!”


    “大火大火!”


    從飯店出來之後,幾個女生站在路邊。


    “咱們在附近逛逛吧,把思思的殺青禮物給她補上。”


    “好好好,那地方太偏了,都不好準備。”


    陸思思搖搖頭:“別買了。”


    “那不行,這段時間沒少靠你買的東西續命。不過要分開,人多就有點太紮眼了。”一個女生轉頭問道,“還有誰要跟我們一起逛嗎?”


    “不了,你們玩得開心。”顧予說。


    “逛街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回去打遊戲,五排約嗎?”


    顧予:“不約。”


    那人又將期待的目光投向許浮。


    許浮也擺手拒絕:“我、我不會打遊戲的。”


    “那隻能回去睡覺咯。”


    幾人回了酒店,電梯到了八層的時候,顧予邁步下了電梯,掏出房卡刷門。


    許浮站在他後麵說道,“顧予哥,我看劇本上明天是咱們兩個的戲,我能先跟您對對熟悉一下嗎?本來是不想麻煩您的,平常都是跟助理對戲,但是他今天有事不在。”


    他頓了頓,又道:“您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顧予手一頓,轉頭看了他一眼道:“不太巧,今晚確實不方便。”


    “那就算了,我本來還有點私心……”許浮看著顧予笑了起來,“想讓您給我開開小灶,結果還是落空了。”


    他對顧予擺了擺手:“那您回去吧,晚安。”


    “晚安。”


    顧予回了房間,進浴室裏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剛吹幹頭發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笑著接通。


    司淮安坐在車上,光線忽明忽暗的。


    顧予隨意抓了抓吹幹的頭發,問:“剛忙完?”


    “嗯,回去路上。”


    顧予切了下攝像頭,對準酒店照了一圈:“看。”


    司淮安笑:“換地方了?”


    “嗯,最關鍵的是這周圍有不少吃的。”顧予說。


    方桃坐在副駕上,也沒忍住勾唇笑了笑,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司淮安滿眼的寵溺,遮都遮不住。


    顧予坐在床上,隻開了床頭一盞小燈,暖黃的燈光罩下。


    他這段時間瘦了不少,臉部的輪廓看起來都變鋒利了,此刻被光一照,也顯得柔和了很多。


    車在別墅前緩慢停下,司淮安下了車,輸入指紋,門便開了。


    奶牛就在門口老老實實蹲著,見他進來奶奶叫了一聲,上前蹭他的褲腳。


    顧予問:“貓沒瘦吧。”


    “沒瘦,每天都喂。”司淮安蹲下身,奶牛就輕輕一縱跳到了他腿上,用頭去蹭手機。


    “先讓你幹爸養兩天,我賺完你的口糧錢就回去了。”顧予說。


    倒完貓糧,奶牛就從司淮安懷裏跳了下去,老老實實的吃了起來。


    司淮安邊脫外套邊挑眉問:“幹爸?”


    顧予把脖子上戴的項鏈勾了出來,在指尖上繞,銀色的素圈在燈光下折射出點點光:“那你說叫什麽?我是它爸爸,你……”


    想了想,顧予沒繼續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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