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宮裏,五皇子接到了來自南方的軍報。


    軍報讀來,南方的形勢一片大好,南安王的大軍勢如破竹,已經順利拿下了永平州,直逼永安州府城下。大皇子麾下各部節節敗退,大皇子據悉正率部對抗象兵,南安王判斷這是蚍蜉撼樹之舉,恐怕命已不久長。


    但是算來這也是四天之前的軍報了,五皇子現在讀來,心裏竟還是有一點點隱憂——南方太遠,他總感覺有些鞭長莫及,不在掌控之中。


    要是消息來得能更快一點就好了。


    今日是三皇子出大殯的日子,如果今日能收到拿下永安州府的消息,勢必錦上添花。


    不過京裏應是萬無一失的——榮國府那裏被王子騰帶人如鐵桶一般地圍著,京城方圓三百裏所有的力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撇開南方,要是他今日沒法兒好好主持一場出殯,那他就幹脆別再肖想以後了。


    五皇子想到這裏,隨手換上了素服,命人去將四皇子帶來。


    “四哥,今日,我們為三哥出殯。”


    四皇子近日一向沉默寡言,今日破天荒開口說了一句:“應該的。”就再也不多說什麽了。


    五皇子故作親熱,上去挽著四皇子的手,道:“四哥是兄長,理應走在頭裏。”


    四皇子卻回過頭,眼光銳利,盯著五皇子看了半晌,才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抽開了手,轉開臉,昂首向東宮偏殿走去。


    五皇子見他眼中竟有惋惜憐憫之意,心中一陣暴怒,心道該被可憐的是你才對。


    他一向被幾個堂兄“憐憫”慣了,卻從沒想到二哥三哥接連命喪,四哥又被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裏,他竟然依舊在憐憫自己這個“小透明”。


    “隻待過了今日……”五皇子暗暗發誓。


    今日是三皇子出殯的日子,他不僅僅要給這位三皇兄“蓋棺定罪”,更要借此機會宣布皇帝業已駕崩。到時百官順勢請命,由自己登上皇位,隨後騰出手來,再回頭對付寧榮二府姓賈的,責以抄家滅祖之罪,同時控製府中禦園,緝拿賈放,再打斷他的四肢筋骨,讓他成為一個十足的“工具人”、“鑰匙人”。


    這樣,五皇子才能確信這“天下”終於落入自己的手裏。


    三皇子停靈停在東宮偏殿,三皇妃原本對此極有意見,但是五皇子與三皇妃母族談過之後,三皇妃也漸漸沒了聲音,顯然是認命了。這女人沒了丈夫,如果還硬要娘家人為自己出頭,顯然是後半生不想好好過。三皇妃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到了偏殿中,群臣百官都已經到了。見到隻有四、五兩位出現,大臣們臉上都出現惶恐——


    京中盛傳皇帝陛下已經駕崩,今日三皇子出殯,依舊不見皇帝陛下的身影,讓這傳言越發顯得真實。


    在三皇子靈前,四皇子恭恭敬敬地行下大禮,起身的時候,他雙眼紅腫,滿臉淚痕。


    五皇子上前,低頭行禮,心頭卻再也按捺不住興奮——都說“蓋棺定論”,到了他三哥這裏卻是“蓋棺定罪”,能順順利利地做到這一點,這實在是……


    他心頭舒暢,等到醒悟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四皇子正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


    五皇子這才意識到他剛才竟然無意識地仰天大笑,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這也好——給他個機會看看,眼前這些人現在的態度如何:


    五皇子眼光一掃,隻見東宮侍從此刻都拜伏在地麵上瑟瑟發抖;三皇妃為首的女眷們隔著一道簾子,縮在偏殿一角裏,也都一聲不吭。


    他回過頭看今日到場的文武百官,眼光所到之處,人人都低頭將眼光轉開,殿內噤若寒蟬,竟然沒有一點聲音。


    五皇子心內得意,朝前站上一步,清清嗓子準備開口。他早已為三哥準備了一篇祭文,看似悼念,其中卻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他的幕僚曾經提醒過,這篇祭文,其實沒有必要當眾宣讀的,但是此刻他心裏有一團火,正拚命燃燒著——


    對皇伯父一家子這麽多年積壓了多少恨,如果這時候不能都宣泄出來,恐怕就會把他自己給徹底燒毀了。


    所以這時,該放火就放火,他不能退……


    正待開口,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周德珩,靈前大笑,不合禮儀,有辱亡者,還請在三殿下靈前行大禮致歉!”


    五皇子聽見“周德珩”三字時幾乎跳起來——他實在沒想到都這時候了,竟然還有人膽敢直呼他的名字,還在糾結矯情禮數,還在用指揮命令的口吻要他向老三磕頭行禮?


    開口說話的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太子太傅,回京後兼任禮部尚書的夏省身。三皇子的喪儀由他帶領禮部官員操持,甚至還因為“逾製”跟五皇子的幕僚起過好幾次爭執。


    五皇子一見他便恨。


    當年皇帝在征西之時離奇失蹤,夏省身就曾力阻慶王向奉壹扶植義忠親王登位,皇帝複辟之後他是主張嚴懲慶王的重要人物,據說還曾力勸皇上除去“義忠親王”,以絕後患。


    現在夏省身出麵,五皇子並不意外,但是對方竟然自恃身份,出言不遜,五皇子心頭的火早就騰了起來。


    但是他麵上表情依舊溫煦,和風細雨地問:“老大人,昔有莊周在其妻靈前鼓盆而歌,本王今日在三哥靈前出聲大笑,究竟有何不合禮製之處?”


    主管禮部的老學究,夏省身卻還有一大堆禮儀可以講:“老臣因何出言反對殿下自知。長幼有序,尊卑有別,監國皇子過世,尚有皇上、大殿下、四殿下……今日之出殯禮儀,五殿下又有何資格出麵主持?又有何資格在三殿下靈前朗讀祭文?”


    五皇子登時將手中致祭的文章一甩,冷然道:“為犯上作亂,陰謀弑君的人致祭,你道本王願意?”


    夏省身頂著一頭雪白的亂發,再次上前一步,大聲道:“太子殿下遇刺一案,順天府尚且沒有定論,即便是五殿下暫時攬了監國之權,也沒有資格為三殿下定罪!”


    順天府尹藺言此刻也在場,早先一直瑟瑟發抖的,但聽夏省身竟然這麽硬氣,心裏暗暗服氣,身體也不抖了,脊背也直了起來。他等著五皇子問到自己,就也可以大聲回答:多處存疑,尚無定論。


    確實是這樣,最近藺言被關在順天府裏關了幾天,無奈之下隻能去將伍強再三提審,發覺案件之中確實頗多疑點,甚至套上任何一名皇子是主謀都可以能成立。此外,除去伍強的口供,找不到任何他與三皇子接觸的人證或是物證,按照順天府的看法,此案確實存疑。


    但這又怎麽樣?三皇子人都死了。


    這一向是個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的世道。


    五皇子正把持著京中的防務,越來越多的人倒向他那一邊,就算是最後查出來事情與五皇子有關,五皇子卻向大臣們亮出屠刀,那該怎麽辦?


    想著想著,藺言又低下了頭,縮了回去,心裏默念:不過是幾個姓周的在搶椅子,關我何事。


    五皇子望著群臣百官一個個低頭不語,隻有夏省身一個老頭子,頂著如雪的白發,獨自一個人頂在自己麵前,忍不住得意不已。


    緊接著有人站出來,順著夏省身的言語往下說:“老大人,按製,皇上既在,監國皇子之喪儀,理應由皇帝陛下親自主持。上次太子大殯亦是如此,不知夏大人為何不堅持?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旁的內情?”


    夏省身橫眉怒目:“老臣隻說是五皇子沒有資格,又沒有提及其他!”


    眼看這站出來說話的,乃是戶部侍郎郎靖,以前是太子一係的人物,後來又轉頭了三皇子門下,如今又在幫著五皇子說話,這三姓家奴的醜態畢現,夏省身氣得吹胡子瞪眼。


    “那麽敢問老大人,可知皇帝陛下身在何處?”


    夏省身搖頭怒道:“老臣如何得知?”


    郎靖登時道:“皇上連監國皇子的喪儀都不曾出麵主持,這難道還不足以令老大人醒悟嗎?”


    “醒悟什麽?”夏省身不蠢,聽見郎靖這麽說,似乎又見到了當年皇帝陛下失蹤之時那混亂不堪的朝堂,氣得連白胡子都翹了起來。


    郎靖登時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這話一出口,文武百官們就像是同時被戳了一記似的,全都抬起頭來,望著站在三皇子靈前的五皇子,心中都道:這……真是昔日重來嗎?


    昔日皇帝禦駕親征,在西北戰場上失去了蹤跡,因此執掌朝政的慶王推義忠親王繼任,以絕了西北戎人的指望。


    但正因為陛下未死,才引起了後來那許多人倫慘變,無謂紛爭。


    現今也是同一個問題,五皇子已經擺出了奪位的意思,可是皇帝陛下呢,皇帝陛下還在世嗎?


    如果陛下還在世,那麽五皇子在這裏放什麽厥詞?


    但郎靖說得也有道理,皇帝陛下在榮府莫名失蹤,榮府就這麽大點兒地方,又能失蹤到哪兒去?若說陛下安好,又怎會連親兒子的喪儀連麵都不露?


    不少人就擔心這次的事和上次一樣,是假消息,是誤傳;但他們看看得意洋洋站在堂前的五皇子——心想這位難道也會重蹈親爹的覆轍,連皇帝陛下的生死都未查清,就敢於站出來奪位搶椅子嗎?


    於是,有不少人就慢慢地往郎靖那邊靠了過去。


    “是啊……郎侍郎說的不無道理。”


    “但是,但是……”


    原本應當悼念亡者的偏殿,現在成了爭論朝事的鴨子塘,議論之聲高高低低,卻沒有止歇。


    五皇子得意洋洋,伸出手輕輕擊掌。整座偏殿裏的議論聲就此結束了,所有人靜靜地望著上首,想聽五皇子究竟能說出什麽來。


    五皇子卻很滿意這種令出必行,人人尊重自己的感覺——這正是他人生二十來年從未經曆過的。


    誰知他突然聽見了一種異動,一下子變了臉色。


    緊接著所有的臣子,文武百官都聽見了——


    整齊劃一的蹄聲,齊得像是隻有一匹馬。


    但是那蹄聲撞擊著大地,卻傳導著千軍萬馬的氣勢。


    試想若是隻有一匹馬,蹄聲怎麽可能一直傳入東宮之中?


    但若不止一匹馬,卻如此行動一致,這又是怎樣一群訓練有素的精兵?


    文官們瞠目結舌,武將出身的卻齊刷刷地想起來一個人:“大殿下!是大殿下!”


    蹄聲到了東宮外,戛然而止。但文武百官依舊能感受到那種迫人的氣勢撲麵而來。


    蹄聲止歇,東宮外隨即響起喝問之聲,隨即是刀劍互斫之聲。這些響動在片刻之間結束,隨即是靴聲霍霍,大踏步地向東宮側殿走來。


    隨著腳步聲在殿外響起,原本已經向郎靖挪近的那些官員,竟又都往回縮了些,退到了原來的位置。


    適才五皇子當場變色的原因,自然是大皇子的出現給他的安排帶來了變故。但隨即外頭的侍衛衝了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五皇子心中有數,登時恢複常態,開口穩穩地道:“請大哥進來。”


    話音剛落,大皇子已經出現在偏殿門外,他身後遠遠的是一百餘名精騎,正列隊站在東宮偏殿之外的廣場上。


    百官們大多生出疑惑:大皇子隻帶了這麽些人回來嗎?


    五皇子見到大皇子,麵露微笑,道:“難得呀難得,南方戰事如此吃緊,大哥竟然帶著這百餘精騎回到了京中!”


    他言語諷刺,似乎在指責大皇子擅離職守。


    不少臣子也確實是這麽想的:南安王大肆作亂,南夷象兵在南方十州之內肆意來去,生靈塗炭。大皇子這時回京,確實有擅離職守之嫌,令人稍感不齒。


    “一百十七名騎兵。”大皇子已經來到五皇子麵前,坦然地澄清,“跟我回來的,一百十七名騎兵。”


    ——百來人?這頂個什麽用喲!


    已經挪開腳步的文官們,再次轉向郎靖,慢慢又朝那邊靠了過去。他們自然不知,憑借這一百十七名精騎的勇武,足可以衝破任何對榮國府的封鎖,直抵東宮跟前。


    “因為南安王被擒,數萬大軍盡數請降。南夷象兵,全軍覆沒,三關兩寨重歸我手。南方變亂已平。”


    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文武官員們還都不敢相信。畢竟兵部剛剛收到的南方戰報可不是這麽說的。五皇子站在三哥的靈柩跟前,也忍不住再次變色。


    大皇子一見群臣都用那樣的眼神望著他,登時一虎臉,道:“這麽大的事,豈能兒戲?若非南方已平,本王又豈能來這裏?”


    就在這片言之間,五皇子的情緒已經重新穩回來了:南安王又算得了什麽?不過就是個幫忙搶椅子的。如今他在這位置上已經坐住了,又還有什麽可怕的?


    “命人去把王子騰叫來!”


    沒關係,他還有京營守備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在手裏。隻要手裏有兵,對方來了百來個人,再驍勇又如何?自己的人,十倍百倍圍之,對方難道還能升天遁地不成?


    大皇子聽見了這話,根本不理會老五,自顧自到三皇子靈前,鄭重上了香,拜了拜,又去將夏省身扶起。他身邊隻有百來人,卻表現得對京營守備的大軍毫不在意。


    昔日與大皇子相熟的武將,多少也對此生出些懷疑:難道這位是千裏送人頭,好不容易打贏了南方的戰事,然後把自己交到五皇子手裏的?


    至不濟也得是在南方扯一麵大旗,清君側或是直接宣稱長子即位的——這位為啥帶著百來人就直接進了京?


    或者大皇子真的就隻是回來參加三皇子的喪禮?他們兄弟之間感情真有那麽深?


    但總之這位,實在是讓人不看好啊!


    這些思前想後的文官武將,已經來來回回地在這偏殿裏挪了多少地方,現在都不知該站哪兒了。


    正在這時,殿外有人通報,京營守備王子騰已到。五皇子精神一振,揮手道:“快傳!”


    王子騰卻來得很慢,過了很久,方見他扶著一個身穿常服的老人,慢慢向這偏殿靠過來。


    這老人麵色蒼白,似是久病初愈,又像是失血太多,隻在王子騰的攙扶之下,步履蹣跚地行來,但老人的眼神卻依舊犀利如刀,遠遠地直視五皇子。


    五皇子眼尖,看清了遠處的人影,一顆心登時涼了半截。


    但他反應也快,他趕緊將身邊的人一拉——這裏還有一根能救命的稻草。


    偏殿中的文武群臣這時已經跪下去大半。夏省身老大人頂著一頭灰白的頭發,滿眼淚水,哭道:“皇上——”


    “老臣就知道,就知道……”


    就知道皇帝陛下還是會像昔年一樣,平安歸來。


    那邊郎靖已經在如搗蒜似的磕頭,心想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當出頭鳥,原本想搏一個擁立之功的,現在看來,往後的仕途怕是也要賠進去了。


    *


    年輕的京營守備王子騰,陪同著皇帝陛下一道,從東宮門外出現。五皇子立即明白他算漏了一條。


    他算漏了王家與賈家的關係。


    王家與賈家就算是因為兒女親事交惡,兩家之間的聯係並沒有完全切斷。隻要榮國府能將皇帝陛下安好的消息送到王家,王家自然有那心裏明白的人知道該怎麽選邊站隊。


    王子騰這樣的年輕人,就算是一身的衝勁兒,在關鍵時候還是會聽家裏老人的。


    皇帝一旦現身,他之前的安排就已經全部付之東流,籌備了數年的計劃,竟然就這樣泡湯,豈能叫人甘心。但是五皇子卻十分光棍,拽著身邊的人,從懷裏掏出一枚手銃,高聲叫道:“誰都不許過來!”


    他晃動著灰色的手銃,將銃口對準了四皇子的腦袋。


    旁人這時才留意到五皇子竟然隨身攜帶了這樣的武器。東宮裏卻幾個侍衛想要“戴罪立功”,竟有不顧一切衝上前去的。


    大皇子登時高聲道:“住手!”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一名東宮侍衛倒在血泊之中,他身邊幾個也有受到波及,捂住正在流血的傷處開始呼痛。


    而五皇子的手銃銃口,正嫋嫋地冒著青煙。


    這是手銃這種武器第一次在文武百官這麽多人麵前施用,將滿屋子的人驚得魂飛魄散。頭一次聽見這響聲的一時都嚇得趴在了地上,半晌才有人省過來:“火銃,這是火銃!”


    答案昭然欲揭——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次是……”


    大臣們的邏輯很簡單,誰擁有這種恐怖的武器,誰自然就是行刺太子之人。


    所以五皇子就是暗中買凶,行刺太子,然後嫁禍三皇子,最後又挾持四皇子的人。


    為義忠親王報仇?——人人都想到這個動機。


    五皇子一擊就殺了一人,傷了好幾個,瞬間所有人都退得遠遠的,誰也不知道眼前這事究竟要如何收場。


    五皇子回手,兀自冒著青煙的手銃銃口抵在四皇子麵孔上,登時一陣皮肉焦糊的氣味傳出來,四皇子一聲都沒哼,但是他的臉上竟被生生燙出一片傷口。


    五皇子這時已經沒有半點餘力注意他手中的人質了。他隻管揮動著手銃,紅了眼地大聲喊:“要命嗎?要命的就滾開!”


    東宮偏殿之內,竟然真的給他清出一條通道。


    然而通道的盡頭,卻有皇帝陛下那瘦弱而孤獨的身影杵在那裏,攔住去路。


    “孩子,放開你四哥吧!”皇帝望著五皇子,語氣柔和地開口。


    他伸出雙手,示意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讓朕隨你去,這是朕欠了你的。”


    *


    當日在暖香塢中,一名皇家侍衛拔出了手銃,銃口火花噴湧,無數鐵砂鉛子衝皇帝陛下胸前飛去。


    行凶之人立即被其他侍衛按在地上,那枚滾燙的手銃在亂中被一腳踢開,總算再沒有傷到旁人。


    賈府的人和皇家的人全都慌了,一起衝上來看皇帝陛下的情況。


    賈放卻以兩個字攔住了所有人的問題:“活著!”


    他伸手要來了一把剪子,馬上剪開皇帝身上的常服,接著將一件像是對襟馬甲一樣的東西從肩頭和腰線上剪開,取了下來丟給賈代善。


    賈代善看時,隻見那馬甲裏襯著鐵板,鐵板上密密麻麻的,嵌著的全是鐵砂鉛子——但這東西護住了皇帝陛下的要害,沒有讓他胸腹部位直接受到損傷。


    但是這馬甲還是沒能讓皇帝完全避免傷害,這位右肩右臂上被傷了一片,鮮血正汩汩地湧出。總體傷勢較賈代善要輕些,可是傷者正在迅速地失血。


    賈放直接撕了衣帶用作止血帶,大致包紮了一下,果斷做了決定:“誰來搭把手,和我一道把人先送到桃源寨去。”


    *


    此刻在東宮之中,皇帝陛下一句溫和的“朕欠你的”,令五皇子瞬間鼻腔酸楚,似乎要流下淚來。


    他卻啞著嗓子,衝著對方大吼:“把賈放找來!快,快去把賈放找來!”


    “不然我就要了老四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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